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八千里路雲和月
第十八章 大戰之前
這計謀屬於軍事機密，只能對參戰的核心將領與那軍師蒯通說。
接下來的事就是操演那韓淮楚自創的偃月大陣。
想那懸榜上自己的價碼已經開到一千金，那劉喜必然揣測陳余不是小器之人。一封書信送到趙營與送到漢營同樣可得賞金，他何必長途跋涉過那山道，還要冒那叛國的罵名？隨便換一個人，只要他是趙國人，估計都會屁顛屁顛拿著那信去趙軍大營邀功請賞。
大將軍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幾乎成了漢軍中的一個神話。他說能攻，沒有人懷疑，井陘一定能夠攻下。
原以為這計策按照史書上拷貝過來就能成功，誰知被蒯通一針見血指出要害。
守衛答道：「這是軍師送來，說大將軍打開便知。」
韓淮楚聞言大汗。
「如何去完善這個計劃？」巨大的沙盤前，韓淮楚在眾人的目光中，苦苦地思索。
死囚都是些什麼人？殺人放火，攔路搶劫，再就是公然叛亂的趙國人。一個老頭還能有這份擔當？說得韓淮楚自己都不相信。
動滑輪這詞大家還是破天荒第一次聽到，看了韓淮楚繪出的圖樣，都覺得新鮮。卻又不知如何下叉。韓淮楚少不得親自操起那木工家當，帶著那些木匠做出一個樣品作為示範。
還是一個巨大的沙盤，模擬了整個井陘戰場。
那日他寫下一封書信交給劉喜，心裏就有點懸。「萬一那劉喜真的把信送到漢軍大營領賞，自己這一招「以利誘之」之計豈不是白費，還要倒貼一百金？
韓淮楚不是不攻那井陘關，而是準備工作還未到位。
李左車嘆息一聲，道聲：「但願如師弟之言。」說罷離營上馬而去。
將士們都覺得奇怪，不知這怪陣派何用場。問韓淮楚不好問，便問那代韓淮楚操演陣法的小利豨，小利豨笑道：「大將軍練這陣法必有深意，何必多問。」
韓淮楚聽得一笑，知道他只是說說而已，絕不會這般冒失。
「軍師說得不錯，死一個平頭百姓，卻能潰敵，大將軍切不可慈悲心腸。」眾將異口同聲一起勸道。
「傳本帥軍令，明日進軍！」韓淮楚斷然下令。
要問李左車怕不怕他那位韓師弟？怕，真有
「大將軍去查探地形，可知那井陘口到底能不能攻下？」眾將一起問那個焦點問題。
老大都被人家做掉了，還去與人家拼什麼命？古時候打仗大多都是這樣，君王被擒被殺，戰爭立馬結束。（當然有少數例外。）
「這是什麼？」韓淮楚納悶地問那帳前守衛。
以前師兄弟倆同佐趙歇，一個是丞相，一個是大將軍外加代王，可說是平起平坐。如今李左車自貶為上大夫，那陳余雖然辭了代王之位，但那大將軍的印信還在他手中。一個上大夫見了一國的大將軍，按禮應該以下官之禮參拜。而今那下官不僅不向上司參拜，還要拍桌子打椅。何況陳余的代王被褫奪，還是因這師兄的緣故。
只聽那蒯通冷酷地說道：「找一個與趙王歇容貌相似之人，割下他的人頭懸在趙軍轅門上，謊稱已攻下襄國。那趙軍見主上被殺，必然軍心大亂。這一戰之勝我軍就唾手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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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左車猛將桌案一拍，斥道：「師弟你這簡直是一廂情願！那韓信涉西河，虜魏豹，擒夏說喋血閼與，狡計百出百戰百勝，此乘勝而去國遠斗，其鋒不可當，汝安能保證一戰潰其主力？若是戰敗，井陘關若失，我趙國危矣！今井陘之道，車不得方軌，騎不得成列，正是天賜我趙國山川之險，安能拱手讓給敵軍？請速遣將士還守山道，斷無遲疑！」
韓淮楚待趙軍退出井陘道，大搖大擺地闖過西郊村，回到了榆關漢軍大營。
戰前任何考慮上的不周，都會導致那戰場的失利。而漢軍的本錢就那麼一丁點，哪裡容得了一點小小的失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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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李左車在仔細推敲那封書信，陳余在一旁振聲說道：「那韓信號稱有數萬大軍，其實能戰者只有萬余。兵法有雲十則圍之，倍則戰。漢軍遠從千里而來襲我，必兵勞師疲。我軍數倍于敵，何懼之有？大可堂堂正正與之一戰，何必將士鞍馬勞頓去做那翻山越嶺之舉。」
韓信的本事是你教的，你居然會怕那小子？你這個三師兄是怎麼當的？我縱橫家怎會收了你這個弟子？陳余的這話可說得
如果被趙軍奪回營寨殺盡那五千奇兵，再轉過身來對付背靠綿蔓水無路可退的漢軍，那真是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二千奇兵拔下那趙軍的旗幟，把漢軍的紅旗在寨子里一插，趙軍都不知道怎麼打仗了？當那二十萬趙軍都是弱智啊！」
這一日，韓淮楚從營中巡視一番，回到他那中軍大帳內，發現案上多出了一口錦盒。
一旁那漢軍將士聞言，個個精神大振，信心十足。
陳余哈哈一笑，不無得意道：「某這是請君入甕之計。那漢軍主力堵在榆關，我軍想發兵太原亦不可能。若是據山道之險守住關隘，至多隻能叫漢軍知難而退，卻傷不了他元氣。只有一戰將漢軍主力擊潰，我軍才可西出太行。河北之境，誰是我軍敵手？至時摧朽拉枯收復三郡甚至兼并河東河內，也是唾手可得也。」
「內情就是小生的一封書信。」韓淮楚也不答，轉頭含笑問那蒯通：「軍師，軍馬調度進行得如何？」
這一廂軍中找來的木匠與工兵正幹得熱火朝天。
李左車臉上也是罩不住，被陳余這話激得滿臉通紅，身軀直抖直抖，半晌就憋不出一句詞來。
韓淮楚頭一昂，高聲道：「攻！當然能攻！不拿下井陘攻取趙國，如何能對西楚形成合圍之勢！」
這個偃月大陣的布置十分奇怪，以老卒布在前列，而新兵皆在陣后。主將墜在陣尾，騎兵在他周圍，身後全無防備。與以往漢軍接觸過的戰陣主將身後均有重重翼護大不相同。且陣型極不對稱。
那蒯通卻不隨聲附和。沉思一陣，搖頭道：「此計還有個問題。那趙軍大營就算被奪，就算處於我軍兩面夾擊，趙軍也不會軍心大亂。那陳餘一定會兵分兩路，一路抵擋我軍從后追殺，一路不計代價拚死來奪回營寨。我軍奇兵只有區區五千，如何抵擋得住趙軍的瘋狂進攻？」
韓淮楚用那纏抖的手捧起錦盒，臉上現出苦澀的表情，獃獃地發愣了良久，又將那錦盒放下。
蒯通冷笑一聲，譏諷道：「成大事者當不擇手段。水淹潁川，水淹廢丘，死在爾手中的無辜百姓早已不計其數，難道師弟
一切均已準備就緒。若不能攻下井陘蕩平趙國，早日結束這人命如草芥的動亂時代，如何能對得起那一個個含冤死去的無辜百姓？
「大將軍回來了！」刷地一下，轅門外圍滿了聞訊趕來的漢軍將士，一個個欣喜若狂。
韓淮楚聽了蒯通支的高招，立馬說道：「那割下頭顱者何其無辜，此計絕不可行！」
李左車看了那信，果然沉默下去，不再多說。
這一次小利豨得到了一個光榮的任務，當韓淮楚第一天上午帶著全軍練一遍這偃月大陣之後，下午便由他代大將軍指揮操練。
因山道狹窄車輛難行，韓淮楚下令要造出瘦身型車輛兩百輛。這瘦身的意思就是兩個輪子的間距由秦朝的標準六尺改為四尺。而拉戰車的牲口都是現成的，只須改動後面的車身便是。體積小了一號，重量也減輕不少，更利車輛通行於那起伏崎嶇的山道。
看這架勢這位陳余師弟硬是不信邪要與那韓師弟幹上一場，自己再怎麼勸說他也不會聽。李左車呆立好久，悠悠吐出一句：「師弟既要退守土門，且聽吾一言。那漢軍糧草匱乏，大可不必與其硬斗。若漢軍主力進入那山道，糧草必在其身後。只要借吾三萬奇兵，翻山越嶺從間道出這太行，劫掠其糧草輜重。師弟你深溝高壘，堅營勿與之戰。十日之內，漢軍必然斷糧，那韓信的人頭就可送到師弟座前。如不聽師兄之言，師弟你必為韓信所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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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李左車走後。陳余每日派人打探那漢軍到底攻過來沒有。一連五日下去，那山道絲毫不見動靜。
「三師兄稍安勿躁，請聽某慢慢道來。」陳余不慌不忙起身讓座，問道：「三師兄不欲收復那被漢軍佔去的三郡么？」李左車被他一問，不由一愣：「撤兵與三郡有什麼關係？」
要插到趙軍大營的漢軍紅旗當然要多造，而且要大造特造。到時候插他個鋪天蓋地，叫那趙兵一看就心裏發慌。
「原來大將軍要出一支奇兵抄趙軍的老家！一正一奇，奇正相合。此計大妙也！」讀過一點兵法書的半瓢子將領們發出由衷地讚歎。
但那趙歇年紀已接近六旬，風燭殘年一個，要想找與他容貌相似者漢軍隊伍里是找不到，只有到民間去找。就算找到，韓淮楚又怎會忍心對一個無辜的老人下此毒手？
在鬼穀道場一眾學兵法的弟子中，李左車入門最早，按理說那鬼谷懸策應該把門中至寶《鬼谷子十四篇》傳給他才對。可師傅偏心，硬是把這秘笈給了后入門的小師弟韓信。以至於那韓信後來居上，對那兵法的參悟遠在各位師兄之上。不說師兄弟們的論戰這小師弟每每都出發人深省之言，就看那韓信打的幾場戰，李左車心裏清楚憑自己的本事是絕對演不出來。
漢軍不進山道，那陳余好像比要攻他趙國的韓淮楚都著急。
這次被蒯通先想出來了。只因這個計劃太過殘忍，韓淮楚不會朝這個方向想。
小瞧戰場上的對手，只能是被對手踩在腳下，狠狠地踩死。
結果真如韓淮楚所料，那信送到了陳余手中。那陳余見信中自己吐露的「情報」，果然就熱血上腦，要將漢軍引誘到土門關「全殲」。
昌文侯灌嬰奇怪地問道：「前日里見那井陘道上往來都是趙軍，今日這道上趙軍怎會悉數撤走呢？大將軍從井陘道而來，可知道內情？」
大將軍一去十天不回，這裏的人心裏可是一個字——急。若是大將軍有所不測，這精神支柱就沒了，誰還有底氣憑這點人馬與趙軍開戰。估計士氣都要降到谷底。
「韓師弟，可把你盼回來了，你這小子要再不回來，我就要提兵攻打井陘關救你出來。」
這一計劉邦就曾用過，用一個酷似張耳的人，割下人頭來糊弄陳余！
一騎快馬只從趙都襄國直奔井陘口。趙國廣武君李左車一入營寨，急去中軍大帳。
「莫非韓師弟真的怕了，只想守住那榆關？我這請君入甕之計豈不是落空？」
那趙軍見了這顆「大王」的人頭，會不會相信呢？不要全部相信，只要有一半相信，就已經足夠。要知道那個時候，趙軍與漢軍恐怕已血拚了可能超過
操練之餘，到了晚飯之後，韓淮楚便發動全軍到營外割草根，撮繩子，結那網兜套在馬腹上準備起吊戰馬。
韓淮楚聞言，頹然坐下，發獃了一陣，說道：「且去死囚中看看，有沒有與趙王酷似之人。」
「按師弟吩咐，一萬五千老卒與一萬五千新兵均已到了這榆關。現在新兵每日操練，大家士氣正旺，就等著大將軍回來攻打井陘！」蒯通響亮地說道。
軍師蒯通曾想派人去那井陘道打探，卻見那道中比往日戒備森嚴得多，西郊村更是被趙軍封鎖。只好作罷。韓淮楚要是掛了，他的人生抱負又要受挫。此番見韓淮楚無恙歸來，一張臉笑得合不攏嘴：
漢軍打趙軍，絕對有心理優勢。這是為什麼呢？因為漢軍與趙軍的幾場交鋒，保持了百分之百的勝率。
漢軍的士氣高漲，可漢軍與那趙軍一樣實力疲軟，打仗不能靠士氣，只能靠計謀。
先頭那句話陳余還聽得入耳，最後一句卻叫那陳余老大不是滋味。
「誰說某會被韓信所敗？」那陳余怒著將那封「愛國楷模」劉喜獻上的書信遞給李左車。
「到底誰才是大將軍啊？要你在這裏指手畫腳。」受李左車一頓夾頭夾腦的叱喝，陳余頓時龜火也上來了。
「陳余師弟，為何將軍馬從山道中撤走？如此一來，漢軍豈不可以長驅而入？」李左車心急火燎地問大將軍陳余。
先說那個從趙軍將領脫胎而來的殷王司馬卬，韓淮楚只派了灌嬰一支奇兵抄了他老家朝歌，手下十萬大軍就土崩瓦解。再說那個也是趙將的河南王申陽，那劉邦渡過黃河還未開打，申陽就豎起白旗投降。近日裡漢軍全殲趙軍精銳夏說部隊五萬大軍，平定太原，雁門，代郡三郡，一路凱歌。不知那趙軍實力的都把趙軍看成一支魚腩部隊，以為大將軍令旗一指，那趙軍也會如以前一般潰不成軍。
耳中只聽到那陳余說道：「此地有師弟在，不勞師兄費心。師兄且安坐襄國，聽候某之捷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