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巨鹿鏖兵宴鴻門
第四十一章 天方夜譚
「這也敢想！」韓淮楚聞言咋舌。
說罷轉身欲離開。韓淮楚便道：「可別說是韓某的主意，就說是公主想出來的。」虞芷雅微笑道：「這個自然。」
聽著佳人娓娓道出的計劃，項羽眉飛色舞，連連叫好。
項追對他的感情，就像一根常春藤般牢牢地捆縛著他的心。但他還不至於為了項追，就犧牲自己的豪情壯志，猥猥瑣瑣地在楚軍營中做一輩子持戟郎中。要真是這樣，項追也會看不起他。
章邯王離兩支大軍團，之間的空檔今人測量是幾公里，也就是大約十里。在大軍雲集的巨鹿城外，這簡直可以忽略不計。聽韓淮楚突然提到這是一處破綻，虞芷雅大惑不解。
虞芷雅說完，項羽道：「這裡有一個關鍵之處，是如何獲悉蘇角的兵力分佈。」
項追一揚馬鞭，說道：「我哥去東面了，咱們也去那裡。」
季佈道：「剛才有一個斥候回來，帶來了蘇角的兵力布置圖，說是有一個蒙面的俠客遞給他的。少將軍一聽，便追問那俠客在哪裡。斥候說就在營外三里之地。少將軍連招呼也不打，騎著他的烏騅馬就出營去了。」
虞芷雅清眸注視著他，淡定道：「芷雅從來不認為做一個公主有何高貴，做一個小卒又有何低人一等。」
韓淮楚哈哈一笑，說道：「我哪裡也不去，就在這裏做一個持戟郎中。」
正說話間，只見季布風急火燎地跑了過來，說道：「少將軍一個人跑出營外去了。」
他隨項追一路跑到馬廄。有大小姐開口，那管馬的馬夫自然不敢怠慢，給他倆一人牽來一匹馬。二人騎上馬，衝出了大營。
忽聽一聲激越的喊聲，如同山崩海嘯，響徹天籟：「小布娃娃！羽哥哥在這裏，你在哪裡？」
虞芷雅仍然搖頭：「公子此計劃說來不錯，可我軍哪有如此體力，既要擊潰蘇角五萬大軍，又要
項追也懶得與他分說，道聲：「他是我弟弟，今番送圖來助，怎能不與他相見？信哥哥，快隨我去。」一邊說，一邊飛快向馬廄跑去。
韓淮楚昂首道：「韓某隻出主意，有沒有體力就不關我事了。」
那項追千方百計地創造機會，想他做回原職，還不是希望跟著他臉上光榮。總不能讓項家大小姐，嫁給一個平平庸庸的小卒吧。
「那蘇角雖是秦軍名將，但久負盛名之下必會輕敵，不會料到我軍會全力突襲。只要能得到蘇角的軍力分佈詳圖，以少將軍之勇武，擊潰也是不難。
何況這主意是佳人虞芷雅提出的。項羽心中便有絲毫的疑慮，在她那娓娓動人的聲音中，也會消失得煙飛雲散。
虞芷雅輕輕嘆了一聲，說道：「芷雅也知道，這樣對你極不公平。既然公子不願，就當芷雅沒來這一趟好了。」說罷，起身便欲離開。
他便侃侃而談：
韓淮楚越說頭腦越清晰，越說越興奮，心中在想，「敢情那王離的魚麗九陣，就沒有想到過吃敗仗，而是用來攻擊諸侯的援軍。既然是要攻擊，何必擺出這個華而不實的防守陣型，還不如小生簡簡單單一個錐陣有效。」
韓淮楚便道：「我軍可以先傾盡全力打擊秦軍的甬道，一戰潰之。讓章邯誤以為我軍要截斷他們的糧道。章邯必然調集人馬來爭奪糧道。我軍便虛晃一槍，直插那處空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潰王離。諸侯軍見王離兵敗，必然出兵援助，撿現成便宜。到時那章邯的軍馬也就不足為慮。」
那項羽若沒有如此體力，還配做令天下人聞風喪膽的西楚霸王么？
若能在極短的時間收拾掉王離的十八萬大軍，這一仗還有可能得勝。若是不能，則章邯援軍一
項追撲哧一笑，說道：「原來是為了這事啊。休要管他。等羽哥哥攻入咸陽，做了關中王，我就去求我哥哥，給你塊封地也做個王噹噹。不做將軍，稱王總可以吧。」
韓淮楚吃過晚飯，正在軍營里溜達散步，迎面走來了項追。
上次攻打城陽，主意便是由韓淮楚口中所出，再經項追之口傳到虞芷雅之耳，由虞芷雅告訴給項羽。項羽只以為是佳人出的高招，那還不言聽計從。
韓淮楚長嘆一聲：「你哥若是一戰得勝，必然成為名揚天下的大英雄。可我這出主意者，卻落得個籍籍無名。」
韓淮楚聞言啞然。
韓淮楚心中恍然。必是項追對項羽談起過在郯城她與英布相見之事。那項羽也必然猜出，屢次暗中相助，送秦軍兵力布置圖，暗殺秦軍往來信使的便是他弟弟英布。得悉英布在此現身，還不發了瘋地出營去尋找。
韓淮楚便道：「那秦軍的布置，是章邯王離兩把鐵鉗互成掎角之勢，將諸侯軍一一看死。若王離軍有戰事，則章邯會出兵救援。若章邯遇到敵情，則王離必遣人支援。看似這布置無懈可擊——」
見虞芷雅蓮步姍姍進來，韓淮楚笑道：「公主千金貴體，怎有閑暇到一個小卒帳中？」
虞芷雅聞言臉上掠過一絲歡喜，很快便隱而不現。秀眉微蹙，問道：「公子可是為了項姑娘？」
不關韓淮楚的事，就該是項羽的事了。虞芷雅猶不自通道：「芷雅就將公子之言對項將軍說說，看他是如何抉擇。」
韓淮楚伸出手，在她柔荑上一按，道聲：「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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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范增這麼想，滿帳的戰將都這麼想。
韓淮楚頓時心生慚愧，說道：「韓某失言。公主請坐。」
韓淮楚恍然大悟。這種套路，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追兒這雙法眼
韓淮楚心道一聲汗，不知如何回答。
韓淮楚淡淡一笑，說道：「須知這布置雖然不錯，卻也留下了一絲致命的破綻。」虞芷雅詫道：「致命之處！在哪裡？」韓淮楚緩緩道：「就在章邯王離兩支大軍之間的空檔。」
自打黃河幫分手，二人便沒有這般親密接觸過。而韓淮楚突然這麼一按，令佳人芳心一顫。
虞芷雅點頭道：「正是。章邯王離皆一時名將，二人聯手營造的這布置，怎會差到哪去？」
王離的魚麗九陣看似有氣魄，其實華而不實。兵分過多則軍力分散，每一支兵馬皆可自成一軍，卻每一支軍馬都力量薄弱。我軍全力出擊，若能在敵其他軍馬未能到來之前將它擊潰，敵軍一敗則會影響到其他隊伍的情緒，敗軍逃向自己的陣勢還會阻擋敵軍箭陣，為我軍做一個最好的擋箭牌。我軍挾戰勝之勢，再闖入其他陣中，一一擊破。則破敵可期，巨鹿之圍可解。」
項追一臉的興奮，見面就問：「信哥哥，虞姐姐是不是來找過你？」
韓淮楚詫道：「你怎麼知道？」項追道：「今日我見到季布，聽他談起虞姐姐說出的作戰計劃。我一聽便知道那計劃不是虞姐姐想出的，而是你的主意。」
他便點了一下頭，道聲：「就算是吧。」
韓淮楚也意識到不妥，裝作若無其事道：「那破敵之法，韓某已經有了，公主可願一聽。」
虞芷雅睜大雙眼望著韓淮楚，像聽天方夜譚一般的吃驚。
虞芷雅便施施坐下。韓淮楚問道：「公主來此，可有什麼話要對韓某說？」
「這墨家鉅子，什麼時候也有如此之高的軍事天賦了。這大胆的計劃，就是老夫也想不出來。」
韓淮楚急忙將她拉住，說道：「千萬不要如此。你哥知道是我的主意，定不會採納。何況我——」
韓淮楚沉默一陣，問道：「公主今日
她急忙將縴手抽回，問道：「公子還有什麼話說？」
項追瞧了他一眼，問道：「何況什麼？」韓淮楚便道：「大王已發話，禁我終生為將。我功勞再大，也是無用。」
那項羽是三軍統帥，怎能一個人輕易出營，而不帶護衛？若遇到敵軍刺客，豈不會送命？韓淮楚與項追皆是大奇，問道：「少將軍為何出營？」
范增盯著一雙電目，疑惑地望著正在侃侃而談的虞芷雅。
季布大奇，心想這兄妹倆都犯病了，一聽到有那麼一位俠客，就爭先要去尋找。問道：「大小姐，為何要去找那俠客。」
項羽點頭，即派出斥候，去往蘇角保護的甬道打探軍情。
虞芷雅大喜，說道：「原來你已經有了，公子請講，芷雅洗耳恭聽。」
但總不至於對佳人說「小生是個穿人，知道要把這持戟郎中做穿。等到劉邦當上漢王，小生就道聲拜拜，去投奔我未來的老闆。」這等駭人聽聞的話吧？
而一心救巨鹿的張敖便剛剛在王離的魚麗九陣中吃過苦頭，韓淮楚竟然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這支鐵血雄師擊潰，是不是瘋了？
這次虞芷雅便想如法炮製。
項追一轉身，說道：「我這就去對羽哥哥說，這主意是你出的。若是打了勝仗，功勞簿上也要記你一份。」
項追一聽，欣喜道：「信哥哥，咱們也出營去，找那俠客。」
韓淮楚望著佳人吃驚的模樣，淡淡一笑，說道：「且聽我細細道來。」
虞芷雅清澈的目光凝視著他，說道：「公子切不可妄自菲薄。你有什麼能耐，芷雅最是清楚。項將軍現在對你有成見，估計不會找你問詢。你就算有錦囊妙計，他也不會納你之言。芷雅想你有什麼主意，不妨先對我說，再由我去轉告項將軍。」
虞芷雅瞬時羞得面紅耳赤。
韓淮楚抑鬱一笑，說道：「辦法我出，這仗
虞芷雅嘆道：「先前芷雅對公子說，要公子留在楚營一事，就當芷雅未曾說過。天高地迥，公子願意去哪裡，儘管就去吧。」
先說那負責保護甬道的蘇角軍，兵力達到五萬。憑這五萬秦軍的實力，便能同楚軍全部兵馬抗衡。一戰下來，縱然得勝，也死傷慘重，將士們疲憊不堪。還要游擊作戰，去攻打王離的十八萬長城軍團，簡直是異想天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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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增道：「只有派出斥候，過漳水打探。」
只見軍營外一片荒蕪，皆是連綿的山脈。二人也不知項羽向哪個方向追去，不知如何尋找。
韓淮楚的瘋狂打擊戰略，若換了任何一人，都不會認可，也不敢施行。而這次聽到這計劃的，正是同樣瘋狂，豪氣干雲的項羽。
虞芷雅粲然一笑，說道：「芷雅今日來此，是專程來向公子討教破敵之法。」韓淮楚詫道：「韓某人微言輕，公主怎會向韓某來請教破敵之法？」
項羽一語中的，軍事才能也是不凡。
虞芷雅卻搖了搖頭，說道：「公子要為兒女私情羈困了自己的手腳，就大錯特錯了。不做個大將軍大元帥，豈不埋沒了你一身所學。那項姑娘若就此跟著你，恐怕也不會甘心呢。」
虞芷雅幽幽嘆了口氣，問道：「大王的決定，你可是聽說過了？」韓淮楚滿不在乎道：「就是終生禁止我為將那檔子事么。韓某聽說了。」
韓淮楚終於聽懂了虞芷雅的話，明白了她來此的目的。
韓淮楚笑道：「怎麼別人不知道，你卻清楚。」項追咯咯一笑，說道：「你忘了打城陽，我與虞姐姐就用這招把你的主意告訴我哥了嗎？」
那虞芷雅貌如謫仙，多少諸侯想立她為妃為後，她卻從不動心。何況只是一個楚王認的義姊？以她墨家「兼愛」的思想，該當不以王侯為尊，不以庶民為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