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戰事連連
「小雪，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他的口氣有些激動起來：「我們都是心疼啊，明白嗎，你本來應該過著舒服的貴族小姐生活，可是我們一念之差，把你也拉了進來，是心疼，懂嗎？」
宗盛和重衡都笑了起來。知盛臉上一僵，接著嘴角一松，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知盛似乎沒有聽見，只是凝望著她的臉。
「我才不是累贅，我可是令敵人聞風喪膽，威風凜凜，赫赫有名，英勇神武……」小雪繼續滔滔不絕的說著。
「怎麼，你是不是也要給我臉色看。」她沒好氣的說道。
知盛微微皺了皺眉，道：「砥浪山的地形我們並不熟悉，只是聽說山勢陡峭，其中的俱梨迦羅峽谷十分險峻，所以最好能翻過山脈，在開闊地方與義仲的隊伍決戰，這樣我們的兵力優勢才能顯露出來。」
看著小雪離開的背影，重衡的心裏又泛起了一絲苦澀。
正在這時，忽然有腳步聲傳來，拉門飛快的被移開，身著黑色束帶的知盛一臉焦慮的沖了進來。他身上穿的是朝服，還沒來得及換便服，看起來是下了殿就直奔這裏。
宗盛難得的笑了笑道：「小雪說得對，而且我們這次有十萬大軍，而木曾義仲只有五萬左右，勝負已經不是什麼懸念了。你就安心養病，等著他們的好消息吧。」
知盛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點了點頭道：「也是。我打算讓通盛和三萬人馬作為援后，明天我自己帶領另外七萬人馬翻越砥浪山與義仲的隊伍決戰。以七萬對五萬，還是我們佔有優勢。小雪，你也留下吧。」
只是小雪和她的哥哥們都不知道，等待他們的將會是一場終生難忘的噩夢。
也許是運氣不錯，負責防守火打城的源氏大將齋明威儀師是個騎牆派，見平家十萬大軍壓近，早就心怯了幾分，於是便寫了封信，捆在
「怎麼了，我的臉上有什麼嗎？」小雪被他的眼光看得有點莫明其妙。
「怎麼了，你們都莫明其妙的，好了，我先出去了。」小雪也收起了笑容，哥哥們怎麼全都怪怪的。
接下來的日子里，尾張等地的源氏也零零碎碎的發生了一些叛亂，跟著重衡帶軍去鎮壓了幾次，小雪對戰場的血腥也已經慢慢習以為常，尤其在尾張河西岸殲滅三千大意渡河的源氏部隊后，一時軍內士氣高漲。而殺敵無數的小雪也因其華麗冷酷的一刀穿喉令對方極為畏懼，沒人知道這位年輕武士到底是誰，只知道他永遠都帶著那個恐怖的鬼臉面具，於是源氏的人就乾脆把他叫做——鬼面。
「三哥，被流放到伊豆的源賴朝，也和他岳父北條時政在伊豆附近的鎌倉起兵了！叛軍已經往富士川出發了！」他平素鎮定的臉上也有些焦急。
知盛和通盛所率領的十萬大軍到達越前的時候，首先要攻下的就是越前腹地的門戶所在火打城。此處城池堅固，地勢險峻，為了阻礙平家軍的進攻，木曾義仲的部隊在適當的河流交匯點築起了堤壩，使火打城之前出現了一個龐大的人工湖。平家的軍隊不曾考慮到面前會出現一片汪洋，沒有準備船隻，也徵集不到附近的船隻，暫時只好駐紮在高阜之處發愁。
知盛看著她，唇邊慢慢綻出一絲笑容，道：「好，果然是我們平家的人，那麼明天就讓
小雪點點頭，就離開了。
他的眼神開始迷離起來，那眼神不象看著自己的妹妹，更象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小雪一時被他那幽深迷濛的眼神所攝，暈乎了一會，忽然反應過來，「重衡哥哥！」她連忙喊了一聲，重衡被她一喊，從迷離中立時清醒過來，趕緊放了手，笑笑道：「好了，你也去歇著吧，我還有事和三哥他們商量。」
宗盛和知盛也笑了起來。
「小雪，答應我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來。」重衡收了笑容，一臉認真的望著她。
知盛伸手敲了一下小雪的頭道：「這丫頭，她可不容易受傷，你放心，我一定安安全全的把她帶回來。」
「知盛哥哥，你怎麼也粗魯起來了，君子動口不動手，你這麼敲我成何體統，成何體統啊……」小雪搖著頭學著以前知盛的口吻。
小雪搖了搖頭道：「我不要留下，我要和你並肩作戰，我不怕。」
「三哥，我真是太不爭氣了……」重衡一臉懊惱，也不知道他到底染上了什麼病，忽然就上吐下泄的，請了御醫和陰陽師來都看不出個所以然，只說什麼邪風入侵，要好好休息。
重衡點了點頭，有些無奈的閉上了眼睛。
「重衡，你別自責了，這次一定也能輕鬆取勝，你就等著我們的好消息吧。」知盛安慰道。
「別怪自己，生病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宗盛看著弟弟的眼神中飽含溫和。小雪輕拍了一下他的肩道：「不用擔心噢，重衡哥哥，這次我隨知盛哥哥一起去，你就放心吧。」看著他有些憔悴的臉色，她的心裏不由有些擔憂和心疼。與征戰相比，她更擔心重衡的身體。幾個哥哥里，重衡在她心裏的地位是沒人能替代的。
「也許，真的不應該把你卷進來。」宗盛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
「怎麼了，
在這些起兵的人中，比較有實力的就要算在信濃的木曾義仲，義仲是源義朝之弟義賢之子，因為被木曾家收養才該名為木曾義仲，據說此人神勇無比，不可小視。他起兵后兵力迅速增加，來勢洶洶，目前已經快行至越中加賀邊境。
他看著她道：「我在想，什麼時候，你可以永遠不用再帶那個東西。」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心疼。都什麼時候了，哥哥怎麼在想這個。小雪笑了笑道：「我想很快了，等把全國的叛亂鎮壓下來，我就不用帶了呀。」
重衡哥哥，一定要好起來啊。她在心裏默默的念道，這次一定會很快就凱旋而歸，一定會。
小雪重重的點了點頭，笑道：「一定，等我回來，你一定要好起來，不然我天天在你耳邊念叨。」
「呵呵，鬼面這個外號不錯，還挺嚇人的。」聽到這個外號的流傳，小雪不由的笑了起來，什麼時候自己也這麼有名了。
「喂，哥哥們怎麼這樣說啊，怎麼聽上去我象是個累贅是的。」她不服氣的抗議道。
這一天，終究還是要到來的……不能逃避……
「四哥，幫我看著這丫頭，別讓她受傷了。」重衡微笑著，眼中迅速的閃過一絲擔憂。
「不過，知盛哥哥，砥浪山的地形如何？」小雪問道，一場戰爭能不能取勝，對周圍地形的熟悉也是十分重要的。
「知盛，怎麼了？」宗盛微微皺了皺眉。
「哪個女人會喜歡被叫那樣的外號。」知盛也面無表情的說了一句。
聽知盛的話，對這裏的地形似乎有些生疏，小雪的心裏，忽然有些不安起來。
「不過，四哥，除了派到富士川和其他地方的兩三萬兵馬，以及駐守京城的幾千，你這裏動用的十萬兵馬，差不多是平家軍的全部了。剿滅義仲是至關重要的一戰，不然他們
重衡深深的凝視著她，他伸出手，輕輕托起了小雪的下巴，輕聲道：「其實有誰知道，鬼臉面具下是這樣讓人魂牽夢縈的一張臉。」
重衡被她的話逗得笑出了聲，道：「什麼時候成了聞風喪膽了？怕是你自己吹得吧？」
他的唇邊漾出一抹微笑，輕輕的點了點頭。
聽見這話，小雪身子一震，源賴朝果然起兵了，那麼義經呢？義經一定也會追隨他的哥哥，難道他們註定真的要在戰場上相逢？雖然早已想過這樣的可能，但親耳聽見，卻還是難以接受，胸口的窒息感漸漸瀰漫到指尖，一點一點的，滲透出微微的鈍痛。
「不會不會，我知道重衡哥哥對我最好了。」小雪輕輕一笑，重衡哥哥這個樣子還真是可愛呢。
「知盛哥哥，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小雪低聲問道。因為這是在知盛的營帳內，小雪一邊說著，一邊就摘下了臉上的面具。
重衡臉色緩了緩，道：「不管怎麼樣，還是不能輕敵，我聽說義仲也不是個簡單人物。」他頓了頓，又道：「四哥呢？」
是夜，平家的軍隊就地安營扎帳，整頓休息。
太平的日子只持續了幾個月，六月初，近江、美濃、尾張諸國的源氏終於盡皆起兵，不光是東國的源氏，九州的緒方、臼杵、戶次、松浦等豪族，四國的河野等豪族全部蜂擁而起，擁護源氏。形勢一下子變得異常嚴峻了，戰事，似乎越來越多了。
這幾日來，宗盛為了調兵鎮壓各地的起義而大傷腦筋。因為這次涉及的地域廣，兵力也不得不分散。在這個緊要關頭，重衡又忽然染起病來，對平家來說，這是一個巨大損失，重衡不僅善戰，而且頗有戰術頭腦。在平家軍中一直是一位舉足輕重的將領。無奈之下，宗盛只能派遣知盛，以及叔父的兒子平通盛率領十
重衡的房內。
「知盛現在要去征討義仲，富士川我看就派大哥的長子平維盛去吧，他和重衡一樣也官拜三位中將，應該是個合適的人選。」宗盛想了想道。
三個哥哥又用那種眼神看著她了，又來了，最怕他們用這種帶著憐惜的眼神看著她，看得她渾身不舒服。
「三哥，我和你一起去。」知盛也連忙起身，似乎想早早脫離這個可怕妹妹的魔音貫耳。
「知盛還在殿上，應該很快就能回來了。」宗盛輕聲道。
她的臉色也緩和起來，堅定的看著他道：「可是這是我自己選的，我不後悔。我喜歡和哥哥們一起並肩作戰的感覺，真的。我不喜歡在家裡提心弔膽的等著你們的戰報傳來，我要和你們一起感同身受。」
「三哥，我的病，實在是太不是時候了。」重衡緊鎖雙眉，一臉不甘心。
「本來就是。」知盛不客氣的又敲了她一下。
「好了，重衡哥哥，你就別再操心了，別忘了還有我這個讓敵人聞風喪膽的鬼面呢。」小雪已經穩定了自己的情緒，朝重衡露出一個微笑。不管以後怎麼樣，現在她一定要振作，要堅強，為了這個家，為了哥哥們，為了母親大人。不要再去想一些擾亂心神的事情了……
「哈哈哈！」小雪看著兩位哥哥不怎麼優雅的快速離開，不由的大笑起來。她頭一轉，壞壞的望向躺在軟榻上的重衡，重衡忽然感到一陣寒氣，趕緊道：「我，我可是在病中，你不會這樣折磨一個病人吧。」
知盛本陣的營帳內。
「唉呀，怎麼了，你們妹妹有個這麼神氣的外號，高興還來不及呢。」她笑嘻嘻的說。
「重衡，你就好好休息吧，我還有事，先出去了。」宗盛顯然是已經受不了，飛快的打斷了小雪的話，起身就往門外走。
剛出了門，就被趕上來的重衡一把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