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三晉盟主

待魏無忌大敗秦軍救了趙國，侯羸之名，便在魏國傳開。

他們不知，這老者乃大魏國一位超一流武林老宿。若非如此，後來魏無忌率軍救趙時，憑侯羸一句話，劍客朱亥又豈會捨身相助魏無忌。侯羸故意怠慢魏無忌，只是欲藉此彰顯魏無忌的賢名罷了。

忽然聽見後門處一陣喧囂，有人高喊：「休放跑了反賊！」

一道烏蒙蒙黑影，如漫天的烏雲，呼嘯而至。烏雲中隱約可見無數龍蛇，獠牙利齒，猙獰可怖，齊向張耳噬來。

魏公子無忌，禮賢下士，養客三千，乃是戰國四公子中名望最高之人。魏都大樑，有位叫侯羸的隱士，年過七旬，有人向魏公子無忌信陵君推薦。魏無忌拜訪到侯羸時，帶了一車厚禮，被侯羸婉拒。後魏無忌在府邸召開一個盛大的酒宴，召請了魏國當時的顯貴，將主客席位空置，親自乘一輛名貴的馬車，去迎接侯羸。隱士侯羸，這一次也不辭讓，坐在馬車左邊上位，而讓魏無忌坐于右首下位。魏無忌毫無慍色，神色愈加恭敬，令馬車馳往府邸。在半路上，侯羸忽讓魏無忌將馬車趕往菜市場，說是要拜訪一位屠夫朋友，魏無忌欣然答應。侯羸拜訪的屠夫朋友，便是後來魏無忌竊符救趙，力斃魏國大將晉鄙的劍客朱亥。侯羸和屠夫朱亥，在市場高談闊論，將魏無忌和一幫酒宴上等候的貴賓晾在一旁。周圍的人見侯羸對魏無忌如此無禮，不知輕重，紛紛露出不耐。魏無忌獨和顏悅色，安然自若。侯羸將朱亥介紹給魏無忌，魏無忌便邀請朱亥同往赴宴，朱亥卻不答理。魏無忌載著侯羸回到府邸參加宴會，將侯羸置於主客最尊貴的位置。當時席上眾人均是驚訝萬分，誰也料想不到受此殊榮的乃是這麼一位不起眼的老者。

屈突霍地立起身來，冷笑一聲：「張公，你果然藏有反賊，是你自作孽，休怪屈某不念交情。」拿了鞭盾，與兩位隨行徑向後門而去。

「誰是小孩，你是笑話我們長得矮小么？」後排一拿牙笏的侏儒怒道。

此人便是名聞暇邇的三晉盟盟主張耳。

東郭琴、西門棋、北宇畫已招式走老，三人同時感受到了劍上迫來的殺機。想要躲避，卻感覺身處劍光熾成的大網，無從避起。

張耳覷到的，正是東郭琴狼牙棒棒影的一個空檔。錯非他有一流的眼光，也看不出這個空檔，敢不守而攻。如這一劍刺中，那東郭琴定要被扎出一個透明窟窿。

張耳見受阻，哈哈一笑：「我當是誰，原來是四個小孩。」

韓淮楚一拉陳平：「算了師弟，咱們還是進去吧。」陳平無奈，只有又回到內院。

張耳三面受敵，形勢急危。卻見他身軀向地一俯，貼到了地面，斟斟避過了東郭琴、西門棋、北宇畫的致命三擊。待三人招式走老，瘦削的軀幹如一隻弓弦般陡然彈起，又直立起來。

饒是張耳武功高超，突然遇到索魄四使四個一流強手組成了演練多年配合默契的陣式，也力不從心。一不小心，便被西門棋鐵骨扇掠了一記，臂上衣袖盡碎，火辣辣好生疼痛。他大喝一聲，左掌拍出。一股強悍的掌力透掌而出。掌風呼嘯，四周樹木均搖晃起來。

「不知四位何方高人？」張耳便問。

張負見孫女婿又回來了，心下愕然，趕緊上前問詢。陳平將秦軍攔阻一事相告，張負頓時臉色變得十分焦慮。

東郭琴一聲獰笑：「張大盟主，我們兄弟這手『幻魔傳功』滋味如何？」

眼看東郭琴措手不及，便要被張耳長劍刺中。「嗖」的一聲，一物飛來，將張耳長劍盪了一下。正是南宮書及時出手，擲出的一粒算盤珠。

原來是張良見盟主有難，推荊力出手援助。

東郭琴手一揮，一名大秦軍士手持鐐銬，就準備上前擒拿張耳。

一提這事，四魔臉上均不經意現出一絲驚懼。這十幾年來，管中邪如幽靈般四處尋找索魄四使，為他妻子報仇。他們四處躲藏惟恐不及。近來得到消息，管中邪去了東胡，他們方敢現身江湖。

鍾離昧道：「兄弟們，咱們快去瞧瞧。」一干縱橫家弟子，也隨屈突走出後門。

韓淮楚和鍾離昧對視一眼，二人心下已經雪亮。

鍾離昧道：「今日我師弟大婚，須接新娘過門，可否行個方便，讓吾等過去，不要誤了時辰。」

喜慶的氣氛，陡然變得緊張起來。

只見後門外站滿了秦軍，刀劍出鞘，也有數百人之多，排下一個方陣。陣前立了四個小矮人，均峨冠博帶，面色冷峻。手中各持了一件物事，卻是狼牙棒、鐵骨扇、鐵算盤與牙笏。

張耳為索魄四使一招「幻魔傳功」擊中，身受重傷，無力再作廝鬥，將手中劍向地上一釘，閉上眼說道：「也罷，今日張某認栽了。」

東郭琴頭一昂，喝道：「你死期已至，何必管新魔主是誰。張盟主，你是要我們兄弟出手，還是自己束手就擒？」

張耳的師傅，便是在魏國武林界高山仰止般的人物——侯羸。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東郭琴這一出手，立即讓張耳明白，遇到了一流勁敵。

※※※

持鐵骨扇的侏儒將鐵扇一展，說道：「我兄弟索魄四使，乃尉僚大人帳下，今日特來拿你這反賊！」

原來這索魄四使，原本均是斯文俊秀的大家公子，知書達理。北宇畫更是一方名儒，做了中山國的司空。他手中的牙笏，便是他上朝堂所執。四人被逆乾坤擒去，煉縮軀幹，做了逆乾坤的捧劍四童，日日與魔頭處在一起，耳濡目染，心性大變，成了如今這般乖戾狠毒的角色。

西門棋桀桀怪笑：「那老東西早已死了，提他作甚。」

那伍佰主板著臉道：「私通反賊及是大罪，還談什麼婚嫁。都給我回去！」

張府後門外，站了一老者，渾身著玄，臉面奇瘦，稜角分明，腰細如弓，手足長大。一雙冷峻的眸子里，迸射出如剪刀般的寒光。他的手中，握了一把冷嗖嗖的三尺寒鐵。

※※※

東郭琴怪笑一聲，揮起比他身長差不了多少的狼牙棒，一棒砸下。其勢如若雷霆。

張耳不願牽連張負，便悄悄從後門溜出。剛走出門外，暗地裡突然湧出數百秦軍，領頭的竟是四個不足四尺的侏儒。

就有陳平師兄陳余怒問：「你們有何證據，證明張耳藏於此間？」那伍佰主「哼哼」冷道笑：「屈大人有確報，只等收網擒拿。」

張耳問道：「逆乾坤既死，必有新劍魔生。如今你們魔門，門主是誰？」

※※※

席中眾人見這陣仗，原本熱熱鬧鬧的酒席，變得鴉雀無聲，再也無人言語。

張耳未曾聽聞索魄四使之名，長笑一聲：「你們有何本事，儘管使出吧，張某無不奉陪。」

「啵」的一聲，張耳掌力盡碎。肩頭彷彿被一物咬了一口，猶如錐心一般，疼痛莫名。

忽聽一聲「且慢！」

看那秦軍人數，似有數百人之多。

陳平還想往前走，秦軍一領頭的伍佰主厲聲阻攔道：「屈大人有令，此處任何人等不得進出！」陳平問道：「為何？」那伍佰主傲慢道：「只為捉拿反賊張耳。」

張耳隨手一揮，舞出一天耀眼的劍茫，劍光森然，鋪天蓋地，也不知是要刺往三人中的哪一個。

東郭琴一聲冷笑：「比拳么？」將左手一伸。只見西門棋伸出右掌，搭到東郭琴左腕。南宮書緊隨其後，將右掌搭到西門棋的左腕，北宇畫也如法泡製，搭住南宮書左腕。

四人這一合圍，立即彰顯威勢。場上風聲赫赫，魔影迷離。四般形貌各異的兵器，每一件本是致命的利器，四人聯手慣了，一經合圍，勢道之強悍，增長何止一倍？

「你敢笑話我們矮小，當心我一棒敲碎你的腦袋！」持狠牙棒的一侏儒惡狠狠道。

張耳定睛一看，方知遇到的不是小孩。

張耳瘦削如弓的腰一挫，避開這一棒，身形不退反進，如溜煙般欺了上去。一道劍茫，如水銀瀉地般扎向東郭琴。

說話之人，正是強健如牛的荊力。

大樑人張耳，便是隱士侯羸的弟子，年少時曾為魏無忌坐上常客，深得侯羸真傳。他被鉅子莫庄傳檄而來，潛入陽武，圖謀行刺羸政。暫時住在當地大豪張負府中。不料消息走漏，為秦軍圍捕。

張耳狂噴一口鮮血，駭然道：「原來你們是魔門中人。劍魔逆乾坤，和你們有什麼關係？」

西門棋舞動鐵扇，北宇畫揮動牙笏，同時迎上，擊向張耳後腰，捷如閃電，狠若霹靂。張耳長劍被算盤珠擋了一下，劍勢稍緩，東郭琴已搶得一線生機。舉起狼牙棒，橫掃過來，用上了魔門絕技「狼牙打」。這一掃，有橫掃千軍之勢。顆顆狼牙，如同毒刺，只要被它砸中，便會血肉模糊。

插播一下這張耳。

「叮叮」之聲響起，不絕於耳，南宮書擲出一把鐵算珠，將劍花擊碎。矮小的身軀一躍，也加入了戰團，與另外三人，組成了合圍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