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懸崖搖曳的花朵（二）
董亞寧人影已經不見了。
芳菲被他的話噎住。一時氣結，恨恨的猛然間一拳打過去，正搗在董亞寧的上腹部，又跟敲鐵板上似的，震的她指關節發麻。
「你這叫什麼話。我跟你說正經的呢。」芳菲皺眉，滿心煩躁。眼看著哥哥從剛剛那一點點子的失態又恢復了弔兒郎當毫不在意的模樣，她只覺得說不出的急，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個著急法兒。她說著就扯了一下董亞寧的后衣襟。
他正好走到了樹下的圍欄處，扶著矮矮的圍欄，看著樹榦。
芳菲雙手抱了臂，眯著眼睛看哥哥。
董亞寧揉著被芳菲搗了一拳的腹部。他吸口氣，隔著襯衫，標準的巧克力排腹肌能摸到，排列分明。
司機正在車子里打盹兒。他沒上車。就慢慢的往前走著。外公這住處，門前街道上有兩排古銀杏樹。每棵都合抱粗，有幾處，大樹長的散開了，需要圍欄圍起來
大概是少有的，他電話里的背景乾乾淨淨，只有他的聲音。
他靜靜的聽著，不打斷她說話。
「走了。」他說。
董亞寧紋絲不動的，說：「你少摻和這些破事兒。這兩天你只管陪著媽就行。她要去，你陪著去；她不去，你也不準去。」
「你今天怎麼這麼羅嗦？」董亞寧不耐煩的說。他看著芳菲，說：「還有，我要幹什麼、媽要幹什麼，什麼時候輪到你來瞎安排了？」
「你卻拉的下你這張老臉來去難為湘湘，潑皮無賴似的半點兒都不像你說的什麼不認識人家，你到底打什麼主意？」芳菲問。
董亞寧擺了下手。
「唷，你還會說正經的，這都新鮮。」董亞寧晃著，拂開妹妹的手，先走下了台階，意思就是要出門去了。
陳月皓問他，明晚的LW發布會她受邀出席……他呢？
「有嗎？」董亞寧嘴角上現出一
他迅速轉身上了車，說：「去養和醫院。」
董亞寧沉默，任她說。
他說：「嗯。」捏著松香，送到鼻端。沾了汗，也掩不住清香。他忽然說：「你等等。」電話有插播，他換了頻，聽了一會兒，就說：「我這就過去看看。」頓了頓，挺彆扭的語氣，說了聲：「謝了。」再換回去，她靜靜的等著呢，莫名的有點兒覺得抱歉，想說句什麼，還是講了「你早點兒休息。」也沒等她回答，就掛了電話。
安安靜靜的院落里，芳菲最後這句話說完了，聲音似乎繞了好幾圈，久久不去。
他撥電話叫司機開車過來，自己站在樹下等著。手機屏還亮著，他舉起來，照在樹榦上，那點光不夠，樹榦上的溝壑也照不亮……車燈掃過來，將他
好一會兒，他才發現自己的步子是有規律的在交叉踩著十字，無意識中，他踏出了秧歌步。他看著月光中自己那泛著淡淡清光的鞋尖，腳步是停了下來，發了會兒愣。耳邊似乎是鑼鼓喧囂，大紅大綠的綵綢飛舞著……他走出了家門口。
聽得出來她問的有所期待，得到這樣的回應並不能算是出乎她意料，今晚卻好像很失望。但是也沒多問。接下來卻用很愉快的語氣跟他說事兒，他懶懶的應著。她不大跟他講那些圈子裡的事兒，偏愛跟他說一些瑣碎。明天穿什麼衣服、今天吃什麼菜、哪兒的蛋糕好吃、天氣是多麼的好……到哪兒都愛拍照，問過他有沒有時間看才給他發一張過來看。又極少把自己拍在內，即便有，也只是一個側影而已。時常講要早早的退休，不然不規律的生活會衰老的快，反正錢也掙
「你跟老妖婆那麼熟，都不去找她直接打壓，到底是為了什麼？老妖婆也不傻。鄔家本都能看著你的眼色行了事；老妖婆在這圈子裡混這麼久，人精兒似的，不會不察覺一點兒蛛絲馬跡——這你是知道的吧？」
芳菲心裏咚咚跳了兩下，剛要履著牆根兒溜走，就聽裏面有個蒼老的聲音在叫她「外面是菲菲嘛」？
「董亞寧！」芳菲眼看著他就要走出垂花門，喊了一句：「你還甭臭拽，我告兒你，她要跟了別人，你丫可別後悔！董亞寧你聽著了沒？到時候裝孫子都沒治！」
「沒有么？」芳菲問。她瞅著哥哥的臉。
陳月皓反而有些奇怪他今天耐煩。有好一會兒她不再說，他也不說。然後她問，你晚上沒有別的安排？
他手裡捏著一團東西。是剛剛被芳菲拋來拋去的松香，揉搓著，電話響，他接。
芳菲喊完了，胸口的
她攥著拳頭狠狠的揮了兩下，有些懊惱的答應著「外公，是我」，就往正屋去了……
他平平的答：「再說。」
芳菲看著他，問：「哥，你老實跟我說。」
他抬頭看了看。還有些疏朗的樹葉間，月光穿過來……深秋初冬的時節，這條街會有多美呢？那是難以想象的。金黃色的樹葉或在樹端如一團團金色的雲彩、或鋪在地上若金色的地毯，怎麼看都是美的。
董亞寧到這會兒還是站在垂花門外，聽著裏面芳菲那高跟鞋篤篤篤的敲著青磚地，腳步靈巧而迅速的走著，隨後門吱呀開合，外公的咳嗽聲清晰可聞……他腳步丈量著這塊空地，月光真亮，他的影子很小，又濃重，跟著他的腳步移動。
芳菲略站一下，追上去，「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