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潑猴》第十卷 大聖娶親

第三百九十八章 真相(下)

第十卷 大聖娶親

第三百九十八章 真相(下)

「我的路線?」風鈴睜著眼,那眼淚一滴滴墜下:「我的路線則是死,因為我本就不應該存在……對嗎?」
老君靜靜地站著,沉默,許久才再次開口:「準確地說,不只是你,還有你所說的……那個雀兒。你們都不應該存在。」
說著,猴子緩緩背過身去。
「沒……沒有。」風鈴連忙搖頭。
緩緩抬起頭,風鈴睜大了眼睛,強撐起笑臉,低聲問道:「猴子,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那神情是從未有過的冷漠。
自始至終,風鈴都沒有回過頭來。
……
「你自己一眼都沒看就準備將它藏起來?」
「雀兒本身……才能看到……」風鈴獃獃地眨巴著眼。
「小時候我不明白為什麼唱歌會引來雀鳥,怕被人當怪物,所以不敢唱。今天我終於知道,原來我跟他們是一樣的。」風鈴痴痴地笑著,靜靜地看著落到自己指尖上歪著腦袋的鳥兒。
「排除天道的自愈,老夫還必須設法讓你們兩個都按照天道的路線走下去。他的路線是兩次反天,任弼馬溫,任齊天大聖,壓五行山下。你的路線……」
一路走進書房,停下了腳步,他背對著眾人緩緩地說道:「你們先出去吧。這一段時間大家都辛苦了,稍後會論功行賞。黑子,安排一下二師兄和四師兄的住處。兩位師兄也辛苦了。」
月色中,藍色的雙眸蘊含了點點晶瑩。
……
「跟他們說,知道了。」
「如果不是我硬拉著她出海尋仙,根本就不會……」
「那……老先生打算怎麼呢?」
偌大的書房裡安靜得只剩下風呼呼從窗欞透入的聲響。
「沒有什麼能阻止我,沒有!」
「那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許久,太上靜靜地注視著風鈴,低聲道:「你會同意的。」
偌大的書房中,就只剩下風鈴獃獃地站著,望著滿地的摺子,紅了眼眶。
齊天宮,旗幟招展。
楊嬋的嘴角微微上翹,卻始終沒能綻露笑容。
「什麼怎麼對待?等她壽元將盡之時打入地魂,這不是早就定好的嗎?」
許久,風鈴微微低著頭,輕聲道:「老先生,可以告訴風鈴一切嗎?風鈴想知道,猴子一直說要告訴我,卻從未說的那些。風鈴……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一陣微風刮過,揚起風鈴的長發,掠過太上的鬢角。
「我想的是她的聲音,我想的是對她的諾言……不是這些,我根本撐不到今天!」
側過臉,猴子厲聲道:「那就殺了她!直接打入地魂!」
空蕩蕩的山巔上,月色下,只留下嬌小的身軀微微顫抖著……
「我之所以一直不去地府,不是因為我忘記了,而是因為我知道自己還不夠強大……不想那麼快跟太上老君撕破臉皮。」
「問。」
「我不會忘記她的,永遠都不會忘記。」
「不……不是。」
許久,風鈴又是淡淡笑了笑,她仰頭望著那一輪明月嘆道:「老先生,你早就知道了對嗎?」
「如果我不同意呢?」
太上老君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注視著風鈴的背影,月色中,清清冷冷。
「如果她也修仙呢?」她仰著頭,眼巴巴地望著猴子。
「有幽泉師兄的咒法,只要晃一眼,你就可以辨別出這就是我要找的……」許久,猴子深深吸了口氣,嘆道:「算了,我不想和你計較那麼多。你先回去吧。往後,雀兒的事你不要再插手了。」
「你看到這上面的內容了?」猴子半眯著眼睛問道。
風鈴怔怔地望著眼前的這隻猴子。
「為了她,我可以反天,我可以和太上老君正面叫板,我可以背棄師門。為了她,我什麼都敢做!」
風鈴獃獃地看著。
猴子靜靜地盯著風鈴,風鈴低著頭,手不自覺的揪著自己的裙角,一動不動地站著,憋紅了臉。
庭院中,楊嬋獃獃地坐著。
緩緩回過頭來,猴子冷冷地盯著風鈴,低聲道:「一直以來,我最信任的就是你。對你的信任,甚至超過對楊嬋的信任。現在我只想知道,你為什麼要把它藏起來。」
抬起手,整張書桌被掀飛,堆放的摺子散了一地。
「被佛道兩門的秘法同時封住了,只有同時通曉佛道兩門秘法的大能和雀兒本身,才能看到上面的內容。」猴子緩緩攥緊了拳頭砸在桌上,一臉的怒意,卻是咬牙笑了出來:「同時通曉佛道兩門……媽的,不用說,一定是太上老君了,只有他才能做到。」
正當眾人要離開之際,猴子又冷冷地補充了一句:「風鈴,你留下來。」
「假的?」猴子從腰間摸出了那片從生死簿上撕下來的紙,重重拍在桌上:「那上面本來就是空白,哪裡來的真假之說?」
「其實,許多事情你都已猜到一二了,只是還少了關鍵的一點,以便將所有的一切連貫起來罷了。」太上老君抿著唇,輕聲道:「老夫執掌天道,而那猴頭,乃是天道之外來物,在老夫發現他之前,他的任何一個舉動,都會破壞天道秩序,導致連鎖反應。這當中最重要的一道次裂痕,就是你。你因他而死,又轉世到他身邊,以至裂痕擴大。」
「你早就知道了,所以才會在風鈴離開斜月三星洞之後……接近風鈴。呵呵……我真傻,為什麼會以為遇到道祖是因為偶然?」
飛舞的螢火蟲印在雙眸之中,就如同漫天的星辰。
「空白……」風鈴還在獃獃地看著桌上枯黃的紙張:「你不是說,這就是記錄雀兒轉世的一頁嗎?怎麼會……」
捲起的氣流牽引著散落一地的竹簡紙張打轉。
「你以為那十年我是怎麼熬過去的?你以為抱著木桶飄在通天河上的時候我喊的是誰的名字?你以為走在沙漠里七天七夜滴水未進的時候我想的是什麼?」
「我一無所有的時候,她把什麼都給了我。我現在有能力了,應該忘記她嗎?」
一隻雀鳥拍打著翅膀落到她的指尖上。
吐出的淡淡的霧在空氣中緩緩飄散。
風鈴又是痴痴地笑。
「非……非得這樣嗎?可是……可是她的今生是無辜的。」
「那老先生為什麼不一開始就殺了風鈴呢?你完全有這個能力。」
「如果風鈴就是雀兒,那兜率宮裡的那一位,又是什麼呢?」
太上的身形緩緩在黑暗中消散。
那一曲,猶如天籟,帶著莫名的感傷。
「那假『雀兒』你已經看過了。老夫的意思是,只要你自願身死,老夫便許諾庇佑猴頭,讓他在往後的路上少些坎坷。同時,老夫也會還猴頭一個『雀兒』,以斷了他繼續追查的念想。如此一來,三界皆可回復往昔光景。」
「因為……因為,如果因為任何理由而放棄,我他媽就只是個人渣!我他媽就只是個人渣!」
「聲音那麼好聽,為什麼平時都不見你唱呢?」
淡淡的月光下,風鈴蜷曲著身子坐在花果山頂端的岩石上,哼著兒時的歌謠。
他的拳頭攥得越發緊了,微微顫抖著。
太上老君微微張嘴,面無表情地說道:「她是你的羽毛,有跟你一樣的記憶,便是用搜魂術,也分辨不出真假。」
寂靜的夜中,兩人就這麼靜靜地獃著。
風鈴眨巴著眼獃獃地站著。
戍守的兵衛分列兩旁,猴子帶著大隊人馬匆匆走過,面色凝重。
書房中,風鈴依舊靜靜地,獃獃地望著猴子。
「好像沒有。」那小妖恭恭敬敬地答道。
「好好考慮一下吧,老夫等你的消息。」
「你說錯了,她不是我的羽毛……她是雀兒的羽毛。風鈴和雀兒,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如果她生了,我就得死。」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你雀兒真的轉世了,你會怎麼對待她的今生?」
……
許久,風鈴有些慌了,她輕聲道:「猴子,你聽我說,那生死簿上寫的也許是假的……」
風鈴獃獃地望著這隻淚流滿面的猴子。
幽泉子與伊圓子默默地點頭,其餘眾人皆面面相覷。
太上老君依舊靜靜地站著。
「大聖爺已經回來了,現在正在書房中。他遣散了眾人,只留下風鈴小姐,也不知道在說什麼……」
「一百多年了,我一刻都不曾忘記。」猴子攥著拳頭,咬著牙道:「你知道她對我意味著什麼嗎?」
「在我最最落魄的時候,是她陪在我身邊,在我被老虎追得走投無路的時候,是她為我引的路。在我被獵人困起來的時候,是她捨命救我……」
揚起披風,他大步走出門外,頭也不回。
微微頓了頓,小妖又接著問道:「黑子將軍說大聖爺心情不好,不要去打擾大聖爺,所以……丞相讓小的請聖母明天,繼續上朝。」
身後,太上老君靜靜地站著,一動不動。
「你以為她對我意味著什麼?」
他緊緊地咬著牙,露出猙獰的面容:「沒想到……沒想到最後還是……太上老君……生死簿是他封印的,雀兒的魂魄肯定也已經在他手裡……媽的,他媽的!這個老雜碎!老雜碎!」
猶豫了半響,黑子微微躬身道:「諾。」
「不能殺。你和猴頭已熟識,只要你一死,猴頭必定會追查死因。屆時,一翻生死簿,便是一個玉石俱焚的下場。」
風鈴依舊靜靜地站著。
低頭靜靜地呆了許久,楊嬋輕聲問道:「他找到要找的了嗎?」
「別說是殺一個人了,我發過誓,就是整個三界都反對,我也要履行諾言!」
房門合上了,偌大的書房裡,只剩下猴子與風鈴。靜默得令人害怕。
「沒聽懂嗎?」
風鈴頓時笑了,痴痴地笑,笑到最後,掩面而泣。
「別以為我不知道他們都在算計,都在拿雀兒當籌碼……太上老君、須菩提、元始天尊……」
「空白?」風鈴整個怔住了。
那聲音漸漸有些哽咽了。
「這幫龜孫子……誰若是敢對雀兒動手,老子就敢玉石俱焚!這三界誰都別混了,大家走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