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柳暗花明」潘曉輝（十一）
他得順著木棧道走下去，沿著沙灘和礁石走一會兒，才會看見那個小巧而精緻的門頭。
恩窈走近了一步，仰頭看著子桓。她穿著平底鞋，比他矮了一大截。海風有點兒大，她微微眯了眼，說：「鄭子桓，你有心事。」她的手本來抄在口袋裡，悠閑的晃過來的，她說著話，想要挽住鄭子桓的手臂，子桓抬手扶了一下額角，恩窈的手撲了個空。
鄭父臉一沉，看著妻子；鄭母欲言又止。少見脾氣好好的丈夫如此嚴肅。她只停下，卻轉頭看子桓。子桓依然沉默。沉默很久了，中間只是給那位律師小姐打過一個電話。鄭母心裏一疼。不由得就嘆了口氣，說：「子桓，慎重考慮吧。」鑊
子桓還沒有點，便說：「晚上了，你少喝濃咖啡。實在想喝，喝無咖啡因的。」
48小時而已？
鄭父終於打破沉默，問：「子桓，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鄭子桓站在那裡，寸步不能動。
恩窈對著過來給
她是這樣一個女子。
可是，現在他有唐恩窈。
恩窈靈巧的手拍了一下，說：「好。」
鄭子桓坐在家裡客廳沙發上，對著父母，一家人通通沉默。Rocky感受到家裡不同尋常的氣氛，靜靜的趴在子桓的腳邊，一動不動，而往常這個時間，它早就叼著繩子蹲在門邊哼哼著要出去了。
侍應生走開，恩窈看著子桓，說：「我差點兒以為你想要蜂蜜水。」
他再回頭，是唐恩窈含笑的眼睛。
下樓來見媽媽和雷波豆豆在喝茶聊天。恩窈一副出門的架勢，正預備著被媽媽瞪眼加教訓，卻不料唐太只是淡淡的說：「早點兒回來，我燉了湯。」
子桓看到一絲尷尬從恩窈面上掃過。而這是他從來沒有在這張明媚的臉上看到過的。他幾乎不能再站在她的面前，想要立刻走開的想法
這當然是個很難的問題。但如果放在以前，也可以是一個雖然難，但是簡單的問題。
子桓說：「我們坐下來說。」
她放下電話，匆匆的將自己收拾了一下，頭髮是來不及洗好吹乾了，她挽起來，就這麼一身簡單的衣服預備出門。
「對不起，恩窈。我們，結束吧。」鄭子桓說。
子桓對侍應生說：「綠茶。」
「是。我是唐恩窈。」恩窈抬起手臂，託了下巴，又圓又大的眼睛，瞅著子桓，含著微微的笑意，好像對著一個牙牙學語的小孩子，耐心的等著他能說出完整的話來。「說吧。」
車子停在路邊，距離他們約好的餐廳還有一段路。
恩窈眼睛里聚集的笑意越來越深，「我說，鄭子桓，你該不會是想要跟我求婚吧？這麼難以啟齒？我跟你說哦……」
他已經考慮了一天。
恩窈略微驚訝，反而
子桓點頭。
「恩窈。」鄭子桓又叫了一聲。
「你看起來就像是連喝了好幾天酒的樣子。」恩窈沉吟，「可你喝酒呢，不太在行。」
鄭母一聽，立刻說：「能怎麼辦？當然是復婚。」
「嗯。」恩窈看著面前透明的玻璃杯。被鄭子桓這麼鄭重的叫著，她挺直了背，「我聽著呢，有什麼話要說，就說吧。」
子桓心裏一頓。這是他敏感了，還是真的？
不是，是永遠不把自己的煩惱變成別人的負擔。
子桓點頭。
子桓不出聲。
他的故事。
恩窈看看時間，還不到八點。聽鄭子桓說有話要跟她講，她很想說電話里說吧，要是不著急，那就明天或者……她猛地想到自己是答應了顧斯年，明天開始她便取消休假了。這才多會兒，又要忙的腳不沾地了。於是說：「好。我這就出門
子桓專註的看著恩窈。
走在木棧道的時候，他好像聽到有人在用清脆的聲音叫他，鄭子桓、鄭子桓……他回頭。滿耳海浪與松風聲，滿眼黑沉沉的夜色，並沒有人；只是手心裏好像被什麼抓住了，柔軟的，輕輕的扯著他，說：「什麼時候也給我講講你的故事唄？」
子桓想對恩窈笑一下，就如同以前他們每次見面時候，他做的。只是努力了一會兒，還是做不到。
他們雖然認識了只有短短的兩個月。但即便是認識只有短短的兩小時，他鄭子桓也必須給唐恩窈一個交代。
這個名字他原以為對他來說，只是剛剛開始進入心底，卻不知道此時此刻，每一次冒出來，都帶給他酸楚。而他更擔心的，不是自己，遠不是自己。
「恩窈。」他叫的鄭重。
「你幹嘛這麼看著我？」唐恩窈被子桓眼神弄的一愣，笑笑，說：「我們才不過48小時沒見哎。」
這個時代
子桓出門的時候，父親叮囑他，不要開車了，打車去吧。看出來他現在的精神狀態很不適合開車。子桓很聽話的招手攔車。曉得父母一定是站在窗口看他離開，他沒有回頭。坐在車上，依稀記得那天，初春的傍晚，林方曉送他回來，母親站在窗口高聲叫他——那一天，第一次見唐恩窈，那個有著甜美笑容而性格豪爽之至的女子。對母親描述的時候，母親還說，娃娃臉的孩子，心寬……的確是心寬；好像永遠沒有煩惱。
「我已經開始了解你了。」恩窈的聲音有點兒飄。
恩窈不在意的說：「我今晚得熬夜看材料……你要什麼？」她看子桓。
不管是有酒精還是沒酒精充盈腦門兒的時刻，他腦海里旋轉的始終是：他要怎麼辦？
48小時已經足夠顛覆一生。
……
車子走走停停。車廂里的空氣並不好。熱乎乎的汽油味道，讓他有些噁心。他已經一整天都沒有吃過一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