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卷八 建康縱橫
第三十三節 飛鷹鴻毛（一）
既然決定了要走，崑崙屬下裏面瀰漫著一種低落的士氣，彷彿被擊敗了的軍隊，人人都黑著臉有氣無力的做事。
好久，武神一咬牙，從脖子上掏出一塊玉佩來，說道：「這是當年在武當那邊拙樓買的，價值百金，不行就當了去！」
三天前他遇到了刺殺，千里鴻讓他回去養傷，換秦明月來繼續談。
「這麼天大的功勞，怎麼掃尾遇上這種事情？他娘的！」王天逸說到後來一聲哀嘆。
「我在建康朋友很多，你們這樣子讓人家看見會說我們崑崙什麼？」章高蟬訓斥著手下。
在心裏的熱切幻想經歷了莫大的失望后，章高蟬更討厭建康這個城市了。
章高蟬一愣，有些猶豫的想了想說道：「正在籌備，呵呵。」
所以他擔心。
因為怕死。
王天逸這種人是何等重情重義啊。
「不留人家吃飯？別丟我人了！」章高蟬壓著怒火說道：「人家這麼客氣，怎麼也不能讓人家在這裏吃啊。」
最重要的原因，大家都知道章高蟬掌門不能談生意，你和他講，他不太懂。別說生意了，他不懂到連自己門派崑崙的情報都套不出來。
「第一點其次是什麼？」手下話音未落，王天逸就問道。
「其次是對方有蛇潛伏進來，他們潛入錦袍隊或者是在幫里級別高到看了報告，但……」
「敵人有備而來，行動精準、時機巧妙，對付我們的分寸也拿捏的很好——只是警告卻不殺……在建康地盤上進行這麼大的行動，慕容世家嫌疑最大。」長得像個慈眉善目的副司禮陶大偉細聲慢氣的分析著局勢。
但只是小小的和不確定的後悔，他想回去，他也不想再去找千里鴻出爾反爾，讓自己傷痕纍纍的臉面上再剝落那麼一點。
等主人一出來，王天逸一聲號令，所有客人轟然起立，所發出的人氣幾乎照亮了整個大廳，滿臉驚異的章高蟬出來都不認識自己的大廳了，它更氣派更奢華更讓主人有面子了。
說罷起身轉進了屏風后，把客人晾在了那裡，大家都狐疑不定，不知道他玩的是什麼。
送來重禮還不夠，人家還一直在給你辦事！
他們送禮都是用車拉的，別說給自己崑崙高手分一分，就算給所有崑崙屬下分都夠了。
「司禮，您報告寫完了？」金相士轉著僵疼的脖子站起來，給王天逸拉開最上座。
客人們人人身著錦袍，氣宇軒昂，坐了一列椅子，後面是其他地位只能站著的人，在椅子后隊列了三排。
於是他把所有可能參加戰鬥的戰士都叫來了，來熟悉崑崙的幾個大人物：章高蟬、林羽、桂鳳、景孟勇，最好是認識崑崙來的所有人，哪怕是看門的。
「胡爺不用來，他是世外高人。我們也不敢去打擾他。」陶大偉笑道：「劉定強就在器械組幹了沒幾天，因為我們每人各司其職，每一塊都使用暗語指代，他一個新人，和端茶送水的傭人聽到的消息不會有太大區別。」
「這些都是猜測，以後再說，你們找到問題出在哪裡了嗎？」王天逸不耐煩的打斷了陶大偉發言，一夜未睡的他加上頭上有傷，耐心已經打了很大折扣。
說了這麼多，但武林七雄也不是說統治江湖，小門派多的如恆河之沙，還有數不清的俠少，但這些人也沒人去抱章高蟬大腿。
「如果我們不走，武當會給我們一些銀子。」琪安看林羽目視自己，目光不善，於是就翻著白眼反擊回去：「現在這些銀子沒了，另外剛來的時候是花的多了點，但人家請了你，你不能老不回請吧？不然人家怎麼看你？」
王天逸說完就眼睛一閉，滿臉疲勞的往後一仰，還少見的嘆了口氣，其他人一時沒人敢說話。
真是錦上添花常見，雪中送炭難遇啊。
「嗯，買點東西。大哥，你先坐。」琪安和王天逸關係很好，自己在崑崙里地位也很高，於是笑嘻嘻的當眾回答。
不來則已。
他不善於當面說瞎話。
至於武當，那勢力也夠大的，本來光這些人也能踩低章高蟬門檻幾寸。但既然是和武當走得近，
王天逸不好意思的摸著腦袋上的傷說道：「我早該來的，但是就因為這些爛事跑不開，我們都要把建康我們這邊翻過來了，就要想找到刺客！今天來還心裏害怕找不到您。知道您這裏肯定車水馬龍，太忙！今天看來運氣好，恰好您有空，這是天意啊，請請請，讓我們把酒言歡。」
「你怎麼不早想到？！現在都什麼時候了？」章高蟬大怒：「快去！能買什麼買什麼！」
雄雞長鳴，東方露出魚肚白，剛剛起床的僕人們開始逐一熄滅院廳里的一盞盞火炬燈籠，錦袍隊昨夜徹夜未眠。
沒想到把所有下屬都帶來了，那是什麼？是加倍的尊重你啊，這更讓章高蟬感激。
在別人眼裡看來，崑崙不過是武當的附庸，在這武當派和慕容世家冷眉以對的時候，所有親慕容世家的幫派自然不會踩崑崙的門檻；
一夜緊閉門窗的大廳里滾動著燈煙和體味混合成悶塞之氣，要是從外邊晨風裡進來的人肯定被熏個跟頭，但推門進來的王天逸連鼻子都沒皺一下，手裡捏著一疊墨跡還沒幹的報告，揉著發紅流淚的眼睛，渾身竟然也都是一股燈油熏煙的味道。
誰都知道，像這種神一般的武藝，那都不需要高手配合了，根本配合不了！
這不是要求，而是他率領手下來前，下達的死命令。
看著琪安一笑后就要跑出去，王天逸叫住了他：「小安，幹什麼去？」
不過他帶這麼多手下來，卻不是刻意給武神家添尊重，他帶著幾乎所有戰士來的原因和其他人不來的原因恰好完全一樣。
如何優雅而不失臉面的向客人們解釋自己為什麼要半途離開：借口在那裡擺著：因為身體要回去，但難的是既要強調自己身體要修養，還不能讓人覺的自己武功不行導致受傷太重。
而至於少林和沈家，都是嘴上中立中立的，因此來的人少，但來的都是大人物，只是給面子沒想談生意，比如空性大師和程先生，章高蟬按地位是應該去拜見人家，當然現在他們「恰好」並且「非常抱歉」的都沒空。
「這……這……這怎麼好意思？」章高蟬再也坐不住了，這禮單好沉，居然把他撬得站了起來。
「我也不知道。剛來時，銀子花得太多了？」林羽因為碧環而來，不知道以往的情況。
長樂幫就更不用說了，那個誰都認識的跑前跑后迎接賓客的錦袍司禮什麼來頭？什麼？你不知道？就你這消息還怎麼混江湖？壽州大敗都不知道，你可以去死了。
看著章高蟬那著急的樣子，林羽只能嘆口氣閃了開來，他也沒膽子堅持。
琪安瞄了一眼外頭，有些驚詫的回過頭來道：「這麼多人，這場酒要花多少銀子？」
這次簡直和他來的時候截然相反，大部分人都裝作不知道他要走，沒人想來拜訪他。
「掌門，有客來了！」章高蟬訓話還沒出口，左飛已經大喝起來，所有人都愣了。
章高蟬看得見。
「唉！」一個屬下隨著王天逸這聲哀嘆也起了敵愾之意，張口叫道：「還是在暗組好啊，咱們就是幫里的刀，出去做的任務都是板上釘釘的，哪有現在這麼煩，到處都是人，到處都是道道，我們都腦袋掖在褲腰帶上了，遇到事情還要咱們自己擦屁股？！」
「那就去個普通金店，要好的啊！
對方馬上站起來笑道：「今天一早天逸就給我說了，我趕緊讓廚師準備，調了我下面三個酒樓最好的師傅來做，沒問題！請各位崑崙同道一定賞臉，參加我們錦袍隊的餞別宴。」
章高蟬連連點頭，崑崙中人也人人有喜色，畢竟這是別人很尊重你啊，誰不喜歡。
「掌門，前街王掌柜來人問了，問咱們定了三天的酒樓二層還繼續定嗎？」琪安輕輕進來報告。
而丁家的公子和章高蟬反目成仇就不說了，他是大俠，行事乖謬是常理，不乖謬就不對了，但丁家管事的姑爺居然也要保住刺客小命，這自然也說明了楊昆先生怕是也有點看不慣章高蟬，他可不是大俠！自然，所有丁家的朋友和附庸都躲得章高蟬遠遠的；
「從結果來看，情報泄露最有可能。那麼原因有兩個可能：一，我們自己泄露；二對方警覺，自己發現。第二點我們不管，主要是第一點，首先是內部泄露，我們讓器械組對了一個晚上，每天誰做了什麼，說了什麼，結果沒什麼收穫，我們嚴格按規矩制度來，不會出大漏子……」
金相士躬身說道：「兩人未到，一個是胡爺，還有一個是那個小夥子劉定強。」
章高蟬知道這句話，但他不知道現在的失望落寞卻是這句話的寫照。
看著王天逸頭上高高隆起的傷口，和這些人恭敬的祝福，章高蟬差點掉下淚來。
「那我去告訴他我們不定了。」琪安一躬身，卻繼續問道：「掌門，咱們回去是不是買點土特產啥的？還有給夫人的禮物什麼的，是不是要準備？」
「這太匪夷所思！」王天逸臉色也更難看了，過了好久才說道：「昨天盛老指著鼻子罵我，說要是他來做，今天錦袍隊就被從江湖上清了……我原來不是沒懷疑過，但他們要是通報慕容我們行動，不管按幫規按慣例還是按做事情理，我都是繞不過去的，肯定我是知情的。要知道昨天晚上，要是對方手稍微黑上一點，我就完蛋了。頭目都完蛋了，那花了偌大精力和銀錢建立起的錦袍隊豈不是也要完蛋？就算是幫主再有用不完的銀子和高手，也沒有這麼打算盤的啊。」
上面的章高蟬已經被那兩塊首飾驚的不知道說什麼了，沒想到對方連酒宴都準備好了，這對於囊中羞澀的他們而言真是做夢也想不到的好事啊。
當然讓章高蟬不屈尊的掌門、幫主現在建康滿把都是，但另一個更主要的原因，導致稍微大的門派都不願意來拜見章高蟬，哪怕能和崑崙賺點錢也不來。
不過這次武神沒給他們難堪。
「現在照你們這情況來看，只能說慕容世家運氣好，無意間發現我們輸送殺手刺客的行動，那麼就有個問題：說慕容世家乾的肯定不行，沒證據！人家不認還罵你栽贓，那麼救走趙乾捷一夥的人是誰？誰救他們誰就是和武當長樂幫對著干！找誰來頂缸？實力大的太大，我不敢找，實力小的太小，遇到這種滅門大罪誰給你頂？找不到人頂缸，那就是我無能了！我要是說沒法子，武當肯定不滿意，黃老又是照我臉上一茶杯摔過來！」
林羽不吭聲了。
琪安也緊張起來：「我趕緊去市場上看看。現在已經是下午了，商人快要收業了，我們不是和千里鴻公子說明日走嗎？怕沒時間了。」
王天逸一揮手，說道：「這個不可能。昨晚在預定射位的趙爵易被幹了，但我們幾個人私定的督戰金猴子就沒事，那隻能是對方能看到行動計劃，這是『蛇』。但對方沒有動殺手，目標又是趙乾捷幾個喪家之犬，價值太小，一條能看到我們報告的蛇需要多少銀子和心血？誰會為了這種小事暴露『蛇』？不用考慮這個了，器械組都到齊了嗎？有沒有沒來的？」
「沒錢啊。」琪安很委屈的
雪中送炭難遇啊。
臉面對他來說不是債務，債多不壓身，他從來不在乎崑崙越來越多的債務；而是傷口，一道傷口可以忍受，但傷上再來一道卻讓他痛苦的無法忍受。
理由很簡單。
林羽擔心在前街酒樓那麼好的地方請了這麼多人，他們都沒路費回壽州了，也不管客人們驚異的面孔，自己告了諾，也進來屏風商量了。
王天逸表情肅穆的說完，突地一轉，滿臉的笑容道：「章掌門，您要走，我真是很難受。我早就認識您這武神了，貴派的琪安比我親弟弟還親，左飛，江湖上認識的好兄弟，我和您和貴派交情太深了。我來不是掌門命令我來的，是我真心實意來的，我希望您有空常來建康玩，兄弟受寵若驚！所以這次我把所有手下都帶來給您餞別，我們都是江湖中人，他們都無比的仰慕您的絕世武藝和高貴人品，想來一起祝您明天一路順風。」
「我們去過那裡，這些錢怕什麼買不起啊。」琪安一攤手。
來的不是別人，卻正正是王天逸率領長樂幫建康錦袍隊同仁來送別武神。
好久他才讓琪安、林羽等人商量出他認為合適的說法，謹慎得還用筆記下來，默默背熟。
「這裏請？」章高蟬指了指外邊：「站都快站不下了，在哪裡吃？」
「那我也不應被列在行動名單上，或者把我支開。這樣的話，是把指揮官都踢進風險里去了，這不是自己挖自己牆角嗎。再說，就趙乾捷幾個二流貨色，把新建的錦袍隊都賭出去？這得不償失啊！」王天逸話說的厲害，但臉上表情卻是越來越陰鬱，他接著說道：「最要命的一點是，我和你們的這考慮根本無法驗證，我能去問幫主：是不是你把我賣了？我敢嗎？我能嗎？劉先生我都不敢！」
雖然王天逸是這種不上不下的身份，但人家畢竟是長樂幫的人啊，能來看自己就已經很感激了。
於是，來看望章高蟬的人全是被派來的下人或者低級僕役，正主來的少得可憐，偶爾來幾個也是遠的不知道在哪裡的門派，連幫派生意都免談了，太遠了！
沒什麼人來看他。
王天逸等一眾人立刻笑了起來：「章掌門，我們是地頭蛇，地面上東西熟悉的很，呵呵，準備了些特產給您。」
「人家這麼客氣，不能虧待人家。」說罷武神把還帶著體溫的玉佩扯了下來，交到了琪安手裡：「先去當！」
※※※
他擔心在他要離開建康的消息傳開之後，賓客會絡繹不絕的來送別他，就像他來建康的時候無數貴客來迎接他那樣。
章高蟬感到如果自己此刻轉頭，那肯定要掉下淚來。
但林羽一把攔住了琪安，接著他扭頭對章高蟬道：「掌門，既然剩下來了銀子，何必亂花掉，不如我們拿回給幫里賬房入庫，畢竟我們出來的銀子也是大家省出來的。」
王天逸來卻不是無的放矢，章高蟬的行蹤他天天能接到彙報，不僅如此，他沒來見過章高蟬，卻已經見過琪安和左飛了：章高蟬什麼也沒置辦，天天蹲在門可羅雀的家裡，還有囊中羞澀，這些事他怕是比章高蟬自己更清楚。
而至於江湖那種四海皆兄弟的武林義氣，多個朋友多條路的世故，在這裏也行不通。
※※※
俠少也不用說了，在俠客這個職業生命短的驚人的領域里，章高蟬和丁玉展的號召力沒法比，這些人基本上在確認周圍沒有武當或者崑崙的人之後，就開始破口大罵章高蟬的遠祖。
章高蟬下來了，他有些失禮的握住了王天逸的胳膊，王天逸回過手去，笑道：「今晚我們要人人朝您敬酒，一醉方休！」
江湖上太大，認人往往要靠畫像，若是行動中你能先認出對手，那對你有利。
一來就是貴客。
「可是，這麼多人，我們手裡的銀錢怕不夠啊。」林羽愁眉苦臉道。
用車水馬龍預備的人力物力和心勁等來的是門可羅雀。
若論防刺殺，你能不被刺客認出，活命的可能性能不大點嗎？
聯想到自從自己來到建康，圍
客人幾乎來了幾十人，魚貫而入后，僅僅是介紹名姓能做一把椅子的人數，就讓崑崙客廳里的椅子不夠了。
章高蟬撓撓頭皮，苦笑道：「前幾日把我們剩下的錢，都預備著要招待客人上了，還覺得不夠。現在倒好，根本沒怎麼花！現在有錢了，用這些吃飯的銀子去買吧。」說到這裏，章高蟬臉上有些緊張說道：「琪安，你知道買什麼嗎？什麼有名？什麼好吃？還有給若若買什麼好？」
至於他個人，他知道自己是偏向丁玉展一邊的，自然不喜章高蟬，但喜惡與否和生意哪有半點關係？
「太客氣了！天逸！」章高蟬只能說。
「閉嘴！」王天逸猛地坐直了，睜開的眼睛里全是凶光，他抄起面前的一個茶杯就朝那手下的臉摔過去了！
※※※
「內部無可能的話，那是怎麼回事？你們有想法嗎？」王天逸問道。
說著伸手入懷把禮單送上。
這麼多的人要來，手下做事有氣無力讓別人看到了如何是好。
所以大家都想遠遠的看章高蟬，死死記住他的模樣，以後萬一和武當或者崑崙有了齷齪，如果在自己地盤上看見這樣一個人坐在路旁喝茶，立刻掉頭就跑，那想也不要想，一定要掉頭就跑！
「如果我們不走，還有好久要在這裏，怎麼現在銀子就不夠了？」章高蟬大怒。
「天色不早，我想棲鳳樓那邊都準備好了，劉三爺？」王天逸回頭問道。
但結果卻是：他根本沒機會背出這篇長長的解釋。
「掌門！」林羽琪安同時一驚。
「那也要對。我是說劉定強。」王天逸斬釘截鐵的說道。
「我不管銀子！難道你要讓我空手回去見若若嗎？」章高蟬怒道：「我已經對不起她了！」
如果讓你提著一包禮物去送別這個未來防不勝防的刺客，你們把酒言歡，稱兄道弟，說不定能做做生意賺點小錢甚至讓他指點下武功，這當然不錯，但萬一以後翻臉，他認識你的模樣，你跑得了嗎？
人走茶涼。
「司禮，近來我們和慕容世家走得很近，這次刺殺慕容世家肯定有數，章高蟬就是慕容秋水他們幫我們製造的險地，那齊元豪拚命活捉了一個，看起來有備而來，非常可疑。這會不會上頭通報的？」金相士收了大嗓門，小聲說道。
談到銀錢，武神也無語了。
章高蟬以後勢必是單槍匹馬的被派出殺將，用刺殺這種最快捷、最隱蔽、最防不勝防、也最省錢的法子完成致命一擊。
下面一群屬下都好像喝醉了一樣，幾乎是斜著靠在椅子上，生怕不小心就縮到桌子下面去了。
「唉，賣酒的都知道我要走了！」章高蟬一聲嘆息。
章高蟬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前幾天為了迎接客人方便，特別定下了整整一層酒樓，但一桌席也沒用過，白扔定金了。
這個既不能輕也不能重的解釋讓武神的頭髮都掉了幾根。
「是啊！客人太多了，他們傭人還在趕著車進來，要是在前街那酒樓請的話，太破費了，不如我們去請師傅買肉買酒，就在這裏請吧。」說這話的人卻是林羽，他剛才一看掌門轉進屏風，還把琪安叫進去了，就知道是請客這事。
當然還有更擔心的一件事。
而對於門派們，有的門派實在是太小了，章高蟬又不會見他們，那是絕對的屈尊，左飛就可以擋駕了；
「章掌門，小人的幫主讓我轉達對您離開建康的不舍之情，但因為禮節規矩，一個門派我們只能迎送一次，因此按禮節幫主等人不便出面送別貴客。」王天逸表情嚴肅的說道。
這次誰也沒想到錦袍隊一次出動這麼多人，幾乎是傾巢而出了。
你鴨子怎麼能配合老鷹行動呢？
滿臉春風的他談笑風生，讓所有人把心都放下了。
「我的那些朋友呢？」章高蟬落寞的坐在窗前，沒人來也沒人請，這繁華的大城裡安靜得好像只剩下他眼前寂靜的小花園。
在那次奢華的刺殺中，章高蟬已經證明了自己的武力，那當真的天下第一啊。
卻不知
這時琪安林羽幾人求見。
賓客稀落得都讓章高蟬失望落寞了。
毫無新意都能磨破章高蟬耳朵的馬屁話一說完，不是來買武功就是請崑崙指點武藝的，心情鬱悶的章高蟬哪裡有好心情搭理這些要求。
但最了解你的往往不是兄弟，而是敵人。
「只是土特產而已。」王天逸受寵若驚的站起來，一揮手，手下立刻將兩個錦盒送上，琪安打開一看居然是一個鑲玉金鳳簪和一塊銀質長命鎖，做工精良，所用的材料更不用說了，崑崙的人根本不知道這兩塊東西價值會有多少。
離開這座冰冷的城市，他本來很開心，但是手下一百個的不願意讓他心裏又起了嘀咕，「難道我不該走？」「呆下去更好」這些念頭如心海里的冷雨箭不停的撥動著他的心弦，讓他受傷的心更不斷受到悔意的小小煎熬。
說完一揮手，錦袍隊所有人站起來給武神致敬語。
自然他做的事情件件都到了武神心坎里。
「來人，套馬！」琪安一邊喊一邊正往門檻外躍，外邊左飛也急匆匆的跑進來，兩人差點裝個滿懷。
唐門？江湖上誰不知道唐家六公子這幾天臉都是綠的，不就是那誰誰武功太高讓他們家神機弩和毒藥都成擺設了嗎？大買家們自然不會給他好臉看。武林人人拍手稱快，都說這次可算逮到這家奸商了！但唐博這種大白天走街上都咬牙切齒的表情，讓靠唐門吃飯的門派誰敢上門和崑崙拉拉交情？如果讓博六知道……活膩歪了你！
武神一群人神神秘秘的出來了，王天逸趕緊把茶杯撂下，對武神，他可沒什麼脾氣。
想到這裏，章高蟬一指琪安叫道：「別買什麼特產浪費時間了，你趕緊去拙樓，買能買的最貴的首飾。」
這麼客人來看你還不夠，還給你送來了重禮。
章高蟬連連點頭，強壓著臉皮下躍動的笑容，做出嚴肅之意來，但這客氣已經讓他欣喜之至了。
「對過了。」陶大偉躬身道：「根據他所有聽到的話語，他大約聽過幾個地名的暗語。我覺的他不是太可能。」
但後院偏廳里卻沒人走動的，蠟燭燃盡軟軟的幾乎抱住了整個燈台，也沒傭人來管，原因此時此刻這裏正是禁地，刺殺行動的骨幹力量，錦袍隊器械組在這裏商議了整整一夜。
章高蟬難以置信的接過一看，登時痴了。
這個時候，王天逸還要開口，章高蟬卻猛地站起來說道：「稍等。」
「就在大廳啊。況且他們也未必會留下吃飯？」林羽答道。
別人怕被章高蟬獵殺，而王天逸恰恰相反，身為幫派幹將，他不考慮自己被獵殺，而是立足於獵殺別人。
「買什麼？」劉三爺這次特別被請來作為陪客，他世事洞明，也知道所有打算，馬上扭頭向章高蟬說道：「章掌門，你來一趟也不方便，這些天估計你養傷送別什麼的，肯定忙，帶回去的禮物買好了嗎？特產啥的？」
金相士臉上有點為難的咳嗽了兩聲，「金猴子，有話就說。」王天逸心知肚明的開口道。
大家都想記住章高蟬模樣，但沒人想被章高蟬記住自己模樣！
要不是看這麼多人在，章高蟬幾乎要拋開江湖上的客套虛偽，直接摟住王天逸叫兄弟了。
※※※
原因並不難。
「什麼結果？」王天逸示意幾個手下坐下后，開口就是直截了當的問話。
「現在我們不是暗組！是錦袍隊！」王天逸瞪著滿頭茶水瑟瑟發抖的那人彷彿要吃了他，這錦袍司禮咆哮著：「說就說有用的！別給我放沒用的閑屁！」
崑崙是上頭交待過的錦袍隊關注重點，如果哪一天真要翻臉殺起來，王天逸希望自己的殺手們不僅認出敵人的臉還聽得出敵人的聲音感覺到敵人的氣息，能在混亂中先發制人或者發出有效的致命一擊。
「會不會他們約定好不傷我們性命？」陶大偉問道。
他不知道這是怎麼了，彷彿塞滿建康的武林中人竟然一夜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