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八千里路雲和月
第三十一章 同門鬥法
這一聲喚出，引起楚陣中一陣噓聲。都知道漢軍主帥韓信有絕世武功那鍾離昧單打獨鬥根本不是對手。若棄陣而出近他身前，萬一他突然翻臉，可不給了他一個機會擒殺自方主帥。
那夏侯嬰將信將疑，說道：「還請大將軍前去主持，以保萬一。」
蒯通聞言嚇出一身冷汗，說道：「果然被師弟說中。」
韓淮楚望著鍾離昧親切，那鍾離昧何嘗不是如此。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有點羡艷地說道：「一如既往。想不到韓師弟離開我楚營，竟做出如此多的轟轟烈烈的大事，真不愧我縱橫家傑出弟子也。」
自韓淮楚背楚歸漢，已快兩年沒見到鍾離昧。而今只見那鍾離昧戎馬風采更勝別時，想是歷經戰火錘鍊的緣故。
這一句回答等於宣判了鍾離昧的死刑。韓淮楚望著鍾離昧的背影，唏噓不已。
將士聞言皆是惕然，於是奮力揚鞭加速而行。
「師傅是去尋訪天子之氣也。」韓淮楚眼睛直愣愣望著鍾離昧，開始吐露真言。
有大將軍在此，這些難題那劉邦當然不會自己去解決，難題又落到韓淮楚身上。
漢軍一變，楚軍也變。只聽鳴金聲起，那些楚軍未見追來，自行收兵而去。叫韓淮楚準備的箭陣落了個空。
劉邦著急道：「鍾離昧居險為守，阻住我大軍去路。而子房軍師駐守宛城危在旦夕。總不成要寡人與他耗在這裏，坐視項王攻下宛城。」
這河北境內漢軍雲集，五千楚軍就像毛毛雨一樣，搞得不好不能全身而退，這支楚軍就死無葬身之地。
「這還是小生帶出的兵么？怎換到劉邦手中，就這般不濟！」韓淮楚不由苦笑，斷然下令：「立起黃旗！盾手上前，弩手準備！」
原來那項羽奪取成皋之後，便要繼續擴大戰果向駐守在宛城的張良軍馬開刀。鍾離昧奉命守御滎口防韓淮楚南渡，早有斥候將修武軍營情況報告給鍾離昧。鍾離昧豈能讓劉邦這支軍馬壞了項羽平定南陽的大計，當即立斷渡過黃河，在修
蒯通瞅了韓淮楚一眼，腆著臉笑道：「韓師弟啊，何時你把你們那些審查天時的套路給師兄透露透露。」
於是一邊砍伐樹木重立營寨，一邊派出斥候偵察敵情。過了幾個時辰，斥候回來報道：「楚軍並不甚多隻有五千，卻把守住緊要路口立下營寨。」
縱橫家弟子同門鬥法最是起勁，那蒯通正有此意，便欣然答允。
又行一里，只聽人喊馬嘶，正撞見一對漢軍敗來。一彪楚軍緊緊追趕，旗幟上綉著七字，正是「西楚右將軍鍾離」。
漢軍渡河，楚軍必會派出水軍阻渡。漢軍水師盡沒于滎口一役，而戰船的打造極費財力，已是千瘡百痍的漢國實在負擔不起再建一支強大的水師。直到如今，韓淮楚也只造出戰艦十艘，且都是小噸位的鬥艦，一艘船至多能容納五十人。
七萬大軍要想渡河，只有廣泛徵集民間船舶。而那些小船遇到楚軍那些龐然大物，一撞就沉，壓根就不是楚軍戰艦的對手。
鍾離昧哈哈一笑：「項王雖聽信讒言也只是一時糊塗，日後必然悔悟。」
韓淮楚問那夏侯嬰：「楚軍來了多少兵馬？」夏侯嬰回答道：「漢王大哥領軍前進，只聞四面鼓角齊鳴，卻不見敵軍有一兵一卒。引軍復進，又聽喊聲四起，山後煙塵滾滾，綉旗飄動，疑有數萬伏兵，不敢冒然進軍，只好就地紮下營寨等大將軍來應敵。」
楚軍退過黃河，又給那劉邦帶來了新的難題：如何渡河？
便有旗手搖動黃旗，指引那敗兵分向兩邊。
韓淮楚正色道：「師兄若想學，師弟敢不傾囊以授。」那蒯通聞言大喜，稱謝不迭。
韓淮楚便道：「項王暴虐寡仁聽信讒言，致使師兄外遷於此。以師兄之才不在師弟之下，何不棄暗投明投到漢王麾下？若師兄肯來，漢王必以國士之禮相待，可不勝過在此委屈？」
令旗一打，立竿見影。那些敗兵原本不知往哪裡逃竄，見
果然那蒯通立即說道：「此地有條小路可直通楚營後面。若派一支奇兵繞到楚軍身後，前後夾擊，楚軍必定大敗。」韓淮楚搖頭說道：「那鍾離昧孤軍前來，豈會不防備我軍斷他後路？師兄之計恐怕難以奏效。」蒯通道：「試一試無妨。」
接下來韓淮楚便令灌嬰去砍伐乾柴，往那高坡堆起。只等夜黑風高，一把濃煙飄到楚營，熏他個不亦樂乎。
這麼說來項羽必敗。那他自己忠心耿耿輔佐項羽與漢軍廝殺，又能弄個什麼下場？可想而知。
便有楚將諫道：「韓信那廝要想使詐，將軍千萬不要與他答話。」
不料那灌嬰去了半日，又灰頭灰腦回來，說道：「那小路兩旁有楚軍埋下伏兵，準備將吾等一網打盡，幸而大將軍提醒，末將眼尖退兵得早，否則再難見大將軍面也。」
原來大將軍早就胸有成竹，劉邦聞言立馬拍手叫絕，說道：「若擒得那鍾離昧，必要交寡人親手處決，方解前日營寨被劫之恨也。」
眾將問道：「現下我軍失了營寨，該當如何？」韓淮楚道：「兵法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且就地駐紮，遣探子去楚營外查看虛實，看看敵軍到底有多少兵馬再作定奪。」
那漢軍敗者有大幾千人，卻是驚惶失措四下亂竄，如一群沒頭蒼蠅。而楚軍追殺者不過千人，卻是生猛無比，吶喊著死死咬住漢軍不放。
韓淮楚便笑對蒯通道：「且一道去會會那鍾離師兄，不知二師兄意下如何？」
不降，勢必綁在項羽這駕戰車上陪他殉葬。
於是韓淮楚挑一高處駐紮，立起韓字帥旗，著人去四下收聚敗兵，尋那漢王劉邦。
韓淮楚長嘆一口氣，乃道：「師兄可知當日師傅他老人家為何要與吾同去沛縣？」
不用漢軍點煙，那鍾離昧已經拔營而退。原來漢軍動靜早被楚軍斥候窺見。斥候不明漢
※※※
韓淮楚失笑道：「鍾離師兄被讒言外遷，手上通共也只有兩萬軍馬，倉促間哪裡能帶來恁多兵馬？此是他疑兵之計罷了，只為阻我大軍南下。只管前進無須遲疑。」
過不多久，那漢王劉邦被尋來，頭髮蓬鬆鬍子拉撒，連鞋襪也沒穿，就光著一雙赤腳丫子，好一副狼狽樣！
鍾離昧嘴角劇烈地顫動，半晌無語。
在這兵源奇缺的時代，兩千軍馬已不算少數。剛剛移交到劉邦手中，就死了這麼多弟兄，韓淮楚心中愈發惱怒。
於是楚軍退一程，漢軍跟一程。楚軍再退，漢軍再跟。一直跟到黃河邊上。
想起昔日親如兄弟同在楚營效力，而今卻是兵戎相見要在戰場拼個你死我活，韓淮楚鼻子一酸，把馬一撥，驅馬上前。
「想起昔日與師兄並肩而戰共抗暴秦，彷彿如在昨日。」韓淮楚嘆道。
「鍾離師兄可願上前答話？」韓淮楚高聲喚道。
也學韓師弟背楚降漢？他可是楚國的老臣，受項梁項羽叔侄兩代厚恩，實在做不出來。
這個問題鍾離昧哪裡知道，聞言一怔，問道：「卻是為何？」
「好個鍾離昧，居然算死了我軍紮營的位置，預先下了這麼一個套給那劉邦鑽！」韓淮楚心中暗贊，也不好數落那劉邦，便呵斥靳歙道：「汝在本帥麾下時日已久，也學過兵法，當知紮營要訣，怎如此不小心！」靳歙垂首唯唯不敢應聲。那劉邦知道韓淮楚實是罵他，那臉更是窘迫。
劉邦一見韓淮楚，歡天喜地道：「幸得大將軍及時趕到，不然寡人要被那鍾離昧所擒也。」
那蒯通冷冷問道：「大王有七萬精兵，如何被敵軍劫了營？」
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站起。漢王劉邦又得韓淮楚七萬軍馬資助，這一次腰也直氣也壯，率領大軍離營，準備南渡黃河，與那散布在潁川的漢軍會合，繼續與西楚霸王項羽
於是韓淮楚與蒯通跨上馬，點起一千余騎，兩千步卒與漢營眾將，隨夏侯嬰前去劉邦營寨。
只見河面上雲幡幢幢，那楚軍新造的戰艦泊在岸邊，一艘龐大的樓船，二十艘艨艟戰艦，足以容納楚軍一次渡完。那楚軍一邊登船，一邊嚴陣以待，防漢軍攻擊。大旗之下，一將頂盔貫甲大馬長槍，凜然立在陣前，正是那西楚名將鍾離昧。
哪知劉邦軍馬剛剛啟程半日，韓淮楚就接到劉邦遣大鬍子夏侯嬰來傳，雲西楚莒城侯右將軍鍾離昧領大軍跨江來戰，大軍受阻，請大將軍前去搞定那鍾離昧。
※※※
見弟兄們聚齊，韓淮楚清點兵馬，這一戰竟折損了兩千將士。
五千軍馬就鬧得風聲水起，又是布疑兵又是劫營，韓淮楚不得不佩服他鍾離師兄的膽量。
鍾離昧聞言倒吸一口涼氣。
鍾離昧手一擺，朗笑道：「韓師弟對別人或許會使詐，對吾必不會如此，但去無妨。」也將馬一拍，馳了過來。
「昔日與師弟同在一起受益匪淺。然今日你我各為其主，如有得罪之處，還望師弟見諒。」鍾離昧抱拳道。
韓淮楚笑道：「本帥與鍾離師兄故交，他會耍什麼手段吾一清二楚。」
要說那縱橫家弟子中，與韓淮楚最親近的便是這鍾離昧。韓淮楚望著那久違的鍾離昧，心中油然生出一股親切，情感真摯地問道：「鍾離師兄一向可好？」
這個尖銳的問題一問，劉邦那臉臊得通紅。他老兄羞愧難以啟齒，有小弟靳歙代他回答道：「鍾離昧在我軍紮營處預先潑灑了火油，趁我軍夜間無備暗中潛近，以火箭引燃火油。大火一起，四下里喊聲大作，弟兄們不知所措，被敵軍趁機攻入了營寨。」
欲知這同門鬥法結果如何，請繼續追讀本文。
韓淮楚嘆道：「鍾離師兄帶兵果然法度嚴謹，該收兵就收兵，絕不貪功戀戰。」
煙熏肉沒有做成，漢營眾將聞楚軍退去，都爭搶要去追殺，盡殲楚軍于
修武南面都是山路，崎嶇難行。一直走到二更天時，看看要到劉邦下寨之處。
原來這審查天時的科目鬼谷弟子中只有學兵法者才得而傳授，那蒯通學的是詭辯之術，故而不得而知。如今到了戰場之上，未免覺得有點欠缺。
韓淮楚便從蒯通之計，令灌嬰引一萬軍繞道而走，插到鍾離昧身後。只等事成灌嬰用飛鴿發來信號，就一舉攻打楚營。臨行前反覆叮囑，行軍路上要萬分小心，以防中伏。
末了長笑一聲，說道：「項王一向待吾不薄，吾縱是粉身碎骨亦難報其厚恩。師弟勸降之言，休要再提。」言罷將手一拱，轉身策馬而去。
突聞前方喊聲大作，只見火光衝天而起。韓淮楚心中一驚，說道：「此必是楚軍來劫我營寨，諸位速去救援！」那蒯通怒嚷一聲：「漢王治軍怎如此不慎，被鍾離昧輕易劫營得手！」
夏侯嬰窘道：「那鍾離昧乃西楚智勇雙全的名將。漢王大哥雲那廝師從鬼谷詭計多端，只有你縱橫家弟子才能對付。」
「你漢王大哥不會自己對付我鍾離師弟嗎？」蒯通在一邊嘲諷道。
那蒯通「嗨」了一聲，笑罵道：「師弟既有如此妙策，為何不早說，差點葬送了昌文侯性命。」韓淮楚笑道：「葬送不了。大凡設伏，不可能不露出破綻。只要昌文侯小心謹慎，定能看出蛛絲馬跡。」
師傅鬼谷懸策的相術鍾離昧是絕對相信。他老人家去沛縣尋訪天子之氣，可不看出那劉邦乃是真命天子？
就算水戰能夠得勝，一場搶灘戰也在所難免。那縱橫家弟子鍾離昧絕不會再犯井陘一戰陳余犯下的錯誤，放棄半渡而擊的絕好機會。他麾下的兩萬雄師，足以將漢軍第一批渡河者殲滅在灘頭。
韓淮楚說道：「大王無憂。為臣觀今夜北風將起。只須在我處高坡點煙放火，濃煙飄至楚營，楚軍忍受不住，必然拔營而退。我軍趁機攻打，可獲全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