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凌波橫塘」孟豆豆（十七）
「哎。」恩窈應著。
唐恩窈終於從李紅棉的聲音里聽出了一絲絲的顫。
「恩窈，那是因為你一向還算是公私分明。」唐太說。
恩窈看了他一會兒，說：「媽，讓峻哥和嫂子單獨獃著吧。」
唐太微皺一下眉頭，皇甫峻的脾氣她還是了解一些的。她於是說：「皇甫，有什麼困難，你一定要說。」
唐太手一握，捻了那顆藥丸來看，按下按鈕，順著窗口把藥丸扔了出去，「開車。」
「應該。」唐太不覺得意外，「我知道這個時候你更需要安靜。你真的可以？」她審視著皇甫峻。
皇甫峻正靠在門廊處，聽到唐太叫他，他才站直了，「師母。」
恩窈一隻手把握這方向盤。腦海中不斷閃回今晚的各種場景。手裡好像有一把珍珠，暫時卻仍是穿不成珠串……她又看媽媽，似是不經意的說：「天好像又要下雨了。」
「沒事吧，媽？扭著腳了？」恩窈欲彎身查看。
「我會照顧好她的。」皇甫峻說。
「還好呢。」她回答，「窈窈。」
李紅棉接著對唐太致意，轉而用低
「拿來！」唐太大聲。
「你拿這個要做什麼？」唐太追問。
唐太沉默片刻，「你停車。」
「媽，我不能給您這個。」
她顧不得兩隻大狗在對著她嗚嗚亂叫要求安撫，只想快些進去關好房門打個電話……房門一開，一個高高的身影站在她的書桌前，正在翻看她的資料。
「那是和家的家事。你讓和皓皓自己去整理和調查。第一，我和你爸爸絕不同意你跟和皓皓又任何私人感情上的聯繫；第二我們也不想再捲入和家錯綜複雜的家庭關係里去；第三我們希望你能把精力用在別處——姑姑已經回來了，我們且干正事兒。」唐太這回講話很有條理且冷靜且清晰。
等上了車，恩窈閃了閃車燈掉頭離開。
「我爸傷了的手臂，這幾天還疼嘛？」恩窈輕聲問。車子停下來。唐太終於轉過頭來看看恩窈。
皇甫峻沉默。抬眼看了看恩窈。
唐太點頭，說：「皇甫，我很難過
和皓皓推開皇甫峻。
「師母，讓您和師父操心了。」皇甫峻說。
車門開著，夜風吹進來，春雨後的暖暖的感覺，趕不跑忽然向恩窈心頭襲來的寒意。她只丟了一句話給媽媽，說：「您放心，我一定公私分明，恩怨清楚。」她關了車門。沒有等媽媽下車。手抄進口袋裡。將口袋裡的一枚小小的藥丸捏住。稍稍的鬆了一口氣，迅速往自己房間里奔去。
恩窈抿了唇，她打開樓底的大門，四下里往往，看到和家的保鏢車停在不遠處，見到他們，把車燈打開了。恩窈眯了下眼，說：「我有用。」仍是攙著媽媽，往自己車子那邊走去。唐太暫時也不出聲了。
唐太搖了搖頭，說：「這樣不行……」
皇甫峻對恩窈點頭。唐太見狀也不再堅持，只是擔憂的看看皇甫峻，又低聲囑咐了幾句，堅持把皇甫峻關在了門內。
短暫的一點時間，恩窈和唐太呆在和音音的床前。唐太又細心的給和音音掩了掩被子。恩窈聽到媽媽低聲說了句什麼，她往後退了一步。唐太直起
唐太心不在焉。
「恩窈，你調我的病例看，做什麼？」唐錦生頭也不回的翻著手裡的一份複印件，問道。
「嗯。」恩窈開車門。
恩窈說：「我也覺得嫂子需要人陪。你一個人顧不過來吧？保姆呢？」從她們進門，這麼大的空間里，除了這對夫婦，並沒有見到其他人。而印象中，和家一直有保姆有廚師的。
恩窈清了下喉嚨，「您能不問嘛？」
雖是聽從了母親地呵斥，卻仍不服氣且惡狠狠的盯著皇甫峻，那眸子火星四濺。讓周邊的人都覺得皮膚灼痛。
「你拿音音的葯做什麼？」唐太暗影里的眸子亮閃閃的，「剛剛在裏面，我沒好問你。」
李紅棉繼續說：「剛才皓皓情緒激動了些。但是皓皓也沒說錯，在我們看著，音音是早該再去看看醫生，如果有必要，也該考慮讓她住院治療。皇甫，如果你工作忙，顧不得音音，讓皓皓代勞。」
恩窈平靜的說：「媽，您少轉移我的注意力。子桓我自然是要帶來給您看的。和家的
皇甫峻沒言聲。
恩窈卻不敢大意，攙著媽媽，只聽媽媽問她：「你剛剛拿音音的葯幹嘛？」
「這樣吧，皇甫，我和恩窈留下來看著音音吧，我看她的樣子不大好。」唐太輕聲提議。
「不要緊。沒有扭到。」唐太緩抬腳、輕落地，繼續下樓。
屋子裡再次沉寂。
「好的，師母。我父母明天就到了。」皇甫峻轉了一下臉，「他們想來看看孩子最後一面。」
皇甫峻抬手按了下額頭，「原先的保姆被解僱，新保姆還沒有報到。」
「窈窈。」唐太叫恩窈。
回家的路上，母女倆沉默著。恩窈不時的從後視鏡里看著唐太的表情，異常的陰鬱。比她倆往皇甫峻家裡去的時候還要陰鬱。
唐太手一早牢牢的握住頭頂的扶手，車子一停穩，她伸手過來，「拿來。」
「皇甫，舒兒的事情，我們都很難過，這才來的。其他的事情，今天我們不說。」李紅棉說著，「再怎樣，我們還是一家人。不幸，我們已經沒了舒兒，
「師母，我可以的。」皇甫峻說。聲音不高，也不容再商議。
皇甫峻重重的點頭。
皇甫峻無聲點頭。
李紅棉始終平靜的目光停在皇甫峻臉上好一會兒，似乎是壓制了相當的情緒，慢慢的點了點頭，說：「那麼我們今天就先走。皇甫，舒兒的後事，需要我們做什麼，儘管開口。我們一定儘力。」
恩窈氣呼呼的從口袋裡拿出一顆藥丸，塞進了媽媽的手掌心，「行了吧？」
恩窈緊抿著唇。
好像也是被嚇了一大跳，心神不定的。站在台階上良久，臉色並不好。只是看著恩窈。
恩窈踩一腳剎車。
母女倆對視，兩人都覺得心情沉重，默默的走著。隨著腳步聲，樓梯間里的聲控燈一盞一盞的亮了……唐太忽然一把抓住了樓梯扶手，險些跌下去。恩窈眼疾手快，伸手撈住了媽媽的手臂，「媽！」她低呼。
恩窈抿嘴。不動。
唐太擺手。
車輪摩擦柏油馬路面，聲音有點兒尖利，恰似和音音剛剛的驚聲尖叫。
「你最好做得到。」和皓皓介面便說。蒼白的臉上，陰雲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