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佳人伴君，大趙風雲
第三十章 油盡燈枯
韓淮楚卻想，「小生要報出生辰，豈不要把你們嚇死。何況小生那八字，與現在也對不上號。」
古道，西風，瘦馬，交織出一副凄涼的景象。那岸邊片片飄零的黃葉，彷彿在述說一個傷心的故事：斷腸人在天涯。
「噌」的一道寒光平地湧起，虞芷雅已抽出了柳葉劍，厲叱道：「休要逼我！」
平陰津渡口，自古便是南來北往必經之路。溯游而上，南北兩岸俱是高山峽谷。循游而下，一片汪洋見不到邊。只有到此，那濤濤的黃河水經過一個洄旋，水流見緩，河岸見窄。車馬行人，若不從此進過，便要饒一個大圈，花費彌多。
黃石公呵呵一笑，說道：「韓信這臭小子居然把貧道蒙在鼓裡，說是來救一位朋友，卻原來是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女娃子呀。女娃子，那臭小子是不是你的情郎啊？」
虞芷雅冷笑一聲：「我與你家大王全無關係，有什麼好商量的。」說話間，不經意望了一下身後。只見濤濤黃河中，還沒有一艘渡船。額頭上不由流出幾滴冷汗。
黃石公楞道：「韓信，貧道說的是女娃子的命，你在那兒哭個什麼？把你的生辰八字報過來，讓貧道也與你算上一算。」
他心中一動，「何不將那去了未來的韓信生辰八字報過去，讓仙翁算一算？」
丁復「撲通」一聲跪地，哀求道：「請姑娘務必與末將回去，否則末將性命難以保全。」五大三粗的漢子，竟做出這種姿態，實在可憐。他這一跪，身後一群士兵均下馬跪倒，跟著哀求：「請姑娘念及吾等性命，與吾等回邯鄲。」
虞芷雅奇道：「你怎會來得這般快？」韓淮楚一指那至始至終托著銀須笑眯眯站在一旁的黃石公，說道：「是仙翁用仙鶴載我來的。」
便有十幾個不怕死的愣頭青吆喝著向韓淮楚撲來。只見韓淮楚手臂輕輕一劃，魚腸斷魂劍出手，眨眼工夫，那十幾個愣頭青全部變成了無頭死屍。
虞芷雅正默默想著心事，忽從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是了，她問小生有沒有君王
韓淮楚冷冷一笑：「你想死，就成全你。」也不避讓，伸出左手就那麼一抓，已將丁復那桿勢不可擋的托天叉抓于手中。
只見她手一軟，柳葉劍「倉啷」一聲落地。虞芷雅清眸一閉，說道：「罷了，我同你們回邯鄲去吧。」
虞芷雅愕然道：「咱們？你不回邯鄲么？」韓淮楚哈哈大笑：「我這短命鬼，為了你可鬧得邯鄲滿城風雨，是不能回去了。」
韓淮楚一聽這話，心中一怔。
虞芷雅盈盈走上前，躬身下拜，說道：「晚輩墨家鉅子虞芷雅，拜見仙翁前輩。」
「咱們是該看看老朋友項羽了。」韓淮楚酸溜溜地說道。
群雄之中，好像只有項梁最有氣度，最有與秦人決戰到底的決心。自吳中起事以來，聽說他與秦軍交戰正如火如荼，勢力飛快膨脹。看來只有他能完成自己的心愿，給秦人致命一擊。」
韓淮楚心想，「看來那韓信去了未來也活不長，終歸是個短命鬼。」不由哈哈大笑，說道：「吾命中能封侯，雖壽夭又何憾。」
虞芷雅聽得撲簌淚下，韓淮楚又何嘗不是。他心想，「那項羽便是燈油，虞芷雅便是那燈油發出的輝光，油盡燈枯，項羽自刎烏江，這心中的佳人便會香消玉殞。」
「為什麼，那人品高潔如松柏寒梅的韓公子，會有一段如此恥辱的往事。為什麼芷雅心中寄予厚望的郎君，會是一個令人不齒的跨夫？
丁復只感到腳底升起一股涼意。舉手之間，梟首十餘人，這等功夫是他平生僅見。有此人在，哪裡還請得動美人回去？
那趙王心胸狹隘，畏敵怯戰，指望他對付秦人是不可能的了。更何況他對自己的覬覦寫在臉上，讓人彷彿吞了蒼蠅一般一日也不能忍受。還是趁早離開趙國，另覓他人。
虞芷雅心中一片凄涼。自己雖武功高強，但面對這群形同拚命的數百兵勇，還有那一直未出手的丁復，感覺還是有心無力。
虞芷雅心中
一葉扁舟，晃悠悠劃了過來。韓淮楚一指那舟，說道：「渡船來了，咱們過黃河吧。」
韓淮楚卻心中好笑，「芷雅要與那去了未來的韓信走到了一起，真是活見鬼了。」
韓淮楚想到此，心中大受感動，不能自已。
（第五卷完）
韓淮楚苦澀一笑，心想這世上看著般配的男女多著呢，又有幾對能成為終身伴侶？
黃石公哈哈大笑，說道：「臭小子這麼急不可耐地來救你，一定是了。臭小子，你福氣還真不錯，居然把這女娃子給追到了手。」
一陣漩渦湧來，瞬時把丁復那兀在掙扎的身軀卷了個沒影。
「芷雅看似無情，卻對小生情深若斯。自己與她雖然命中無緣，能得她此念，也不枉此生了。」
虞芷雅沉吟一陣，說道：「好！咱們就一起去投奔項梁項掌門。」
虞芷雅秀眸中閃過一絲冷峻，說道：「你家大王對我有非分之想，是個昏君。我才從邯鄲逃出來，怎會回去。諸位請回吧。」
卻見黃石公搖了搖頭，說道：「他是封侯的命，做不了君王。」
轉頭一看，只見火把齊明。一行數百趙兵，正以箭一般的速度向渡口趕來。
黃石公忽道：「臭小子，女娃子，把你們生辰八字報過來，待貧道與你們算算命，看看你們有沒有緣分？」
深秋的黃河水，是如何的冰冷徹骨。那丁復不識水性，在河中胡亂撲騰，高喊「救命！」可此時此刻，誰又敢去救他？
丁復大喜，躬身道：「多謝姑娘，成全吾等性命。」
虞芷雅忽問道：「韓公子可有做君王的命？」
「太陽從西邊出了！那韓信去了未來，還能封侯！」韓淮楚聽得大奇，又不能反駁，只好一笑置之。
虞芷雅聽到那聲音，如聽倫音妙語一般，眸子一睜，一眼便見到卓然而立的韓信。
黃石公掐指一算，眼中露出驚詫之色，嘆了口氣，說道：「女娃子這命好苦啊！」虞芷雅臉現
黃石公忍不住又道：「他也是短壽的命，活不過十年。」
虞芷雅到底一介女流，心中不忍，說道：「眾位請起。」丁複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笑容，正想起身，又聽虞芷雅道：「你們回去回復你家大王，就說我已經過了黃河，追不上了。」
虞芷雅心中大惱，「這趙歇竟如此無恥，自己已經離開邯鄲，他居然會派兵來追！」
虞芷雅嬌靨羞得緋紅，望了韓淮楚一眼，不知怎麼回答。
虞芷雅忽然臉龐灼燒起來。「我這是怎麼了，怎會拿二人相比？項羽一個渾小子，我又怎會看上他？他連韓公子一半也及不上呢。」
虞芷雅神色凄然，問道：「這麼說來，我與韓公子是絕無緣分的了？」黃石公點頭道：「按命理說你們倆是路歸路，橋歸橋，走不到一起的。」
黃石公說完，便對韓淮楚道：「女娃子你已救出，現在貧道該去天池找真人去了。」韓淮楚點頭道：「仙翁如有真人消息，請及時告訴晚輩。」
※※※
虞芷雅急道：「前輩說錯了，我與他只是普通朋友。」
虞芷雅冷笑道：「吾意已決，你們要拚命，那就來吧。」
虞芷雅望著那滾滾的波濤，喃喃自語：「韓公子，你可會怪我太過狠心？」
在韓信身旁，立著一位老道，仙風道骨，飄逸出塵。駐著一桿百斤重的大斧，舉重若輕。
黎明，一個曠世佳人牽著一匹瘦馬，靜靜地佇立在渡口北岸。過了黃河，便離開了趙國這塊傷心之地，到了魏國境內。那邯鄲城給她帶來的記憶，便會模糊，漸漸淡忘。
韓淮楚高叫一聲：「起！」丁復只覺一股大力湧來，連人帶叉飛了出去，隨即渾身冰涼，已落入滾滾的黃河波濤之中。
大王垂青的美人，今後便是王妃。丁復一個武夫，敢不客氣？
丁復頗為失望，繼續哀求：「大王說若不能在黃河以北追到姑娘，吾等同樣是死。姑娘還是發發善心，同吾等回去吧。」
丁復獰笑道：「是
只聽黃石公說道：「你本是侍奉君王的命，偏又如水中撈月求之而不可得。且你之命如燈，君王命如燈油，是生是死全繫於君王一身，有油則生，無油則死。」
韓淮楚道：「諸位，你們既然回不去，便各自散去逃命去吧。」眾兵丁一聽，轟然便走，如鳥獸散，轉瞬走了個沒影。
那群士兵見了韓淮楚如此勇猛，只覺雙腿發顫，觳觫不已。
按他兩千多年後的八字推算，用到此時，該當是一個五六十歲的老頭。而他卻這般年輕，實在騙不過去。
黃石公看了一眼虞芷雅，又看了一眼韓淮楚，愕然道：「不會吧，貧道看你們挺般配的嘛。」
虞芷雅心中一動，「這黃石公仙道中人，定是鐵口直斷。我正不知與韓公子有無緣分成為夫妻，他要與我算命，豈不正好。」遂大大方方將自己生辰八字報了過去。
若死前被這數百人糟蹋作踐，那比落在趙歇手中還要可怕百倍。
這八字他是從淮陰韓府里抄來。他要作韓信的替身，在這講究八字的年代，這玩意必須牢記在心。
虞芷雅想起項梁，不由想起對她一往情深的項羽。「那渾小子練過霸王神功后，是不是能改性？他在項梁的軍中，應該是個將軍吧。他向項梁學習兵法，學得怎麼樣了，不會比韓公子強吧？」
黃河古訓，夜不渡人。
周圍士兵齊聲道：「這女子害我們不能活命，我們與她同歸於盡！」
那群騎兵轉瞬來到渡口，一將滾鞍下馬，拱手道：「末將丁復奉大王旨意，請鉅子回邯鄲商量大事。」
黃石公點點頭，駐著那大斧，向開處行去。幾個起落，已消失在視野之中。
於是他將那正牌韓信的八字報給黃石公。黃石公掐指一算，欲言又止。
在這名節比生命更為看重的年代，又怎能指望他出人頭地，完成自己誅除暴秦，還天下太平的心愿？
那丁複原是李左車軍中大將，縱橫河東無敵手。來之前趙歇反覆叮囑，務
只見那丁復眯著一雙小眼，滿臉堆笑。但你要以為他是一個和藹慈祥的主那就錯了。為了趕路，他連鎧甲都沒穿。看那一身橫練的肌肉，手中一桿百十斤重的托天叉，背後那張五尺的硬弓，一看就不是善輩。
師傅遺命，是要自己周旋于各路諸侯，必要時可以犧牲自己這唯一自傲的清白之軀。自己只是感念韓信一片熱忱，與他蹉跎到今。而那個郎韓信，至今仍是一個白丁，未有任何功名。原指望他能投效趙歇做出一番大事。但從那色迷心竅的趙歇對付他的手段，又怎能相信他會給韓信委以重任。
丁復大喝一聲：「左右是死，且吃我一叉！」掄起那柄托天叉，中宮直入，勢如雷霆萬鈞向韓淮楚此去。
想著與那文韜武略才華過人的韓信交往的一點一滴，憶起他那動人心弦的音容笑貌，虞芷雅不由秀眸中滾落出兩行清淚。
忽聽人群后一聲冷笑，一人道：「虞姑娘答應了，韓某可沒答應。」
韓淮楚緩緩走到虞芷雅身前，用那火一樣的目光注視著心中的佳人。虞芷雅用美眸迎著他目光，低聲道：「你怎麼來了？」韓淮楚道：「我料到趙歇會派人來追你，怕你出事，便趕來了。」
丁復手一揮，說道：「弟兄們。一起上，毋須顧忌！」話音一落，那幫被逼得走投無路的悍兵各擎兵器，呼啦啦圍擁上來。
丁復大怒，「好不容易逼得這美人同意回邯鄲，這韓信竟壞我大事！」喝道：「弟兄們，將這跨夫拿下，碎屍萬段！」
丁復再問一句：「姑娘，我手下要與你拚命呢，你這麼年輕，就這麼死了豈不可惜。邯鄲城中，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在等著你呢。」
那群士兵哪裡見過如此美人，一聽此話精神陡然一振。能在死前玩一玩這人間殊色，連夢都不敢想。
此言一出，韓淮楚心中一片冰涼。
丁復哈哈大笑，立起身來，說道：「回去左右是死，傷了這美人也是死，弟兄們，咱們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