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楚漢爭鋒戰彭城
第四十五章 天羅地網
※※※
※※※
「放心吧季將軍，韓某怎會殺你。這便放將軍走。」韓淮楚正色道。
「為臣救駕來遲，令陛下受驚，萬死！」鍾離昧跪在項羽面前說道。
原來那季布昨日衝鋒陷陣，被漢軍這麼一炸落下馬匹。他見機得早沒有被炸死，卻不敢輕舉妄動被漢軍擒拿，就躲在死屍堆里裝死。等到漢軍清掃戰場要把他這具「死屍」活埋，再也藏身不住，只好「死而復活」與埋他的漢軍拚命。
※※※
「愛妃！朕的愛妃哪裡去了？」楚軍隊伍中，傳來了項羽撕心裂肺般的嚎叫。
南路不通，西路是自投羅網，北面是漢軍追兵，楚軍若想歸家，唯有向東。於是項羽引軍折向東行，星夜兼程，直向大樑投來。
硝煙還未散盡，那逃逸到四處的楚軍騎士還在被漢軍重重圍剿。等待他們的命運，要麼是投降，要麼是就地殲滅。
滎陽城外，漢國大營一片歡騰。眾士兵將那京索戰場上的戰利品一車接一車地載將回來。而漢軍大將灌嬰也把那劫得的楚軍糧草及時督運過來，解決大軍的肚子問題。
項羽武功蓋世是殺不死，其他楚兵楚將卻一殺就死。戰場上楚軍不斷地被殲滅，人數在迅速萎縮。
西楚騎兵三萬雖然打得只剩八千，但各地駐紮的軍團兵馬還是不少。鍾離昧手中就有雄兵十萬，那周殷有十萬軍馬囤于東郡，外加上柱國范增在齊國手下還有二十余萬，整個楚軍實力遠在漢軍之上。且楚國地大人多，徵兵起來比那已是兵員枯竭的關中要容易得多。打仗靠的是綜合國力，雖然一戰敗北，項羽還是有信心收拾掉那一時得意的劉邦韓信。
※※※
這一次項羽並沒有發怒。巨鹿之戰彭城之戰早已證明他並不是一個莽夫，不用鍾離昧提醒，項羽自己也要檢討。
「你這廝會放我走？」季布猶不相信。
鍾離昧便大著膽子說道：「想陛下西滅暴秦之時天下諸侯無不敬仰陛下豐功偉績，唯陛下馬首是瞻。然陛下分封諸侯之後接連造反干戈
「想當初定陶一戰，韓某立錯營寨致武信君殞命沙場，項王怪罪要打韓某一百軍棍。韓某已身負重傷這一百軍棍怎挨得起？是季將軍與眾位兄弟願替某領受軍法，這才免去那皮開肉綻之苦。季將軍這份情意韓某一直虧欠，今日放將軍走，就當是還將軍一個人情。」
這山坡極其險峻，漢軍早就控弦以待只等楚軍上來送死。
嘩啦一片，眾將跪倒在項羽馬前死死抱住馬蹄，齊道：「今日縱斬殺為臣，也不容陛下孤身犯險。」
真是愛美人連江山都不顧。現在能逃出生天都是萬幸，項羽居然要向漢軍的口袋中鑽！
項羽長笑一聲，說道：「先前虞姬身陷賊營，彭城眾諸侯聚兵四十萬有餘，朕領三萬精騎日夜驅馳五百里救虞姬出困尚且不怕，今日又有何懼？」
桓楚愁眉苦臉道：「為臣在岸邊等候陛下，只見漢軍水師戰船開來，已將水路封鎖。恐不得南渡也。」
季布武功高強，卻也不敵漢軍千軍萬馬，很快將他生擒解到利豨那裡。利豨見是楚軍大將不敢擅自處理，就把他帶到韓淮楚面前。
項羽驚喜交加，高聲問道：「莒城侯身在新鄭，何以至此？」鍾離昧一邊戰鬥一邊答道：「為臣聞說陛下領軍追擊韓信，料已中吾師弟圈套必定遭遇大敗，南路有汜水相隔難回，我軍若逃只能往東。而吾師弟必定在此設下伏兵欲將我軍一網打盡，故急領輕騎前來救駕。」
項羽聞鍾離昧之言，沉思一陣，說道：「愛卿之言，實乃良策。只是遠水不解近渴，兵敗之時朕之愛妃逃亡浮戲山必為漢軍所俘，如何能救得虞姬回來？」
浮戲山屬於南山山脈，方位在西。而楚軍南逃，留下的空擋必
「若非愛卿，朕今日不得生還也，莒城侯何罪之有？快快請起。」項羽急忙攙扶起鍾離昧。
到了四更時分，至中陽附近，只見一座丘陵橫亘面前。劈山削岩築有一段長城綿延峰頂。半圓型的墩台上火光簇簇，遙遙見漢軍紅旗插在長城之上。
只見利豨推著一身長八尺的大漢進來。那大漢被五花大綁，卻是老朋友季布。
此時不前後夾擊更待何時？項羽高喊一聲：「殺！」將那踢雲烏騅馬鬃一提，向著被鍾離昧佔據的一段城牆衝去。項羽一動，楚軍哪敢怠慢，急忙緊隨其後。
這長城為戰國時界定韓魏兩國邊界所建，秦始皇統一六國之後早已廢棄，漢軍居然瞄上了這段長城，早早派兵佔領！看來那漢國大將軍韓信已布下天羅地網。
龍且道：「此一時彼一時。彭城戰前我軍兵甲齊整士氣高昂，今日戰敗兵損將亡士氣低落已非昔日能比。若是引軍西向，恐不得回彭城也。」
「原來是季將軍，怎可如此無禮？」韓淮楚連忙下座，替季布解開繩索。
有看見的士兵稟報：「小人見隊伍衝散，左將軍與墨家弟子保護著王妃向浮戲山方向逃去。」
先把你穩住，幹掉劉季回頭再來打你。終歸是要打，只是早打晚打而已。
項羽楞了楞神，忽然爆發出一陣哈哈大笑：「原來如此！朕說那劉季好色成性，虞姬落入他手怎會留住清白，原來如此！」
那項羽知道愛妃不會出事，也就放心。領著殘兵敗將歸返彭城。
「取盔甲來，本帥親自去看看！」韓淮楚掩不住內心的激動，立起身喝道。
卻見前方鼓噪，卻是那楚將桓楚領數百殘兵敗將而來。個個衣衫襤褸面容憔悴。
「韓信，少在這裏假惺惺裝好人一個。要殺便殺，我季布絕不會皺一下眉頭！」季布將身一扭，硬朗地說道。
「走！」項羽將烏騅馬一提，從人群中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
剛剛送走季布，忽有小兵來報，雲浮戲山發現有楚軍殘部，據說項王愛妃虞姬也逃亡到了那兒。
鍾離昧微微一笑：「陛下是擔心劉季有辱王妃清白嗎？為臣聞說昔日王妃身陷漢營，劉季早有覬覦之心，后張子房一席話讓他對王妃望而卻步不敢動她分毫。」
箭矢，盾牌，盔甲，兵器，都是古代戰爭的必需品。除非損壞，這些東東都是要從戰場收撿回來。
項羽灑淚上路，楚軍繼續前行，到子夜時分，抵達汜水岸邊。
※※※
※※※
鍾離昧看了項羽一眼，小心翼翼道：「這仇當然要報，但不可急於一時。想今日戰敗雖是吾師弟擅於用兵，究其因卻是諸侯聯盟攻下彭城而讓陛下孤軍討賊。雖然陛下神勇有彭城大勝，但深入千里後續部隊不能增援讓漢軍有機可乘。陛下若能深思其咎，當不會重蹈覆轍也。」
項羽想著起初領三萬鐵騎信心十足而來，指望能殺盡漢軍直搗櫟陽。殊料遭此慘敗，三萬騎兵只剩得八千，五員虎將只剩龍且桓楚二人，禁不住淚眼滂沱，仰天高呼一聲：「蒼天，莫非今日要絕項羽於此乎？」
「大將軍，末將擒得敵方大將一名！」大將軍行轅門外，小利豨那童稚般的聲音響起。
要這暴君檢討自己，這話鍾離昧說出來也是心中忐忑，唯恐項羽發怒。
※※※
項羽怒道：「治你之罪有何用？大營囤有我軍軍糧，卻為漢軍所得，怎生了得！速隨朕一同去奪回營寨。」
「敵方大將？會是何人？」韓淮楚一陣愕然，循著聲音向門口看去。
「虞姬，若你有所不測，朕必拿劉季挫骨揚灰為你雪恥！」項羽重瞳含淚，痛苦地做出了抉擇。
項羽聞說大驚，高喊一聲：「諸將隨朕去往浮戲山，救朕愛妃！」
這長城地勢是西面險峻東面平緩。漢軍能守住項羽這一頭，卻不能擋住鍾離昧那一邊。只聽一片高聲吶喊，火光中無數楚兵已躍上城牆，與那漢軍在長城上展開了一場肉搏。
那將不是
就見火光中立起一小將，手舞一桿三尖兩刃刀，卻是那漢將陳濞。陳濞高聲吶喊：「此處以為我軍所佔，項王速降！」
眾將齊道：「萬萬不可！虞姬不過一介美人，陛下萬金之軀，切不可為救美人而令陛下身入險境。」
那項羽欲救愛妃恨不得肋生雙翼飛到浮戲山，偏偏被眾將阻攔馬不能行。想要發作又都是帳下愛將。心想著愛妃若再入漢軍之手必受那劉季凌辱，心中如針刺一般。
什麼都被鍾離昧算到，真是師兄弟。幸而韓淮楚及時派兵將鍾離昧隔在汜水以東，否則這一場楚漢大戰，勝負還很難說。
此時此刻，楚軍只剩八千餘人，個個已是兵甲殘破疲憊不堪。
楚軍正在走投無路，忽然山坡上一陣大嘩，人頭涌動，漢軍一起掉頭往後看去。
「來人，送季將軍出營。曉諭沿途關隘，不可阻攔。」韓淮楚說道。
鍾離昧見項羽已入巷，於是把那主意侃侃拋出：「昔日我縱橫家前輩精英蘇秦學得藝成，遊說六國諸侯共抗暴秦，結成合縱之勢。卻被張儀以連橫之計一一化解，諸侯各懷鬼胎不能一心抗秦，秦終霸有天下。陛下今日之困局猶似當時。放眼天下諸侯，除劉季有吞天之志，皆鼠目寸光見利忘義之徒也。雖沆瀣一氣聯手來攻彭城，實則是怕陛下興兵討伐。若陛下休書遣能言善辯之士與之交好，承認其現有王位，何人敢願與劉季結成同盟？一旦劉季兵敗國破，陛下再騰出手來一一收拾眾諸侯不遲。」
漢軍將士絕不願這到口的肥肉溜掉，排山倒海尾追敗亡的楚軍而來。原野之上萬馬齊動沙礫揚天，楚漢兩軍展開了一場追逐戰。
只可惜漢軍戰馬的速度比不上楚軍，眼見漢軍前隊與楚軍后隊的距離是越拉越遠。
楚軍將士只道一聲苦也。
漢軍招架不住楚軍的兩面進攻，陳濞不敢戀戰領軍撤下城牆落荒而去。鍾離昧與項羽會師于長城。
「原來這小子放我走只是還我一個人情，也就是說人情
桓楚羞道：「為臣無能，讓漢軍灌嬰劫了大營，請陛下治罪。」
攻打長城？經過昨日與漢軍的苦戰與一夜的狼狽逃亡，一夜未食，休說是人，連戰馬都累得精疲力竭。想歷朝歷代那長城能為我中華阻住外族入侵，豈是那麼好攻打的？
只見一身材魁梧的武將一縱身跳上城牆，揮刀便向身邊的漢軍猛砍，高聲喊道：「陛下休驚，為臣特來救駕。」隨著那將身後，又是十幾個身穿紅色戰服的楚兵跳上城牆。
比這些東東更令人高興的是，這一場得獲楚軍精良戰馬四千匹。有一千是灌嬰劫楚軍營寨時搶得的，另外三千皆是從京索戰場奪回。漢軍最缺的就是戰馬。這彌足珍貴的戰馬又能將漢軍戰鬥力提高一個檔次。
原來是密縣水寨漢軍得韓淮楚軍令，在此截斷楚軍歸路。
原來鍾離昧是要玩政治。
正在領兵逃亡的項羽忽然發現，他心愛的妃子虞姬沒有跟來。
「當然是再聚兵馬與那劉季，韓信決一高下，雪今日戰敗之恥！」項羽咬牙切齒道。
鍾離昧獻上隨身攜帶的乾糧肉脯，伺機問道：「陛下今日遭此大敗，將有何打算？」
項羽發怒道：「你們要回彭城自己回去，朕便是單人獨騎，也要救愛妃出來。」說罷一提馬鬃欲走。
鍾離昧便道：「張子房雲，劉太公在陛下手中。他日要用王妃換回太公也。」
「有這麼一回事？張子房說了什麼話？」項羽好奇問道。
項羽驚道：「廣定侯鎮守大營，為何狼狽到此？」
圍在項羽周圍的漢兵漢將已多達數十名，如鐵桶也似，卻依然收拾不了這位武功蓋世的西楚霸王。如雷咆哮聲中，只見他一桿天龍破城戟舞得如蛟龍出海怪蟒出洞。蹭之則死，碰之則亡。
那項羽點了點頭，問道：「卿言甚善。只是積怨已深，如何化解？」
項羽遂問道：「愛卿有何話要說，盡請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