第五卷 妖
第一百零一章 冰封
「這……」
說罷，伸手一招：「帶上來。」
「他醒了！他醒了！」
「我聽說，你並不是原本隊伍的領袖。人類常說忠臣不事二主，今天，我要你當著我的面殺了你原來的領袖。殺了他，從今往後，你便是我最器重的部將！」惡蛟嘖嘖笑了起來：「怎麼樣？能做到嗎？」
短短的兩個字入耳，沒有人知道，那一刻，那冰冷的面具后，那顆心，有多痛。
「陛下！陛下！陛下饒命啊！陛下饒命啊！」
……
睜著眼睛，他獃獃地望著懸在天花板上染紅了的羅帳，一滴滴眼淚止不住地滑落。
「你沒事了就好。」
轉過身，他單膝跪下。
一個人影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許久，他低下頭，低聲道：「殺吧……」
直到第三日，他自己坐了起來，開始一反先前地進食。
猴子的身後，成片柱立的妖兵迅速重整了陣型讓開一條過道。
那一刻，昏暗的光線中，楊嬋看到攥緊了的拳頭在瑟瑟發抖。
聽見他說：「當妖已經夠可憐了，為
他死死地咬著牙。
富麗堂皇的房間里，幾個衣著華麗的女妖往來忙碌著。
沒有人知道，就好像他從未存在過一般。
「你們呢？能不能讓他兩天內下床？」
「猴老爺啊，你趕緊醒吧。你再不醒，我們這幫老傢伙都要沒命啦。」
無數的畫面在腦海中浮現，那一張張熟悉的臉，碎成了粉末。
「諾！」
「還沒醒？不是說傷勢好轉了嗎？你們敢耍我？」
整個惡龍城都在談論這位前途無量的戰將。
「行了，我明白了。來人吶，拖出去斬了！」
穿著那黑色鎧甲，頂著高高的鶡羽，握著行雲棍，他安靜地隨著引路的妖精走在空蕩蕩的長廊中。
偌大的校場上，只留下猴子依舊孤孤單單地跪著。
他終究不屬於這個世界。
軍統的任命下來——車騎將軍，掌管城外妖眾。
……
拆去身上的繃帶，換上女妖送來的嶄新的黑色鎧甲。
四周圍人來人
快如閃電的一劃，那顆永遠只想著別人的頭顱高高掠起，帶著笑，隨風飄搖，飄灑的鮮血濺紅了整個世界。
……
「陛下贖罪！陛下贖罪！傷勢確實已好轉，若想康復，還需些許時日。」
一柄長劍被遞送到他的手邊。
似乎又看見老牛握著他的手說想娶一個公主當老婆。
老白猿被押著跪倒在猴子的身旁，那雙渾濁的眼睛，流著淚，眨巴眨巴地看著猴子，沒有言語。
他死死地咬著牙。
「快！快！去通知陛下。」
到死都執迷不悟。
熙熙攘攘中，他獃獃地坐著，給人一種無法接近的寒意。
惡蛟為猴子在城中置下了豪華的府邸。
他緩緩地站了起來，帶著鎧甲摩擦的刺耳聲響。
「一定要救醒他，救不醒，我便要了你們的命！」
至始至終，沒有人知道他出身在哪裡，沒有人知道他當初的仙師是誰，也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會被趕出師門。
「你總
那一眾黑衣妖怪都快急哭了。
「傷勢開始穩定下來了，從未遇見過如此頑強的生命力啊。快，快去稟報陛下。」
身上的傷還沒痊癒，只要輕輕一動，便是無邊的劇痛。
恍惚中，他似乎又看見短嘴捂著胸口對他呼喊：「只要有機會，只要有機會我們就該試試！」
「幫我個忙好嗎？我想要天庭戰艦的法陣圖。」
「臣……臣等必定竭盡全力！」
……
過道的末端，兩隻小妖押著一隻只剩下一條胳膊的白猿。
那臉上的神情，與她的哥哥何其相似。
陽光透過窗紗照在他慘白的臉上，無限的絕望中，一絲絲的寒冰在他的臉上凝結。
一拳重重捶在自己的胸甲上，他乾淨利落地單膝跪下：「參見陛下！」
接過長劍，他緩緩地走到老白猿的身前。
胸中一陣劇痛傳來，鮮血噴洒而出，染紅了輕紗羅帳。
「可是陛下，他的傷勢太重了。」
似乎又看見了那隻酸
惡蛟來了，他遠遠地站著，興高采烈地說了一堆什麼，可猴子一句也沒聽到。
待到深夜，賓客散盡，猴子安靜地坐在空無一人，漆黑一片的房間里。
見到這一幕，惡蛟不禁微微呆了呆，片刻之後，興奮的神色洋溢：「好！很好！果然識時務！可造之材！」
荒唐的一生，最終只在那一隻猴子的心裏留下不可磨滅的一道傷疤。
……
「還有……什麼遺言要交代嗎？」他的聲音微弱地顫抖。
「恭喜你！你贏了！哈哈哈哈。來人，帶他入城！」
來到校場，看到端坐在高台上的惡蛟。
「我答應你。」
……
……
當被這個世界逼得退無可退，他學會了拿起武器，去戰鬥。
「孫師叔，我是月朝！你能聽到我講話嗎？楊嬋師妹被我救了，你不用擔心。好了，有人來了，我得離開了。」
「可是……陛下……」
「幹得好！哈哈哈哈！去領你的獎賞吧！」惡蛟拍案而起，狂笑著離去。
「那是你們考慮的問題，我已經
恍恍惚惚中，他似乎又看見了老白猿孤孤單單坐在岩石上好似一個老農一般滿面愁容，彷彿又聽見他說：「天庭不待見他們，若我們也不管，那當妖豈不是太可憐了？」
身後的軍陣緩緩散盡。
日升日落，整整兩日，猴子滴水未進。
……
「做不到嗎？」
他的世界已經寂靜得猶如死亡一般，沒有半點聲音，只剩下沉默。
可他的臉上卻看不到一絲的痛楚，行動如常，那神情冰冷得讓人發瑟。
……
緩緩睜開眼睛，朦朦朧朧中，猴子感覺到自己躺在絲綢編製而成的被褥上。
「嗯？」
這隻荒唐的老白猿終究與他那不切實際的夢想，一同從這個殘酷的世界上徹底消失。
「呵？我只給你們兩天時間，必須能下床走動！」
「楊嬋。」
城中的文臣武將紛紛上門獻上厚禮，恭賀這位新貴。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有一天，這個世界也能有妖的位置，幫我看看那個美好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