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放假
宋明昭不時轉頭看她一眼，「從小爸爸媽媽就不太管你，雖然我們都是A大畢業的，但是從來沒有要求你一定要考TOP1TOP2，我們都不是唯成績論者，因為一個人的優異絕對不止是體現在成績上。我和你爸爸都覺得你很優秀，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愛好，這樣很好。」
阮喬垂著眼，若無其事地應道：「對，他是對外漢語班的班長。」
？？？
「我是誰！我為什麼會在這裏！我要到哪裡去？！」
宋明昭聲音淡淡：「你不用緊張，媽媽好歹也從事文學工作這麼多年，不是什麼老古板。大學這階段，也該談戀愛了。這一點你可以放心，媽媽和爸爸絕對不會對你進行干涉。」
「這個男生……還是挺熱情的。」
「你是成年人，有自己選擇的權利，但是爸爸媽媽可以給你的選擇提供一些方向。」
江城直愣愣看向林湛，他發現，林湛的眼神里充滿了危險。
「媽媽只是想看看你的住宿環境，看看你有沒有受委屈。」
一家人在一起吃飯，宋明昭總是在聊市裡這個領導、省里那個領導，上頭對新聞行業又下了什麼批示。爸爸阮振銘則總是在聊沈從文。
阮喬望過去，腳步停頓, 然後慢慢往那邊走。
其實行李箱阮喬早就收拾好了，只餘下床上的被單被套沒取。
外面小雪還在飄, 踩在雪地上，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上了寬敞大路，宋明昭又繼續說道：「剛剛那個男生，是國際部的，對吧，你們熟嗎？」
林湛的瞌睡突然就醒了。
說完，他轉身，開始往別的男生寢室走，可滿腦子都飄著彈幕。
「何況阮喬同學很樂於助人，我們還是一個心理課小組的，她的劇本寫得很好，平時在學習上也時常給我一些幫助。」
什麼鬼？
宋彎彎的東西比較多，有不少小玩意，什麼緣子小姐，sonny angel……還有各種好看的鏡子、收納盒，以及各類中看不中用
你跟誰不熟？
「但是人一定要有自己的思想，也要懂得上進。當然，最重要的還是你們得互相喜歡。」
聞言，阮喬好久都沒開口說話。
年紀輕輕的，怎麼突然中風了啊？
出了寢室，阮喬剛鎖好門，就聽樓梯口那邊傳來一群男生的嬉笑打鬧聲。
「如果你找男朋友，那媽媽也希望他是一個人格獨立，不依賴於他人的人。成績不夠出色，能力不夠突出，家庭不夠富裕，或者說長相不夠帥氣，這些都沒關係。」
駕駛位的車窗放下，阮喬看著頭髮盤得一絲不苟、妝容精緻的宋明昭，有一秒停頓。
江城一臉問號，有點不知所措。
宋明昭點了點頭, 「喬喬，把書包先放下吧，我跟你一起上去拿東西，速度快一點。」
宋明昭：「嗯，但是適當的打扮也是要有的，你看看你身上這件外套，還是你高二的時候買的吧？太舊了，改天媽媽帶你去買衣服。」
阮喬的最後一堂考完, 便匆匆往寢室趕。
因為開考前，媽媽宋明昭突然打來電話, 說會來接她, 讓她考完就趕緊收拾東西，她們還得去姨媽家趕生日宴。
阮喬也有點愣神，朝天椒他……沒事吧，這是在幹嘛呢？
阮振銘是教授，也是國內研究沈從文的資深學者。
待她走至宿舍樓下，附近停著的一排車裡，有一輛白色A8亮起了雙閃。
阮喬的腦子有點轉不過來。
林湛笑著點頭應道：「好，謝謝。」
而阮喬看他，心跳得很快。
他的聲音不大，卻足夠面前的幾人能夠聽清楚。
四樓還很空曠，阮喬暗暗鬆了口氣。
果然還是問到這兒了……
「住混合寢其實挺為難女孩子的，尤其是像阮喬這種好學生。這一層差不多都是住的我們班同學，有時候比較吵，可能會打擾阮喬同學休息，作為班長，我也挺不好意思的。」
突然間在車上聽宋明昭說這麼多，阮喬心裏有種說不出
家長的問題從來就沒有隨便問問這麼一說好不好！
「阮喬，阿姨，外面下雪，路不好走，我來幫你們拿東西吧。」
可林湛特別淡定。
「阮喬，你上次借我的那本《白鹿原》我看完了，你現在是要回家嗎？書還放在圖書館的儲存櫃里了，那我下個學期再還給你吧。」
跟宋明昭打完招呼，林湛又看向阮喬，說話語氣是難得的正經。
阮喬收好東西從床上下來時，宋明昭正停在陳陽陽桌前。
朝天椒：【下雪了讓你媽媽注意點兒開車啊】
後面還有很多條，阮喬粗粗翻了一遍，有點忍不住想笑。
紅燈時間結束，汽車再次發動。
宋明昭隨手調出新聞廣播，一路開車，也沒有講話。
「江城，你去跟那幾個男生說一下，如果不留校就儘早回家，不要出去跟一些亂七八糟的人亂混。」
「謝什麼，大家都是住一棟寢室的。」
她喊了聲：「媽媽，我收拾好了，走吧。」
直至將宋明昭和阮喬送上車，林湛還站在外面，隔著車窗跟她們告別，「阿姨，阮喬，再見啊。阿姨開車小心，下雪了很滑的。噢，對了，新年快樂！」
她抬起頭，環顧四周，趁著沒人注意，悄悄在桌子底下回了一條。
全是林湛發來的微信消息。
阮喬跟在後頭，豎起耳朵聽，心裏緊張的要死，生怕出現什麼紕漏。
宋明昭：「我沒空你也要自己去買，這都要過年了，沒事上街，買件喜慶點的外套。」
她給宋明昭開門，又慢吞吞地把書包取下，放到後座。
汽車發動，阮喬坐在副駕駛，扯著安全帶，不敢主動開口。
宋明昭笑，「喬喬，你這麼大反應幹什麼？媽媽只是隨便問問。」
正在這時，宋明昭轉頭看阮喬。
阮喬還沒開口，宋明昭就特意搖下車窗，笑著跟他講話，「今天謝謝你了，林湛同學，新年快樂。」
朝天椒：【你媽媽有沒有說到我
聲音在喉嚨眼裡戛然而止，之後悄無聲息地吞回。
剛剛考完一科考試，在沒有空調的教室坐了兩個小時, 阮喬的腳底已經沒有知覺，寫完試卷, 手指似乎也沒法兒再動彈。
她本來沒打算今天就回家的，至少也應該留下來……告別之後再走。
可下一秒，他卻很淡定地把手挪開，然後面向江城，一本正經交代。
阮喬知道了，宋明昭是看到了陳陽陽桌上的東西，產生了一些聯想。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阮喬床位和桌面都很乾凈，周鹿也是，因為她很少回來，寢室里除了簡單的日用品和發下來的課本，都沒留什麼東西。
宋明昭略略偏頭打量，聲音不大，卻像是不容反駁。
宋明昭：「你們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有點小小的虛榮心也是正常的，但是迷失到愛慕虛榮絕對不可以。」
阮喬心裏緊張，像是有小鼓急敲，鼓面都要敲破了，可她面上卻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強迫自己淡定回答，「噢，好的。」
阮喬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也不知陳陽陽什麼時候回來了一趟，扔了一堆奢侈品的包裝袋在桌上。
這就導致整堂考試都想睡覺，但是太他媽冷了，根本睡不著。
林湛看了眼宋明昭的鞋子，又說道：「阿姨，您還穿著高跟鞋呢，我來幫您拿行李箱吧。」
宋明昭的面色捉摸不透，她也微微點頭，以示回應。
其實宋明昭很少跟她這樣聊天，談心，記憶里的宋明昭總是電話響個不停。
阮喬下意識拒絕，「不用了，我自己能拿。」
阮喬在車窗前站了好一會兒，還是默默點頭了。
阮喬以為一切都結束了，沒想到林湛順桿兒往上爬，演得越發起勁了。
真的有這件事嗎？說得這麼一本正經她都要相信了……
江城一臉懵逼的同時，開始頭皮發麻。
「喬喬，他是不是在追你？」
？？？！
他頓了好一會兒，然後點了點頭，
不會寫就不寫，打小抄作弊的事，他從來不幹。
過了很久，她才默默點頭，輕聲回應：「我知道了，媽媽。」
他的手還搭在江城肩上，整個人頓住。
「不管是談戀愛還是結婚，外在的條件都不是最終的衡量標準。你跟他在一起，要比一個人過更開心，這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兩個人在一起，比你自己一個人還要累還要辛苦，那為什麼要在一起呢？」
緊接著她又擺了擺手，「不用急著還。」
宋明昭突然過來，還要上樓一起拿行李，這完全出乎阮喬的意料。
林湛聞言，立馬上去接過行李箱。
「我操，那監考老師竟然穿了條黑絲，這麼冷的天，我的媽啊，關鍵是穿得特土，和那種九十年代騎兵片兒里的女人一樣，真是要笑死我了。」
阮喬點點頭，輕聲應：「知道了，媽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除了買些文具，也不太買衣服什麼的……」
阮喬緊張的看著宋明昭，正想拒絕，卻不知宋明昭出於什麼心理，揚唇笑了笑，「好啊，那謝謝你了。」
在阮喬的記憶里，爸爸提到沈從文這個名字的頻率，比提到阮喬的頻率，大概要高十倍。
阮喬和宋明昭聽言，皆是一頓。
她輕聲喊道，「媽媽。」
而且那本書自己也是在圖書館借的好不好，什麼時候借給他了……
這會兒有點困。
阮喬抬頭，驚訝道，「媽媽，你在亂說什麼呢？」
宋明昭說完這句，安靜了幾秒，突然，她話鋒一轉。
「見鬼了卧槽！」
宋明昭在寢室里來來回回地走，四處打量。
朝天椒：【到家了給我回個信兒】
可是他上次不是還說《白鹿原》是小黃書？
上了樓道，他不經意抬眼，目光掠過時，似是在前頭看到了阮喬，他正打算開口喊柿子妹妹，就望見阮喬旁邊還站了一個中年女人。
他一路都沒講話，快到寢室了，他更是哈欠連天，還不時揉著頭髮。
打
姨媽家的生日宴很熱鬧，坐在席間，阮喬有些心不在焉，因為手機一直在震動。
她轉頭去看阮喬：「我們家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從小，爸爸媽媽都在儘力給你提供較好的物質生活條件。你有自己的生活需求，自己的愛好，爸爸媽媽對你也都是支持的，但是如果學著盲目追求奢侈品牌，一心只用在穿著打扮上，媽媽不允許。」
南城冬日的第一場雪落在聖誕, 第二場雪隔了許久, 直到期末考試的最後一天，學生離校日, 才姍姍來遲。
「哈哈哈哈你牛逼了，還看過九十年代的騎兵片兒啊，厲害厲害，像素行嗎？哈哈哈哈。」
直至停在一個五十多秒的紅燈前，宋明昭才喝了口水，輕描淡寫說了句，「你們寢室條件還好，就是有些室友，還是不要接觸太多了。」
貞子不忘挖井人：【我媽媽說，你長得很帥。】
「我跟他們不怎麼熟，也不好跟他們說。你跟他們熟一點，你去說吧。另外，寒假的社會實踐也不要忘記了。」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直覺告訴他，最好還是配合這個神經病的表演。
沒過幾秒，一幫男生就從樓梯間冒出來了，打頭的是江城和林湛。
進了寢室，阮喬就爬上床收拾東西，動作很快。
「林湛有病！」
宋明昭轉頭看她，略微頷首，從阮喬手中接過行李箱。
阮喬將下半張臉埋進高領毛衣里，沒有遮掩的耳朵卻凍得發紅, 稍微捏捏還會很痛。
阮喬下意識接了一句，「你工作那麼忙，哪有空啊。」
宋明昭和林湛兩人走在前頭，聊得熱絡。
阮喬心裏又開始敲起了小鼓。
阮喬頭大。
上菜的間歇，她忍不住偷偷在下面打開看了眼。
林湛根本沒寫幾題，他是一個有尊嚴的後進生。
不過這會兒上來也好，趁國際部的人還沒回來，快點搬走，省得被宋明昭撞見他們不正經的日常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