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波譎難測」和皓皓（十四）
「波子哥也不容易，樹姐不如從了吧。」孟豆豆嘆了口氣。
顧金剛嘻嘻一笑，說：「不是，我的意思是，讓好煙的煙霧瀰漫的更遠一些吧，阿門！」
進了屋子，唐太便舒展了一下手臂和後背，對著唐錦生說：「哎喲今天辛苦些也值得了，等會兒我去泡個澡，回頭你給我捏捏……恩窈，我叫豆豆周末來家裡吃飯哦……恩窈？」
葉珉搖了搖頭，晃的下巴兩側的肉都在抖。眼睛是紅彤彤的，看起來便是有幾天沒睡好了。
「那人，是為了什麼？」恩窈問。背上襯衫黏在皮膚上，冷風一吹，她哆嗦。
「一個男人啊，看著自己最愛的人，為了別人哭、為了別人笑、為了別人傷心難過、牽腸掛肚，那份兒苦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她若得了個好結果還好……」孟豆豆頓了頓，「可那人，不是不在了嘛……」
孟豆豆停了半晌，才說：「你用鬼子話罵人啊。」
「可
「你明白就好。」唐太點頭。難得恩窈在她「曉之以理」之後，如此痛快豁達。
家裡從來沒人提這事兒。
恩窈暗罵自己。
同事們都很適應他的風格。正經八百的坐下來聽彙報的時候少，看起來好像不經意，其實一個字兒都漏不掉的。
桂花樹下那兩個人影，靜默對立。
恩窈電話響了。
楊小樹和許雷波，站在桂花樹下，一對鬥雞似的，聲音是模模糊糊的傳過來的，聽不太真切。但明顯的，楊小樹的情緒更激動。
「那人，就是王阿姨跟您提過的那位。」
孟豆豆退了幾步。
「我是不是多嘴了？」孟豆豆剛剛那些嬉皮笑臉的表情完全沒了，他抬手蹭了一下鼻尖，「是不是……不可能吧，都不知道么？」
孟豆豆意外的看著唐恩窈，「怎麼，
她以為，不過是又一對勞燕分飛。
孟豆豆看著下面的庭院，沉靜的說：「具體我也不清楚。有一次波子哥喝醉了，說了兩句。訓練的時候，出了意外吧。波子哥反覆說那兩句，我們預備著是上戰場救人的，怎麼就先陣亡了……我聽不得他說這個。」
唐恩窈，你情商還真是低。
「說說。」林方曉給自己續了杯茶。
她忍不住罵了幾句。
「媽，我明白。」恩窈說。她當然明白。孟豆豆不是壞人，說不定他們以後會成朋友；孟豆豆的父親是很重要的人，說不定和她父母也會成為朋友。但是這不是重點。
林方曉回到局裡，趕緊召集手下們開會。
除了出外勤的，都在。
林方曉泡了一壺釅釅的茶，誰舉手要，他給誰添一杯。耳朵里聽著那些細細碎碎的情報，腦子像一隻篩子，在不停的過濾有效信息。
恩窈白著一張臉，坐在鞋凳
唐太以為恩窈聽進去了，心裏倒是美美的。直對唐錦生使眼色。唐錦生只管笑眯眯的，並不搭腔。暗地裡瞅恩窈一眼，心裏明白恩窈必然是又走神了。
孟豆豆看她一眼，說：「你知道這些年波子哥守著樹姐，看著她那樣，遭了多少罪？」
恩窈腳都要軟了。
一整晚，這會兒，真正的，沮喪了。
她以為，楊小樹那是經歷了刻骨銘心的後遺症。
這會兒，她悔的腸子都清了。平時口無遮攔，和姐姐說了多少不該說的話啊！
「賭球那邊，」林方曉從口袋裡掏出一盒煙，打開，看了看，裏面還剩下半盒，自己抽了一根，接著把煙盒丟在了桌子上。同組的女警葉珉手快，先抽了一根。他笑笑，才問：「審訊有進展沒？」
「憑什麼我姐就該從了。」恩窈嘴上不認。她可是有那個自覺，就算再
「嘴巴緊的很，撬不開。」葉珉吐了口煙。顧金剛坐她旁邊，大手掌一揮，她抓了抓頭髮，斜了顧金剛一眼，「丫裝什麼蒜呀？平時你們抽煙我說什麼了沒？」
沒人提過去這檔子事，不是不知道，而是都不忍心提。所以輪到誰開口，都只管抓住了她唐恩窈說事兒，逼著她先嫁掉——到了小樹，都只會敲邊鼓。小樹再不肯，也沒人會真的強迫她。
林方曉示意會議開始，便站起來往後走，拿了茶葉盒子，往一個玻璃壺裡裝。
葉珉不理他，看著林方曉，說：「之前我們怕打草驚蛇，對廖紅波只是外圍監控，可是隊長，我有個想法。」
「孟豆豆，你瞎說什麼，什麼不在了？」恩窈手一張，手裡的蘋果核兒就掉了下去，掉在了草坪上，無聲無息的。她瞪著孟豆豆，「你別胡說啊！」
她悄悄問過小樹，小樹背過身去，只是說，嫁不成了。
「我姐哪
唐太正在摘圍巾，她回頭看了恩窈一眼，把圍巾掛在衣鉤上，又看了一眼站在一邊的唐錦生，像是想要獲得某種支持，笑道：「別開玩笑，就是看不上孟豆豆……」
恩窈對著電話，說了句明天送我辦公室來。
她忍不住又哆嗦一下。
「怎麼回事？」恩窈眼睛本來就大，這會兒瞪的更大。
以至於回家的路上，唐太在她耳邊不停的說著孟豆豆這樣好、孟豆豆那樣不錯，她也一言不發。
「豆豆爸爸是你姑姑的老戰友，又剛調過來做主官，我們兩家走動下，我覺得沒什麼不好……」
「我不知道。」恩窈覺得后脊樑溝有點兒發涼。她不知道。也沒人告訴她。她只知道表姐在大學的時候，有個要好的師兄。那年她假期回來，表姐已經在401實習。姐妹倆幾年沒有湊在一起，十分的開心。晚上她們躺一張床上，表姐和她說，有那麼個人，畢業了，她就嫁了……後來……恩窈抬手抹了抹額角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