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暗處的女人》目錄

第三章

第三章

「你在哥林達做什麼?」他反問。
「沒關係,可以。」我說。
「要不要我來寄?」我問。
旅社職員勢利地看看我。我說:「午安,我姓賴。我有點事來這裡,但是時間耽誤得比想像要多。我連想見的人都還沒見到。我要一個有套房的好房間。我特別在乎一定要收到找我的電話。我沒有行李。」
「好吧,」他說:「你可以買到鬍刀、牙刷、乾淨衣服。你給我住在房間裡,不是必要不要亂跑。」
「之後發生什麼事了?」
「之後呢?」我問。
我們跟了下午擁擠的車陣,經過了第七街的交叉路口。「你住在這裡?」她問。
他打開皮夾。拿出一張二十元和一張十元面額的鈔票交給我,「一切都過去了之後,你還可以拿一百元。」
「我──我不知道,這一點我要想一下才能回答。」
她自後照鏡看一下,打上左轉方向燈,又看一下後照鏡以確定安全,把車向左開出停車位,進入車流中。
賀卡德自己,四十出頭不少,已五十在望了,是個容光煥發的大個子,有一雙精明的灰眼,像所有成功的生意人,他說話慢吞吞,但十分和氣,見到我們進去,立即站起來握手。
「我聽到撞上的聲音,但是街上交通聲音很雜,說它是車禍,只能算是極不起眼的一件小事。我想是因為一切很清楚,沒什麼好爭的,一輛車撞上了另一輛的尾巴而已。」
「另外一輛車呢?」
「我在白京旅社住幾天?」
「我要和你談談。」
「我簽字。」我說。
我開門走出車來,在車旁站立一下,假裝吸口新鮮空氣,對周圍環境非常讚許。事實上。我是在看有沒有那個在跟蹤我的人的影子。
「之後去看他,和他談,告訴他有關意外的一切。」
「你意思是沒有人建議和他合作──」
賀卡德的辦公室又大,又豪華,一定是花了太多成本的。一張會議桌,可以坐二十人左右開會。一個大的地區模型,把這地區山川形勢全依比例做得很像。模型是用混凝紙製作及雕刻的,公路旁的樹、公路及停車場上的汽車、依比例的小房子,都是塑膠訂製的。一個大的弧光燈斜掛在天花板上,使模型房子都有一個向陽的感覺。
他向我露露牙齒說:「事實會符合你的故事的。你只要記住我告訴你的,你看到那男人開輛大別克。他有疲倦的樣子,也沒專心在開車。他想自一連串車中擠出超前,看看不行,又縮回去,他的速度反正已比其他車快了。
「另一輛車當然是差不多在後面十五呎左右──一個車身的距離。」
洛璘沒有敲門就把門打開,留下褐眼的窘在那裡看看我,臉上仍掛著笑容,眼睛已不笑了。
「直到我給你說可以了為止。」
「賴先生,我目前沒有辦法離開這裡,但是我可以派輛車來接你。希望你能勞駕到我這裡一下,我也會送你回去。可不可以?」
「是的。」
「在主街和第七街口有交通號誌,此時轉成紅燈,前面的車子停下了。那個男人反應遲了一點,所以就撞上去。
「算了。」
「那樣就很好了。」我說。
「會發生什麼呢?」
「都不是,」班鐸雷說:「你現在知道了也好,打電話找你的是賀卡德先生。賀先生是個地產商,專門開發新社區,他有一個合夥人叫麥奇里,賀麥是他們公司的名字。」
「賴先生,你好。」他想了一下說:「請填張單子。」
我自口袋拿出現鈔。
一個大招牌寫著賀麥建築,在下面有藍白邊,框著紅字「雅風天堂社區」。
「你聽到兩車撞上的聲音?」
一小時後,電話響了。
「讓他住到白京旅社去好了。」她說。
「看起來真好。」我說:「真是個好地方。」
我看不到有可疑的人。
「你看到了車禍?」
「沒關係。」
「你怎麼了?」
「那個與你無關。」他說。
「你會注意那輛姓賀的所開的大車──雖然當時你並不知道開車的姓什麼,但是那車好像失去了耐心,他曾靠左想超前過十字路口,但又發現車多過不去。也許是他發現其他你不知道的原因,反正他又縮回行列裡去。那時他車子比一行車裡每一輛快了一點。這時交通號誌變成紅燈,車子都停下,而──」
「當然,有人找過他,」她說:「但他不予理會,這地方養了好幾畝的乳牛,他還要繼續養乳牛下去。」
裝腔做勢的坐在汽車的座墊上,馬上要自車中出來的樣子,她的裙子拉得高高的,神色有效、機警、聰明。她看著我的眼睛,微笑,看見我向車走去,退回本來的座位。
「到了。」她說。
「說過的,算了。」
「假如有電話來又如何?」
「我是站在哪裡的?」我問:「他們會叫我比給他們看的。」
「很多對外聯絡?」我問。
站起來時,他像個巨大的德州佬。他穿了壓寬邊的上裝、牛仔靴,至少有六呎二吋,有著隨時可以因為細故向你露齒微笑的習慣。
「我們選中一塊地,我們開發它,但是我們創造利潤,和我們客戶分享。
她輕鬆地利用手腕,花一點極小的力氣,因為有動力駕駛的關係把車馴順地滑向路旁。她把車停住,滑向右側車座打開右側車門,看到我,停在那裡。
「我還好,還管用。」我告訴他。
「你是在走路。」
「正好戲院進口前面,」我說:「我記得差不多是那位置。」
「唐諾,你問題太多了,你不該有那麼多問題的。你只要告訴他們事實就可以了。」
「他是報上出懸賞的人嗎?」
那助理抬頭,用她大而羅曼蒂克的深色眼珠看向我們,露出牙齒,莞爾著立即站起來,走向我們。
「當時我在走路,還是坐車?」
她拿給他。
通過了馬路,班鐸雷說:「好極了,賴。我們不必再向前多走了,就從這裡往回走,經過戲院的時候,看看他們在演什麼。」
「喔,是的。」我說。
我跟著他走,距離保持一步半。
「其他的車繞過這兩輛停住的車通過。小跑車裡的女人走出車來,一面不斷用手在試她脖子的感覺,她像有一點發暈。她向自己車前走去,又立即發現不對,走向車後。此時姓賀的已走向她。他們站定,交換了姓名地址,互相看了駕照,女人走回自己車子。開車走了。
我說:「是八月十三日,下午三點三十分。」
洛璘阻止她說下去,「見賀先生的。」她說:「我帶他進去。」
「哪有!最多也不過一分半、兩分鐘。」班說:「不過我實在很抱歉。」
賀卡德的辦公桌,是個大傢伙,上面有各種小擺飾,但是沒多少紙張。
「我會在大廳等。」我說:「能不能形容一下開車的人?」
她把我帶進接待室,大接待室四壁都是地圖和照片。前半部有六張寫字桌,桌後都坐著美女,不過都不是花瓶,每個人都有事在做。其中三位顯然是在替等著的主顧訂合同,收支票,打收據。
「也不算什麼,」我說:「也許我有昏過去十到十五分鐘。」
「現在寫:『我的名字是賴唐諾,我見到所述的車禍。你們可以在白京旅社聯絡到我。』再把你名字簽在下面。」
他不在意地點點頭:「那不成問題──現在,我說你寫,寫在這張紙上。」
「我就把你每根骨頭都拆散。」班鐸雷說。
「很好,」他說:「記住名字,陸洛璘。」
我們要進去的辦公室是典型的高尖頂活動房屋。顯然在工作到一個段落後可以分解,又帶到別的地方去湊合起來的。因為可以再用,所以沒有廉價的感覺。
「沒有。」
「據我記得,」我打斷他說:「交通號誌先變黃燈,最前面的車子如果決定要過去是可以過得去的,但是他做了煞車等綠燈的決定。」
「剛才打你一拳真抱歉,」他說:「我脾氣不好。」
「有些人看到了,沒什麼好看,他們繼續走,辦自己事了。」
「沒特別原因,只是自然好奇而已。另外一個原因是因為那女人很漂亮,我想看看她會不會有問題。因為車子被後面一撞,我親眼看到她的頭向後一仰。仰得那麼厲害。顯然她一點沒有注意。車子已停住,全身放鬆情況下,突然身體向前一撞,頭沒能跟得上,才會如此。」
我梳洗一下,等了十分鐘,乘電梯下到大廳,對櫃台職員點點頭,敏捷地走過他,出門向街上走去。大概等職員有了一個概念,我是有事匆匆出去之後,我溜回來,站在圓轉門的一側,櫃台職員看不到我的地方。
「當然,」他說:「你可以出去吃飯,你可以出去逛逛玩玩。你想看桃麗,可以來看她。不過到哪裡去都要和旅社聯絡。每過一、兩小時要回去看看有沒有人打電話給你。」
「我是賀麥房地產建築公司的賀卡德。」
「坐在桌邊寫好了。」
接待室兩側各有個私人辦公室,右側一個門上漆著麥奇里,左側門上漆著賀卡德。
「不是,現在我開車,是等一下你和他講話的時候。」
「我準備好了。」我說,滑進車座,把門帶上。
「我利潤雖薄,但是我可以多翻幾次,結果是一樣的。我──老天,我好像是在想賣一塊地給你一樣。我真的不是──當然,假如你有興趣,我真的可以介紹一塊地給你,而且保證在很短時間內,你可以對本對利甚至兩倍三倍的收回成本。
「我停下來,一直看到男人開車離開。」
「假如妳不介意。」賀說:「我要請我秘書記下一些重點,如此我們兩個不會彼此誤解。我這裡每天事情太多,所以我不能不養成大小都記下來的習慣,否則我會忘──我想我記性沒有以前好了。你怎麼樣,會不會有時記憶不清?」
班鐸雷帶我到主街,我們沿街左側走到第七和第八街的當中。他說:「車禍就在前面的十字路口發生的。」
洛璘說:「八月十三日,下午三點三十分。」
「那小姐是一個人在跑車裡。她淺色髮膚,事實上你看到頭髮是金色的,大概二十六歲。她走出車來時你看到她,身高體重都標準,人也好看,穿得也很好。
「就說你見到這個車禍。」
「真的呀!」我說:「我還時常聽到他們公司名字,這是──」
她笑著說:「我是說你的職業。」
「對外聯絡、」她說:「公共關係、電話、合同、開標、收據、預估利潤、安插人事、安排出差等等。」
「會有人來和你聯絡。」
「有關桃麗,雖然我為她發脾氣。我倒沒有意思做個籬笆把她圍起來,我還希望你和桃麗交個朋友。你很寂寞,這件正事辦完你盡可自由去看她,愛看多少次都可以。我自己可能離城幾天。」
「賀先生在等你,這段時間他是給你的。」
「這些都由我來理會。」他說:「走吧,我和你一起去走走。我會告訴你車禍真正發生的地點,和你是站在什麼地方見到車禍發生的。
他把紅圈圈的廣告,從報紙上剪下來,貼在信紙上,說道:「現在我們需要一個地址了。」
「整個事件只幾分鐘就過去了,大概紅綠燈只換過一、兩次。」
「當然,他們是房地產公司。」班鐸雷說:「也是建築公司,你看那輛大車就是他們的,連木材一車車買來都自己運,一貫作業。」
我說:「我在主街西側向第七街的方向行走。在主街馬路靠東側,有一連串車子在向北開。我想有四、五輛車子──大概是四輛。
我們到了轉角,等候燈號。
「那很好。」他告訴我:「可以簽在這下面。」
「萬一被他們逮出毛病來?」
「等一下,這一切會不會給我帶來什麼麻煩?」
「我有什麼好處?」
「我,我會在這裡──」
「我不再計較你想偷我的汽車。」班鐸雷說:「你這幾天舒服地住在像樣的旅館裡。還有,你立即可以有零用錢花。」
「她看起來完全正常,行動也完全正常。」
我停下來看那路口。
「不是永久性的。」我說:「我來來去去。」
「我是陸洛璘,假如你準備好了,我們現在就走。」
班鐸雷轉臉對桃麗說:「你這裡有信紙嗎?」
「外面那麼漂亮,簡直──」
她把方向盤轉右,又轉右進入一個半圓型車道,停在一個典型新社區房地產辦公室門口。
我跟著他從主街的另一側又往右轉回走。走到戲院前面,我們停下來看看在演什麼。班說:「你都弄明白了?」
「我總會想辦法補償你的。」
「你好像很專門的?」
「之後你說你的故事。」
「當然,當然是的。」他說:「我們在南加州任何地方都有最好的新社區,但是我們目的不在此。我們提供每一個客戶賺錢的機會。
我看那大卡車經過,車子旁邊漆著賀麥公司。
又一次,他拍拍我的背,「唐諾,」他說:「你很上路。現在我陪你走去白京旅社,離這裡只一條半街,是城裡最好的了──可能你兩小時內就會接到電話了,不要錯過了。」
「後來,他死了?」我問。
「你完全照我說的方法來做,就不會有麻煩。」
班鐸雷給我一百元錢,「好了,賴。」他說:「現在開始,由你單獨作業。這是開支的費用,工作完了。還有一百元。我滿喜歡你的。」
「之後呢?」
「你就住在旅社裡,今天和明天──之後你可以去看看桃麗。她對你滿好的,她也是個好女人。她會對你說我要你之後做什麼的──之後唯一的工作是和我保持聯絡──我雖不是大老闆,但總要看到你有工作做。」
「是的。」
「之後呢?」
「她和後面車子的男人互相交換了駕照。你繼續走,你沒有太發生興趣。車禍本來也看起來不嚴重,他們兩個也沒吵吵鬧鬧。你走到下一個交叉路口的時候,他們又分別駕車通過了你,別克車前面水箱破了,漏了不少水出來。那跑車似乎一點損失都沒有,也許尾部有一、兩處癟下,但是那女郎好像沒有受傷。」
「對什麼人說?」
「那現在就開始想。」
「目前我前職已辭,新職未開始。在兩個工作之間。」
「漿糊有嗎?」
「另外你特別看清了一些東西。你看清在撞上的一剎那,女郎的頭突然向後仰,仰到相當向後。你曾站定了看了一下,看到所有在後面的車子繞過他們撞車的地點向前,看到那男人離開車子,看到女郎離開車子,看到他們交換看駕駛執照,看到男士繞到自己車頭去估計損失,有水自水箱漏出。你看到他們兩個分手,好像要回自己的車,你想好戲結束了,所以繼續向前走。」
「可以一直住到賀先生給你電話。」
他把紙摺好,放進口袋,「走吧,我來給你看,你哪裡見到的車禍。」
「他死了。繼承這塊地的發現交完遺產稅,他們就不能維持牧場了,才和賀麥來主動討論。事實上他們聯絡了三家公司,而我們給他最好的條件。」
「你好,賴先生,你好。你能來實在太好了。請在這裡坐。」嘴唇上修得又短又整齊的小鬍髭,顯著鐵灰的顏色,加強了他的說服力。
「目前他們在哥林達市三哩外開個大社區。」班說,一面把手放在我肩上導引方向:「賴,我們兩個不要被人見到在這一帶逛。」
班鐸雷把一隻手放上我肩頭,讚許地拍拍我,像個教練在鼓勵受訓的狗一樣,「唐諾,」他說:「你不錯!你靈光。現在你告訴我。在這之後,你見到些什麼了?」
她向我瞥一眼說:「我做什麼就要像什麼。我認為要這樣才忠於自己──也忠於僱主。這本來就是個競爭社會。優勝劣敗,適者生存。」
「是個大計劃。」她說:「目前公司幾乎全力於此,不過這一行本來就是如此的。你把全力放在上面一拚,第二天要增加工作量百分之五十,突然發現第三天非增加百分之一百不可──我喜歡挑戰。」
我和他握手,告訴他我很高興有機會和他見面,又告訴他,他這個新社區選得真好,絕對會是個大成功。
賀卡德向陸小姐點點頭。陸洛璘自桌上拿起準備好的速記簿和鉛筆,坐下來,兩腿一叉,把速記本放膝蓋上,有效地速記起來。
「問你的人。」
「很好,」鐸雷說:「現在你再看,假如燈號後面第三輛車和第四輛車相撞了,被撞的車位置應該在──」
「現在?」我問。
專用臨時停車場裡至少有一打車子停著。四、五個推銷員忙著給可能的買主看藍圖。兩、三百碼外,高丘上,也有兩、三對人在觀察規劃好的地段。
「為什麼?」
她說:「賀先生要我把你講的話用速記記下來。」
「當然。」我告訴他:「我親眼目睹的,那是八月十三日,下午,大概三點半。」
一個男人聲音說:「是賴先生嗎?」
「喔,是的。賴先生,請說下去。」
「廣告裡說的二百五十元歸誰?」
我說:「後面每一個開車的人都只好趕快停下來,只有那別克車除外。開別克車的人現在我知道姓賀,他沒有停車。他繼續開,一直到距離前車三、四呎的時候才發現前面紅燈,其他車都停了。他猛踩一腳煞車,我聽到煞車不到十分之一秒,就聽到車子撞上了。」
「不要停下來。」班鐸雷說:「繼續慢慢走。我們走到街角,向右轉通過馬路再向左,一直走到第六街,有機會找個商店櫥窗停下看一下。我們轉回來再來看這個十字路口第三次,然後我伴你走去白京旅社,這樣你讓每件事都看清楚了。
「我會記住。」
我把他交給我的紙筆拿到。
我回答電話,心裡在想,郵寄郵政信箱不可能那麼快。
「打電話的會是什麼人?保險公司?」我天真地問:「還是什麼律師?或是──」
「賴先生,你能告訴我,你看到什麼了嗎?」
我看看我的錶說道:「準十五分鐘之後,我會在旅館開向正街的大門口,等著一直到她來接的。」
我們就這樣走到了白京旅社。
「好的。」我說。
「是的,賀先生。」
她開亮右轉方向燈,在第一街街口右轉,然後加速。
「我知道你在八月十三下午,在主街和第七街交叉口,看到一次車禍。」
「我在哥林達做什麼?」
「到底年輕有用。」他說:「不能不服輸。說到哪裡了?」
兩分鐘之後,她來了,駕一輛大而發光的凱迪拉克,在她手裡,像輛馬車。
「可以,試試看。」
「謝謝。」
「我對主街與第七街相交的十字路口滿注意,因為正想通過主街,想在主街東側的人行道上走。我在估計,用怎樣的步伐正好可以走到十字路口,不必等候,燈號正可以讓我到街的對面去。
「什麼都做。」我說。
「另外有件事你要記得,在小跑車前面還有兩、三輛車子,你記不清有幾輛了,但你記得小跑車不是開向燈號的第一輛車。
「妳是賀先生的秘書?」
「很有哲理。」我告訴她。
「希望沒打得太重。」
「你做什麼的,賴先生?」
「可以進去了嗎?」她改變話題來結束這一段談話。
「喔。」
「住多久?」
「姓賀的走到車頭看自己的車,水箱破了在漏水。他搖搖頭,回到車裡。車能發動,他相當驚奇,然後開走了。
「不是男人,會是個女人。我的秘書。」賀卡德說:「她的名字是陸洛璘。是紅髮,大概──喔,我最好不說年齡,因為她現在就坐在我辦公桌對面。」
「接到電話後,」他說:「你應該去和這個人見面。」
「反正不是你。現在我沒有太多時間給你來兜圈子了。你願意聽我話,做這件事,還是願意我拿起電話,告訴警察,我已經找到了想偷我車子的人了,給他們看車子上的證據,把你交給他們?」
我們在舊金山有一個互通生意的同行,所以我填了舊金山那偵探社的地址。僕役帶我去房間,我付了小費,脫去鞋子,躺在床上輕鬆一下。
我簽了字。
「是他的,也是麥先生的。他們是合夥公司。房地產、建築、新社區。」
陸洛璘從左側離開汽車,繞過車身走到我旁邊,說道:「你看這裡怎麼樣?」
「你看,我又來了,三句不離本行。一說又說到房地產,我其實是要和你談車禍的。」
他給我背上最後的一拍,自管消失在街上。
「沒有漿糊,家用萬用膠行嗎?」
「我是賴唐諾。」
「是這一帶最好的市郊居家地方,」她說:「奇怪以前沒有人想到在這裡開發,使市區裡人口壓力那麼大。信不信由你,這塊地的主人已經開發這裡五十年,養乳牛。」
她是個漂亮妞。
「什麼意思你說好像沒有受傷?」
我向她笑一下說:「走吧。」
接待室後半部有三張打字桌,很多電話和檔案櫃。一個漂亮褐髮女郎正在飛快地打字。「我的助理。」洛璘一面走向賀先生辦公室,一面自肩後回望說,算是給我們介紹。
長長的腿,美得像藝品店裡的石膏像。不是我見一個愛一個,這一個是絕對可以隨時參加泳裝選美的。
「會給什麼人呢?」
「之後我帶你去白京旅社,我會給你個有浴室的房間──你有換洗衣服嗎?」
「我不在乎告訴你。我動手很快。我看中一塊地,完全弄好,交給別人管理,自己馬上去搞別的地。我不喜歡拖泥帶水幾個月也賣不出去,幾年也造不好。我和客戶分享利潤,我看中的低價賣給客戶,賣不出的找個財團吃下來,馬上開工。定期完成。我是用幾月幾日完工來向客戶保證的。不是第一期完工的時候,第二期完工的時候──那都是騙人。我自己和客戶心思相同。我要早日去做下一件工作。
「喔,是的賀先生。我見到的,但是我不知道你怎麼會知道──」
她說:「這是──」
「這裡的新社區有多大?」我問。
她打開一個桌子抽屜,給他一本信紙。
「我吃飯總要出去,另外──」
她說:「真是洋相,這種摩登短裙就是不能用來配低的座位──我們先別弄錯。你是賴唐諾,是嗎?」
「謝謝你。二十分鐘內有一輛車來接你,也許十五分鐘。」
「有沒有引起很多注意?」
「假如我的故事本來不符合事實呢?」
她那麼熟練地駕駛這輛車,她好像從不用煞車,她看得出什麼時候擁擠的多車路上會有空隙。她會先把車開到合適的位置,空隙一出來,只要一加油就過去了。
「很好,」他說:「白京旅社。」
「我一定得有點零花錢。」我說。
「你現在跟我去,」他說:「我會指給你看當時你在哪裡,你快把名字簽在這張紙上吧!」
「他們在這一地區有大工程?」
「我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