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她點毒藥吃》目錄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你為什麼肯為我冒那麼大的險呢?」
「桂醫生要我去買二千毫克。」
「我認為他是知道的。」
包啟樂返家後食用了包妲芬太太親手調製的小點心,突發腹部絞痛,立即被送醫治療。(下接第四版)
她點點頭說:「要不要我去拿回來?」
「他是誰?」
今晨包妲芬太太病況之突然轉劇乃至死亡,使警方面對近十年來最離奇之下毒致死案件。
「我自願。」
我說:「你現在不能自動去報告警察,因為你無法解釋為什麼昨晚上不報警。」
「正是如此。」
「你連自己公寓的附近都不要去。把公寓鑰匙給我。」
「這一點你說過了。」
「你去買它的時候,你買了多少重量的砒霜?」
「他說些什麼?」
她又點點頭。
我輕握她手臂,經過人行道,步上四級水泥台階,用我的鑰匙把門打開,和她快步經過走道,進入自動電梯。
她握住我手說:「唐諾,不論你說什麼,我都照做。」
她臉上又現出驚慌的神色:「沒有。不過那包東西真的沒人動過。」
她說:「警察會相信嗎?」
「假如一切照我所想,也不見得冒大險。」
我告訴她:「我怎麼會知道?他非常聰明,也在玩什麼特別把戲。千萬別大意了。」
「蔡先生,」我說,「是包先生第一任太太的弟弟。」
「他們要是在登記簿上發現你買過毒藥,你怎麼解釋?」
她站在人行道上,整個人好像要垮下來似的。
「但是唐諾。那個紙包並沒有被打開過。根本沒有人動過它。」
「唐諾!」她喊叫出來。
至於包啟樂(三十四歲)及其太太(三十二歲)真正中毒之原因,警方雖已展開調查十二小時以上,但仍未澄清。
我告訴她:「我是看不出來。我只好盡能力去做、也不能保證。」
「只要你一承認你知道毒藥的存在,只要你承認你想你買的毒藥可能和包家中毒案有關,你就被套牢了。你再也解釋不清楚,你為什麼晚上還要到醫生的辦公室去,把毒藥從架子上拿下,歸你自己保管十二到十五小時之久,而後再通知警察。
我點點頭。
她從零錢包裡把公寓鑰匙交給我。
「還能辦什麼事?」
「但是我去躲在哪裡好呢?」
「你怎麼知道?」
「你和他談了很久嗎?」
我伸手經過她,把車門打開,說:「出去。」
她唇角露出了智慧的笑容:「唐諾,交給我辦,我會演得使他們信服。」她又輕輕地說,「其實,我的部分不須太假裝。」
男童自街角過來,口中在叫:「中毒案!中毒案!最新消息。看報紙!看報紙!」
她打開她大皮包,拿出放硬幣的零錢包,摸索了一下,蹙起眉來。然後又笑著伸手到衣服口袋裡。
「我給你一個暗號。假如我找你,我打這個電話,聽到電話響,什麼也不做,只是看錶。
「這就是目前我們要研究的。」
電梯停下,門打開,我又輕扶她的手臂,用鑰匙開了我公寓的門,快快把她推進門去。
「我也不知道。拋掉它?丟掉它?或是像你說的報警?」
她點點頭。
「什麼事?」
稍後包先生得知夫人死亡消息後,曾用電話與其秘書聯絡,指示關閉辦公室,待葬禮舉行後再開放。
「他……他跟蹤我?」
「但是,唐諾。他可不能。我……我是說……」
「喔,唐諾。都是我不好。我看那毒藥仍在架子上,我看它真的沒有被人動過。我只想把它移開,拋掉,而……」
我說:「記住,不能有任何疏忽。你來找我,把心都挖出來。我很冷靜,講究實際。我甚至在證實這些事之前,都不願報警。但是我把你放在公寓裡叫你不要離開。假如我找到的真是毒藥,我會直接到凶殺組去找宓善樓警官,把宓善樓帶到公寓來聽你的故事。你記得住這些嗎?」
「喔。」
「但是,」我說,「這正是事實。我們被蒙在鼓裡,外界已發生什麼事,我們不知道。」
「唐諾,不要說了,我的神經已經夠緊張了。」
她說:「我把它留在另外一件衣服的口袋中了,我今天早上換了一件衣服。」
「唐諾,我覺得這樣不公平。」
「去你公寓?」她問道。
我側身輕壓在露絲的腿上,揮手招呼報童過來,用硬幣買了一份報紙。
「那件衣服在哪裡?」
感覺到有車停下,她轉過身來,雙眉一蹙看到了我。
「但這是唯一的辦法呀。」
「唐諾。」
「唐諾,我……」她從椅上站起,向我走來,兩眼淚汪汪,嘴唇半開著。
「我不懂。」
「那我就冒大險了。」
「我會讓電話響四次或五次。掛斷。正好二分鐘後再打,再掛。你再等二分鐘,接我第三次的電話。
「但是,唐諾。那包東西在沒有人知道的地方。我自己什麼時候要,就隨時可以拿到。是在一個沒有人想到去找的地方。」
「沒有。」
她一聲不響地站到人行道上。我跟著也從她那邊車門出來,把車門關上。
我搖搖頭。
「但是,唐諾。你為我冒太大的風險。」
「怎麼啦?」我問。
包妲芬因砷中毒於昨晚被警方送醫院,本已脫離危險階段,突於今晨復發,又因心臟本不強健導致死亡。
「來很久了?」我問。
我說:「我要是自己知道就好了。我想是因為昨晚你給我一吻的關係。」
「好像我在引誘你冒險。」
「你要注意錶,要是三次鈴聲每次都相隔正好二分鐘,才接第三次,懂了嗎?」
很明顯新聞是最新消息。不過大部分內容都是炒冷飯。稿紙是早就寫好的。要死要活抽換幾句話,印出來搶生意而已。報上新聞如下:
「有。」
「我把紙包打開來,看過裡面的小瓶,又照原樣把它封起來了。」
「你的指紋。」
「我們怎麼辦?」
「不會,但是陪審團會相信。」
「這一切你懂不懂?」
「只有一件事能辦。我要讓別人找不到你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裡,我們盡量挖點情報出來。」
我說:「這地方亂得很。我沒有請人幫忙。女傭一週只來一次。這裡沒有人會打擾你。電話響不要去接。有人敲門,不要出聲。
我說:「好,你在這裡等我回來。聽電話的事不要忘記。」
她說:「假如他報警了……假如他告訴……」
其夫包啟樂為一成功地產商,約於包太太中毒被發現前一小時亦因砷中毒被送醫治療,雖然警方深信兩人係同時中毒。因包啟樂能於中毒後較早獲得救治,醫生宣布已快速痊癒。最新消息稱,包先生已起床活動,並可用電話指揮其辦公室照常進行一切業務。
「露絲,怎麼啦?」
很明顯,全文早已寫妥,由於今晨包太太的死亡,所以前一段予以重寫。我把報紙折起,向後座一塞說道:「就是如此,現在變成謀殺案了。」
我說:「我本來可以早點來的。但是我和蔡凱爾談了一下。」
「換言之,」我繼續說,「我延遲了一點報警時間,因為我一定先要查清你所說的是事實,免得把自己頭伸出去被大家當笑話來講。我要在報警前調查一下。」
「謝謝。」
「唐諾,」她說,「這下,哎……」
我說:「假如瓶中有二千毫克,你根本不知道是否已被人拿走了一點點。」
報紙右側大字標題:「包妲芬中毒死亡」。露絲看到標題叫出了一半聲音,哽住了一半。
然後,她突然轉身。
我說:「別傻了。他專程從桂醫生的辦公室跟蹤你,一直到車站,看你把東西放進自動存物櫃裡去的。」
「我們先散散步。」我說。
「你怎麼知道?」
「為什麼?」
「但是,你怎麼看得出什麼人在守著呢,站裡有那麼多人……」
「我喜歡你,你是好人。」
「當然。」
我說:「假如是你下的毒。你被開除了。你突然想起你用的毒藥還放在檢驗室架子上。假如警方發現,他們會發現其中一部分已取用了。你想把那少了的再補滿它。你也許準備今天來補充,但是昨天被開除了,你沒有機會了。所以在你把鑰匙交回去之前,你晚上回辦公室,你去把毒藥自架子上移開。你把毒藥帶到車站,讓它在那裡過夜。目的是今天回去把毒藥的重量補足,使和買來時相同,然後再報警。
「擦什麼?」
「我覺得你冒的險比你說的要危險得多。」
她背對我,向窗外看去,搖搖頭。
「昨天穿的那件在哪裡?送洗了。」
「你要我怎樣表演?」
我把報紙壓平在駕駛盤上,這樣兩個人都能看到。
「是的,有兩個人跟蹤你。其中一個是蔡先生。另外一個是我雇來跟蹤蔡先生的人。」
「唐諾,不要。你不了解,我昨天是真心的。」
「太危險了,唐諾。」
「拿回來做什麼呢?」
露絲沒有說話。
「省點力氣,」我說,「現在沒有時間來表演這一套。」
「那就好了。」
「你又沒有要求我,我自己願意做的。」
「我不過再提醒你一次。我要去拿毒藥,交給警察。」
我按下三樓的鈕,電梯門自動的關了起來。電梯移動著上升。
「我能不能現在再去拿回來?」
「但是,蔡先生知道不知道──這包是什麼東西?」
「因為現在講起來有點像你編造出來的一個故事。你編出來為的是給自己一個不在場證明。」
我搖搖頭。
「他也許不知道我是誰。也許他……」
她說:「是我不好。昨晚我不應該。現在你為我去冒險。只因為……只因為……」
歐露絲在我公寓門前等我。我把車開過去,彎向路邊停在大門口的時候,她正望向相反的方向。
我走前一步,把雙手放在她肩上,想把她轉回來。
「唐諾……」她哽咽地說。
我搖搖頭,說:「把存物櫃鑰匙給我吧。」
「我們目前只能做一件事,而且要快點做。」
「你進我公寓。衣櫃門是左手第一個。衣服在掛架上,鑰匙在左邊口袋裡。」
我說:「還有一招可以解救你,能否奏效完全看你會不會做女明星表演。」
「我就把發生的實情全部告訴他們。你看我們現在能不能這樣做?」
「不久,十來分鐘。但每分鐘都好像一個世紀那樣長。告訴我,我有沒有做錯什麼?」
我說:「可也是昨天晚上,你從桂醫生辦公室拿了那包毒藥出來之後,一直跟蹤著你的人。」
「擦乾淨了?」
我說:「這件事成不成功完全靠你這一次表演。萬一失手,我就涉嫌了,我見不到你,你就要單獨表演了。要表演得對我五體投地,要表演願意為我而死。我不會把你放在心上,我根本不喜歡你這種類型。你能表演嗎?」
「是的。」
「沒有,在我衣櫃裡。」
「為了不露出馬腳,」我說,「我必須表演得對你前來打擾相當厭煩。而你要表演得對我完全信任,完全能吸引你的興趣。你是一個內向、羞怯、被開除的護士。你不敢去找警察,但是你還是希望正義要伸張的,所以你來找我。懂不懂?你一定要對我瘋狂,崇拜。懂了嗎?」
「要是我看不出來,」我說,「我把毒藥拿到手的時候,就有人輕敲我的肩。我就告訴他們,你來找我,你說你想起桂醫生差你出去,去買了點砒霜。你只是想起,你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你也說除非先和我商量,否則你不願直接去報警。你就說你昨晚一直想找我但是找不到。所以你回到辦公室,拿到了毒藥,把它放進自動存物櫃,再不斷找我。後來你找到我,立即將存物櫃鑰匙交給我,請我趕快代你報警。
「是的。」
「現在講也沒什麼用了。但是昨晚要是你照我說的做了,今天情況就不會如此複雜。給你如此一來,我都不知道已發生了什麼。更不知馬上會發生什麼。」
「我只希望你不要因為我弄得脫不了身。那樣不好。」
我把身體移到車前右座把門打開。她伸手握住我手臂,那麼緊,我覺得她的指甲壓到了我的肉。她說:「喔,我真高興見到了你。」
她點點頭。
我說:「我會去聯合車站,我會確定沒有人跟我過去。我會仔細注意有沒有人在偷看這些櫃子,等人來取毒藥。然後我會過去把毒藥拿出來。」
她仍向窗外看著,把背對著我。我從她雙肩的抖動,知道她在哭泣。
「你要是看不出來呢?」
我說:「你不知道蔡先生報警了沒有。也許蔡已經報警了,警察正在等你。他們可能坐在那裡等你去拿砒霜。你剛把櫃門打開,正要伸手進去拿小包的時候,他們拍拍你的肩膀,給你看他的服務證件,說……」
我看到她眼中突然出現驚慌神色,我急急問道:「又怎麼啦?」
「鑰匙在那衣服口袋裡?」
我說:「昨晚是昨晚,今天我已經決定冒這個險了。到你公寓轉一下不見得增加多少危險。」
我聽到有小童在叫著販賣報紙。我靜聽一下,把她的手從我手上移開,伸手進口袋掏硬幣。
「它和我從藥房買回來時完全一樣。」
「進我車裡來,坐下來把手、腳輕鬆一下,我們還有事要辦。」我坐到駕駛座,讓露絲進車坐我旁邊。
「我有點怕,唐諾,整件事都不對勁。我怕。」
「你沒有把它放在天平上秤一秤吧?」
「我告訴你,我先要稍做一些調查工作。我告訴你假如真如你所說存物櫃裡有那包東西,而且這包東西又正是你替桂醫生買後放在架子上的那一包,我就一定報警。但是我不願意看都不看就去報警,最後讓警察虛驚一場。
她思索地看我一下,移到電梯的一角。
「你認為跟蹤我的人報警了沒有?」
「假如出了差錯?」
「為什麼?」
「什麼也沒有說。他口很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