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懸崖搖曳的花朵（一）
董亞寧終於在一堆宣紙下面抽出了半盒子雪茄，他心滿意足的掂了掂，拿出一根來，點了煙。
芳菲看他臉轉過來，右半邊腮上兩組隱隱的紫色印子沒重疊，看上去就更加的讓人火冒三丈。她嘴巴里直冒出兩句京罵。
董亞寧仰頭靠在沙發上，無聲的笑了。好半晌，他說：「有一個算一個。」
芳菲就算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也知道他快火冒三丈了。換了別人可能就怕了他的樣子。她可不是別人。她是董亞寧的妹子，太熟悉他了。
董芳菲一走進僻靜的院落里，見上房燈黑著，便放慢了腳步。她剛剛喝了不少酒，本想回房間去休息，站在自己房門口，看到哥哥屋裡的燈還亮著，她有點兒意外這時候哥哥在。不確定他是不是願意人打擾，她輕手輕腳的走到廊子下，站了一會兒。
「明晚LW的發布會，我跟湘湘說了，你和媽都不去。」芳菲說。
芳菲拎了一
董亞寧總有這本事，在人家明明想要對他好點兒的時候，一句話、一個動作甚至一個眼神就能把人給噎回去，恨不得抽他一個大耳刮子。
「你管我。」芳菲沒好氣的說。
「去後面陪媽媽去。要不然就回你房挺屍去。少在我眼前瞎晃。」董亞寧收了琴，站起來去拿煙。他在房間里走來走去的，不時的磕磕碰碰。這房他現在很少來住，倒堆了很多雜七雜八的東西在這兒。
「你什麼時候才能跟她好好兒說說話？」芳菲一把打掉哥哥的手。生鐵似的一隻手，打的她反而手疼。馬上揉了揉。這一來，氣勢就弱了。還好她不是存心的要吵架佔上風來著，接著嘆了口氣，問：「啊，董亞寧？」
「要不要喝點兒茶？」他問。轉了半圈子，看看自己這裏，亂七八糟
芳菲立刻感覺到了哥哥身上那股子氣息，冷冽而緊張。
「董芳菲！」董亞寧惡狠狠的指著妹子，「你！」
董亞寧正坐在房間里，收拾他的那幾把胡琴。桌子上一字排開，很是壯觀。董亞寧看了芳菲一眼，繼續調著琴，問：「這是發哪門子邪火兒？」
董亞寧聽著芳菲難得的這麼柔和的叫著他，而不是氣哼哼的連名帶姓喊他董亞寧，心裏悠了半刻，轉而甩開芳菲的手，問：「你又闖什麼禍了？」
董亞寧站起來拎一件外衣，嘴裏叼著雪茄，抬手推了妹妹的腦袋一下，「滾去睡覺——這褃節兒上別招我。煩著呢。」
她門都沒敲，一把推開了董亞寧的房門。
「
都什麼性情啊！
「嘶！」牙縫裡吸進去涼氣，他瞪了妹妹一眼。
「你到底把人給弄哪兒去了？」芳菲跟著站起來。
董亞寧身手極靈活，閃了一下，京胡被他高高舉起。
「董亞寧！」芳菲拖了一下椅子，吱吱嘎嘎的，靠近董亞寧一些。
董亞寧拿著琴弓敲到妹妹頭上去，卻只是輕輕的一下。琴弓粘了芳菲的髮絲，反倒揪的有一絲微疼。他聽芳菲又跟著來了一句，忍不住說：「你TM一個女孩子，嘴巴乾淨點兒會死啊？年紀又大，又粗魯，又愛喝酒，誰還敢要你？」
芳菲把松香拋給他。他伸手接住，皺皺眉。
董
「外公感冒了？」芳菲又問。松香在手裡揉搓久了，漸漸的暖了起來。她身上慢慢開始發汗，手指尖都濕漉漉的。
「誰讓你去找她的？」他問。小半截子雪茄噌的一下就扔了出去。
芳菲氣結。
屋子裡傳出來「吱吱呀呀」的聲響。有點兒像小提琴聲，但比那要清亮細密許多。這曲不成曲、調不成調的，無端增加了她心裏的煩亂。酒浪翻湧上來。
芳菲聽了，哈哈笑著，眉毛眼睛都抖動，「我酒後撒瘋？瘋的過你？你剛說的，有一個算一個，在咱家，這叫遺傳。」
「你晚上去哪兒喝的酒？」他問。這幾日心情很差。他時常挂彩，臉上身上有點兒傷，怎麼著也不丟人。就算是頂著臉上的紅印子，人也只當他董亞寧風流惹禍，何況少有人敢當面問他的。但就是心情很差。
「你要肯好好
「嗯。」董亞寧說。
董芳菲見他那瘦而精壯的身影在那邊晃動，行動間是高抬腳輕落地、極有耐性的找著什麼東西，她看著看著，竟然發了呆。本來要出口的話，說不出來了。
「什麼有一個算一個？」芳菲問。
「哥。」芳菲雙臂搭在哥哥肩膀上，一邊推著他往外走，一邊借力使力的跟著他的腳步，「哥……」
「你送媽過來的？」芳菲從桌子上拿了那塊松香，放在鼻端嗅了嗅。
董亞寧看了妹妹一會兒，才說：「如今，我和她，有什麼可好好兒說的？」
「你看著我，我有話說。」芳菲說著就來奪他的琴。
董亞寧沒理她。
董亞寧站住了，看著芳菲。
這是她哥哥，她輕易也誇不出一個好字來。
董亞寧聞到她身上的酒氣，眉皺的緊，「董芳菲我警告你，你喝酒可是越來越厲害了啊。別長這酒後撒瘋的壞毛病，要不然你看我怎麼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