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春天，原來你就在這裏（十二）
恩窈聽到一陣細微的腳步聲。那是軟底鞋子踩在木地板上的聲音——「嘩啦」一下櫥門被拉開，眼前忽然白光一閃，她的眼睛適應不了突如其來的光線，人也因為靠在櫥門上，這樣一來，她整個人就以一種特別彆扭的姿勢，跌了出去。
「有些事，只是一念之差。」他好像知道她在想什麼。輕聲的說。
皇甫峻回手便是一個耳光打過去，響亮的抽在了和皓皓的臉上，「你住嘴！我是瘋子，你是什麼？你姐姐才是瘋子，你爸爸更是瘋子……還有你那個媽媽！統統都是瘋子，都是！」皇甫峻陰狠的罵著。
「皇甫峻你這個瘋子。」和皓皓咬著牙大聲的說。
唐恩窈幾乎能體會到和皓皓笑聲中的凄涼。和他的手一樣，那是沒有溫度的笑。
一念之差，地獄天堂。
恩窈沒有判斷錯誤，和皓皓跟她只有一扇櫃門的距離。她此時彆扭的倒在地上，緊鄰和皓皓。皓皓這聲大吼
「你別碰她！」和皓皓大吼。
「啪」，皇甫峻又抽了和皓皓一個耳光，陰狠的，說：「你閉嘴。你不閉嘴，我不保證下面會怎麼樣……」
她的胃像是忽然的被什麼東西從下往上的在頂著，想吐。
恩窈閉了一下眼。
恩窈看著皇甫峻緩緩的整理著自己的衣服。他不再看和皓皓，卻只盯著她。
她死盯著那具屍體，一動不動。
恩窈料不到皇甫峻在這個時刻竟然提了起來。她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看著皇甫峻，好像他還是那個穿著白襯衫的少年……
「你花了這麼多年的時間，步步為營，要的，到底是什麼？」和皓皓問。
皇甫峻笑了一下。
「沒有正眼看過你？我不喜歡你，不代表我不尊重你、瞧不起你。
「我和我媽不安生，逼到你這一步？」和皓皓吸著氣，「你真能顛倒黑白。到底是誰逼誰？」
她眼前影子重重疊疊的。
皇甫峻好像已經陷入了回憶當中。
恩窈眼睛澀澀的。如果現在能有什麼流出來，她想應該並不是眼淚，而是血。
一念之差……
皇甫峻那黑色的身影像鬼一樣掛在她面前，她的眼睛卻透過這個身影看到了她剛剛的容身之所——有個男人扭曲著身子疊在角落裡，血汪成一灘……她的身上、鞋上、沒有知覺的手腳上，殷紅一片。
恩窈的頭髮早就散開了，披散在額前。皇甫峻竟然很溫柔的替她拂開，微笑著，說：「真邋遢。你怎麼一直這麼邋遢，嗯？這麼多年，半點兒長
聽到那人也笑了。
和皓皓被他這一掌抽的原本已經紅腫的臉上更加嚴重，他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對，我們都是瘋子。我們集體瘋起來也沒你瘋的最厲害。我們這班瘋子都會死在你手上。我們都死在你手上，就算我們和家欠你的了……唐恩窈不行，唐恩窈是你師父的女兒，皇甫峻，就算所有的人都跟你有仇，你師父對你算是恩重如山！你居然連她都不放過！」
犯錯的何止是他一個人。
不，不是這個黑色的影子，而是白色的，耀眼的白……白的讓她的眼中、心底都清凈透明起來，白的讓炎炎夏日都清涼快樂起來……
「若是我第一步就不那麼選，今天會怎麼樣？」皇甫峻看著恩窈。
對，就是皇甫峻式的笑容。最初的皇甫峻，那種笑容。
「那天天氣很熱，我去你家，給師父拿文件。其實那天我也
恩窈睜開了眼。
恩窈身上一震。
「窈窈，我不是瘋子。今天算你自投羅網。」他伸手過來，拉她坐直了。
「皇甫峻！」和皓皓大叫起來。鑊
好久沒有聲音。
仍然沒有迴音。
「我不是傻瓜。師父說過，皇甫，你的觀察力是一等一的。有時候跟對手交鋒，觀察力可以彌補一些其他方面的不足，也許會在關鍵時刻救你。師
「真不愧是唐恩窈，有膽色。」皇甫峻蹲在恩窈的面前，他清秀的臉上掛著溫和而又斯文的笑容。他的手伸過來。「窈窈，你總是這麼勇敢。」他的手在恩窈腮邊停了一下。
有人講過，一念起萬水千山，一念滅滄海桑田。
唯一的感覺，不是恐懼，也不是恐怖，是噁心。
「和皓皓，走到這一步，你誰也別怪罪了。我原不想動你。可是你和你媽就是不安生，逼到我這一步，我能怎麼樣？」
和皓皓笑了，笑聲中夾雜著咳嗽聲，斷斷續續的。
和皓皓吸著涼氣，暫時的收聲了。
皇甫峻……
四周的空氣好像都被抽離了，完全成了真空狀態。
「我要想碰她，還等今天？」皇甫峻的微笑甚至看不出一絲雜質。而這句話就像是利刃，直刺恩窈心底。她不知道自己眼神里此刻都有些什麼，但同樣盯著她的皇甫峻，居然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