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修竹風荷的屹立（十七）

她當然知道。

「幹嘛？」葉崇磬靠近他，「我喝酒了哦，醉醺醺的。會變成大怪物，把小男孩吃掉。」

屹湘便請代駕司機回去了。追上葉崇磬和Allen的時候，他們倆已經在院子里的小石桌邊坐下來了。Allen把自己手上那本書塞給葉崇磬，說：「你來，你來翻一下，從前往後翻……來嘛！」

屹湘點頭。

「那我說了？」葉崇磬也託了腮。微醺的狀態，最容易放下架子來。他知道這有些無狀，並且也不在意自己這樣。

「再從后往前翻一遍。」Allen又說。他伏在石桌上，認真的看著葉崇磬的每一個動作。

葉崇磬搶先說：「讓師傅回吧，我等會兒遛達著家去就行。」

「原味。這家的冰激凌，還是什麼都不加最好。你不覺得？」葉崇磬說。

屹湘說：「考慮下吧。」

代駕司機來了。

「大晚上的，吃一肚子冰。」屹湘雖然這麼說著，還是接了那個大盒子。盒子上花式英文字母看上去精巧極了。「什麼口味的？」

葉崇磬沉默著，看她一眼，說：「就不要。」

……

「不要。」葉崇磬說。

「你怎麼知道？」

Allen拍拍手，說：「就這樣啦。」

「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用給小費就好啦。」屹湘說。

葉崇磬笑著，照Allen說的做。這是一本翻的舊舊的童話書。一翻頁，有些陳年的紙香。

葉崇磬摸著他的頭，溜短的發梢，露出青虛虛的頭皮來。大大的厚厚的耳朵，粉嘟嘟的，於是他順手扯了下。

眼前這個小人兒，怎麼這麼……可愛。

Allen托著腮，說：「不信。」

葉崇磬於是將童話書從后往前翻了一遍，問：「怎麼？」

「因為她一邊放禮物，一邊忍不住會笑啊……笑那麼大聲，人家想不醒都不行。可人家還要裝睡，好辛苦的。」Allen把童話書拍拍，放到石桌中間，一本正經的說。

屹湘想了想，說：「也對。可是……」

屹湘一頭霧水的看著Allen搞花樣。

「不考慮，你們的大客戶已經很多，不多我這一個。」葉崇磬淡淡的說。

他故意小聲的說：「我知道你為什麼讓我翻書。」

「古里古怪的。」屹湘起身去拿碟子。

葉崇磬笑著，說：「不會。沒多少機會給我展示這樣的能力。」他指了指身上的衣服。這麼隨意的隨時隨地坐下來喝酒吃肉，會越來越成為奢侈的事情。尤其，還是跟她在一起。他開著玩笑，說：「再說若我不會算計，你放心把錢存恆泰么？」

葉崇磬說：「那不一樣。從我這裏偷走，和我願意給的，一碼歸一碼。」

葉崇磬憋著笑，問：「你跟她講過么？」

葉崇磬一樂，說：「崇碧說多多最近成了書蟲，看來不假。」

「你看過這個故事！」Allen叫起來。

「我沒有變成小鳥，你是不是很失望？」葉崇磬問。

Allen搖頭，說：「童話都是騙小孩的啦。」

葉崇磬說：「從前啊，有個國王，他有一個獨生女，百般寵愛，十分捨不得她嫁出去。可是公主總有一天要出嫁啊。而且公主想嫁給真心愛自己的男人。可是那麼多年輕人，年輕貌美富有健康，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心愛她的？公主很苦惱。有一天，有個仙女給她一本魔書，說，當她遇到自己喜歡的男人，就把手上的這本書從頭翻到尾，再從尾翻到頭——如果這個男人是真心愛她，那麼書從頭翻到尾的時候，他就會變成一隻美麗的小鳥，而從尾翻到頭，他就會從小鳥變回人……」

「他還不準備睡覺？」屹湘問。

葉崇磬將電話還給她的時候，說：「多多要我們帶好吃的。」

「不告訴她，她會比較開心。」Allen小聲說。

「小鬼。」屹湘低聲念了一句。

「這才幾點啊，睡覺。他說是要等你回家。」葉崇磬笑著跟司機說前面停一下車，我們買點東西，說：「男孩子嘛，天生對女人有保護欲。」

Allen果真站在大門外等他們，看到小車子開過來，抱著手裡的那本書揮著。

她老老實實的跟Allen說，自己正跟葉崇磬在一起。Allen似乎很高興，叫著讓葉崇磬接電話。

「真傷自尊。為什麼？」她反問。

「小鬼，大男人。」葉崇磬微笑著說。

屹湘下車，正在跟代駕司機講要他再送了葉崇磬回去，見Allen拉著葉崇磬顯然不會馬上放葉崇磬回家，就叫道：「多多……」

葉崇磬笑的幾乎要去擦眼角。

「那你還要我翻書？」

屹湘安靜的坐在那裡，看著他有條不紊的核對著賬單上的數目，很輕易的便核對出幾處錯。老闆娘笑嘻嘻的，葉崇磬也笑嘻嘻的，算對數目之後，掏錢結賬時，多給了百分之二十的費用。等著找錢的工夫，葉崇磬見屹湘看著自己，便問：「是不是覺得我啰嗦？他們只是小生意人。」

屹湘搖搖頭，沒有說話。

「說啊。」Allen眨眼。

「Vanessa也這麼說。」Allen得意的說，然後拉著葉崇磬的手，「你跟我來。」

車停下來，葉崇磬並沒有讓她也下車，自己很快拎了一個大盒子回來，說：「說想吃冰激凌。」

Allen撇撇嘴，說：「才不會。」

「老早就想問你，你要不要試試LW的成衣定製？」屹湘問。

Allen跑過來，隔著車窗對著他們倆微笑，葉崇磬小心的開了車門，看清他的新髮型，忍不住「唷」了一聲，說：「真精神。」

上了車，屹湘就接到了Allen的電話。Allen說現在只有他和Mummy在家，「Mummy先睡了，舅舅舅媽瀟瀟他們剛剛去Clare家了。Vanessa你現在哪兒？」

「那，Mummy說，凡事會有例外啊。」Allen眨眼，「我早就知道童話故事都是假的啦。就像每年聖誕節，Mummy說那些禮物都是聖誕老人爬煙囪進來給我放在床頭的大襪套里的……才不是，都是她半夜偷偷進我房間放進去的啦。」

Allen笑眯眯的看著葉崇磬。

屹湘側臉看著葉崇磬笑微微的，用一把低沉而耐心的聲音跟Allen說話——整個晚上，葉崇磬即便是在微笑，也不曾這樣的，柔情似水……她有些發獃。

「可是這麼清醒又會算計，會不會活的特別累——你是想跟我說這個么？」葉崇磬拎著錢夾子，讓屹湘走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