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佶屈聱牙」顧斯年（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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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恩窈，你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楊小樹進門還沒有來得及換下軍裝，恩窈看過去，覺得眼下的姐姐端的是英姿颯颯……比起姑姑來，那又是另一番的味道。見恩窈看著自己只管發愣，小樹過來點著她，說：「我一準兒沒猜錯，你是來做外公的工作的吧？」
許雷波又點點頭，問：「我還記得奶奶的樣子。」
恩窈看著許雷波那雙手，外科醫生的手啊，照姐姐的話來說，那是比鋼琴家的手更需要保護的啊……「我姐可見不得男人進廚房了。她比大男人還大男人主義。」她笑。
「庖丁解牛，那是什麼境界啊，誇你呢。」恩窈笑。她剝好了蔥姜蒜，也交給許雷波去處理。
「我樣子像，她性子像。奶奶可溫柔了。一輩子沒大聲說過話。也是，若不是跟著爺爺出來了，她在家那是地地道道的大家閨秀。我們都比不得。」恩窈嘆了口氣，「不過我姐是紙老虎，你不要怕她。」恩窈想起那天孟豆豆和她說的
「哈！」恩窈扭了下頭。
恩窈笑著，並不理這一老一少的茬兒，明知道他們是逗她呢，她洗了手去廚房，保姆張阿姨正在收拾那幾條鮁魚，恩窈挓挲著手，說：「這要怎麼弄啊？」張阿姨笑，說要她等著吃飯好了，她來處理。
恩窈看著許雷波那架勢，嘖嘖稱奇，「難怪都說外科醫生一把刀。哥，你這可真夠像屠夫的。」
「你那德行我還不知道。打小兒你闖了禍，就會搬外公出去壓陣。這回……」小樹回身從水果籃里拿了一隻蘋果，許雷波看到，沉靜的說不要吃了，餃子馬上下鍋，就可以吃晚飯了。小樹卻大大的咬了一口，許雷波無奈。恩窈看著這兩個人，「撲哧」一樂。她這一笑，小樹忽
許雷波笑而不語。他低聲跟張阿姨說了幾句話，張阿姨笑著把地方讓給他。只見他將肥大的鮁魚放在砧板上，先用尖刀剔除了魚鰭和尾巴，再換了薄片刀，從尾部開始，一路順下去，半合魚肉便剝離了出來。他拎著魚尾翻過來，如法炮製。白色透明帶著一點點粉色的魚肉被丟進盆子里，張阿姨把絞肉機拿出來。
「你姑父啊，也出去了。他們不是弄了個什麼醫療艦嘛，你姑父上去體驗生活了。」唐世友站起來，也許是坐的時間久了，他腿腳有些不靈便。許雷波和恩窈一邊一個，想要攙扶他一下，他擺手，慢慢的伸伸腿，往屋裡去。
許雷波笑著說：「爺爺，咱們吃完了飯再來吧。」
「為什麼？」許雷波笑著，「你這麼晚才把魚拿來，不多個人手幫忙，就阿姨一個人忙，咱
小龐已經接過恩窈手裡的鮁魚先進門了，此時恩窈一邊擦著手一邊笑著問：「我知道姑姑上艦了，姑父呢？」
許雷波點點頭。
澡張阿姨笑笑，把魚放在水池裡，麻利的處理開了……恩窈一轉頭，看到許雷波也進來了，還要洗手，驚訝的說：「哥，你還是出去吧。」
「她說你更像。」許雷波包餃子的動作很快。
恩窈想說什麼，就聽到外面有動靜，張阿姨先說了句「小樹回來了」。恩窈便對著許雷波笑了笑，手裡的餃子一捏，「加油哈！」就聽到外面小樹在和唐世友講話，那聲音柔柔的，像是在對著老人家撒嬌。
「那可不敢。我來幫忙吧。」恩窈笑著，「剝蔥切姜的我還是能幹的，等會兒擀皮包餃子，我也可以。」
許雷波正在處理第二條魚，聽到這裏看了恩窈一眼。
「晚上就我們幾個吃飯。」唐世友在客廳的藤椅上坐下
「嗯？」恩窈看著姐姐，「什麼事兒？」
恩窈想了想，看看外面，爺爺正閉目養神，說：「那還不是爺爺每年都讓人從萊州灣帶呀？就是那兒才有那麼種小蝦。奶奶去世那年，還沒到雨水呢，在醫院里，好幾天吃不下東西了，忽然說想吃桃花蝦。爺爺急的，就跟我爸說，無論如何得去買到這個。哪兒有啊，不到時節……後來想辦法，去那邊，人家漁民有在冷庫里存的。好不容易找回來，奶奶就看了一眼，說『費心了』。一口都沒吃……」
「你能記得啊？我都快忘了。」恩窈回了下頭，說，「很奇怪吧，我有時候會覺得她無處不在，可是要我想，她是什麼樣子的，我還真是一下子說不上來了。」
許雷波笑了一下，被恩窈看到——這真是極為迷人的一笑。恩窈嘆了口氣。看在他能笑的這麼好看
「奶奶去世以後，家裡誰也沒再提桃花蝦。」恩窈笑了笑，「都怕刺激老爺子。」她聲音很低。
眶許雷波看恩窈一眼，笑道：「他今天值班。」
「你還挺細心的。昨天小樹就說，今年忙的，都還沒顧上給外公包頓鮁魚餃子吃呢。」許雷波小聲說。
恩窈笑了笑，說：「還是奶奶在的時候，飯也做的好吃，最懂得怎麼搭配時令鮮蔬。還有什麼季節吃什麼魚什麼蝦什麼蟹，都有定數的，半點兒不帶錯的。」
她捏上一個餃子。蘸了點兒麵粉。放在蓋墊上。看了看，說：「爺爺說我包的餃子模樣像奶奶包的。」
還是那策略，打死也不認。
一時面也和好了，餡兒也和好了，他們就在廚房裡開始包餃子。
「我還能記得。以前我還住在這兒的時候，每年雨水的時候，奶奶會給我們送那個『桃花蝦』。特別特別好吃。離開以後我再也沒吃過了。」
「很美的。」
「嗯。」恩窈答應著。沉默。「我姐像奶奶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