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剩客的春天》目錄

第八章 「后發制人」連璧城(八)

第八章 「后發制人」連璧城(八)

恩窈也顧不得媽媽在她身後喊著什麼,她只是解釋了兩句;她知道從此之後,她的每一個行動,也許都要被媽媽過度的解讀,但是這個時侯,她還顧不得。
沒一會兒,短訊來了。
拿著托盤走回廚房,唐太已經在用鍋煮開水,並不理她。
恩窈看著水池裡已經吐好沙的蛤蜊,知道媽媽要做皇甫峻很愛吃的那道改良蛤蜊意麵。她忽然覺得有些煩躁,膊頭被雞毛撣子抽的地方這會兒春苗「返青兒」似的疼,讓額角的毛孔都炸開了……
唐錦生溫和的說:「見一見,才好下判斷。恩窈,你去煮兩杯咖啡,弄點兒飯——咖啡送到工作室去……我還有工作。」
「西溪,你在哪兒?」恩窈把電話夾在了肩膀處,拍了一下Lucky,四下里摸著剛剛脫掉的襪子和鞋,往腳上套,「你在家嗎?」
「淑芬!」唐錦生一看不好,站起來一把拉住了妻子。
眶「啪」的一聲。
恩窈呆了一呆。
恩窈卻覺得皇甫峻今天看她的眼神有些不是很對頭……她一味低頭,實實在在的體會著什麼是味同嚼蠟。
唐太沉默。
「恩窈有沒有點兒你當初那勁兒?」唐錦生站起來。
兩杯咖啡……
「朴興南!你給我過來……過來……」
恩窈捏著電話,呆立了有兩三秒鐘。她迅速的撥了回去。電話通著,就是沒人接聽。
「你這人!」唐錦生還是笑著。
「老唐!」唐太差點兒蹦起來。她剛剛勉強壓下去的火氣,立刻又躥了上來,「你這什麼意思啊?」她瞪著唐錦生,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合著你跟我不是一路兒的,專門拆我台是吧?!
知道那一頭,應該是個同樣有著煩惱的她。
「我是不會讓你成人家笑柄的……」唐太看著鍋子里汩汩的劇烈的冒著泡的熱水,拿起剪刀,將意麵的塑封都剪開,掀起透明鍋蓋,「嘩啦」一下,意麵呈扇形撒在鍋子里,隨著熱水的溫度浸泡,意麵軟化進了熱水裡。
庹西溪果然在「寶石」喝的爛醉如泥了。
「你先不要激動。」唐錦生轉了一下身,臉上的表情很嚴肅。唐太看了丈夫一眼。唐錦生示意恩窈坐過去。恩窈沒動。「恩窈你這是什麼態度!」他喝道。
唐太介面便道:「逼急了不好說?逼急了我也不好說!」
恩窈也沉默。
恩窈卻不想接。
唐太左右看看,一側身,伸著她那又粗又短的胳膊便從一隻狼紅大插瓶里抽出了雞毛撣子——就是他們家用了很多年的、地道而且「標緻」的一把雞毛撣子、細細長長的竹竿兒、真真正正的雞毛兒——她把雞毛那頭抓在手裡,亮出來細竹竿那頭,站起來照準了恩窈便抽了過來。
唐錦生當然知道她的意思。他坐在沙發上,看看妻子,又看看有些發愣的恩窈,慢慢的說:「就這麼定了。」
澡唐太將細竹竿指著恩窈,「你再說一遍!」
「行了。」他聲音低沉,「有話好好兒說。」
電話突然斷了。
「統一戰線不是硬來的。」唐錦生板著臉,「你還動手打,太過分了。」
有種精疲力竭的感覺。
她轉開頭。
「唐恩窈,別以為你爸鬆口說要見,就怎麼著了。這事兒我反對到底。你要看看我怎麼個反對法兒不要?」唐太語氣此時平靜而冷淡。
「喂?」她接通。
電話終於掛斷。
唐錦生揮了下手,「皇甫在。」
「你說什麼?」唐太手都在哆嗦了。
不止是生氣,更是震驚。
恩窈走過去,「我來吧……」
狠狠的落在恩窈的膊頭。
她的手無意識的撫摸著Lucky的頭……
失控了。
她一連做了四份。
恩窈「噔噔噔」的走了出去,敲門請父親和皇甫出來吃飯。
她又立了有兩三秒鐘,打開房門便出去了。
恩窈胃裡的酸頂到了喉嚨。
含含糊糊的,聽筒里傳出來這麼斷斷續續的話。
「你,跟媽媽道歉。這事兒你不對在先。」唐錦生將雞毛撣子丟在腳下,踢了一腳,踢到了沙發底下。唐太看到,斜了他一眼。
彬彬有禮。
她沒動。
她坐在飄窗上,歪著頭,動都動不了。她寶貝的兩隻拉拉狗,敏感的覺察到她情緒不對,靜靜的趴在她腳下。她脫了鞋,脫了襪子。Lucky厚厚的毛、溫暖而沉重的身子壓住她的腳,不覺的冷。
……朴興南……你這個混蛋……」
唐太將適量的橄欖油、圓蔥粒和意麵次第加進鍋子里,認真的翻炒著,又舀一勺子蛤蜊進鍋,待蛤蜊開口,她盛出一碟,在上面撒上乳酪粉,順手擱兩顆芫荽。一碟漂亮的蛤蜊意麵擺在了餐桌上。
「我氣都氣死了!」唐太咬牙。
唐錦生推開門,恩窈果然看到了皇甫峻;她頭皮一麻,將咖啡放在桌上,打了個招呼匆匆出來。
唐太坐下來。
「……我上輩子欠了你的啊?要受這麼多罪……還是不行……你丫就算是一皇族後裔,你們家也不帶這麼欺負人的,何況……還不是……呵呵呵……憑什麼啊……」
唐錦生看著妻子那白皙圓潤的臉上,因為生氣,又紅又白又青,竟忍不住笑出來,小聲說:「你還氣死了!我看著恩窈這樣子,突然就想起來,當年啊……」
一餐飯吃的相當沉悶。
恩窈停了一會兒,才說:「對不起,媽媽;但是……」
恩窈下意識的抬手蓋住額頭。急忙轉身往廚房去。
恩窈拿起來看,他說:「明天有時間嘛,一起吃晚飯?我想和你談一談。方便的時候給我回復。」
唐太仍是不理她,卻是打開櫥櫃,拿了幾包意麵出來。
「媽,我談戀愛、結婚,不是為了給誰看的。」恩窈說。
皇甫峻本來是話很少的人,今天依然話少。
唐太沒出聲。
「你去叫爸爸和皇甫來吃飯。餐桌上我們不談這事情了。我今兒也累了。當著外人,我也再丟不起那人。」唐太轉身從酒櫃里取出一瓶酒來,從架子上取了兩隻酒杯,擺在桌上。
最後抽了條白毛巾,一邊擦手,一邊對恩窈說:「男人女人在一起,和食物一樣——調和的好了,看著也好看,吃著也好吃;調和的不好了,讓人看不下眼,也吃不下去。」
平時習慣了互相安慰,今天應該也不例外。
她忽然覺得也許一聽到他的聲音,她可能就要哭了。
「當年怎樣?」唐太聽丈夫提到「當年」,一頓,問道。
爸爸說了的話,應該是算數的。
「見什麼見啊!你……」唐太額上的汗珠子噗嚕一下往下滾。
她看著遠處海面上,經過的船隻那點點星火,在海上漂著,是很暖的光。
「那麼好條件的你不要?孟豆豆,你嫌他小;鄒濤,你嫌人家矮……合著你就是為了這麼個三手男?」
「我怕她使勁使錯了地方。」她說。
恩窈咬牙咬的下頜酸痛。
唐錦生見恩窈走遠一點兒,轉頭對妻子說:「你不是答應我和她好好兒說嘛?」
唐錦生微笑,說:「見一見吧……我先和皇甫談著。你不要跟恩窈擰著。小心適得其反。這孩子,逼急了,不好說。」
一直到躲回了自己的房間里,她才覺得這短短的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耗費了她多少的體力。
恩窈靜聽。
唐太張了張嘴,惡聲惡氣的說:「你看看她那個態度!好好兒說?我聽見她進門的車子聲,我就已經想揍她了!還有,你還說我,你還要見那人?見什麼見?不是說好了,咱倆統一戰線的嘛?」
「爸!」
恩窈不接腔。
鄭子桓的電話就在這個時候來了。
庹西溪喝酒,想喝醉酒,只有一個地方可去。
站在門外,好一會兒緩不過神來。
彼時恩窈將咖啡煮好,端著過來,見父親走了過來,她便跟著往工作室方向去,到了門口,站住。
恩窈忍著膊頭火辣辣的疼。眼眶一下子就熱了。
半晌沒聽到那邊說話,恩窈只好一聲接一聲的「喂」「西溪」「喂」……
「媽!」恩窈實在忍不住了,「您又沒見過子桓……」
「你閉嘴!」唐太頭都沒有回,「我說這點兒,你就受不了了,你預備著聽更難聽的吧!」唐太從鍋子里將煮好的意麵撈出來瀝水,伸手抽了一根,咬了下硬度;把意麵盛在了盆中——她終於看了恩窈一眼,臉白的什麼似的恩窈,如果,不是對著她這個媽媽,恐怕早就口不擇言了——唐太漸漸的冷靜下來,關了火,換了一個灶頭,拿出平底鍋來,繼續說:「這都是為你好……」
她的力氣攢的多了一點兒,拿起電話來,想要撥回去,卻有一個電話碰巧進來,是西溪。
「好。」唐錦生擺手,阻止恩窈繼續說下去,「把那個男孩子帶回來給我們看看。」
電話里有人聲、有音樂聲,並不像是在家裡。
唐太看著女兒的態度,無聲的對著丈夫指著……唐錦生一把抽過來雞毛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