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今朝明月」楊小樹（三）
「比如李添添。」恩窈介面說。
有點兒乏。
許是覺得熱了，和皓皓脫了外套。雪白的襯衫。領口袖子的鈕子都扣的緊，並沒有一顆鬆開。
白森森的牙齒。
「喂，子桓啊？」她應聲。
鄭子桓躺在房間里，閉目養神。
翻了個身，拿過枕邊的手機，先撥了個電話回家。
吃完晚飯，他回到基地，雖然事後還早，也推了同事們大牌的邀請，回房洗乾淨了上床。他將被子捲成筒，鑽進去。被窩裡有點兒涼，還好剛剛洗了熱水澡，全身都暖融融的。
她想到了另一個人。也是這樣唇紅齒白，只是那一口牙齒細細的。尖而且細。她心頭像是被什麼咬嚙了一下，有細微的酸疼。
唐恩窈深知有種說法，喝酒怎麼樣臉都不紅的人不可交往……但這隻是一個說法。遠的不提，林方曉鄭子桓顧金剛，都是醉倒了，從臉上顏色到行為舉止都不走樣的。卻也都是好好的可靠的男人。尤其是鄭子桓。
她語氣
也不知怎的他心頭忽然的有一點兒不安。
居「上次我們就說過，你知道我一些，我也得知道你一些。」和皓皓捕捉著唐恩窈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抿了一口清酒，微笑。黑亮的眸子里，波瀾不驚。
多年養成的習慣，總要在父母睡前道一聲晚安。
恩窈盯著白瓷瓶子上那點點梅花，血一樣的紅色……她拿起酒杯，一飲而盡。酒下去，舌下壓著的那句話吐出來，她說：「真相。」
是不是也有人像她這樣，總想著這邊的燈光？是不是也有人像她這樣，想要在今晚尋找點兒什麼，比如說，答案？哪怕就只是一個小小的問題的？
山口菊太郎壽司出來的壽司，藝術品一般的精美。吃一塊、少一塊似的。
和皓皓哈哈一笑，眸子里的水波終於給他驚起來。
小唐啊……小唐還說呢，
赭和皓皓莞爾。
「你們中學同學，玩兒的比較好的，如今常見面的，包括你在內也就只有四個人。這裏面，庹西溪和你最好。」和皓皓點著頭，「發小兒的感情，不一般。我也有這樣的朋友。」
和皓皓卻知道她一定是聽見了，而且往心裏去了。
恩窈沒應聲。
但是沒有，唐恩窈平靜的繼續吃著壽司。整個人慢慢的像掛上了一層霜。冷了。
「合作。」和皓皓將酒杯里的酒喝光，隨即滿上。酒壺擱在他和恩窈位子的中央，像是一柄匕首，只看恩窈接不接招。
和皓皓說：「不玩點兒花招，怎麼能這樣坐著和你吃飯、聊天？」
「你再這麼一塊兒不動，山口的臉就要黑了。」恩窈笑著，低聲，「有一回我和朋友去吃，那傢伙不喜歡吃這個。一塊也不動。山口特別跑過來問，是不是哪裡出了問題。呵呵……」
「這老看見
「你連庹西溪都知道？」恩窈反問。沒有否認。
他坐了起來。
他愣了一下。
他能聽得出媽媽是在等他的電話。他道歉，說今天晚上有事情，打回來晚了。媽媽說不晚，才九點多呢。他微笑著，跟媽媽聊了幾句。在掛電話之前，媽媽問他，什麼時候帶小唐回來吃頓飯呢？
艙里只剩下皓皓跟恩窈。
和皓皓已經喝了不少酒了，顏色卻沒變。
是的，唐恩窈是這麼說的。
山口將一碟一碟精美的壽司都擺在了餐桌上，開始收拾刀具。恩窈給他倒了一杯酒，山口推辭不過，飲了一杯才告辭。
「你做了那麼多，究竟想要什麼？」和皓皓拿起白瓷瓶子，給恩窈斟了酒。
「山口知道我吃東西的習慣。今天這些，其實不是我最喜歡的。」和皓皓微笑著。餐桌上方垂著明燈。他面部明亮的很。一笑，浸了水漬一般的紅唇，露出整齊的牙齒。
她暗中
恩窈聽了，淡淡一笑，「不錯。不過，」魚子醬沾在舌尖上，有股子鮮香俘虜了她的味蕾，說出的話便有些甜糯，她說：「那麼，又怎麼樣呢？你考察我這麼久了。」
船體是在動吧。
因為唐恩窈手裡的筷子，稍稍的顫了一下。筷子尖很利。和皓皓忽然覺得唐恩窈也許會拿那東西刺過來。
於是她又笑了一下，看看和皓皓。
恩窈繼續吃東西。她看著山口把那蝦剖的極漂亮，還小小的贊了一聲「真好」，似乎是迫不及待的，夾起那樣一塊像是美麗的蝴蝶落在雪白的花朵上的壽司，都不忍蘸上那褐色的料似的，端在眼前看著，「真好。」她說。
「你剛剛提起的朋友，是庹西溪嘛？」皓皓問。這才拿起筷子來，夾了一塊壽司。
她說出這句話來，覺得有片刻的眩暈。
真親切。
恩窈慢慢的咀嚼著壽司，享受著那鮮香的味道，慢條斯理，不疾不徐。
恩窈看了他一眼。
酒量不好，喝酒
他撥了恩窈的電話號碼。
恩窈笑了一下，她一側臉，從方方的舷窗看出去，看得到旁邊遊艇上柔和的燈光。她上來的時候不單單是看到了「S.H.」，也看到了「Angel」……此時那艙內的燈光下，又是怎麼樣的一副模樣？
他握著電話。
也許有，也許沒有。不管有沒有，她，不急。
「和皓皓，你夠陰險的。」她說。
「不好說。」恩窈沉吟。
只看到和皓皓薄薄的紅唇一張一翕，說：「至少我們兩個人要的東西，是一樣的。」
「彎子繞的太多了，我沒暈你都先暈了。」恩窈喝著酒，「直說吧，你想要怎麼合作？」
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媽媽提起唐恩窈，從「律師小姐」轉換到了「小唐」？小唐……還真夠親切的。
手握著酒杯像是要把酒杯碎在那裡。
「比如李添添。嗯，等那個小混蛋李添添進局子了，想找他總算知道他在哪兒了。」和皓皓搖了下頭，「問一下，添添這回，大概能判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