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卷八 建康縱橫
第三十九節 飛鷹鴻毛（完）
「彈箏的姑娘不錯啊。」走過酒會上一直彈奏的那侍女面前，蘇曉說了一句。
「沒錯。俞世北要人我就給了，現在我還給他摘清，他欠我一個人情，明天就要還我！再說上頭欽點劉定強不忠背叛，俞世北怕也是要看劉定強當妖魔了，人混江湖，最怕就是手下不忠！」王天逸冷笑道：「有俞世北還人情，劉定強這泄密一事想做多鐵就能做多鐵！」
在劉定強被圍被殺、錦袍隊新手從此無人再吃豆腐腦的前夜。
王天逸的汗滴子開始順著鼻尖下滴了，椅子好像從平的變成了斜的，屁股打著勁朝下滑，兩條腿都軟了。
蘇曉根本沒醉，王天逸等三個司禮何曾醉過。
「那也不能保險啊！這是武林啊，到處都是高手，誰能保證說不打死就不打死！他媽的！」金猴子破口大罵。
蘇曉看了一眼王天逸惶恐的眼神，冷笑了一聲，又喝了一杯，還打了個響亮的飽嗝，順順了巨大的肚子，眼睛朝上看著房梁，笑了起來：「這世上有這麼個村子，住著兩個蠢小子，一個運氣好撿了個大棒子，看誰家有雞就一棍子悶死，拿回去自己燉了，大家都有點害怕。最害怕的是另外一個蠢小子，這是個小白臉，因為他和大棒子兩家是鄰居，他是個野種，家裡也不待見他，他既要擔心家裡還要防著大棒子，所以小白臉不打算和大棒子馬上就打起來，他還是使陰的。
不過金猴子片刻后還是皺起了眉頭，他打量一眼王天逸頭上那好像也永遠好不了的傷口，罵道：「不過霍長風也夠混賬的，哪有這麼直接讓人鑽圈套的？那夜要是慕容狗賊起了壞心，手上的勁頭大點，您說不定就出不來了！」
「賞金也一起發了吧，免得嚇傻他們，有銀子在懷裡，人就有膽了。」陶大偉細聲慢氣的說道。
「你這傢伙，你用砸碎算盤嚇唬那群白痴，讓劉定強一天就轉給了俞世北，轉函上俞世北沒簽字啊，不簽字就不合規，不合規就要廢掉，廢掉了文函，劉定強還是我的人！」
「什麼，不是他根本沒泄密嗎？這是不可能的。」金陶二人同時一驚。
王天逸陪著笑，給蘇曉又斟滿了酒：「大哥明鑒，我也沒
「那以後我該怎麼辦？」王天逸苦著臉問。
因此家長就想買個巧，晚上留個狗洞，讓小白臉鑽進來，自己偷了瘋狗去。
金陶二人均是大喜過望。
金陶二人彼此看了看，異口同聲地說道：「他泄密。」
「你又老實又聽話還能幹。沒人會虧待你。」蘇曉這時又喝了一杯，看人都眯眼了，頭一擺一擺看來真喝多了，他拍著王天逸的肩膀：「我就很喜歡你！所以才在你這裏喝醉。你小子好好想想，你剛承擔了壽州大敗，幫里都知道是你的責任，你能力有問題。現在好嘛，剛放出來，頂著暫留的腦袋，才出江湖沒幾天，就能一邊半拉半扯的建起了錦袍隊，還能一邊對崑崙滲透打壓刺殺，最近還攏上了岳中巔，打算建立對華山的情報線刺探武當背後，這才幾天你領著一群新手立了多大的功勞？你他媽的是個人才啊，武林大會開完了，你也要出名了！
「馬上！你們四個！」王天逸立刻指著彈奏琵琶箏等樂器的四名侍女叫道：「帶著樂器，立刻過來，你們現在是蘇爺的人了，你們的東西我明天送到蘇府上去。管家叫輛馬車過來，送四個侍女去蘇曉大爺府上。」
說完，王天逸用手指敲著桌子，冷酷的刀疤在燈火下跳躍，那是他在笑：「霍長風說我教新人不力，想教他們很簡單，江湖幫派法則只有一個字：忠！關於劉定強，明天對所有錦袍隊新手情報管制，我不僅要讓他們幫我做鐵證，我還要殺雞儆猴！」
可王天逸半點也笑不出來，這句話從蘇曉嘴裏說出來那是什麼分量，連原來臉上帶著的諂笑都掛不住了，王天逸冷汗密密麻麻的出來了。
「還是您給我提的那個醒，我不是太明白，但是一定要鬧明白，所以今天一定請大哥過來，希望您能給我點個亮。」王天逸恭恭敬敬的說道。
但你出名了，少幫主怎麼辦？要知道幫里有多少
「你明白個屁！」蘇曉笑罵道：「這次壓你，是你的福氣，是幫主的意思。你出頭太快，易老那邊的人對你怕也不利，你知道林謙背後說你多少次了？說你本身就是青城叛徒出身，為人奸險，絕不可信任……盛老也很看不慣你，這些閑話還是其次，真要命的是易老那邊刀也很硬，我們做了多少努力也不能完全控制鏢局。
蘇曉微笑道：「幫主還是很看重你的，其實我們和小白臉達成的協議專門說不得傷你，但是這群狗還是傷了你。我們不會放過他們，看最近商會和慕容商會新簽的協議沒有？我們在絲綢販賣和織工薪資流動方面取得了巨大突破，這裏面有你的功勞啊。這些事情沒人明說，但會給你記在賞金里，嘿嘿。」
王天逸正在宴請他巴巴坐在對方門口一下午再請來的貴客，黃老身邊的大人物——蘇曉。
蘇曉雖然難請，但喝上了卻是痛快，杯不離手，在王天逸帶傷親自上陣的激勵下，陶大偉和金相士也豁出命去勸酒，一會功夫蘇曉舌頭就有點大了。
王天逸愣了片刻，咬了咬牙，心裏再沒有愛才愛德之心，剩下的只有切齒痛恨：竟然因為他的愚蠢把自己的臉丟在了幫主面前，怪不得自己被派去親自鑽套，說不定就是幫主有點惱自己。
「是是是，想聽聽大哥醉話。」王天逸慌不迭的點頭。
王天逸唰的站起，轉身對著蘇曉一個深躬到底：「大哥明示！」
「不行，今天喝得太多了。」蘇曉叫道，王天逸一愣，趕緊跑到門口，把所有人都叫了進來，馬上屋裡又一片鶯歌燕舞。
小白臉看上了，想買了放出去咬大棒子，另一家倒也樂意給，誰不喜歡隔岸觀火，誰不害怕大棒子。
「馬上做掉王求賢，把這事辦成死無對證。」
看著人走光了，蘇曉湊過頭來，不再是一貫嬉皮笑臉的樣子，而是有點嘲諷般地說道：「我看你很可笑啊。」
一杯下肚，王天逸說道：「上面的意思我全明白了，只是那劉定強資
「你們先出去。」王天逸趕緊給手下下令，一群人連著僕役侍女全慌不迭的退出了屋子，只剩王天逸和蘇曉坐在顯得空蕩蕩的大廳中間。
一句話，不要命！
「坐坐坐。」蘇曉冷笑著把汗流浹背的王天逸拉回了座位，嬉皮笑臉的模樣又回來了：「我今天喝多了，都是醉話。」
「死無對證？」金猴子有點愣了，王天逸好像說反了。
聽說另一家人撿了一條和大棒子有仇的瘋狗，那厲害啊，誰都敢咬，大棒子都不怕。
「看把你嚇的！」蘇曉大笑起來：「有本事自然就要在江湖上出頭，藏也藏不住！放心，以後根基穩了，隨便你怎麼縱橫捭闔，上頭還是希望你以後能成為暗影箭手，作為奇兵和勝負手。」
「那這事您豈不是背黑鍋，有沒有不利影響？」
他睜著朦朧的醉眼拍著旁邊王天逸的肩膀，笑道：「你小子夠狠啊，昨天你割了小周的脖子，今天下午又把劉泰摁在了自家地上，你上躥下跳的想幹嘛啊你？」
「劉定強泄密。」王天逸冷冷說道。
你要忠，就要給我先裝瘸子。」
可笑？
說罷跌跌撞撞的站起來往外走，一群人慌不迭的扶住，看來真喝多了。
「相反。」王天逸笑了笑，把蘇曉的話大體說了：「我們想要的都得到了。霍長風看重我，我們會跟隨霍無痕。」
蘇曉點著王天逸的鼻子說道：「你媽的太可笑了。自從頭上挨了一棍子逢人就說是慕容世家運氣好，你錦袍隊固若金湯，你被打成了話嘮嗎？你以為上面不知道你上躥下跳的想幹什麼？你他媽的不就是想搞個全功嗎？在幫主他們面前亮個相，討個好頭彩嗎？好以後升職發財嗎？我都給你提醒了，你還去搞劉泰，你能把他一個小掌柜摁趴下，你能摁得動他背後的大神嗎？現在怎麼老實了？」
蘇曉一離開，王天逸立刻把閑雜人等趕了出去，只和兩個夜鶯同僚商議事情。
一盤金葉子。
王天逸一聲冷笑：「我說誰泄密誰就泄密！鐵案容易的很，金猴子你馬上就去找飛鷹樓管隸屬的掌柜，花點錢也行，讓他們把
「上頭欽點劉定強泄密。」王天逸一句話。
蘇曉好像講故事一般說完了，王天逸擦了擦冷汗，連連點頭：「我明白我明白。是我泄密，是我泄密。」
「霍長風肯定慕容秋水有密約，不傷人。」陶大偉說道：「那夜確實我們一個人也沒受致命傷。」
「司禮，劉定強等於是被甩了出去，您打算如何處理？底下都是新人，要慎重，小心士氣，我覺的要謹慎謀划搜集證據做成鐵案！」金猴子用手做了狠狠下劈的動作。
「唉，霍長風這人果然靠不住，也就是因為我們是『蛇』，任勞任怨，不然換了其他人誰心裏不生氣啊？」陶大偉說道，金猴子愣了片刻才忍住沒笑出來。
蘇曉一聲冷笑：「頂他？你倒真應該做掉他，他私自去慕容世家應聘，本是蠢材小事，但恰好當時幫主也在飛鷹樓，劉遠思當笑話說了，聞聽自己高薪募來的新人瞎了眼要去慕容世家，我們還不如那群人嗎？幫主當即就臉色不好看，說你這個司禮怎麼教新人的。劉遠思這才有了決斷，他不去頂，你去頂！」
「什麼不合格的文函？」金猴子滿臉疑問。
「唉，天逸啊，」蘇曉揮手叫自己長隨收了，扭頭對王天逸笑道：「我就喜歡你這種懂事的，哈哈。」
「司禮，有何收穫？」陶大偉問道。
「只要讓我們接近霍無痕就行！」王天逸冷冷一笑：「至於其他，沒關係。我在霍長風眼裡也不過是根毛而已。」
「呵呵，我就喜歡你這種老實小夥子。」蘇曉笑了笑，接著轉頭看了看周圍。
「上面說你泄密就是你泄密！你爭什麼爭？上面糊塗嗎？你混江湖才幾年？」
在酒宴結束的時候，王天逸叫人從內堂端出來紅巾覆蓋的一個小小木盤，恭恭敬敬的請蘇曉過目，蘇曉笑嘻嘻的揭開紅巾的一角：入目的全是金燦燦的寶光。
「是是是。」王天逸腰都直不起來了。
當然這不是免費的。」
「喝多了鬧著玩？」蘇曉大笑起來：「就你那點狗屁酒量，喝一點就吐的直不起腰來，你以為酒瘋你會耍啊？」接著一拍桌子：「說吧，今天遇到什麼難辦的事情了，又來求
王天逸和金猴子對視片刻，三個人一起笑了起來。
「嗨，我錯了，原來不過看他是少林俗家第一，……」王天逸趕緊順著蘇曉的話說。
「大哥，我明白我明白。」王天逸頭上冷汗擦都擦不完。
蘇曉離開錦袍隊，剛轉過一條街，眯著的眼立刻睜開了，哪裡還有半分醉意，他說道：「車夫，改道去翠玉樓，赴洛陽王先生的宴會。管家你坐後面錦袍隊的車回去，這包黃金收入庫房，車裡的四個美女先安置在我書房，小心，莫讓三夫人看到！切記！」
但他都沒說完，蘇曉就一個呸字打斷了他：「什麼少林俗家第一？狗屁！要是少林俗家第一有用，一年出一個，六年後六雄頭目全換他們了？江湖那麼多高手，天天不知多少求著我們收他們，劉定強這種人，我們想要多少有多少！一個初出山的小屁孩在長樂幫面前算個屁啊，一根毛而已！」
金猴子恍然大悟：「您還是要摘出俞世北。」
「是把我沒有泄密的證人辦成死無對證。」王天逸說道：「沒法子，上頭指定我泄密，我就得辦好這件事。」
但是直接給，不就得罪大棒子了嗎？再說這家意見也不同，有人喜歡小白臉，有人噁心小白臉。直接給，別說大棒子急了，自己家裡也非鬧起來不可。
「他們知道我會想什麼，所以蘇曉才會裝神弄鬼的過來安撫我，以他的身份，黃老不點頭，他能過來『喝醉』？」王天逸搖頭笑道。
「劉三爺呢？」
「屬下當兢兢業業，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王天逸屁股下的椅子面終於不再是斜的，讓他說話也有了點底氣。
「還有，我今天喝多了多說一句，除了一個小小的失察罪名外，你原來所有想要的一切幫主都會給你。你就提著腦袋跟著少幫主好好乾吧，幫主記得你了，你大有前途。」蘇曉笑了起來，替王天逸一舉杯：「干一杯。」
「他是自己人，而且讓上頭知道我心裡有數沒有壞處。這才顯得我懂事嘛。」王天逸苦笑道。
你錦袍隊刀有多硬？欺負欺負商會還行，能和人家的振威鏢局和暗組比？你太得意，太囂張，真惹毛了他，隨便一個絆子，就能把錦袍隊絆個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