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9章 沒人比寡人更懂老姬家
雖說知道找沙氏子弟問這種問題也是白搭，但李解還是有點奇怪。
謙虛歸謙虛，但笑容是不會控制的。
連後宮的妃子們，也不得不感慨，此時的老公，個人形象瞬間高大上起來。
自己可是老江湖了。
但是，在理念之爭上，皓首匹夫也會重新煥發出前所未有的精神，他們哪怕口中只剩下三顆老牙，也要噴死對手。
之前想要謀划著讓周天子下台的人，此時此刻也得承認，「至人無己」這麼四個字，還真是挺恰當的。
這也太牛逼了吧。
沙東想了個理由，但覺得這個理由，實在是有點扯淡。
「寡人豈敢為『至人』。」
反正洛京的官僚們覺得，像周天子這麼「忘我」的天子，已經是不多見了。
他們都老了，跑得又不可能像西方秦國的子車氏那樣快，畢竟子車氏牢牢地抱住了金大腿，能夠跟淮水女神談笑風生。
人是會衰老的，老者曾經也是少年。
公叔勤給李解稍微解釋了一下此時主流學術圈的一些哲學思辨，大概就是牛逼的人都比較忘我，沒必要在意這些虛名。
能說出這麼高大上的話，那必須接受過高大上的精英教育啊。
李解振振有詞，原本放在之前，老公叔是會反駁反駁，提醒一下李解不要浪費資源的。
為此，他還用了化名「下柳」，誰又曾想到，這漢子國柳氏的由來，會是如此的奇葩。
「為何叫『無己』？」
聽了這麼個解釋，李總裁突然就想起來，當年還是在紡織學院刻苦學習的時候，在《古典工藝賞析》這門課上，關於先秦審美，除了一副騎龍升天圖之外，還講到了一句話。
而杠精們則是更進一步，什麼「至人」不「至人」的。
周天子感覺這輩子最身心健康的時候，就是現在！
「這就不必了吧，還不如蓋個學校，放在學校里。」
柳巴從昨天開始，就發現洛京城內，討論「至人無己」的學者多不勝數，一窩蜂的在那裡爭論，到底什
沒錯，周天子認了吳威王乾爹之後，還專門為乾爹這一系，取了一個名。
就十二個字，居然發揮出了如此神奇的作用。
當年他還是六國公子，周遊二十六國，就沒見過這麼熱鬧的學術氣氛，這麼激烈的學術爭論。
「我……」
但是現在，老公叔覺得自己就是一個萌新，老老實實聽話辦事就行了，別老是琢磨著胡咧咧。
天子的最高禮遇，特賜的「座」，以後就是一隻團凳，而不是蒲團座墊。
「陛下身為『至人』，堪稱天下表率。」
為什麼周天子現在給自己取了另外一個「姬無己」的姓名？到底有啥說道的？
為什麼啊，因為他是老姬家的人，身份擺在那裡，實力擺在那裡。
天子是至人，到也不算辱沒。
周天子那是隨隨便便的「認爹」嗎？
可這一回，十二個字亮出來，加上周天子的紅紙黑字「姬無己」，總有一種冥冥之中的天意在被他們感受著。
甚至周天子還用紅色顏料將一張白紙給上了色，完事兒之後，在「紅紙」上面，寫好了自己新改的姓名。
李解尋思著，這不還是因為老大爺您提示得好嗎？怎麼就振聾發聵了？！
「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
漢東那麼大，我想去看看。
比如說羿陽君姬玄，他人在鹽城受苦受累，但不妨礙他的子孫接受高端教育。
還別說，有老公叔主持事物，這原本一天到晚喜歡消磨時光的淮南遺族，這一回還挺勤快。
總之不少人覺得南方人的頭腦，其實也挺靈活的。
老公叔有點亢奮，忽地對李解鄭重道，「君上何不勒石刻碑于漢水之畔？」
「一句足矣，一句足矣。君上，話不在多，貴在有理啊。」
也表示「聖人」最牛逼，其餘的「至人」和「神人」，都是弟弟。
這種吹捧，說實
直到四天後，帶著淮南列國後裔前來漢東的公叔勤，才給出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乾爹「帝勾陳」作為「天皇大帝」，這是可以做很多文章的。
周天子為了國家社稷，付出多大的代價啊。
其實就是自嘲，表示自己已經不是自己了，周邦也不是周邦了，作為天子，連自己的體面都丟得一乾二淨，這不是「無己」，什麼是「無己」？
「天皇大帝」的神力加持，以後要是魂歸神界，怎麼地也有個不錯的位置吧。
但是「至人無己」四個字給周天子刷了一層金身之後，他們就燃燒起了激情，那是一種哲學上的吸引，一種對知識的渴望。
而一切的源頭，其實就是周天子豁出去不要臉的「認爹」事件，而李總裁，不過是在這個重大事件上，稍稍地無意識地美化了一下。
換位思考一下，李解也覺得，自己要是公叔勤，肯定也會覺得自家老闆特有深度，特牛逼，特真人不露相。
但只要漢東的解讀傳到洛京，不用猜，周天子本人肯定會強烈表態：沒人比我更懂老姬家！
不過這個目標達成的時效非常短暫，幾乎就是一瞬而過。
但是現在老公叔卻是沒有反駁，因為在他看來，自家老闆那是深謀遠慮，者必須是至人的獨特思考，神人的不可捉摸，聖人的高深內涵。
為了解讀這十二字真言，好些個老學究們突然來了精神，想要在晚年來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
不計較個人的榮辱，實在是讓人感動。
總之，此時此刻的淮南遺族們，總覺得自己是在干一件大事，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不是他瞧不起吳國，除了姑蘇王畿地區，有幾個吳國鄉野土鱉能說出這麼犀利的言辭？
洛京的這番大討論，柳巴看準了機會，於是暗地裡，也稍稍地配合一下千里之外的老闆，為漢子國的將來，添磚加
柳巴從心裏覺得，周天子一開始的想法，肯定沒有這麼高大上。
但是吳威王一死，權威不在，領袖不在，威權不在，頓時拍拍屁股走人，趕緊搖身一變，利用「庶常吉士」的身份來耀武揚威。
「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
反正作為漢子國的外交大使，柳巴一時間有點沒反應過來，但總體而言，原本因為周天子「認爹」行徑而導致的反對勢力，居然聲音都發不出來。
可公叔勤不怎麼想，公叔勤現在敢斷言，自家君上，怎麼可能是野人，怎麼可能是草莽凶人。
一萬個人眼中，有一萬種達成「至人」應該需要的條件。
如果有，那也肯定是老姬家的血脈。
「……」
原本他們的人生，就是安享晚年，平日里含飴弄孫，就已經是很好的消遣了。
這樣的大討論，說實在的，柳巴沒見過。
真要是有洛京大夫跳出來抬杠，說陛下你怕不是原先就是為了遮羞，然後有點自暴自棄罷？！
「受寵若驚」的柳巴也是萬萬沒想到，自己老闆人在千里之外，居然也能影響到洛京的格局變化？
「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
當然不是了，周天子這是為了恢復先祖的榮光，所以借用了一下神界的力量啊。
了不起！
沒看見周天子自己，也要在神界認個乾親嗎？
反正你說「至人」是這個模樣，他就反駁，表示「至人」如果不做到以下幾點，他就不是「至人」，而是小人，賤人，賊人。
「君上，洛京之主以『無己』為名，或許是自我勉勵。」
不過柳巴現在也不想深究周天子真實想法到底是什麼，反正現在輿論已經扭轉過來，貴族們，尤其是把控著輿論的貴族們，更在意學術上的理念之爭。
這其中涉及到的收入增長，可能就是百分之十甚至百分之二十。
鄉里之間的神怪祭祀，是會消耗大量土地產出的。
事情順利的讓李總裁有點意外，
這個「座」，是周天子登基以來，破天荒的頭一次。
其餘羞愧難當臭不要臉的解讀，那都是假的，是污衊，是假新聞，必須讓報道假新聞的個人全部滾蛋。
不過現在吧，不能承認，更不能對外透露自己真實想法哪怕半個字。
反正周天子想好了，他以後就是爬進了棺材，那也必須是「至人無己」。
倒也不是說杠精們熄了火，而是他們也被這十二字真言給吸引住了。
至於周天子本意是什麼，大概也是無從考證。
那麼多「庶常吉士」，或許在那一剎那是真的感激吳威王。
哪怕他們跨入了墳墓，走進了棺材，隔著棺材板，也要發出一聲怒吼：你他媽就是個傻逼！老子說的才是對的！
目瞪狗呆的老公叔立刻納頭便拜：「君上之言，振聾發聵！」
老公叔這次帶來的「淮南人才團」，除了六國、英國、巢國、廬國等國遺民，還有荊蠻、淮夷諸部的頭人、貴族。
列國之中，也只有吳威王勾陳在臨死之前，算是達成了這個目標。
人性如此，連具區氏都從忠犬爪牙，變得多方押注，何況區區「庶常吉士」？
周天子本人么，既然是老姬家的「無己」，那必須算是至人了。
大家都是老姬家，就不用提什麼氏族了吧。
圍繞著「天皇大帝」，完全可以將很多神話解釋拿過來，至少在地方上，精鍊一部分治權，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
有心反駁，可老公叔這話直接把他要說的話都憋了回去。
此時此刻有了十二字真言加持的周天子，那說什麼也得把跳出來的杠精打折，完了還得跟洛京內外再表一個態：假新聞，下一個！
反正橫豎都能解讀，這思想領域一瞬間就穩住了。
同樣的，每個人眼中的「至人」，都是不同的。
列國諸侯的長期打壓，也只能經營到鄉士這一層級，再想要深入，沒有那個財力來支撐。
福至心靈，李總裁脫口而出，直接把老
杠精的出現，自然是把洛京的激烈辯論，推到了高潮。
他是過來人，當年要不是自己駕著公子丑送的牛車，路過了那個什麼狗屁白沙村，他能有今天？！
並非是專用的蒲團，而是團凳。
楚國人搞出了兵不厭詐，吳國人搞出了一諾千金，現在攪合攪合，大概就是至人無己了吧。
好在漢東的十二字真言傳到洛京，總算沒有杠精跳出來吐槽周天子。
「假父」這個名頭，是隨隨便便就扔出去的嗎？
自從柳巴坐了這樣的特賜之「座」后，這個規矩，似乎也成了慣例，要長久地執行下去。
一想到當年，柳巴又不得不回憶起當初被倒吊起來的屈辱經歷。
都是至人了，就別在意那麼些個續命，那麼些個真真假假，那麼些個虛虛實實。
偃姓是主流，甚至為了抱團，偃姓的人還玩了一把「認祖歸宗」，總之就是到了楚國人的地盤上，得打起精神來，千萬不能被楚人給坑了。
這年頭，神界有人就是牛逼啊。
「可君上不是要蓋女校么？」
他以前覺得自己什麼場面沒見過？
「也許是天子隨便想了一個？」
這涉及到了他們將來繼續在周國混飯吃的根基，報道出現了偏差，將來是要負責任的！
時代的脈絡，時代的呼吸，彷彿就在眼前。
原本就看漢子國外交大使柳巴非常順眼的周天子，在第二天的朝會上，還特意給柳巴賜座。
「女校怎麼了？女子也有賢達啊。」
原因很簡單，因為都從「周天子做得對不對」這個話題，轉移到了「周天子這麼做到底算不算『至人無己』」……
洛京王宮之中，周天子此刻也是一臉懵逼，他尋思著自己就是隨便糊弄一下「天皇大帝」勾陳，所以才挑了個「無己」的名兒，掛在「假父」這一繫上。
這些個貴族血脈，怕死歸怕死，但平日里懶得抬腿挪屁股，也是司空見慣。
沒辦法，你還真不好反駁這個小老頭兒。
「夫子可能有所誤會，其實我就知道這麼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