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凌波橫塘」孟豆豆（十八）
父女倆默默對視。
「對。」
唐錦生點頭。
「犟丫頭。」唐錦生說著，就往外走。
「想知道，自己去查。」唐錦生關了房門。他長出一口氣，忽然間覺得很累。抬頭看見妻子，正站在外面走廊上，靜靜的，看到他，一言不發的走過來。
「第一，負責給蔣曉琪和飛飛屍檢的法醫發現，兩位死者的身體里都有少量玻璃纖維而這種玻璃纖維屬於醫用，也就是說，兩位死者生前都曾接觸過打過石膏的病患；第二，蔣曉琪居住的公寓樓保安說，在蔣曉琪自殺前三天，兩次看到一輛輝騰轎車送她回家，車牌號最後兩位是77；第三，曾經經常出入蔣曉琪公寓的男人，身高超過一米八、五十歲以上，飛飛出生后那男人極少露面，而最後一次在公寓大樓出現時，穿了一件墨綠色的高爾夫球衫——太巧了，我看到您06年的照片，和媽媽一起打小型比賽的獲獎照片，正是穿的墨綠
恩窈瞬間覺得身上汗滴滴的。手心裏的那顆藥丸，幾乎被汗浸透了。
唐錦生沒出聲。因此也便沒否認。
「你的判斷？」唐錦生的笑戛然而止，「依據。」
「不是後悔把你教的這麼敬業；而是後悔把你生的膽子太肥。」唐錦生笑著，眼睛里閃過一絲的憂慮。
唐錦生在明處，唐恩窈在暗處。
「蔣曉琪的情人，是不是您？」恩窈索性單刀直入。
恩窈眨眼。
「恩窈，你到底想問什麼？」唐錦生鎮定極了。目前的狀態，父女倆從未經歷過。但他不慌不忙，等著。
「沒錯。傷到什麼程度，病歷上有。你也看到了。」唐錦生雙手抱臂。似乎說起這事，手臂在隱隱酸痛。鑊
「爸。」恩窈叫他。
「是的，我提醒了你好幾次。」
她也望著父親。肋
唐錦生看表，說：「我晚上還
恩窈把手從口袋裡掏出來，抬手撓了一下額角，「爸，我都在幹什麼，您恐怕已經知道。」
唐錦生笑了一下，說：「好。不管是曉琪的案子，還是其他的。你有興趣查，好好兒的查。」
「恩窈，爸爸了解你的性格，也了解你的能力。可以說是足夠了解。」唐錦生緩慢的說。說到這兒，停了一下，看著女兒，又緩慢的搖了搖頭，說：「你呢，不夠了解爸爸；不夠了解也不要緊，你還不夠信任爸爸。」
恩窈坦白的點頭，說：「是。」
唐錦生將那疊資料放下，整整齊齊的擱好，回身，坐在椅子上，望著恩窈。
恩窈頓住。
唐錦生仍是笑著，「我擔心不擔心的，你該捅婁子還是照捅不誤。你連爸爸都能懷疑，還有什麼人你不會懷疑？」唐錦生揉了一下自己的
「您不問我，我也想跟您問問清楚。這些天，我的心情也很糟糕。」恩窈依舊站在陰影里。她沒打算再開頂燈。潛意識的，她覺得接下來的對話，不適合在光線充足的地方。「調查自己的父親不是個容易做出的決定。我若想知道什麼，不如開誠布公的找您問清楚。」
唐錦生依舊平靜的看著女兒，竟然笑了出來。笑了一會兒，他從座椅上站了起來。
「您先回答我剛剛的問題。」恩窈堅持。
恩窈站在陰影里，唐錦生看不清女兒的表情，他只是從那聲音里，判斷出女兒此時已經調動了足夠的力量在保持鎮定。
「還是好幾件案子。」恩窈若有所思。
「蔣曉琪是我從小到大的朋友。您是看著她長大的。從念書到工作，她一步一步的走過來，您是看著的，對不對？」恩窈平日里講話語速很快，今天幾乎是一字一句。不是她不想快點
恩窈看著爸爸。
恩窈問：「那個人是誰？」
「好。那麼，蔣曉琪的情人是誰？」恩窈問。
唐錦生點頭，「眼下看，並不奏效。」
唐錦生站起來，「我可以告訴你，你說的這些證據，都是成立的，但是你得出的結論是錯誤的。」
「也就是說，我可以告訴你，我不是蔣曉琪的情人。」唐錦生走到女兒面前，陰影里，父女倆面對面的站著，從未有過的嚴肅，也是從未有過的緊張，更是從未有過的疏離。唐錦生說：「既然你堅持要查，就查到底，查個水落石出。我原本並不希望你刨根究底。」
恩窈關了房門。
父親的這個手勢，顯出了十二分的倨傲。而他，幾乎從來沒有在家裡做過這樣的動作。他只在面對委託人或者對手的時候這樣。
唐錦生抬了一下手。
門外細微地聲響都被擋住了。
恩窈心裏認真的「咯
恩窈咬了下嘴唇，點頭，「打石膏打了很久。」
唐錦生背對著恩窈，擺了擺手。
恩窈雙拳緊握，骨頭都要捏碎了似的，盯住父親的笑容。
恩窈沉默。
「爸，蔣曉琪是我的朋友。」恩窈說。跟上一個話題，似乎是完全不相關的。
「您不擔心我捅婁子了？」恩窈靜靜地問。
不，這不是指控。這是她基於現有線索的合理推斷。而且還是讓她非常痛苦的合理推斷。
恩窈心裏一疼。但是沒出聲。
唐錦生眉頭一皺。
「對。」唐錦生乾脆的回答。
唐錦生眯了一下眼睛，臉色驟然變冷，盯住恩窈。
「您已經提醒我好幾次。」恩窈說。心情本應該因為父親的否認而輕鬆些，真奇怪，她反而沒有輕鬆。一絲一毫也沒有。
恩窈站著沒動。
唐錦生招了一下手。
「也就是說……」
「爸，2006年的9月16號，您的手臂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