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一個人的戰鬥
第四百二十八章 僵持
那腦海中無數的景象交織，自己有生以來的所有兇險，所有的痛苦，一遍遍地在他腦海中反覆。
……
「想讓我們親眼看到戰況，如若勢優，則希望我們直接出手增援。」李靖緊蹙著眉頭道：「不過，沒想到，真讓他捉了個空擋。說不定能贏。」
天蓬頓時哼笑了出來：「通天教主的七巧彌雲丹，太上老君的金剛琢，須菩提的徒弟，呵呵呵呵……看來，李天王真的說的一點都沒錯，這根本就是大能們的遊戲。也難怪陛下要懼怕了。只可憐我天河水軍六十萬將士啊……」
說罷，他一步步走出門外，望見了一直守在門外的哮天犬和傲天鷹，低聲道：「你們兩個守著她，切記不能讓她知道那猴子的情況。」
庭院中，楊嬋仰頭看著永恆夜空中的繁星，看著自己心愛之人，給這個世界帶來的，永恆的夜。
「父親，我們還不出擊嗎？」哪吒低聲問。
最後一撥天將已經替上了一線位置，卻依舊承受不住，口溢鮮血。
這些個，平日里都是可遇不可求的靈丹妙藥，修行至寶。可到了這裏，竟如同蘿蔔白菜一樣隨意揮灑，也不管它有什麼其他功效，就全當填充靈力的普通雜丹拿來用了？
李靖正想開口說話，卻不由得怔住了，那目光落到銅鏡中一個微不起眼的角落裡。
齊天宮中，以素一把拽住短嘴的領口咆哮道：「就因為他讓你們回來，你們就全都回來了——？」
「只要斷了他消戾氣的渠道，他遲早會輸。」天蓬輕聲道。
此時此刻，天道石已經碎成了十二塊之多，那裂痕，更是不計其數。
「真那麼簡單，就好了。」
眼前的局勢，早已經不是他們能逆轉的了。
「七巧彌雲丹。」
他拿出一個小小的沙漏，放到空蕩蕩的棋盤上。
眾將的眉心都凝出了一個「守」字。
居中的天蓬已是強弩之末，眼看著整個法陣就要坍塌了。
……
「諾。」
那腦海中的畫面最終定格在風鈴飄散的一刻，風鈴，雀兒，一地夾雜了羽毛的碎骨……
他又硬生生頂住了，甚至掙扎著往回推。
天蓬手持九齒釘耙居正中，鎮元子也連忙跟了上去。
閨房中，楊嬋獃獃地坐著。
「大聖爺……」
斜月三星洞中，老九一個起身就往門外奔去。
「那接下來，就請跟緊了。」天蓬手中釘耙一指，整個戰陣都動了起來。
那戰陣中的天將，包括天蓬與鎮元子都拼盡
大殿中的眾將都呆住了。
灌江口。
戰陣瘋狂的顫動著，不只是戰陣，整個大地都在瘋狂地顫動著。
對於天將來說，只要別把性命丟了，其實戰功、勝負，都不是特別重要。可偏偏這傢伙就是放不下。
他微微顫抖著，一步步後退。
他們怔怔地看著那銅鏡中的景象，大氣都不敢喘。
他的雙目已經開始散發出紅光，變成深紅的顏色，微微張大了的嘴中獠牙在閃爍的光芒中顯得格外猙獰。
他完全無視疼痛，瘋狂地用額頭撞擊著護盾。
那六臂上的肌肉越發膨脹了，甚至撐破了皮毛。
李靖握著銅鏡的手在瑟瑟發抖。
他嘶吼著，巨大的十指扣入護盾之中，將護盾連同生死殿的地基往前推。
「我要殺了你們……殺了你們這幫王八蛋！敢耍我……呵呵呵呵，只要我活著，只要我活著……你們誰也別想活——！」
「這是何意？」一旁的哪吒低聲問道。
……
李靖瞪大了眼睛。
「以最快的速度，推進！」
耀眼的白光中，那手上，臉上，胸前的絨毛都被燒得噼啪作響，皮膚焦黑。煙霧飄散開來，又被狂風吹散。
「快走。」鵬魔王一把拽住了短嘴的手。
戰陣內的每一個天將都在瘋狂地輸出著靈力，那些靈力凌空懸浮著，就好像一片霞光，織成一個巨大的護盾，將所有人都籠罩其中。
「諾……」那些個天將獃獃地點頭。
鎮元子二指按在自己的脈門上，微微閉眼，低聲道：「無恙。」
三百比一，但對方早已是天地大能一級的人物，更有無窮無盡的靈力，他們如何可能一直這樣堅持下去呢？
猴子化作一道金光不斷躍動，一次又一次地撞擊。
楊戩緩緩地轉過臉去：「我儘力吧。」
……
無論猴子如何進攻，都是徒勞的。
他的雙腳深深地陷入地面之中，足足被推行了數十丈，在大地上留下深深的刮痕。隆起的泥石堆起丘陵一般的高度。
劇烈的震動中，一個又一個的天將因為靈力不濟而後撤調息，那位置立即就有新的天將填補上去。
鎮元子閉口不言，無奈地搖頭。
天空中，金剛琢來回盤旋著，不斷襲向天將們匯聚而成的戰陣，激起雷鳴般的聲響。
「靈力不濟就吞下去。」鎮元子的聲音直接傳送到了眾將耳邊。
「能，幫我問問嗎？」
「機會？」
彌羅宮中
……
天將之中，有一位拿著一面放射著白光的巴掌大銅鏡不斷朝著周圍掃。
「走吧。」九頭蟲拉扯著短嘴低聲道：「我們對付不了這個戰陣的，萬一失去理智，我們全都白死。」
獃獃地看著掙扎的猴子，最終，短嘴也只得深深吸了口氣，閉上雙目，後撤。
雙瞳，已經凝成了完完全全的黑色，彷彿深淵一般，吞噬一切的光。
一個揮手，那衣袖中灑出無數丹藥懸到眾將面前。眾將都怔住了。
「媽的，他想死守生死殿！」
「萬壽大仙還能跟上我們嗎？」
「這是何意？」通天教主問道。
南天門外，一位天將將銅鏡遞送給了李靖。
「站住！」須菩提一下站了起來叱喝道：「你就算去了又有何用？就憑你那修為，還能扭轉乾坤不成？」
猴子一步步地後退，猛地甩頭，不斷地眨著眼。
老九轉過身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師傅！悟空師弟如何可能同時對付鎮元子和數百天將，再晚就來不及了！現在去，也許……」
驚天動地的咆哮聲中，猴子已經徹底變成了一隻野獸，那虎口都已經打出了血，天將一個接一個地敗退，天蓬更是一口鮮血噴洒而出，整個戰陣都萎縮了。
「那是什麼？」
……
兩清淡淡地笑了起來。
正言語間，戰陣已經頂著猴子的猛烈轟擊緩緩移動了。
只一句，下一刻，猴子瞳孔微微一縮。
那聲音大到足以傳遍地府的每一個角落。
「通天教主的七巧彌雲丹？」
強大的外援之下，整個戰陣瞬間變得堅不可摧。
兜率宮中，太上老君依舊獃獃地看著那不斷抖落沙塵的天道石，那胸前的衣裳沾滿了血漬。
……
沙漏中的沙子已經所剩無幾。
下一刻，方才稍稍安定的狂風又起，猴子嘶吼著撞向戰陣。
天將們隱隱有些退縮了。
二清一動不動地注視著沙漏。
眾將微微後撤，不敢再往前了。
彌羅宮中，元始天尊掐指一算，笑了笑道：「勝負已分。」
玉帝緩緩從龍椅上站了起來。
元始天尊淡淡道：「沙漏盡，便是那妖猴斃命之時。天道已破，我等，也可盤算著如何清除花果山的妖孽，讓一切恢復正軌了。」
鎮元子無奈地閉上雙目：「天意如此啊。」
南天門，李靖靜靜地握著手中的玲瓏寶塔，獃獃地看著，豆大的汗珠從額角輕輕滑落
「諾。」
那巨大口中的唾液穿透尖牙，失控一般滴落在地。
「左靈玄位替換青龍位！」
「你們誰！都不可能擊敗我！就算死，我也要拉著你們一起死！哈哈哈哈！」
想著，哪吒又是伸手摸了摸藏在身上的信函。
「東南主站位退入內圍，十一位填補！」
戰陣之中，聯繫眾將的靈力被重新捋清了，排布出前所未見的紋路。
陰間。
「滾——！趁我還有理智——立即滾回花果山去！」猴子聲嘶力竭地咆哮著。
「你想作甚？花果山的妖將應該很快便會到，老夫勸你還是立即返回天庭為妙。畢竟，這妖猴通不過南天門，只要呆在門內，便可無慮。」
哪吒靜靜地看著銅鏡中照射出的光芒，低聲嘆道：「好人就會有好結果嗎？只希望，他不要死得太慘才好。」
……
……
兩清默默地，面無表情的看著。
其餘的眾將也一個個猶豫著後撤。
「不要管他們，他們奈我們不何，只要擊敗了妖猴，我們就贏了！」天蓬叱道。
僵持之中，遠處天邊亮起道道熒光。
「謝什麼謝啊？」鎮元子捂著胸口乾笑道：「你救了老夫一條命呢，就值這麼點嗎？何況你們死了老夫也活不成。」
「萬壽大仙是否太小看天蓬了？」天蓬雙手一掐，數十道靈光分散到戰陣中的各個位置，那些個天將立即依著他的指揮又一次調整了位置：「既然來了，就斷不會輕易放棄這個機會。否則，豈不是徒受了凡間香火？」
猴子整個被壓了回去。
無數的亡魂在耳邊嘶吼，呢喃。無數的猛獸在胸中咆哮。
……
玉帝的手微微一顫，打翻了龍案上的琉璃盞，卻渾然未覺。
兜率宮中，太上老君望著天道石緩緩地笑了出來，那眉頭蹙成了八字。
「西南左輔位換人，與東北位輔位調換！快！」
「他失去理智，我們全都得沒命！快走——！」獅駝王已經一個轉身往回飛了。
陰間，整個生死殿都已經被轟作飛灰，裏面的生死簿及數據卻分毫無損。天將聚成的戰陣將所有的一切都籠罩在內。
……
天蓬抹去唇角的血，面無表情地握著九齒釘耙再一次居中。
「諾——！」
猴子仰著頭，瘋狂地嘶吼著，聲嘶力竭。
天將們都獃獃地看著。
……
鎮元子強撐著睜大眼睛。
「那種情況下留下，我們都得死！」九頭蟲叱道。
……
整個護盾就如同一座大山般，卻被他硬
稍稍沉默了一下，李靖無奈地搖頭道：「這天蓬，希望他這次能有個好結果吧。複製一份給陛下，讓他也看看。」
無論猴子的攻勢如何迅猛，那靈力凝成的堅盾還是緩緩地朝他壓了過來。
狂嘯聲中，他丟下金箍棒，化去多出來的兩個頭，撐開六臂，直接撞到護盾上，死死抱住。
「這是老夫早年的遊戲之作，用在這裏，該是會比天庭的戰陣要強一些才是。」鎮元子淡淡道。
「你還問他作甚？在新婚之日丟下你跑了，你還問他作甚？」
「天庭……大能……呵呵呵呵，我要你們全部都灰飛煙滅——！全部都給陪葬去吧——！」
是九頭蟲、牛魔王、短嘴、獼猴王等等的花果山一眾大將。
「老夫還剩下一些靈力，起點作用，應該是問題不大吧。」說著，鎮元子隨手放出了地書，那上面瞬間閃出螞蟻般的金色圖文。
危急時刻，天蓬沒再多話了，他默默點了點頭，轉過身去繼續指揮戰陣：「眾將聽令——！把妖猴徹底推回去！」
靈霄寶殿上，一眾仙家都呆住了。
緩緩回過頭，天蓬看到鎮元子二指點在自己的背上，迸發的靈力令他披散的長發都無風自動，漂浮而起。
「戾氣過量，他快撐不住了！」身後的鎮元子喝道。
猴子雙眼已經緩緩變成了暗紅的顏色，他使出法天像地，化作百丈高的三頭六臂巨人，使出所有的力量揮舞著三根巨柱，咆哮著對著戰陣猛砸。
他微微顫抖著，捂著腦袋，將本該飄散的神智硬生生又拉了回來，緩緩地望向那戰陣。
連續上百輪的調整之後，足足數百名天將匯聚而成的繁雜戰陣總算是撐住了。
轉眼間，那道道熒光已經凌空頓住，一個個驚恐的看著眼睛的景象。
「這豬頭想幹什麼？」猴子一下怔住了，等他緩過神來，那戰陣已經移動到與生死殿近在咫尺。
以生死殿為中心，地面龜裂的條紋如同瘋狂滋長的植物根莖般蔓延向四方，沙塵不斷滾起又迅速被吹散。
「可是……」
「如果大聖爺有事，你以為我們能活嗎？」以素一劍架到了九頭蟲的脖子上：「出兵，立即出兵！」
此時，隨著猴子力量的一步步提升，那戰陣中的天將替換越發頻繁了。護盾不斷閃爍著，忽明忽暗，無以為繼。
斜月三星洞中，須菩提捋著長須，緩緩地抬
……
鎮元子捋著長須默默地看著聚精會神應對猴子突襲的天蓬，淡淡笑了出來：「臨危不亂，有勇有謀，真乃……大將也。」
稍稍抬頭望了一眼天空中匯聚的漩渦，又瞥了一眼渾身靈力肆虐瘋狂不已的猴子，天蓬低聲問道：「他在吸納靈力，這是怎麼回事？」
……
整個戰陣連帶生死殿的地基已經被往前推了上百丈，在地面上留下一道巨大的刮痕。
這東西，是有人交代了他，一旦天蓬走投無路，用來救他的。希望沒有用上的一天吧。
猴子整個僵住了，那心臟彷彿被什麼重重一擊，一剎那間，他眼前的一切都變成模模糊糊的一片，耳邊嗡嗡作響。
「這猴子徹底瘋了。」天蓬咬著牙，死死地撐著。
楊嬋微微低著頭，獃獃地眨巴著眼睛，那眼淚一滴滴地下墜：「成親之前，我就已經知道他是這樣了，他一心只有他的『雀兒』……是我自找的。幫我問問他的情況，好嗎？」
「來不來得及，不用你管！」須菩提拂袖道。
……
玉帝撲通一聲癱坐在龍椅上。
「不好，是花果山的妖將！」
天蓬也是一怔。
「我要……我要殺了你們這幫……王八蛋……你們……你們這幫……王八蛋……」
所有的天將都聚精會神地應對著眼前的強敵，面色凝重。
「他……現在怎麼樣了？」
那一眾師兄弟都獃獃地望著須菩提，一個個攥緊了拳頭，唯獨清風子依舊好像失了魂一般呆坐著。
那猛烈的衝擊波沿著地表肆虐，橫掃一切。
「他……已經突破到大羅混元大仙中期了……那藥效太強了。」
那聲嘶力竭的咆哮聲，如同惡鬼般的面容讓一眾天將都不由得脊背發涼。
彌羅宮中的二清不禁呆了一下。
「謝萬壽大仙。」天蓬低聲道。
陰間，隨著靈氣的進一步灌入，猴子的力量瘋狂地提升著。
天蓬不可思議地望著猴子。
那上方的沙子如同細小的水流般緩緩墜入下方的盤座上。
身上的毛髮、肌膚在那僵持之中燒了又長，長了又燒，不斷反覆。
靈氣依舊瘋狂地灌入他的體內，那雙目已變成失明般的深紅色。
「對。」鎮元子點了點頭。
……
「不知道。」立在窗邊的楊戩直截了當地回答道。
……
就在此時，一股強大的靈力忽然匯入戰陣，頓時，剛剛萎縮了一點的戰陣又重新撐了起來，還略有擴張的趨勢。
最後一粒沙跌落下方盤座。
……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