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登壇拜將滅三秦
第六十九章 天高任飛
明日就要隨軍出征，今日張良忽然起了興緻，要到市集買一點隨身物品。司徒大人要購物，自然不能阻攔。與往日一樣，一排軍士保護大人，以免為刺客所傷。
漢國浩然君利蒼絕不會搞錯。自從他跟隨張良去了一趟沛縣去投奔劉邦，朝夕與女扮男裝的張良相處，對張良的女兒家身份早就產生了懷疑。後來與韓淮楚去瀘州行刺巴天虎，把自己懷疑對韓淮楚一說。韓淮楚雖沒有明裡證實張良是個女兒家，卻從話里透了出來。
更有她魂縈夢牽的情郎韓信。信郎做了漢國大將軍，果然不負她的期望，只短短一個冬季就替漢王打下了關中這片沃土，用一連串輝煌的勝利證明了他的軍事天才，徹底洗刷了他跨夫之名的恥辱。
一軍丁笑呵呵道：「聽說司徒大人漂泊江湖，仍是孤身一人。既來到此，何不找個中意的姑娘樂上一樂，明日出征也會有精神？」
這辦法簡直就是守株待兔。要是張良聽不到這琴曲，豈不永遠不知利蒼便在這裏？
望著張良那苦澀的面容，利蒼只是無語。
「利將軍，你知道了我的女兒家身份，會怎麼想？」張良笑問道。
在那裡，有對她推心置腹言聽計從的漢王劉邦，有剛剛席捲三秦大地的漢軍將士，都等著她這個主心骨歸來與他們一道並肩作戰。
軍馬錢糧已經備妥，明日便是典兵出征之時。
在張良的芳心中，至始至終只有信郎一人。與別人扮作夫妻，雖然是假冒，她還是覺得有點不習慣。
眾軍士大跌眼鏡，心想這天下名士子房先生竟是如此一個色中餓鬼，連一刻也等不得。
利蒼微微一笑：「子房先生是鬚眉男子還是巾幗奇女並不重要。利某隻聽大將軍雲，先生是個在亂世能開創江山，在治世能安鼎社稷的棟樑之才。漢王與我漢軍數十萬將士方還定三秦，正翹首期待著先生歸來主持大局。」
一個文韜武略的韓信已經讓他憂心忡忡，如今再加上一個有濟世之才的張良。素有吞天之志的劉邦得了這兩人相
利蒼又道：「此一路上還在西楚境內。范增若是知道先生逃走，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一定會沿途緝拿。為行事方便，不若先生恢復女兒家身份，與利某扮作一對夫妻，一同逃回關中。」
「風流少年」張良果然與鳴玉樓的姑娘對上了眼。一起喝了幾盅花酒，聽一位名叫小琳的絕色少女彈了一曲什麼「野有死麇，白茅包之；有女懷春，吉士誘之。」的靡靡之音，就急色不過，扔下一大把銀子，抱著那小琳雙雙步入春閨，你歡我愛去了。
一聽這話，軍丁們都哈哈笑著樂了起來。那項章譏笑道：「司徒不知什麼是青樓么？怎會問這種幼稚的問題。」
張良皺眉問道：「這是何處？怎如此喧嘩？」
正是鳥出樊籠，天高任飛。待在車篷內的張良此刻的心情是無比的激動。她此時一顆芳心，早就飛到了萬里之外的關中。
一駕馬車晃悠悠在彭城大街上緩緩而行。趕車的是一個年輕的健漢，穿著一件直布短襖，戴著一頂范陽斗笠。
聽到利蒼一聲呼喊，張良笑盈盈走下車來。
那項章猛喝道：「胡說什麼！司徒大人何等身份，也會來如此地方找那些庸脂俗粉。憑大人才貌，他要想找姑娘，什麼樣的姑娘找不到？」
那鳴玉樓果然是彭城掛頭牌的青樓，在這一個時辰內，達官富亨出來不少。內中有不少人那項章也曾識得。他們聽說那子房先生居然也來嫖，都是大跌眼鏡。貌似他們此刻連嫖的興趣都沒了，一個個都等在樓下，看看子房先生何時出來，司徒大人的戰鬥力能維持多久。
軍馬早已備妥，征討田廣之戰不得不發。而張良逃之夭夭，軍中缺了一個軍師。本想清閑一把的范增，無奈之下，只好拖著風燭殘年的身軀，又隨項羽去往齊地征戰沙場。也不知這一番廝殺下來，自己還能不能歸來頤養天年。
她便正色道：「諸位請聽那曲，曲音纏綿，意境高雅。能唱此曲者，必不是庸脂俗粉。青樓之地，亦有佳人在乎？」
利蒼哈哈一笑：「利某知道，先生與大將軍關係非淺，與吾扮成夫妻一時難以接受。先生放心，利某絕不會為難先生。」
此刻的張良，已換了一身著裝。只見她身著湖綠色長裙，裙角曳地。姿容秀美，顧盼生輝。端的是秀外慧中，風致嫣然。
連自己與信郎的關係利蒼都看出來了！這利蒼真是無所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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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不出結果，范增令人將鳴玉樓查封。同時派出兵丁向西追索，併發文沿途州府，雲若見到張良立即斬首，無須多問。
項章訝道：「大人莫非動了春心，要去此間會一會佳人？」張良螓首微點：「品酒奏琴，亦無不可。」
張良粉面微紅，輕輕「嗯」了一聲道：「原來這便是青樓。子房只耳中聽聞，卻從未見過，各位大哥勿怪。」
項章對此還是非常小心，派了一個手下到姑娘的閨房窗外看守，以防張良來個「窗遁。」做完這些，項章自覺滿意，就據在桌前同手下弟兄一起暢飲起來。
若是細看，會發現那趕車的漢子絕不是一個普通的車夫。只見他眉分八彩，面似銀盤，若是拿下那遮蓋面孔的斗笠，換一身行頭，立馬會變成一個氣度非凡的英俊青年。
「這曲只有信郎會彈，這院中之人一定是信郎所派。信郎，你到底還是牽挂著小妹，處心積慮要將我從這牢籠中救出。」
所幸天不負人，就在張良要隨項羽征戰田廣的前一天，張良終於出現，終於聽到了這首久違的《虞美人》。
張良暗道，「原來信郎的人一個月前就到了，小妹到如今才知道。若不是今日上街偶遇於此，明日隨那暴君出征，就會錯過了。」
那項章奉命看緊張良，但總不能跟到春閨當個強力電燈泡。只好在大廳里坐著等張良幹完事。好在那青樓只有一個出口，只要看緊大門，也不怕
哪知這門一敲，竟無人應聲。
司徒大人看來戰鬥力驚人，與那小琳在綉榻上幹了一個時辰還不見出來。
陡聽馬蹄陣陣，由遠而近，其間夾雜著金鐵交鳴。利蒼忙道：「楚軍追來了。先生，咱們快走！」
餘下的故事便是張良在小琳的閨房內用易容術換了一副面孔，同時也替小琳易了容。二人從暗門溜走，混出了鳴玉樓。
一聽名滿天下的司徒大人居然要逛窯子，眾軍士立馬來了勁。一人笑嘻嘻道：「人不風流枉少年，聽說這家青樓的姑娘個個才貌出眾，非大把的銀子不能上。說不定大人與那佳人一看便對上了眼，牽手步入樓上春閨來個鴛鴦共枕也難說。」
張良微微一笑：「看看再說。諸位大哥保護吾辛苦，且進去喝盅水酒，聽聽小曲。」
張良雖做了西楚司徒，老頭子范增卻仍對她不那麼放心，擔心她開溜去投奔故主劉邦。派出軍士日夜跟隨，說是保護她的安全，其實是監視她的一舉一動。
「要是小妹突然出現在信郎面前，他該是如何的欣喜，如何的激動？」
張良忍著心中的激動，不動聲色問道：「前方院落，叫什麼名？主人可是何人？」
結果那鳴玉樓是進來的多，出去的少。短短一個時辰，樓下就聚滿了人。
范增給項章下了死命令：看緊張良，只要發現子房先生有叛逃之心，格殺毋論！
在那語嫣山莊，她與信郎初會，月夜中信郎即興彈奏了一曲琴音，正是這首婉轉纏綿的《虞美人》。張良精通音律，各般名曲都瞭然於心，對這首《虞美人》卻從未得聞。問信郎從何處得來，信郎只說偶于坊中購得。
這稱呼好生古怪，又是先生，又是姑娘，有沒有搞錯？
劉邦的老爹被西楚兵請進了彭城，供奉在霸王宮中。用項羽的話說，漢王乃朕兄長，漢王之父便是朕之父，焉能怠慢。且好生伺候，讓他頤養天年。
既是智囊人物，如不能為西楚所用，其他諸侯尤其是劉邦也休想得到。這便是老頭子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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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軍丁的首領還是一位軍侯，名叫項章。聽這名字，就知道是項氏一族的子弟。那項章乃是一位青面大漢，緊緊跟著張良，寸步不敢遠離。
而智囊人物張良此次也委任為首席軍師，代替老邁的范增在項羽帳前聽用。
一行人走了一陣，只見張良在市集上東挑挑，西撿撿，也未見她買任何東東。
大門被踢開，屋內空空如也，不僅張良不見了，連那名叫小琳的姑娘影子也見不到半分！
韓淮楚做了漢國大將軍后，派利蒼秘密潛往彭城，伺機搭救被困楚營的張良。臨行前給了利蒼一曲琴譜，便是張良先頭聽到的《虞美人》。韓淮楚對利蒼道：「利兄去了彭城，或許見不到先生。但只要找人在彭城喧鬧之處彈奏此曲，先生聽見，一定會想方設法來找利兄。」
項章的眼睛緊盯著大門，深恐張良不知什麼時候混了出去交不了差。其間只有寥寥幾個嫖客出外。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鳴玉樓的丫頭出外，滿臉灰撲撲生得貌不起眼，穿著一套婢女的衣裳，擰著一個醬油壺，看來是要去打醬油。
派往河內的十萬楚軍已經開拔，去往諸侯的使臣陳平早就騎快馬上路。做完這些，項羽認為劉邦已經無憂，便要再度興師討伐那不聽話的田廣。
那馬車一路慢馳，出了彭城城門，又行片刻，到了一偏僻之地。只見那漢子一扔馬鞭，跳下車來，向著車內高聲喚道：「先生姑娘，出來吧！」
有安邦定國之才的張良逃了！不用說，一定是要去追隨他的故主——漢王劉邦。
又過了半個時辰，司徒大人還不見下樓。此刻已到傍晚，那項章已等不耐煩，便登上樓去敲那春閨的門，催促張良出來。
這曲別人從未聽過，但張良聽來是何等的熟悉？
西楚國上柱國范增聽到這個消息，暴跳如雷，將那項章重重鞭笞一頓，令人將鳴玉樓諸人押來審問。方知那鳴玉樓月前方始建成，主人操著齊地口音，也不知是何方高人。
這一日午後，彭城大街上悠哉游哉走著一位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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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知情的軍丁答道：「這座青樓名叫鳴玉樓，是一月前一位富商所蓋。樓內的姑娘個個千嬌百媚能彈會唱，開張之後，立刻將滿城的青樓風頭搶盡，成了我彭城最紅火的青樓。」
今日乍聞這首久違的《虞美人》，焉得張良不又驚又喜？
琴音淙淙，張良聽著那院落中傳來的陣陣琴音唱曲，猛然心弦一顫。
老頭子范增對張良盯得死死。利蒼來到彭城，果然見不到張良。於是利蒼按韓淮楚所教辦法蓋了一家青樓，買下幾個絕色姑娘，每日叫那幾個姑娘在鳴玉樓內彈奏那曲《虞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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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完）
忽然來到一處，只聽絲竹聲響，幾座院落中傳來男男女女歡笑之聲。又聽其間夾雜猜拳行令，唱曲勸酒之聲。當真是歌舞昇平，一片熱鬧景象。
只聽那曲中唱道：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闌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難道屋內無人！項章猛然一驚，急用腳大力一踹。
張良嬌靨微微一紅，說道：「將軍既明白，扮作夫妻也是無妨。」她輕嘆一口氣，澀然道：「這身男兒衣裝，我穿了幾年，束縛我太久，有機會能恢復女兒本色，我也是十分嚮往。只是回到關中，我又要以男兒之身示人了。不知何時，能真正恢復我女兒之身？」
張良聞言一愣，俏眼撲閃，愕然道：「與你？扮作夫妻？」
這理由也真是怪了，刺客不去刺殺霸王項羽，去刺殺一個謀臣幹什麼？張良聞之，淡淡一笑，聽之任之。
二人因這一曲琴音結識，因琴曲而情定今生，雖因亂世烽煙家國讎恨不能結成夫妻，她卻成為她的信郎一生的紅顏知己。
後來張良四處考證，無人能知這首《虞美人》的來歷。張良因此對她的信郎身份頗為猜測。
乍聽到情郎對自己的評語，張良目光投向西方那片天空，悠然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