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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春風沉醉的晚上(十七)

第十章 春風沉醉的晚上(十七)

屹湘看她。
「我說,你聽。你別發表意見。這事兒是家務事,你發表意見既不合情也不合理,何況你也不知道能說什麼。」芳菲有些煩躁的說。非常的專斷。非常的,董亞寧。屹湘知道她在氣頭上不讓她說完了沒有自己置喙的餘地。
「湘湘,我始終沒把你當外人。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我相信你,跟相信我哥一樣。我來跟你說,是信你任何時候,對我們,都沒安著壞心。但是,我還是怕你和我哥置氣……」
屹湘手心有些出汗。攥的太緊了。
「我來找你,是抱希望你能再考慮下。湘湘,讓你卷進來這樁家事,很難堪,我知道。我實在是想到我得這樣來跟你解釋。」
「好,我誤會。可跟你扯上一點兒關係的事,他從來都是裝死。我問他,他有沒有跟你說,他也死不開口。我猜到他那狗脾氣,肯定跟你發過狠了。而且以他那種什麼事都寧可自己扛著的性格,我百分之百的肯定他跟你不但沒好話,也斷然不會把話說清楚。我沒說錯吧,湘湘?」
屹湘聽著。
芳菲見屹湘站在大門口,她瞟了一眼門裡,說:「我知道你這些日子很忙,本來不應該這樣。可我思來想去,還是來找你了。」
芳菲開了車頂燈。
芳菲說:「我們家的事情,你該了解一些。」她沒看屹湘。
屹湘仍看著外面。
芳菲沒想到。她呢?是沒想到嗎?還是那些細微的信號,其實她接收到了,卻特意迴避了?她搖了下頭。
屹湘絲毫沒有猶豫,抬腳上了車,問:「什麼事找我這麼急?」
心寒……屹湘又攥緊了手。
「真沒有。」屹湘平靜的說。
「其實我不在乎她怎麼個存在方式。我看得開。想明白了也不過那麼回事。誰家沒點兒見不得人的臟事兒?我家的就比別人家埋汰多少?都五十步笑百步。我哥看不開,他護我媽、護這個家護的死死的。回回都挨罵,轉過頭來還是那樣。以前我爸發了狠,他也能讓三分。這次他榆木腦袋糟爛了吧?死咬著就是不肯讓步。不知道他把那誰怎麼處理的,反正我爸的人找不到。他還跟我爸撂狠話,說逼急了他真讓她消失。他看明白了我爸顧及兩邊老人,還不會撕破臉;我爸也看明白了他這回是混不吝了——父子倆較勁較的也夠久了,就是這麼激烈,關起門來吵的天翻地覆,誰也沒料到。」
「芳菲,我不能說,如果你提前跟我講,我就完全排除她入選的可能性。但是這個決定已經做出,跟滕洛爾的合約也已經草簽了。何況一個有潛質的、符合我要求的模特也真難找。」屹湘說。對著芳菲,她說這話,比對著董亞寧要艱難的多。
「真沒有?」
屹湘沉默。
「我爸這兩天過來有活動。就是這兩天。我爸扇了我哥兩回耳光。」芳菲說到這兒,停了一下。「我哥都這歲數了,還被我爸揍。看的我心寒。」
「不公平?她的存在對我們來說本身就是不公平的。」
「你離開了很久,最近幾年的一些事兒,你未必明白。」芳菲伸手從儲物盒裡拿了一盒薄荷膏,揉了一點兒在眉心和太陽穴處。車子里只一會兒就瀰漫了薄荷那清爽的味道。而這一會兒的工夫,兩人誰都沒說話。
「芳菲,」屹湘打斷她,「芳菲,我不知道董亞寧是怎麼跟你說的,但這事兒我沒跟他置氣。我以後,也不會跟他置氣。」
芳菲的敘述像是一團又一團撲面而來的霧氣,濕潤而冷冽。就像他跟她說的,他不安生、誰也別想安生……她覺得冷。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像是很苦,又摻著酸。
「我知道你很難客觀。換了我也一樣。就事論事,這確實對滕洛爾不太公平。而且,這也不是長久解決問題的辦法。芳菲,這是個人,藏不了一輩子。」
屹湘看清芳菲的臉,幾乎是同時的,覺得腦子裡輕微的「嗡」了一下。那聲音,就像空竹抖上了天。
「對。」芳菲乾脆的回答,「我也是剛知道。要不是家裡鬧的實在不像樣,我受不了那份兒亂才問清楚又出了什麼事兒,也還糊裡糊塗的呢。我以為我爸媽去了上海住,這裏可消停些了,沒想到。」
屹湘沒否認,也沒承認,她只是看著芳菲。
「他也不會。你誤會了。」
屹湘聽著她那比電話里還要沙啞的嗓音,心裏一沉。
這些話……她轉頭看著車窗外面。
「知道她存在那年我多大?不是十七就是十八。我從那時候起,就覺得這個世上沒什麼男人可以全心全意的去信任了,既然我自己的親爹都那樣——我不知道他有什麼理由,那理由就算是苦衷,他也絕對不應該。我媽有什麼對不起他的?」
芳菲這車子停的很猛。她也看出來了。直覺今天芳菲來勢洶洶。果不其然芳菲接下來惡狠狠的開車門的動作就泄了她的底——她猛的一下推開車門,說:「湘湘,你上來。」
屹湘沉默。
「滕洛爾?」她問。手一鬆開,剛剛攢著的那點兒血一下衝到指尖,指尖都突突的跳了。
芳菲冷笑了一下,說:「我不知道他怎麼現在幾乎都不願顧及我媽的臉面了。以前我哥怎麼做,只要不太過分他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就罵我哥,罵他不擇手段的逼那邊——不擇手段嗎?我不覺得。她膽子大的,什麼人都敢招惹,我哥收拾她一下怎麼了?」
芳菲說:「你沒有,他有。」
她應該記得的,他因為這個,難過時候的樣子。
芳菲不知怎的就在她的注視中,慢慢的,真的有些泄氣了。
「芳菲……」屹湘想起滕洛爾的臉。
「我都說出來了,湘湘,你能不能……」芳菲停了下來。
屹湘不說話了。是的,她不是芳菲。她不能體會那種痛苦。
芳菲看了她一會兒,才說:「我了解你的脾氣。也料到你會這麼說。」
「我媽始終沒發話。她也從來不跟我們說什麼。我爸現在常挑剔她這裏不是那裡不是,最恨她天南地北的飛,她也一笑置之。你可以說她有氣量,可哪個女人tmd願意有這樣的氣量?!現在我和哥都縱容她。給她錢花,陪她玩兒,她要怎樣我們都盡量滿足。湘湘,我們家眼下就這亂象。」芳菲語速慢下來。一陣急雨過後,緩了下來似的。她喘了兩口氣。胸口悶的還是很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