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生多少愛》目錄

Chapter 24 一封信和無法趕赴的約會(一)

Chapter 24 一封信和無法趕赴的約會(一)

「什麼?」
「他說我的畫功和技巧已經很純熟了,目前的我不可能再進步,因為我只是為畫而畫,全不知道自己想畫些什麼,我的腦袋空空的,沒有思想,沒有人生感悟,我只配去臨摹。他還說起了我小時候送給你的那幅畫,斷定那時的我不比十歲時更有才華,至少十歲時我還有畫畫的衝動和熱情。」
「你們不要把我當傳聲筒,」林慕平說,「又不是沒有對方的聯繫方式,打個電話親自去說有什麼難的?」
他微微側過頭,深情地凝視著她,「凌,相信我愛你有這麼深,並放下一切顧慮,同我一起生活!」
三年後,一個夏天的傍晚,熱氣蒸騰著整個城市。
「我答應。」他的懷裡發出一個顫微微的聲音,然後又低聲啜泣著。
「她不先給我打,我也不會給她打。」
「你是不是覺得他傷害我,就使我有畫畫的慾望?我又不是受虐症患者。」提起趙言誠,凌筱的心頭掠過一陣短促的痛楚,她言語冰冷地說,「人一旦受到傷害避免不了會陷入沉思當中去,如果不是他留下一紙離婚協議就離開,以那種使我屈辱的方式逼迫我不得不離婚,我真不曉得自己的笨腦瓜怎麼能變得那麼充實,能突然多出那麼多感悟來。」
「怎麼沒關係?你難道是真的想獨身一輩子?難道真的是對婚姻有陰影?難道是真的對男人絕望了?你可以拿這些話去哄騙你爸媽,卻騙不了我。為什麼要這麼不公平?當初我離開后,你不給我絲亳後悔的機會,選擇了言誠,現在你為什麼不選擇我?明明我們在一起沒有一點阻礙,我有足夠的經濟實力可以讓你安心畫畫,我比以前更有耐心去接納你的小毛病和壞脾氣,我的父母把你當親生女兒一樣看待,三年來,我平均每星期會向你求一次婚,你不是敷衍就是顧左右而言他。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原因嗎?到現在你給他留著反悔的機會,你以為他遲早哪天會回來。」
「誰讓你不告訴我實話,」林慕平笑著說,「現在我再問你,他是不是你男朋友?」
「想不起來了。」凌筱調皮地笑笑,開始收拾工作室,「約了雲濤吃飯,我要先離開了。」
凌筱這時已經走到了門邊,拉開門,沈雲濤筆直地站在門柱旁,她回頭沖林慕平揮揮手問,「待會兒要我給你打包一份晚餐來嗎?」
「放心啦,不會給您丟臉的。」凌筱笑著站起來,拿了杯水喝。
「為什麼我們就一定要去擔心他?」她激動地嚷道,「他就可以那麼絕情,一點也不想我們,誰知道他現在是不是在哪裡快活著呢,我們的擔心有價值嗎?」
沈雲濤倏地停住車,半晌他才像是回味過來那句話的意思。他的嘴唇抖動了幾下,緩緩說道:「跟我結婚,我會拿全部生命來愛你。」
這些話讓凌筱更加難過起來,她一直害怕著趙言誠再也不會出現,那麼她永遠也沒有機會讓他知道離婚後的日子,她是如何在痛苦中熬過去的;而她也永遠沒辦法知道,他為什麼要同她離婚,他離開以後究竟過著什麼樣的生活,他有沒有再愛上另一個人?
他們走到車旁,各自拉開車門坐進去,沈雲濤系好安全帶后說:「我一直覺得是他寵壞了你,現在你的怪脾氣不少,也比以前刻薄了。」
「你忘得了他嗎?」沈雲濤心痛地截斷她的話,「如果你真的這麼想,為什麼到現在還不願意答應我的求婚?」
她好怕他在她不知道的情形下娶了另一個女人,過著幸福安寧的生活,把她忘得乾乾淨淨了。
林慕平擺了擺手,示意說不用,她轉身小聲地同沈雲濤說:「幸好不用,我可沒打算再回來一趟。」
「說了多少次,好朋友。」凌筱拎起手袋,回頭對他說,「我已經打算學老師了,一個人過一輩子,等到孤老無依的時候就吞下一瓶安眠藥。」
凌筱在冷氣開放的工作室里完成那幅畫的最後一筆,站在她身後的林慕平拍了兩下她的肩,鼓勵道:「還有一個月,你能準備那麼多畫么?」
「你幾時讓人失望過?」沈雲濤說,「我真想不到你那麼多年不摸畫筆就是因為沒有想畫的東西,當初我還自責了很久,以為全是我的原因呢。」
「壓力比較大,再加上太興奮了,畢竟是第一次公開展出我的作品。」凌筱說,「人真是貪婪,當初我覺得某天能夠畫出自己想畫的東西就不再奢求別的了,而現在,我對自己的要求一天比一天嚴苛。」
「再說一次結婚!」
「這不是寵壞我,而是帶壞我。」凌筱出言糾正他。
「孤獨的老頭子不能慣的,否則他的要求會越來越多。」
凌筱早已用手捂住嘴,使自己不要放聲哭出來,夕陽從車窗外照射著她緊閉著卻不斷湧出淚水的眼睛,被沾濕的手指泛起淡金色的光芒。
陽光漸漸地隱消在薄暮之中,適才決定結婚的喜悅也被重重的陰影籠罩著,他們的臉色帶著不安的期盼,眼神充滿了猜測和疑惑——凌筱已經搬離了那裡三年,還往那裡寄信的會是誰?
沈雲濤激動得抱緊了她,緊得簡直要把她悶暈過去了。
沈雲濤輕輕地把她摟進懷裡,像對待一個孩子那樣的輕哄著,「你是知道的,這輩子我會為了你不結婚。如果你不願意,我會耐心等著,繼續每星期向你求一次婚,直到你答應我為止。」
「好的不學,學壞的。」林慕平咕噥一聲,「行了,快去吧。」
「不要急,慢慢來。」林慕平不想給她增添壓力,便換了個話題,「餘墨墨讓我給你捎話了,她說你可別指望她飄洋過海來看你的畫展。」
「這又跟他有什麼關係?」
「我記得那幅畫是言誠欺負你之後,你一氣之下畫的。」沈雲濤說,「後來你重新開始畫畫也是因為言誠吧?」
「人家早在外面等著了。」
沈雲濤衝動地將這些話一口氣說完,他的額頭上竟不覺沁出一層冷汗,對凌筱的愛已經到了如何也不能放棄的地步,尤其是在她單身的情形下,他更加不可能放棄擁有她的可能。若趙言誠真的回來,凌筱與他重歸於好,他便又只能遠遠地守候著,再一次拿精神戀愛來聊以慰籍。
他說起這個,凌筱也蹙起了眉頭,「有個挺不錯的主題,只是還沒想好怎麼表現。」
「為什麼不早說?」凌筱埋怨的同時也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他心煩意亂地瞥向凌筱時,卻見她獃獃地凝望著窗外,一雙眸子因為盈滿淚水變得清亮而濕潤。
沈雲濤溫柔地笑笑,「那也沒關係,你不願意回來,我會幫你送過來的。」
「別太勉強自己。」沈雲濤擔心地說,「我真希望能夠早一天看到你的畫,那個怪老頭真可惡,非要把我禁足於工作室外。」
「你再說一次。」她惘然地說。
「別忘了我的話,你還缺幅壓軸的作品。」
「你儘管嘴上說得那麼恨他,你心裏總歸還是在擔心著,畢竟他走後三年音訊全無。」沈雲濤雖然無情地揭穿了她,臉上卻帶著一抹溫柔的、令她無法動怒的神情凝視著她,「即便你真的一點兒也不擔心,我卻沒辦法同你一樣,時間是很無情的,這些年沒有他的消息,我都開始疑心起我們是否真有過這樣一個自小就親密的夥伴,真怕他再也不回來,我們再也記不起他來。」
「那您也告訴她,我是打算邀請她來的,可惜邀請函用光了。」
沈雲濤笑著發動汽車,又問道:「最近很累吧?」
他的身軀一震,繼而低頭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盯著她的發頂。懷裡的人卻抬起一張濕漉漉的臉,「我答應,」她又說了一遍,她的內心這般自私地想著:當她放棄了對言誠的等候時,也許就能得到他的消息了。
凌筱露出淡淡地微笑,「一部份原因吧,老師當時對我很失望,畢竟當他幾年的學生,卻沒有畫出一幅令他滿意的畫,和你分手后我又失魂落魄的,他才對我說了那些重話,也是大實話。」
「他的工作室一向不讓外人進入的,再等等吧,只是你到時別失望就好。」
然後,他又接著說,「我會認真地聽說每一句話,並且牢牢記在心裏;我會留心你的情緒,知道你是否難過了,受委屈了,遭到挫折了,安慰你陪著你是比我工作還要重要的事;如果你需要我接送,再遠的路程我也會一刻也不猶豫地上路;如果你不喜歡我因為應酬而把你冷落在家,我會帶你一同去;如果發生了誤會,我不以任何理由和借口向你發問,並相信你給出的解釋;我不可能再愛上別的女人,也不會對任何女人產生肉體上的興趣;你的要求我全部答應,只除了你要離開我;我會戒煙戒酒,每天抽出兩個小時來鍛煉身體,為的是不讓你比我先一步死去,而由你來承受悲痛和孤獨。今天的承諾若是不能兌現,就讓我失去健康、財產、社會地位等等一切,最後窮困潦倒地墮入火坑來作為懲罰——」
「哪兒學來的犟脾氣?」林慕平無奈地問道。
「他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