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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支離破碎的夕顏(十四)

第十九章 支離破碎的夕顏(十四)

「你還是男人不是,你欺負一個女人,還是你愛過的女人?你那是犯罪!」
「我也是股東,在公在私,我問一句都不過分吧?連我都要瞞著?還是,這會兒大股東都在對著他發難呢?」芳菲在座椅上旋轉著,高跟鞋輕輕的踢著這笨重的辦公桌。
屹湘先聽到師父一陣咳嗽過後,喘息不定,她強笑著說:「師父,您就先休息好了嘛……這些事情晚些時候再籌劃……」
「這事兒交給我吧。」邱亞非端了米飯,微笑著說,「湘湘只管去。」
坐久了,腿麻木,還有針刺般的疼。她一時動不得,呆了一會兒,握住了桌案上的剪刀,從衣領里取出鏈子來,她只低頭看了一眼,便剪了下去。細細的頸鏈沒太費勁兒就被剪斷了。剪刀刃上留下了一點點的硌痕,也就是這一點痕迹了。
李晉便對小秘書說:「給董小姐來杯紅茶。」他親自開了董亞寧辦公室的門,「董小姐請。」
他剛說著,就見李晉匆匆的趕過來,見了芳菲便微笑,說:「董小姐,董先生說他開會還需要一會兒。」
「是,才做了不到兩個月。」李晉說。
艾師母倒很平和,跟她說:「你先別急嘛……等等,讓老頭和你說話。」
「董芳菲!」
李晉見她的目光落在辦公桌上,也等著她說點兒別的。
屹湘低了頭,面前一碗白米飯清香四溢,她卻毫無食慾。
芳菲依舊翹腳踢著桌子,發出有節奏的篤篤篤的響聲,她看著董亞寧,額頭上的傷很大一塊,並沒有包紮,只用藥物處理過,跟他晦暗發青的臉色相襯,顯得他愈加的冷酷。
芳菲原是怒極,卻被這新秘書弄的笑出來。上下的打量著這矮矮瘦瘦的男子,看了他胸前的名牌,說那就請你給我安排個合適的位置等著董先生。
董芳菲心知李晉這是不知道給董亞寧把話過濾了多少層了,傳過來才是這麼婉轉,便說:「我等他。今天不見到他,不算完。」
「閉嘴。」董亞寧說。冷森森的語氣,冷森森的目光。他接著便站起來,穿上外套。
剛剛趕到醫院去,本以為董亞寧這回會老老實實的在醫院住兩天,這原本是他答應了的,結果卻是昨天下午她回家去幫他應付父母,前腳離開,他後腳就出了院。前前後後也不過在醫院呆了一天——芳菲一肚子的火。這火當然是不能撒在醫生護士身上,也不能撒在董亞寧的隨行身上。這完全就是董亞寧的責任,他那個脾氣一上來,誰也攔不住——芳菲越想到這裏越生氣,這兩天本來就憋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這會兒就覺得自己非要見著董亞寧——她怒氣沖沖的上去,秘書室早就有人等在電梯門口了,一看便是已經得到下面的報告,董小姐長董小姐短的陪著笑臉,解釋說董先生的會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請董小姐在這等一等。
董亞寧皺了眉,說:「在公司呢,少沒規沒矩的。」
「師父,這個……」屹湘還要勸,被艾功三打斷。
芳菲也不是沒見過董亞寧挂彩。這一回偏偏看在眼裡,是從未有過的五味雜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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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寧說新住處已經安排好了,讓我們過去。老頭子的意思呢,還是不麻煩阿寧了,再說搬到燕郊去,還是不方便。我們就近尋一個住處就可以,原也不是為了大房子……橫豎就我們兩個人……老頭子想了一宿,說要搬家,家裡這些東西,可要的可不要的,便都處理了罷了……」
芳菲進去,將手袋扔到沙發上,往裡走著,隨口說:「難不成是整天有閑雜人等殺到辦公室來給他難看?跟防賊似的嚴。」她背對著李晉,站到辦公桌邊,敲了敲桌面。
屹湘在聽到「可要可不要的都處理」這句話的時候,心裏一慌,便失聲叫了句:「師母!」
「他總說女人麻煩。其實,是他不善於跟女人打交道。」芳菲喝了口紅茶,有點兒出神。
芳菲聽了,怔了一下,待秘書退出去,才問:「這秘書新換的?」
邱亞拉把米飯一放,說:「我也正琢磨這事兒呢,那孩子古怪,不照他說的肯定不行,照他說的也肯定不行。」
「挺有意思的人。」芳菲想想,說:「董亞寧一直用男秘書。」
「既然都這樣了,也別再拖下去了。」艾功三氣息稍穩,交代著:「湘湘,哪天你有空,就過來,幫你師母歸歸類,那些用不著的東西,就由你做主處理。」
芳菲哼了一聲。
門口的一位看上去臉生的年輕男秘書禮貌的攔著,說沒有董先生的話,不方便請董小姐進去等。
「有大事,會通知您來開會的。」李晉回答。
她言辭間不怒自威。
「您知道,董先生這兒,不會有那種事。」李晉說。秘書進來送了紅茶,他親手端到芳菲面前。
屹湘便沉默了。
董芳菲氣急敗壞的從空空如也的病房出來,跳上車便直奔永昌建設。
「起來。」董亞寧板著臉。
走到餐廳外面,她聽到父親在問姑姑:「……Allen都喜歡吃什麼?」
她摸著漆盒,心頭重重的。從身上卸去的重量,似乎是壓在了心頭……
外面陽光真好,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紅紅綠綠,顯得格外的明麗。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說你也不懂行是嗎?不是求個好價錢才讓你來,若是那樣,我就交給阿寧那個臭小子幹了。等我精神好些了,免不了要再收拾他——看在這回他還懂事的份兒上,他推有病不來見我,也就算了。」艾功三說。
李晉轉身跟董芳菲打了個招呼告辭出去,辦公室里就剩下了董氏兄妹。
李晉沉默著。
呆坐了半晌,姑姑在院子那頭叫她出去吃飯,她揚聲答應著。
頸間空了。
屹湘聽著師母絮絮的又說了一些話,才收了線。
芳菲轉了小半圈,坐到董亞寧的位子上——桌上的東西也很簡潔,只有常用的幾樣。
辦公室門就在這時被推開了,李晉側了下身,叫聲「董先生」——董亞寧進來,對他說了聲「準備下,跟我去香港。」
董亞寧不喜歡家裡人到公司來,所以芳菲印象里,這大概是她第二次上來,上一回,還是因為來開會,順便進來坐坐。他的辦公室跟他的人很不相同。沒有一絲一毫張揚的氣質。用的顏色全都是深色的,讓人覺得這是一個老古董的辦公室,處處透著沉穩和保守,與永昌整體現代清新的風格都有很大的反差。
「董亞寧,你這回錯的多離譜你知道不知道?」芳菲抱著手臂。
聽到師母在電話里嘮叨,電話又轉到師母手裡,說著:「別聽死老頭胡說,跟三歲小孩兒似的,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一會兒惱一會兒好——早上阿寧讓人送豆汁兒來,好死不死的喝了兩碗呢……湘湘,你有空的話,不拘哪天,就過來。處理了這些沒用的東西,我倒是同意,交給你辦,我也放心。阿寧事多,還是別總麻煩他……」
芳菲給他讓了地兒,看他坐下來,有條不紊的處理公務。秘書進進出出幾次,電話進進出出幾通,他都神色自若的,也不問芳菲為什麼上來,就像芳菲根本不存在一樣。芳菲先沉不住氣,等董亞寧忙的告一段落,要人給他送茶進來,她坐到辦公桌邊,靠近他。
董亞寧站住了。
芳菲抬眼看看他,問:「公司有事啊,怎麼還至於在醫院呢就跑出來開會?」她問的似乎漫不經心。但坐在這個位置上,又是在這個空間里,問的還是董亞寧身邊最靠得住的人,怎麼也有著不問明白不罷休的意思。
她將圓滿了的玉墜子從中間分開,又合起來,另找了個錦袋塞進去。
膝蓋骨硬硬的,抵著下巴,有微微的痛楚。
芳菲冷笑了一下,問:「是呀,在公司——你就工作的時候心裏才好受點兒是吧?你就在這兒才能忘了剛乾過什麼是吧?」
手一挑帘子,她進了餐廳。見姑姑正在盛米飯,她說:「姑姑,去接Allen,您不去不行吧,航空公司查證件,就我去,肯定不交給我的。」
她塞著耳機,電話直接撥到秘書室去,對方回答董先生正在開會,她便掛斷了。
芳菲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問:「董亞寧情緒怎麼樣?」
董芳菲虛應著,直奔了董亞寧的辦公室。
「是。」
師父畢生收藏無非字畫文玩,都是精品中的精品——怎麼就「可不要」了?
把錦袋扎口扣緊了,再放進桌上那個小漆盒裡。
小秘書卻也不卑不亢,說董小姐您這邊會客室請。
李晉當然知道老闆的妹妹不好對付,可他一向是以不變應萬變,總之一個「啞」字一定拖的過去。於是他微笑著,不預備回答這個問題。
姑姑又在叫她了,她再摸了摸漆盒,將它鎖到抽屜里,這才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