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今朝明月」楊小樹（十）
「鄭子桓你是不是經常來這裏？」恩窈在樓上的客廳坐下來，享用著烏龍茶，跟開著玩笑。
方曉將杯子里的酒都喝下去，玻璃杯放在桌上，停了一會兒，說：「給我換白酒吧。橫豎我現在又不用24小時待命。」
恩窈只管小口的喝著酒，並不出聲。
恩窈本人並不相信林方曉會是這樣的人。他看起來是十分正直的刑警。有時候人說「相由心生」，她不能算迷信的人，總覺得此話還是有相當的道理。當看到鼻直口方的林方曉，那對澄澈的眸子里總閃著狡黠的光……有這樣一對眸子的聰明的刑警，按說是不必通過刑訊來獲得自己想要的信息的。
斡恩窈笑了。
「不過我知道你特別討厭人遲到。」子桓笑著說。這間私房菜館，設在一間小小的院落里，門口掛了一隻銅鈴，子桓站在門口，抬手拉了一下。清脆的銅鈴聲響著。恩窈打量了一下這個院子。在八大關不計其數的殖民時期建築里，這一棟算是十分小巧玲瓏的。
她大概了解一點。
此事雖然沒
「來了。」子桓聽到樓下的鈴響。悠揚清脆。
「只是偶爾來一次。」子桓笑道，「方太太這裏，都是口口相傳的客人。」
恩窈看看子桓。子桓的模樣，有點兒鬱鬱不樂。她暫時沒開口。
正巧方太太過來，給他們上了第一巡菜。都是精緻的涼拌小菜。子桓自己動手，開了酒。每人淺淺一杯，他說：「邊吃邊聊。」
方曉臉上的表情還是鬆弛的，他對恩窈說：「你幹嘛這樣看著我？」
「出來吃飯怎麼不換了衣服？」恩窈笑。
子桓把吃飯的地點約在了一家私房菜館。車一停，恩窈先笑了，說這回過兩條街就是爺爺那兒，不成咱吃完飯散步散回家算了。子桓笑笑，說，我沒問題，就是，你看我這個樣子，是不適合上門去？
她明白，如果這案子換了她負責，她恐怕也別無選擇。顧斯年早前同她講的話、
太職業了。職業的讓恩窈忽然有一種想要揮拳打那小子鼻樑的衝動。就像潘曉輝那樣來一個漂亮的過肩摔。
「有個詞叫『暴殄天物』，林方曉下廚，就是最佳解釋。」子桓含笑。
方曉笑著上樓來。三個人一起進了餐廳坐下。方曉把帽子摘下來，恩窈便「唷」了一聲，說：「你這是在外面曬了多久啊？」林方曉腮幫子往下，曬的紅紅的，又紅又白的，界限分明。「瞧著真怪。」她補了一句。
恩窈爽朗的笑著。
林方曉抬手將帽檐往上挪了挪，嘴角一翹，眉開眼笑的說：「正有此意。」他看著並立在樓上的子桓恩窈，都微笑著望住他。恩窈笑眯眯的模樣，像個洋娃娃。
恩窈呷了口酒，看著林方曉，她總覺得林方曉那笑容下面，藏著很多的東西。她看子桓。子桓側了臉，問方曉：
恩窈嘖嘖出聲。
「看起來確實沒問題。」恩窈說完，抬高聲浪，「林方曉，你廢話那麼多，不如你下廚做這道清蒸加吉魚？」
「林方曉怎麼還沒來？」恩窈問。時間已經過了六點半。
恩窈說了聲，「等你幾分鐘換衣服還是可以的。」
林方曉哈哈大笑，站起來脫了馬甲，拍了下自己布滿口袋的褲子，對子桓說：「怎樣，怎樣，我這身兒夠專業吧？眼饞吧？我好久沒去釣魚了，昨兒跑到『飛魚』去，刷卡，血拚，今兒天沒亮我就奔紅島了。」
原先的主人曾經是本地經營紗廠的日本人。戰後收歸國有，分配給了有點兒級別的官員。之後輾轉，現在是被一個來自台灣的商人買下，前兩年開闢成了私房菜館，口碑很是不錯，她倒一直沒機會進來試一下這裏的菜式。
恩窈點頭，「我得表現好些。但凡好點兒的店面便挑剔客人，私房菜館子尤其如此。」她拿著茶杯，輕輕的啜一口。室內的布置很中式，古樸典雅。「還沒見到
子桓站起來出去。
「你們倆幾歲啊？」鄭子桓含著笑，左看看、右看看。
蠟日間在茶水間里跟顧斯年碰面。她當然是不會問顧斯年是如何同林方曉打交道的細節。只不過當兩個人面對面，她看著顧斯年那紅紅的眼睛，拍拍他的肩膀，說了句：「哥們兒，別拼的太過了。」
酒是本地的白葡萄酒。並不十分的出眾，好在的是貨真價實。
顧斯年很明白她的意思，回了她一個笑容。一字未露。
「你自個兒？」子桓問。
「我好像到了歐洲古鎮。」恩窈笑。只聽到一陣笑聲，林方曉嗎？她怔了一下。是林方曉。他笑起來總是那副沒心沒肺的模樣，聲音里都不帶一絲雜質似的。她站起來往樓梯那邊去，就看見在樓下的林方曉，將一條還在動著的大魚給了店主，好像在交代著什麼。恩窈和子桓都伏在扶手上，看著林方曉那一身漁夫的打扮，顯然是剛剛從海邊垂釣回來。
「時間有點兒趕。我遲到。」子桓鎖了車，往院
恩窈低聲笑：「果真是私家領地。若是我們隨手拎一瓶紅酒，還以為我們這是登門拜訪。」
子桓看她一眼，說：「怎樣？」
子桓今天下班沒換制服。黑色的服裝上，袖口上的金色絲絛閃閃發光。
子桓笑。
子桓和恩窈都沉默了。
「讓他做嘛，好像什麼都會似的。」恩窈笑。
好一會兒才有人應門。
剩下恩窈和方曉坐在那裡。
「誰讓你看了似的。是吧，桓兒？來，我只給你看。」林方曉挪著椅子，往鄭子桓身邊靠了靠。
「快上來吧，別搗亂了。」子桓笑著催促方曉。
子桓笑了笑，一直背在身後的手舉了起來，是一個長條形的紙袋子，「我藏在車上的。」
「自個兒。」方曉笑著。
銅鈴響動，門開了。穿著潔白圍裙的像來開門的女主人似的店主微笑著，稱呼子桓為「鄭先生」。好聽的台灣國語。又跟恩窈打招呼，稱呼她「唐小姐」。請他們上樓去。
她暗暗的嘆了口氣。
「桓兒……」恩窈學著方曉的腔調，撇了撇嘴，拉著子桓，「咱們這邊坐，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