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五湖泛舟任逍遙
第三十九章 姐弟相會
軍情緊急，劉邦與田榮不敢怠慢，急忙帶了輕騎匆匆前來救援。等輕騎趕到，正逢英布攻城。
英布搖了搖頭：「姐姐，你說得雖然沒錯，可死在我手中的義軍數不勝數，有哪家諸侯能容得下我英布？除了秦國，我英布便再無可投之處。」
英布幾乎殺紅了眼，一身戰袍盡被鮮血染紅，高喊一聲：「諸位，勝利就在眼前。隨我乘勝追擊，將大秦的旗幟插在郯城的城頭，再與各位開懷暢飲！」
只聽城頭上楚國兵將齊聲驚呼：「大小姐，使不得！」卻是項追挽著一根繩索，從城頭上跳了下來。
這郯城是休想拿下了，自己的這支千餘步卒也成了瓮中之鱉！
他訕訕辯道：「姐姐，小布是想謀取功名。不做出一番大事業，豈不辜負了我這身本領。」
英布高聲吶喊，聲音沉渾，跨水面直傳入兀在驚慌失措還來不及跳水的秦軍耳中：「弟兄們休要驚慌！鐵鏈被劈開了，隨我衝出去，殺入郯城！」
他左手挽了一面鐵盾，右手持劍，帶領驍兵悍將向城牆攻去。在他身後，便是一排士兵，抬著一根砍伐下來的大木，緊緊跟隨。
一艘艘正在燃燒的戰艦衝過這道韓淮楚精心布置的鐵索陣，闖過河陽，便將楚軍在岸上的防線拋在身後。
秦兵既要攻城，皆有輕型盾牌護衛，又兼陣型散開，傷亡不是太大。一番衝刺，只倒下了百余具屍首。英布一馬當先衝到護城河前。
這護城河對於他這等武林高手，只須一個騰躍便可過去。而那城門，也擋不住英布身後眾將士大木的衝撞。只須他進了城，這城中還有誰能是他英布的敵手？
一秦將走來，愣愣問道：「將軍，這城攻是不攻？」英布聞言，又猶豫起來。
「小布娃娃！」
後項梁立楚懷王熊心，劉邦似乎嗅出了什麼味道。這流氓恐項梁猜忌，也不明裡去接近楚懷王，卻刻意結交卿子冠軍宋義與涓人將軍呂臣。宋義與呂臣皆因迎立懷王有功，受到懷王的信任。經過二人之口，
牆傾桅折，秦軍艦船已燃起了熊熊大火。這大火一起，被凜冽的北風一吹，火借風勢，風助火漲，大火是越燒越旺。
英布回頭一望，只見在煙塵之中，金戈鐵馬動地而來，也不知來了多少敵兵。他瞬時陷入絕望之中。
英布早接探子來報，知那城中皆是老弱殘兵，笑道：「這些人不經打。所有人皆上，隨我去拿下城池！」
不僅秦軍將士目瞪口呆，連城頭上的楚軍也大跌眼鏡。
項追便輕輕嘆了口氣：「小布，要建功立業，也無須投靠秦狗。如今義軍紛紛起事欲推翻暴秦，你這身本領正好有用武之地。」
再說那英布率領步卒，馬不停蹄一路急行，來到東海治所郯城城下。
只見城門緊閉，城牆之上人影憧憧立滿了人，顯然城中已有防備。
一看到余樊君歸來，韓淮楚大怒道：「你為何不去郯城加強防禦，而回到大營？」余樊君一聽，愣愣答不出話來。
英布那小眼中，現出一絲得意的冷笑。在秦軍戰艦損失慘重之餘，他居然還笑得出來！
那劉邦的交際手腕特別厲害，與眾諸侯打得火熱，今日請你赴宴，明日我來回請。人前說人話，人後說鬼話，長袖善舞。各路諸侯被他忠厚長者的外表迷惑，認為劉邦既無實力也無野心，對他均頗有好感。
英布舉手猛力一劈。在他灌注玉鼎妙虛功的奮力一劈之下，「咔嚓」一聲，這鐵鏈便斷為兩截。他繼續揮劍，將一根根鐵鏈劈開。
此番卻是英布猜錯，來的並不是韓淮楚的援兵，而是劉邦與田榮的兵馬到了。
項追也不與他解釋，高聲喊道：「小布，是你么？」
想到他從小體弱，被一幫玩伴戲耍欺侮，項追心中便隱隱作痛。而弟弟學成這一身出神入化的本領，想要建立功名，也是人之常情。
英布陡聞此聲，彷彿在夢中，心中劇烈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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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義軍能勝，自己也只是在項羽
英布臉色一變：「那韓信的援兵到了！他怎會來得這般快？」
項追聽了英布的辨白，也不欲多加責備。雖然她平日常罵這位弟弟，卻也十分寵他。小時他做了壞事，都是項追替他圓場隱瞞，他受人欺侮，也是項追替他出頭找回場子。
他們還不知道就是這位英布，連秦國的先皇嬴政也敢撂下不管自己逃命。
「主將居然有這樣當的！自個逃命，把部下扔在這裏任人宰割。」
聽到別人罵他助紂為虐，英布還不以為意。可此刻罵他的是他最親的親人，從小玩到大的姐姐。英布只覺鋒芒在背。
那繩索本是為吊籃所備，以便有臨時上下城樓之需。項追將繩一頭綁牢，順著那繩「哧溜溜」滑了下來。
一弩手挽弓便要向英布射出一箭，被項追劈手打翻那弓。那弩手不解道：「大小姐，為何不讓我射？」
英布猶豫一陣，點了點頭。
項追見援兵來到，已知勝券在握。便道：「小布，懸崖勒馬為時未晚。不如向我軍投降，姐姐向大家求個情，定可保你性命。」
英布忽然狂笑起來：「我英布頂天立地，何用姐姐求情。以我的本事，要想逃命還怕不能？」
只可惜那郯城府庫中，火油只有這麼多，要不然韓淮楚這把火還可以燒得很大，所有的秦軍戰艦將籠罩在一片火海之中。
被楚軍冷箭一直單邊挨打的秦軍，經過英布的戰前動員，鬥志終於被激發出來。齊聲吶喊：「願同英將軍一戰！」
先頭還有其他戰船可以逃命，此時幾乎所有的戰船皆已著火，秦兵再也無處可逃，只有跳入沂水之中逃命。而季布帶領的五千楚兵，正挽弓等候在兩岸，給跳入水中的秦兵秦將以致命的一擊。能不能逃得性命，只有看老天的心情了。
英布顯然已意識到情況的糟糕，在火海中一邊操著槳，一邊用劍
英布眼中一喜：「我哥難道便是項羽！」項追點了點頭，說道：「正是。」
英布冷笑一聲：「他們是死是活，關我何事？願意降的便降，願意戰的便戰。」
一接到斥候的消息，韓淮楚第一反應便是火攻。想那三國時代，周瑜用一把赤壁大火燒了曹操八十余萬水軍，便是用火。如今英布的戰船，似乎只有也用火才能對付。
只要有一半的兵力，英布自信能將郯城拿下來。這戰場的勝負不決定於損失的多少，而在於戰略的成功。戰艦再怎麼昂貴，也是為奪取最後的勝利而用，損失了就損失了吧。
城下皆是秦國兵將，那英布又武功絕頂，大小姐隻身下城，豈不是要送死？楚國兵將看得大急。
「追兒姐姐怎會在此？寶兒哥哥呢？」剎那之間，英布人似乎痴獃了。
田榮知道項梁要復立他齊國，自然是十分上心，一接到調令，便引軍而去。劉邦倒是沒有什麼熱情，卻因不敢違拗項梁軍令，又被田榮催促，只好領本部隨田榮同去。
一陣梆子作響，一排利箭從城頭飛墜而下。
英布想不到他姐姐一見面便沒好話，在她眼中自己只是秦人的一條走狗。瞬時無言以對。
在漁網之後，韓淮楚又布下一道鐵索陣。用十根巨木釘入河床底，每兩根巨木之間栓上碗口粗的鐵鏈。鐵索橫江，從火海中僥倖逃脫的秦艦便插翅難飛。為了搜羅這些鐵索，連成能橫跨江面的長度，整個郯城的鐵匠幾乎都發動了，和軍中的鐵匠一起日夜趕工，熬了兩日兩夜，終於在大戰之前，布成這鐵索陣。
這些兵將，既被英布帶出，皆是軍中精英，步戰騎戰弓戰均是精通。一番短暫的接觸，楚兵招架不住悍不顧死的秦兵的猛撲猛打，而主將余樊君也不敵武功出神入化的英布。在秦軍死亡五百人，楚軍損失二千人後，余樊君只有敗退而去。
英布高擎斬將將，喊道：「弟兄們，今日若能突圍，我軍便
項追愕然道：「你自個逃命倒是不難，可你手下的這幫弟兄呢？」
無恥的流氓劉邦自從投靠了新主子項梁后，一向也安分，沒有表露出一點異心。那軍師範增也曾暗中觀察劉邦，想拿他的把柄向項梁進言除掉這個禍胎，卻一直沒搜羅到什麼證據。
項追滑到一半，手一松，雙臂一張，如乳燕般翩然落地。旋即雙目如利剪般盯向英布，叱問道：「小布，怎會是你？你怎做了秦人的走狗？」
項追就道：「別人容不得你，可咱哥一定能容得。他正在向秦將楊熊用兵，你何不去投奔他？」
英布正欲發力跳過護城河，忽然聽見城頭上一聲清脆的呼喊。
她忽然明白，眼前的這位英布，再也不是任她罵任她踹的「小布娃娃」，而是一位有自己想法，震懾諸侯的大將軍。
余樊君的敗兵歸返大營。而韓淮楚接到英布逃脫的消息，也未按預想的步驟出牌去攻打秦軍大營，正點齊軍馬，準備追擊英布。
想到此，英布眼中忽現出一股爍人的殺氣，將手一揚，道聲：「攻城！」
項追寒劍出鞘，厲叱一聲：「小布，要想攻打郯城，就從姐姐屍體上走過去吧！」
奉命狙殺落水秦兵的楚將余樊君顯然沒有預料到鐵索被毀，帶領五千楚軍包圍過來。
郯城眼見唾手可得。拿下此城，自己又立下一個大功，高官厚祿可保，榮華富貴不失。可勢必要與親人戰場廝殺。若像姐姐說的那般去背叛秦廷投奔項羽，一切都將從頭開始，能不能成功還在未知之數。
那些假裝撒網捕魚的漁民，皆是楚軍所扮。他們的漁網也非一般的漁網，而是綴滿綢布，絲瓜筋。那火油順水下流，流到這掛滿綢布的漁網陣中，便不會流失。
韓淮楚苦笑一聲。戰場之上形勢千變萬化，領兵的將領只有以變制變才能稱得上優秀。而這余樊君顯然還不是這塊料。
英布一拱手道：「追兒姐姐，小布不
「是追兒姐姐！一定是她！好久了，好像是一年了，俺都沒有聽到有人叫俺小布娃娃。」
項梁的主力大軍皆是江東子弟，離此甚遠。而劉邦田榮屯兵楚國王城盱眙附近，離此卻近。
眼見姐弟二人劍拔弩張便要動手，忽然秦軍一陣大嘩。只見秦軍身後，突然揚起了漫天的煙塵。
英布抬頭一看，只見一英姿颯爽的美貌女將，全身貫甲，正用她菱杏一般的眼睛牢牢地盯看著他。
「韓信，饒是你詭計多端，卻忘了我英布手中還有一把斬將劍。就讓這把斬將劍為你的疏忽付出沉重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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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項追繼續責備道：「好個小布，原來那滿手血腥，盡染義軍志士鮮血的英布便是你！你長本事了不是，怎麼不辨好歹，要助紂為虐？」
韓淮楚厲聲道：「郯城只有兩千老弱殘兵，也無大將防守，恐怕不是英布的對手。今日責備你無益，且隨我一同救援。若郯城有失，拿你是問！」余樊君唯唯稱諾。
這些戰船受損嚴重已不能駛到郯城，只有棄舟登岸。英布帶領兩千余在火海中逃出生天的秦兵秦將，狼狽爬到岸邊。
英布的人馬皆是步卒，急行軍只須四個時辰便到郯城。韓淮楚的騎兵雖快，因距離遠也須六個時辰不停地趕路。郯城是否失陷，只看城中的老弱病殘能否堅持兩個時辰以上。
二人在半路上忽接到斥候來報，雲秦國先鋒英布，引水師突襲東海郯城！
他一轉身，對眾軍士道：「諸位，我去也！」話一說完，提著那斬將劍，越眾就向側方山嶺奔去。
於是韓淮楚帶領眾將，領三千輕騎，追擊殺紅眼的英布而去。
雙邊將士聽英布叫了一聲「姐姐」，均是大奇，「項家大小姐怎會是秦軍先鋒英布的姐姐？」一時之間，均停下了手。楚軍不再放箭，秦軍也不攻城。好像忘記了即將上演的是一場生死血戰，這場面便十分的怪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