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出征熊野
重衡釋然的笑了笑，道：「不錯，好辦法。」知盛望著小雪，眼裡又隱隱的閃過一絲失落。
她點了點頭。
「反正我的一切都和你無關，何必知道為什麼。」她忽然冷冷的回了一句。
「三哥，既然她又那麼想去，這次就讓她去吧。別浪費了她一身好功夫。而且殲滅叛黨也是輕而易舉的事。」重衡忽然插嘴道。
待眾人散去，房內只剩下了平家的三兄弟。
在商議之後，宗盛打算先派自己弟弟知盛和重衡帶兵前往熊野討伐叛黨。
「小雪，我們可不是去玩，你雖然箭藝不錯，但是戰場是個那麼危險的地方，更何況你是個女的，不要再鬧了。」重衡頗有耐心的說著。
她愣了愣，心想總不能告訴他們自己從小跟著藤原成范學吧，自然也不能說是跟義經學的。
要是你身為男兒，必然會是個好家臣，她忽然想起武藏坊說的這句話，對啊，自己武藝不錯，為什麼就不能好好利用呢，雖然自己是女兒身，但又有什麼關係，她的思緒好像豁然開朗起來。
「嗯，謝謝知盛哥哥。」她綻開笑容，衝著知盛道。知盛一愣，扭過頭，口氣生硬的說道：「我可不是擔心你，我是擔心五弟，你這瘋丫頭總是毛毛糙糙的。」
小雪本想進去看看幾位哥哥們，剛到門口把這些話全都聽入了耳中。她心裏一緊，宗盛哥哥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有人帶了頭，只怕源氏紛紛都會起兵，腦中忽然閃過源賴朝的面容，和他所說的話，心中更是焦慮，這對他來說恐怕也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吧。自己答應過時子夫人要儘力守護這個家，可如今該做些什麼才好。
知盛看了看她，眼中閃過一絲無奈，抽出自己腰間的佩刀，正欲交給她，忽然又一縮手，直接走到庭院里的樹下，揚起刀，飛快的砍下兩根樹枝，示意小雪和重衡過去，交給了他們，又沒好氣的對小雪道：「刀劍無眼，就用這個代替真刀吧。」
「重衡哥哥，我贏了。」小雪巧然的一笑，隨手扔了樹枝，她又看向吃驚的宗盛和知盛，得意的眨了眨眼。
「哦呀，
「這是真的嗎？你要跟重衡他們去熊野？」不知什麼時候，他已經轉到了她的身前。
「女孩子又怎麼樣，我想守護這個家的心情你們到底能不能理解！」她的語氣夾著一絲怒氣。這幾個哥哥怎麼頑固不化。
明天就要出發了，小雪在庭院里望著高懸在天上的月亮，心裏隱隱的有絲緊張。當時是自己一時熱血沸騰，說了要上戰場的話，現在真要出發，卻又有些不安和害怕。對，是害怕。以前也只在電視上看過戰爭的場面，現在自己居然也要置身其中，雖然自己武藝不錯，但真要入陣殺敵，是不是不一樣呢？說殺人，在去陸奧的時候也殺了人，但那是失手錯殺。她低下頭，頸上的波光蝶鏈又滑了出來，她輕輕的摸著細膩的玉蝶，心中又有一絲溫柔蔓延，母親大人，請給我勇氣和力量，我一定要更堅強，更堅強才可以。
「沒什麼……」她淡淡的答了一句。
「小雪，你這是哪裡學的？」宗盛一掃往常的冷靜。
「你，」他一時語塞，這話好像是他講過的。
重衡也笑了笑，道：「那麼，兩天後，我們出發。」
小雪連忙一把推開他，瞪著他，道：「誰後悔了，我呸！」
「也許成范想要守護的美女太多了，都守護不過來了，呵呵，好辛苦噢。」她繼續在那裡調侃。
義經，想起那個溫柔吻她的少年，她的心裏又輕微的抽痛起來，義經，如果你哥哥起兵的話，你一定會義不容辭的加入吧，那麼到時，那麼有一天，我們是不是會相逢在戰場之上呢？我，不想有那麼一天……
「就是，就是，答應我吧，我一定也會小心的保護自己。」她也趕緊說道。
宗盛沉思了片刻，便點了點頭。
成范優雅的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撫平衣服上的皺摺，輕輕一笑。
重衡哥哥一直都對她這麼好，從小開始就一直護著她，寵著她，
「三哥，不如就依了她，不然她不會死心，小雪的性格我們都清楚。」重衡忽然開口道。「就讓我陪她玩玩吧。」
料理完時子夫人的後事后，平家上下消寂沉默了好一陣子，但哥哥們還沒從哀痛中恢復過來，從熊野就傳來了以仁親王和源賴政密謀舉兵，準備向京都進發的消息。
「為什麼，你是個女子啊。」得到她肯定的回答，他的語氣不覺急了起來，心裏沒來由的有些煩躁。
「這個，不用擔心，我自有妙計。」小雪笑了笑。
小雪頗為驚訝的望了他一眼，他朝她笑了笑。
小雪微笑著看了看他道：「我緊張，我也很害怕，我很怕死，真的，但是，為了我守護的東西，哪怕死也是值得的。」
「呵呵呵……」那人發出一串清脆的笑聲，掀起面具一角，露出一個截然不同的可愛微笑道：「重衡哥哥，是我。」
「今天我的肩膀就讓你靠一靠吧。」他微笑著：「這可是很多女子都嚮往的噢。」
小雪看了他一眼，又走上前幾步，盯著宗盛道：「宗盛哥哥，現在不是討論女子能不能上戰場的問題，現在最重要的是守護平家，我們平家本來就是武士之家，如今有些小節不拘也罷，我身為平家的一員，不想什麼也不做，你就讓我也為平家做點什麼，為母親大人做點什麼吧。」
「就讓她跟在我身邊，我和知盛也會保護她的。」他繼續說道。
想要守護的東西？成范看著小雪透明清亮的雙眼，一時有些迷茫起來，有嗎？他想要守護的東西？這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困惑。也許有了守護的東西，也是一種幸福吧。算了，反正平家怎麼樣，朝廷怎麼樣，京城怎麼樣，都不關他的事。那麼小鳥怎麼樣，也是她自己的事吧。可是為什麼自己的心裏會這樣煩躁。
「好了，你早點休息吧，我走了。」他看著小雪，忽然快速的低頭在
她抬起頭，成范一直掛著優雅微笑的臉上竟也有一絲詫異，目光深邃的彷彿想要看穿她的心思。
宗盛考慮了一會，終於點了點頭。
好臭美，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我知道，我要一起去。」小雪加重了聲音，語氣也更加堅定。
「三哥，不必擔心，對付這些叛黨對我們來說根本不足掛齒。」知盛似乎根本不把這件事當一回事。
重衡沒有回答，望著已經凋零的櫻花樹，輕聲道：「小雪，我太了解你了，想做的事你一定會去做，不想做的事，逼你也沒有用。所以這次，我不會阻止你做自己想做的事。」他頓了頓，又道：「希望這次我沒有做錯。」
「藤原成范，你這混蛋！我要殺了你！」小雪憤怒的聲音回蕩在六波羅的府邸內。
第二天，知盛和重衡在門外等著小雪一起去領兵出發。
小雪心中暗暗一喜，知盛哥哥一定以為自己在說氣話，擔心自己被重衡不小心傷到吧，看來哥哥還是關心自己的，並沒有真的生她的氣。
「不用怕，你不會死的，你是我教出來，怎麼會輕易死呢。」他溫柔的撩開她的鬢髮，輕輕在她耳邊低語。
她雖然在微笑，身子卻在輕輕發顫，成范的心忽然抽了起來，這樣的小鳥，讓他有些心疼。他附下身子，輕輕的擁住了那小小的身子。
「三哥放心，我們一定會全殲叛黨。」重衡堅定的說道。
「可是，」知盛的臉上一陣發青，：「我怎麼知道他會這麼沉不住氣。你這是怪我嗎」
他身上那熟悉的黑方熏香淡淡襲來，耳根被他溫熱的氣息吹得麻麻酥酥，成范的懷抱比想象中結實呢，好像很安全的感覺，這樣靠在他的懷裡，聽著他有些稍快的心跳，心裏似乎慢慢的平靜下來了……
重衡轉過頭，凝視著她，道：「可是小雪的容貌這樣出色，又是女兒身，我怕上了戰場會對你不利。」
「好了，別吵了。現在最重要的是
重衡瞪了瞪他，插話道：「你還說，要不是你強要了源賴政兒子的愛馬，還在馬身上烙上他兒子的名字羞辱他，他怎麼會年近七十還起兵謀反！」
「小鳥，在做什麼？」，這樣悄無聲息的潛入的人只有一個，她不回頭也知道——藤原成范。他又是順便來看自己的吧。
房內頓時一片寂靜，三人都露出難以相信的表情。
「我可不可以一起去？」門口突然傳來了一聲輕輕的聲音，小雪帶著微笑的臉從門邊露了出來。
「嗯，嗯，我遇見了一個高人，」她支吾著轉開了話題：「那麼，現在是不是能讓我一起去？」
她失望的看著宗盛，滿臉的不悅。
他笑了笑，不由又有些驚訝，：「小鳥，你不緊張嗎？明天就要……」
「嗯，古有蘭陵王因面容姣好若女子而用面具震懾敵人，那麼今天我也可以照搬照用，不是嗎？」她微微笑著。
「什麼人。」重衡按刀沉聲問道。
小雪微微一笑，走到知盛面前，道：「知盛哥哥，請借你的刀一用。」
宗盛淡淡的掃了她一眼，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神色，道：「小雪，你的心意我明白，我也知道你自小跟隨重衡習箭，但是戰場不是逞強的地方，光靠射箭是不行的，知道嗎？」
「成范？」她吃驚的抬起臉。
作為一家之長的內大臣平宗盛立刻就召集起了平家已經成年的公子們，共同商議退敵之策。除了自家弟弟，還包括已故長子重盛的幾位公子，少將平有盛，左中將平清經，右近衛中將平資盛，三位中將平維盛，備中守平師盛，以及三位叔父的幾位公子。
「成范，」看著成范難得被嗆得無語的樣子，她忽然笑了起來，凝視著他的眼睛，道：「不要問我為什麼，等有一天你有了想要守護的東西，你就會明白了。」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知盛眼中閃過一絲不屑。
「重衡哥哥，我們什麼時候出發？」她
成范不禁失笑，這女孩還記著上次的事。
「重衡，小雪呢？」知盛打量了四周，卻沒有發現小雪的影子。重衡也搖了搖頭。忽然一陣馬蹄聲響起，一匹帶黃色斑紋的白馬從內庭慢慢的走了而來，待白馬在他們面前站定，知盛他們不由倒抽一口冷氣，令他們吃驚的是馬上的少年。這少年身著一身深紫色直綴，長發用同色絲繩高高紮起，衣著並無特別之處，只是他的臉上卻覆著一張薄薄的鬼臉面具，帶著幾分猙獰，渾身上下因這張面具而散發出凌厲的氣勢。
小雪盯著他，道：「我不止會射箭，那我們就比比吧，如果我能勝過你們，就請答應讓我一起去。」她沒有在意他們更為震驚的表情，繼續說道：「那麼哪位哥哥先與我比試一下。」
「畢竟你是個女孩子，戰場還是不適合你，我們不能讓你涉險。」宗盛想了想道。
「謝謝你啊，重衡哥哥。」待宗盛和知盛離開后，小雪滿懷感激的對重衡說。
她不由的又笑了起來，知盛哥哥的嘴總是那麼硬，她手執樹枝，往後幾步，道：「重衡哥哥，失禮了。」說著，就迅速的往重衡攻去。剛開始還抱著陪她玩玩態度的重衡只是笑吟吟的接她的招，幾招過後，他也收斂了笑容，心中暗暗吃驚，什麼時候小雪學了這個，還使得這麼凌厲的招式，一挑一刺，招招難防。在旁觀戰的兩人吃驚的對視一眼，心中所想和重衡無異，小雪一跳一躍身輕如燕，那樹枝象刀又似劍，攻擊更是如同蝶舞一般的華麗且流暢。
三人面面相覷，驚得說不出話來。
他俊朗的臉上浮起一絲複雜的神色。
重衡對小雪的這一通招數極為陌生和震驚，幾十招下來，竟倒退了幾步，似有落敗之勢，卻見小雪神定氣閑，心中更是困惑，到底她這幾年都在哪裡，她怎麼會學會這個，又是誰教她的？略略一分神，小雪的樹枝已經不客氣的架在他的脖子上。
「小雪？」他和知盛不由一驚。
「對了，謝謝你今天順便也來看我一下。」她特地加重了順便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