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風雨故人」許雷波（十五）
赭黑玉虎抬手抱臂，雙目微闔。
林方曉叫道：「別，咱換一間，回頭給監控捉到不合適……」
「那你就試試吧。」黑玉虎靠在椅子上，氣定神閑。
「已經批准了。」潘曉輝小聲的說。
潘曉輝沒走，她站在距離林方曉大約兩米處，手抄在口袋裡，看著林方曉，「林隊長，去休息一會兒吧。」
林方曉慢慢的吸著煙，煙霧在二人之間繚繞。一呼一吸，一進一退，薄薄的煙霧輕輕流動，好像是這空間里唯一在動的東西。
唐恩窈在辦公室里整理了一天的卷宗，累的腰酸背痛眼眶子抽筋兒。她催著小段快些回家，小段給她煮了一杯稠稠的咖啡才走。她抱著咖啡杯坐在椅子上，稍稍鬆弛了一下神經。接到李淑賢的電話的時候，她的心情幾乎是愉悅的——她心平氣和的跟李淑賢解釋著李添添的案子進展，該說的都說了，不該說的一個字也不講。放下電話她啜了口咖啡，後背似乎疼的越發厲害，她站起來抻了一下手臂，聽見有人敲門，她喊了一聲
「換個地方吧。去會見室。」林方曉說。嗓音略帶沙啞。他招呼在外面的同事，帶顧斯年先過去，「辛苦了，顧律師。」他說。
林方曉點頭。
「段翠翠你今天怎麼老神不守舍的，你是不是又忘什麼事了啊……」唐恩窈轉身過去開門。
顧金剛呵呵一笑，對著潘曉輝眨了眨眼睛。潘曉輝只做沒看到。顧金剛便笑道：「小潘，你的沙袋來了，要不要再來個過肩過過癮？」
門一開，一束巨大的玫瑰花簇到她面前來。
「容易嗎？」黑玉虎笑了。
「網路好像出了點兒問題，我剛出去的時候看到監控中心的工程師上去，我問了一嘴，說是哪兒出了故障，不過問題不大，估計也就是半個鐘頭就OK吧……吃吧？」顧金剛把飯盒拿出來擺好，見林方曉有些發愣的模樣，「怎麼了？」
顧斯年微笑致意，沒有同樣的表示客氣和友好。潘曉輝冷冷的盯著顧斯年，像是想要把他給
顧金剛「呼」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放他的臭P！哪兒來的TMD刑訊和那個逼供！」
「容易。」林方曉也在笑。那笑似乎是毫無心機的。
「在這兒，跟你，就咱們倆，必須的。」黑玉虎看著林方曉手裡的打火機，淡淡的笑著，問：「怎麼就不收我送你的那個呢，也沒什麼好，就是起碼大日頭底下隨便晒晒不會曬爆了。」
林方曉站直了，拍拍手說：「先吃飯！小潘一起。」
林方曉將剩下的半截子煙按在煙灰缸里，隨口問道：「這麼快？」他看看潘曉輝的表情，略點了下頭。潘曉輝稍有點兒猶豫，他問：「怎麼？」
林方曉「啪」的一下摁開了打火機，火苗子躥了起來，「我可以告訴你，把你連根拔起，很容易。」
「真容易嘛？」黑玉虎笑到嘴角的紋路溝溝壑壑的。
林方曉微笑了一下，說：「那就請吧。」他略一回頭，隨手放
「告訴他，黑玉虎所涉案件，不是能立即安排會見的，他應該知道。」林方曉溫和的說。他待要轉身，潘曉輝忙叫住他。
「來的好。」他說。
「我么？不怕這玩意兒曬爆了，我怕有一天我被拎出來曬，經不得那點兒光。」林方曉笑著。
「林隊長！」
「喲，還真TM夠飛毛腿的。也是，掐算掐算，也該來了。我剛還琢磨著，怎麼這回那『沙包』還沒來呢？」顧金剛笑著。自從上回潘曉輝把顧斯年顧大律師當沙包扔了兩回，他們便給顧斯年起了個代號叫「沙包」。
「黑玉虎的律師，剛剛向法制處舉告，說有刑訊逼供……」宋曉波喉嚨顯然有點兒發緊。
顧金剛敏捷的往後一躲，見林方曉重開了訊問室的門，舉高餐盒擠了進去，「呀哈，咱們在這
「好。」潘曉輝臉上已微紅，但回答的乾脆。
林方曉抬手將頸下的扣子系好，領帶扣向上一推，左手一拍右肩，右手一拍左肩，戥了戥衣襟兒，正了正帽檐，笑了一下。
黑玉虎沒動。
林方曉轉了下身，看著頭頂那個半圓形的黑色監控鏡頭，果然一動不動。
「怎麼？」林方曉微皺眉頭。
他心裏猛然間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是直覺。
「會見律師呢。」
宋曉波看著林方曉，「法制處的人已經到了。隊長……」
林方曉咳了一下，微笑道：「吃飯。」
潘曉輝聽到，登時便睜圓了眼睛。
林方曉一愣，問：「什麼？」
顧金剛手裡拎著一個大大的透明袋子，裏面裝著盒飯，大狗熊一般晃晃蕩盪的上來，樣子很是滑稽。
林方曉亮了一下手裡的廉價打火機，「你也很坦白。」
林方曉站起來。潘曉輝往後一退，輕聲的說了句：「黑玉虎的那個討厭的律師顧斯年又來了。申請會見……」
走廊里安靜下來，偶爾聽得到訊問室里傳來點兒聲響。
「隊長，」潘曉輝敲門進來，「黑玉虎的律師來了。」
潘曉輝伸手握拳，一拳揮出去，帶著風聲，幾乎貼著顧金剛的鼻子尖兒處停下，「你再說，你再說就拿你開練！」
他話音未落，只聽外面有一陣匆促的腳步聲，宋曉波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隊長！」
林方曉捏著眉心。
「沒事兒，他們網路出了問題，正忙著呢。」顧金剛已經坐下來，隨口說道。
林方曉的手按在窗台上，一下一下的，做著俯卧撐，腦子裡卻在想著事情，聽到潘曉輝說的話，側臉對她笑了一下，還沒說話，就聽顧金剛從那邊過來，趕著問他：「頭兒，你怎麼出來了？」
林方曉眉頭頓時蹙緊。也只是片刻，他目光中寒色一飄即逝。潘曉輝安靜的望著林方曉，忍不住抿了抿唇，問道：「林隊長？」
顧金剛和潘曉輝拿著食堂里順來的不鏽鋼筷子，看著林方曉好像忽然中了定身法一樣，只管盯著頭頂的監控鏡頭出神，也有點兒發愣。
「林隊長。」黑玉虎點了點頭，「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