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巨鹿鏖兵宴鴻門
第三十六章 爭分奪秒
那宋襄是與田榮會盟之人。如今他死了，這盟約無法帶回給宋義，不知會出什麼變故。還有那韓信逃回項羽營中，將會掀起多大的波瀾？
二老一聽，滿腔悲憤，便答應了田榮，出山來對付與田榮爭位的田角部。二老武功已到絕頂境界，有他們相助，在戰場斬將摩旗如探囊取物，直把田角的軍馬殺得落花流水。那田榮便攻進臨淄，立了田市為王。
韓淮楚微微搖了搖頭。
場上三人，已呼喝著斗將起來。只見那封皓的無鏑劍，同仲孫玄華一樣，走的是沉厚的路子，如同一艘鐵甲巨艦，劈波斬浪，勇往直前。而羅嘯的九節鞭，卻走的是詭譎的路數，忽婉轉如繞指之柔，忽彈刺如靈蛇吐信，一會兒猛抽如鋼鞭貫落，一會兒萎頓如蛇點七寸。鞭影閃爍，招數神鬼莫測。
便聽一聲厲嘯，那坐在馬上的聖劍門二老中的矮老者從馬背一躍而起，仗劍便刺向蒙面人的后心。
韓淮楚聽那聲音，霍地一震。猛然想起這蒙面人是誰。
韓淮楚在旁看了，心想幸而自己剛才未莽撞出擊。
宋襄厲喝一聲：「殺！」二十般兵器一起出手，在空中交織成一張羅網，向韓淮楚頭上，身上，腳下一起招呼而至。
二老急忙問發生了何事，眾隨從七嘴八舌告訴他們事情的經過，二老頓時驚呆了，做聲不得。
那些隨從又驚又憤，驚的是韓淮楚的武功超出他們的想象，似乎與先頭來突襲的英布在一個檔次。憤的是少主被殺，無法向宋義交代。
英布聞言哈哈一笑，將那罩在臉上的黑紗一扯，露出一張黥面的臉來，高聲道：「就是小爺，又將如何？」
那英布吃了這虧，哪裡還有再戰的意願。奮力奪回斬將劍，轉身便走。
無論是不是英布的同黨，在此躲藏了這麼久總不是善意。看來此人是早有預謀，藏在暗處窺探自己與田榮結盟。也不知他看到了什麼，又聽去了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
這正是爭分奪秒，比的是韓淮楚的兩條腿快，還是眾隨從的四
過了半晌，羅嘯道：「事不宜遲，諸位速速回營準備應戰。咱們兩個便去通知田相國，速發大軍來援助宋公。」封皓搖頭道：「恐怕是來不及了。我國軍馬還在黃河對岸，十萬大軍渡過這滔滔黃河，哪有這般容易？」羅嘯道：「不管怎麼說，能來多少便是多少。」封皓苦笑道：「也只有如此。」
這呼吸雖然輕微，可在韓淮楚耳中，卻不啻一記重鎚。
封羅二老交換一下眼神，同時躍起，叱一聲：「殺！」齊向英布攻來。
高老者名叫封皓，矮老者名叫羅嘯，皆是劍聖曹秋道的親傳弟子。
就在這一刻，韓淮楚已經看清，那蒙面人身材瘦瘦小小，似乎在哪裡見過。
宋襄等人一起策馬，向原路返回。
「咔嚓」一聲，火光飛濺，空中兩人寒鐵互相對撞一下，那矮老者的長劍竟爾折斷。
二老便各想辦法。羅嘯改練九節鞭，想以柔克剛。而封皓卻以剛制剛，尋找當初鑄造斬將劍的鑄劍師，終於給他打造了一把同樣無堅不摧的重劍。那劍乃南海玄鐵打造，劍不開鋒，名為無鏑。
二月前田榮找到二老隱居的小島，哭訴仲孫玄華之死，雲國事艱難，請二老出山相助，併為師傅仲孫玄華報仇。
但英布受了一掌，如此強運真炁施展輕功，必不會長久。二老遂鍥而不捨，一味追趕。只等英布真炁耗劇之後足下滯緩下來，再一起上去將他擊斃，為死去的師弟報仇。
便聽身後一聲大喝，風聲貫耳，一人持長槍搠到。韓淮楚頭也不回，揮劍反削。「咔」的一聲，那長槍的槍頭又被魚腸斷魂劍削斷。
一蓬血箭，濺起一人之高。韓淮楚抓著宋襄頭顱上的如柴亂髮，滿身上下濺滿了鮮血，如同凶神臨凡。
一人喝道：「尊駕何人，膽敢刺殺宋
正說話間，只見遠處人影閃動，越來越大，卻是那封羅二老回來了。
他想法雖好，可惜韓淮楚不是那泛泛之輩，他手中的劍更是削鐵如泥的神兵。
「原來是同路人，他的目的也是要幹掉宋襄這奸賊。卻不知從哪裡冒出這麼一個絕頂的武林高手？」
宋襄是宋義心愛的長子。宋義若得了楚王位，那宋襄便是嗣君，也就是他們未來的主人。而今未來的主人被一個不知名的刺客一劍斬殺，焉叫他們不驚怒。
宋襄乃宋義之子，自是得了他爹的真傳。見韓淮楚撲來，忙不迭拔出腰間的劍，舞出一天劍花，直想用這劍花抵擋住韓淮楚看似兇猛的一擊。看他那架勢，沉穩嚴密，守中有攻，頗有名家風範。放在戰場上，或許也是一位武功高強的大將。
「咔嚓咔嚓」，罩在頭頂的四樣兵器一起折斷，韓淮楚如大鷹翱空，直撲那在一旁指揮的宋襄。
※※※
眾人大吃一驚。一人說道：「莫非這韓信是項羽派出的，項羽已知悉宋公的打算？」另一人道：「不好！那韓信必然把公子的頭顱提給項羽看，告訴他今日見到的事情。那項羽聽說了，必然會糾集他那幫親信發動兵變。齊軍還未到，宋公絕不是項羽的對手，這下如何是好！」
這一次羅嘯手中抖出一條九節鞭，而封皓手中依然是一把劍。
這般絕頂高手，手持如此神兵利器，哪裡攔得住他？韓淮楚三兩下出手，已將眾人深深震懾。
那羅嘯這一掌來無影去無蹤，倏然而來，事前無一絲徵兆。掌影一閃，頓時英布「哇」地吐出一口鮮血。肋骨斷了一根。
忽然那矮老者一指英布，聲音抖顫道：「他就是殺害仲孫師弟的兇手英布！」
二老打老遠看到地上血跡斑斑，似乎是發生了一場打鬥，吃了一驚。來到近前，只見宋襄倒在血泊中，頭顱已經不見。
這二十餘人，能同宋襄一起來與田榮會盟，自然是宋
原來那英布十分的狡猾，不向大路跑，專挑那偏僻的小徑，將二老引到一處地形複雜的亂石崗，忽然玩起了失蹤。二老找不到英布，想起田榮交託的大事，只好回返而來。
那宋襄的隨從中，看得出也有幾個人身手不錯。但在韓淮楚眼裡，皆是不值一提。只有那聖劍門的兩位長老，倒是可慮。
嘩啦一聲，雪花飛濺，一位蒙面人凌空而起，揮劍擊向那騎在馬上的宋襄！長劍揮舞，有鷹落長空之勢！
打鬥是一對二，賽跑卻是一對一，英布這次便不落下風。只見他好像蜻蜓點水，在雪地上凌空飛掠。而封羅二老卻吃虧在年歲老邁氣血不旺，竟被英布拉在身後，越拉越遠。
忽然隨從中一人道：「我知道他是誰了？」其餘人皆問：「是誰？」先頭那人道：「他便是項羽帳下的持戟郎中韓信，以前我見過他在戰場廝殺，手中用的也是這麼一把削鐵如泥的赤色短劍。」
看看三人在雪地上變成小點最後消失不見，韓淮楚心道，「該當小生出手了。」
曹秋道死後，齊國被秦軍攻破，仲孫玄華組建聖劍門，志在復國。封羅二老練功入迷，不願過問世事，只在聖劍門掛了個長老的虛銜，就隱居東海小島避世不出，將復國的重任交給了仲孫玄華一人承擔。
眼見那宋襄等人從身邊駛過，韓淮楚正欲從藏身處出來行猝然一擊。忽聽不遠處一大石後傳來一聲呼吸。
韓淮楚不慌不忙，舉劍上挑，身軀隨之一躍而起。
「早知有這二老在，就不該興殺宋襄之念。能躲過今日之劫，都是僥倖。想要殺了那宋襄，想也別想！」
英布忙不迭屈左指一彈，只聽「嗡」的一聲，堪堪彈到那無鏑劍的劍身。那劍便頓了一頓，算是躲過了開膛破腹之厄。
今天這正主就在眼前，焉叫二老不激憤滿腹？
石后藏的人竟能在這般長的時間內不吸上一口氣，內功修為可想而知。要不是宋襄等人走遠，他放鬆
以封皓的武功修為，這無鏑劍不開鋒與開鋒實無二致。劍風過處，便能開膛破腹。而武功之道，一理通則百理通，羅嘯的九節鞭也練得出神入化，鞭影過處，就可裂石成粉。
便聽那蒙面人哈哈大笑：「不知是誰鬼鬼祟祟，要在此勾結外敵，圖謀叛國？」
只見宋襄與封羅二老下了船，那船上齊兵解開纜繩，一起划起槳。那船便盪悠悠向對岸而去。
封羅二老哪裡肯舍。拔足便追。三人一前兩后，在雪地上追逐起來。倏忽之間，已去到十丈開外。
只聽他一聲長嘯，提著那頭顱，雙足輪換如風，幾個起落，已去得遠了。雪地上留下一串宋襄頭顱滴下的鮮血，看得眾隨從一陣發獃。
一眾隨從圍攻韓淮楚，到韓淮楚跳出圍攻，轉而擊殺宋襄，繼而那宋襄揮劍格擋，到劍斷斃命，說來繁複，實則只是一瞬之間的事情。
「看這二老的氣度，當是棘手。仲孫玄華的師兄，想來也非比尋常。以一敵二，蠻幹恐怕不行。只要能出其不意幹掉宋襄，憑小生的武功，當能全身而退。」韓淮楚心中盤算。
於是二老與眾隨從分道揚鑣，乘坐小船渡過黃河。而眾隨從也馬不停蹄，回往楚軍中軍大營。
那宋襄原本受到英布的突襲便猶有餘悸，忽見一人面無表情又出現在面前，不由大吃一驚。
「看來這英布果然在暗助項羽！」
那英布的斬將劍，遇上了封皓的無鏑劍與羅嘯的九節鞭，再也不能佔到一絲便宜，既劈不斷劍，又砍不斷鞭。在二老一剛一柔的交替攻擊中，瞬時相形見絀，狼狽不堪。
「這等通敵賣國的奸賊，豈能容他活在世上！」韓淮楚已萌生了出手解決掉宋襄之念，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殺意。
※※※
原來聖劍門師兄弟較技，封羅二老劍術造詣雖與仲孫玄華相當，卻一直勝他不得，原因是仲孫玄華手中有一柄無堅不摧的斬將劍。
但躲過了這一劍，卻躲不過羅嘯的突發一掌。
「這是何人，竟能躲過我的耳朵？
以他「打不贏就跑」的作風，此刻想的只是如何保命，要跑多遠就有多遠。
便聽「錚」的一聲，劍花攪破。韓淮楚魚腸斷魂劍余勢不衰，斬向宋襄的頸項。
也是他墨子劍法已練得有十成的造詣，否則十招之內就要落敗。英布此時方知，遇到了強硬的對手，直叫苦不迭。
只見他眼神一遞，二十幾個隨從各手持兵器，向韓淮楚圍了過來。
二老一左一右，一剛一柔，好似聯手慣了的，配合妙到毫巔。斗到酣處，忽聽羅嘯一聲厲嘯，將那九節鞭抖成一個圓圈，套住了英布的劍柄。那封皓趁此機會，一劍貫刺，插向英布的胸口！
※※※
這便是圍魏救趙之計。以矮老者所處的方位，要想救宋襄一時不能。可他這凌厲的一劍，足以能將蒙面人穿個透明窟窿。
但殺害師弟的兇手英布，自從棄秦軍而去，就杳如黃鶴不知所蹤。他們雖有心報仇，卻無處找到兇手。
「你是何人，可是那英布同黨？」
他曾經聽項追說過，英布與項羽兄妹一起長大，情同兄弟，懷疑一直在暗中相助項羽的那位高人便是英布，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宋襄腦子裡立馬閃出一念：殺了此人，滅了他的口！
他意念動處，將上身一挺，從藏身處走了出來。
只聽一聲呵斥：「尊駕何人，為何要鬼鬼祟祟跟蹤吾等？吾師弟的斬將劍怎會在你手中？」說話之人，正是那在一旁觀戰的高老者。
「定然沒錯，這斬將劍便便是他的兵器，他居然就是棄秦軍而去的英布！」
「好快的反應！」韓淮楚一念方起，只見那蒙面人貌似識得厲害，棄了那勢在必得的宋襄，手臂一劃，在空中一個轉身，擰腰挺劍來擋矮老者的奪命一擊。
楚人愛恃勇鬥狠，幾乎每個部落都有大批子弟習武。那宋族在楚國也是大部落，習武之人不在少數。此番宋義掛大將軍印，那宋族子弟以為可以藉助宋義平步青雲，紛紛來追隨他驥尾。在楚營之中，宋氏一族的將軍就有十人之多，其他什麼軍侯，伍佰主，百將更是數不勝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