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之前我就睡了。這裡不一定會客滿。我十點半就睡。當然睜了一隻眼睡。」
「那一晚，怎麼樣？」我問。
我說：「我正在調查這件事呀。」
「那一個晚上還有什麼不尋常的事發生嗎？」我問：「有沒有別的奇怪的事發生？」
「只看了一下側面。我不太喜歡多看死人面孔。他一隻手伸在被單外面，我摸一下他的脈搏。一碰我就知道他死了好久了。又冷又硬。」
我說：「我想你見到報上季家的消息了。」
「好，他登記，怎麼登記法。」
「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他說，「那傢伙開車進來，登記──」
二十秒鐘，三十秒鐘，沒有反應。
「當然，當然，」他說，「我細細的看了。消息和自己有關誰都會細細看的。」
「為什麼？」
「郎，」他說，「郎漢璧。」
我說：「你一定是說那個男人，在這裡心臟病發作。」
我打開我的皮包，把我的職別證給他看。「我是個偵探。」我告訴他。
「我以為你是來住店的。」他冷冷地說。
「
「不行，」他說，「我一定要牌照號。前幾晚我們這裡就出了點事。幸好我總是登記牌照號碼。」
「我只是查對一下。」我說：「多謝了。嗯──先生怎麼稱呼呀？」
「我不知道。大概九點鐘──也許九點半。」
「你第二天早上進房子去，看他躺在床上死了，你仔細看他臉了？」
「一大早，太太召我的時候。」
「我也是睜了一隻眼似睡非睡，」他說，「一輛車開進來，我睏得要命，等他按鈴，但是沒有人按鈴。我回頭又睡，突然驚醒，心裡想著為什麼沒人按鈴。但是又睡了過去。也許真睏了，其實我知道睡著也不過二十秒鐘，三十秒鐘，心裡有事。」
「沒有，太太一年前過世了。我目前一個人在照顧。」
他說：「你問這個問題問得很怪。」
「老天，我不知道，」他說，「我每天租房子給不同的人，我從來記不住他們。每個都是新面孔。我看這張照片翻印得
「之後我又去睡，睡得很甜。那一晚所有房間都租出去了。招牌也熄了。我可以大睡特睡。」
「可能，太可能了。只要所有房子都租出去了，我睡得比什麼人都死。我不必擔心有人來，醒著有什麼用。」
天堂汽車旅館是在去聖大芒尼加的路上。
他好奇地看著我問：「你為什麼問這個問題？」
「賴，我看我什麼都告訴你了。我也一再說了，說過十多次了。你還要什麼？」
「喔，沒什麼大不了。」他說。
「會不會另外有車進來，你聽不到？」
「那是四號晚上？」
「我跟你去看，我反正要對的。」他說。
「之後呢？」
我按晚上服務鈴。
「我只是問問，」我說，「有沒有計程車來？有沒有什麼人乘計程車來。」
「你怎麼辦？」
「我想十一點左右。我沒看時間。」
「好，好，你要知道什麼？」他說。
「有單人的嗎？」我問。
「當然用
「因為，」他說，「我──我說過，我睡覺總是睜著一隻眼的。至少前半夜一定是睜著一隻眼的，後半夜，也許才真正睡著了。」
「我知道，我要你再說一次。」
過一會我看到裡面移動的影子。一個男人一面拉褲子拉鏈，一面披上一件外套，站到門口亮處來。
「你有沒有查一下，他去過哪間房？」
「那怎麼查得出，我看了一下，所有房子燈都熄了──」
「我是要住店，」我告訴他，「所以我選了這裡。我錢也給過了，你也把鑰匙給我了。住店的手續是完成了。我只想問你一、二件事。」
「說下去，怎麼啦。」
晚上這個時候，公路上車輛極少。那汽車旅館有一塊大招牌，下面一個小牌子表示尚有空位。
「那是什麼時候？」
「他開的車怎樣？」
「你怎麼會知道？」
「見到那女人了？」
「你太太和你一起經營這旅館？」
「朋友，我知道的都說過了。」
「六元。」
我把車停下，走兩級
「像不像？」
我說：「我一時忘了。你等一下，我去看看。」
「多少錢？」
「好，」我告訴他，「謝謝你。」
「快七點了。」
「你是什麼人？」
他跟我出去，把公司車車號記了下來。
「大概幾點鐘？」
我說：「出了點什麼事？」
我說：「告訴我發生的一切。」
「還有什麼？」我問。
「因為我想到有這個可能。」
「什麼時候開始知道出了事了？」
「是的。他是四號晚上死的。五號早上叫我的。」
「這是奇怪的事──沒有事發生。又過了四、五分鐘，我就完全清醒了。這不是一件小事。汽車開進汽車旅館，但是不來按辦公室的鈴。我在睡前查看過，每一個租出去的房子，都有車停在前面。所以我起床，要查個究竟。就在這時候，那輛車子出來了。我想就是那輛剛進去的車子，是輛計程車。」
「他開一輛凱迪拉克。我走出去看過車號。我一定要看的。」
「我走過去看一下。一看就知道那傢伙死透了。醫生囑
「是的。」
辦公室內電燈亮起。一個男人睡態地說：「來了。」
「沒有，為什麼？」
我開車到他租給我的單人屋。爬上床。雖然這汽車旅社是我目前最安全的地方，但我還是花了一個小時才睡著。
「沒有了。」他說。
我又按鈴。
我給他六元，他給我一張登記卡，我填起來簽上名。
「見到他照片了？」
「她完全恐慌了。要一個醫生。說他先生病了。又說她睡著時他死了。說她醒來時見她先生躺在那裡死了。」
「怎麼樣？」
「車子牌照號多少？」他問。
「還有一間。」他說。
「沒有，快速通過，無意停車。」
「喔，隨便寫什麼都可以。」我說。
「隱隱約約。事實上等於沒見到。只是車裡有個人而已。我這地方很正經。但我也不喜歡探人隱私。不能每來一對男女，你都要看他們結婚證書。」
「租出了最後一個房間，你自己也睡了？」
「沒有停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