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垓下逐鹿定江山
第三章 青青子衿
搞明白了其中道理，那婁敬就請韓淮楚去樓下公布答案，好去賺一桌豐盛的晚餐。這麼一道小兒科的問題，占人家便宜，韓淮楚實在難為情，便笑道：「此題易耳，何以抵得一宴？還是罷了。」
那後生風度翩翩一陣碎步走到韓淮楚面前，卻到了韓淮楚的眉宇間，笑盈盈問道：「閣下可是那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平生沒有吃過一場敗仗的韓信韓大將軍？」
那婁敬看了這個曲柄機構，呀地驚叫一聲，一拍腦殼：「這麼簡單的辦法，婁某怎未想到！韓大將軍真是神人也，這也能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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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淮楚清清楚楚知道，鐵器優於青銅器，鐵礦遠遠多於銅礦，青銅時代最終要被鐵器時代取代。要是能將這煉劍的技術推廣，漢軍人人手中操的是鐵制兵器，在戰場上可不就所向披靡？他不由內心中湧起了一股激動：「鐵兵器時代，終於要以不可阻擋之勢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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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再想下去這位仁兄腦子就要想壞了，乾脆我來演示一番。」韓淮楚信手從碟中捻起十粒，分成幾堆這麼顛來倒去擺弄了幾下。婁敬頓時恍然大悟。
那婁敬是極不服氣，聽了後生的話怒氣沖沖跑上樓來，將剛才之事一說，請韓淮楚出門評理。韓淮楚便笑問：「那後生出的何題？」
虛若谷面色一變，沉聲問道：「婁兄這是什麼話？寫詩只為明志，難道自比伯夷叔齊就該餓死嗎？」
韓淮楚微笑道：「知錯能改。先生既然錯了，還不去向那後生道歉。」婁敬一聽，疾步奔下樓去。
「可腳蹬乃是直走，捲筒卻要轉圈，這如何使得？」婁敬皺著眉頭問道。
婁敬的想法是：先隨意挑三瓶藥丸擱在天平一邊，再挑三瓶藥丸擱在天平另一邊。若天平不向一邊翹起，便說明這六瓶藥丸沒有問題。反之那有問題的藥丸便在天平輕的一組。如此三下五去二就汰去了六瓶藥丸。然後再用此法稱上一次，就挑出了那質地輕的一瓶。
那婁敬卻並不老實，壯聲說道：「某走進樓中，略一思索，忽然有了靈感，這便想出來了。」
「那伯夷叔齊原本恥食周栗，採薇于首陽山。卻有人告訴他，首陽山上一草一木也是周室的草木，正所謂四海之內皆兄弟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也。伯夷叔齊
「說得好！」韓淮楚正在胡思亂想，身後傳來一陣擊掌之聲。
婁敬點了頭，譏笑道：「那個什麼名士安期生就是其中之一。還寫了一句什麼詩，叫做『水土不識新世界，江山還念舊君王』來著。那安期生自比伯夷叔齊，枉為名士，就該學伯夷叔齊餓死首陽山。如今還活得這般滋潤，可笑啊可笑！」
婁敬聽眾人一勸，說道：「如此也好。今年論戰大會，我神農門就做一回看客。我的革新發明大家已看過，卻不知諸位到會上展示什麼？」
韓淮楚劍眉一軒：「世上之事，為之則難者亦易矣，不為則易者亦難矣。不去試試，如何知道一定不行？」
大將軍難為情，那婁敬可不難為情，說道：「那後生自個要懸賞，怪得誰來？大將軍不去，小人就去了。」也不等韓淮楚同意，一路跑著下樓去了。韓淮楚望著他那興沖沖的樣子只是搖頭。
那婁敬見韓淮楚不識三人，便介紹道：「這位是陰陽五行門周逍遙周道長；這位是杏林聖手，靈丹子沈渭南，乃神醫扁鵲第十二代傳人；這位是原大秦兵造大相邦關君豪，當世冶劍大師。皆是當世名士。」
再看那婁敬，聽了韓淮楚的答案，臊得是滿臉通紅，無地自容。站在那裡，半晌做聲不得。
「正是！」那婁敬插一句嘴：「那田廣已死，田橫在逃已成不了氣候，齊國已成大漢天下。想田氏復國，恐怕這輩子也等不到了。還不趕緊改換門庭投到漢王麾下，也好英雄有用武之地。」
「看來這虛公子學識淵博，不僅僅只會點算術。」韓淮楚心中想到。
被人罵對牛彈琴，這一下婁敬可架不住，喝道：「兀那後生，你可是想賴賬？」身邊眾人一起起鬨，鼓噪起來。那後生哼了一聲：「錯即是錯，對即是對。先生不用多說，請樓上那位高人下來評評道理，自然便知。」
虛若谷粲然一笑：「大將軍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那般稷下學士也真是的，天下統一乃歷史大勢，何故如此冥頑不化，念念
這些對話韓淮楚早已聽到，見二人上得樓來，立起行禮。
只見那婁敬略一尋思，說道：「只須兩次足矣。」那後生連連搖頭：「錯也。先生再去想想。」婁敬歪著頭又想了一陣，還是說道：「兩次足矣。」那後生冷笑一聲，倨傲道：「與爾相談，如對牛彈琴也。還是請先生背後那位高人來解答這個問題吧。」
這句話一說出，婁敬極是愕然，問道：「一次如何稱出？」
「為何？有高人背後指點嘛。」韓淮楚聽得暗笑。
哪知婁敬這一去，又與那出題的後生爭吵起來。
那劍並沒有開鋒，還是原始的粗胚，卻看得眾人一個個振奮不已。
「周道長乃方外之人，也來參加這論戰大會么？」韓淮楚納悶地問道。
韓淮楚從窗上看下去，只見那後生將攤在地上的白布捲起，又擺出一卷白布。布上用墨汁寫了幾行字，因距離遠也看不清楚。
韓淮楚失笑道：「那後生說得沒錯，確實一次便可。」
韓淮楚便笑著道出答案：「在第一瓶葯中倒出一顆，第二瓶葯中倒出兩顆，以此類推。做好記號，用砝碼統統一稱，計算一下，便可知道是那瓶藥丸出了問題。」
「小弟乃雲中人氏，姓虛名若谷。慕泰山之巍，特來遊歷。有幸結識韓大將軍，三生有幸也。」那後生答道。
那小二便端來三個椅子，沈渭南三人據桌分別坐下。小二又置了三份碗筷，給三人酒杯中斟滿。
那題目便是：有九瓶藥丸，本來該一般重量。哪知小工粗心，在一瓶葯調治時少放了一味配方，致使重量輕了一兩，問用一架天平稱重，幾次能將那瓶葯挑出來？
只聽「錚」的一聲，那冶劍大師關君豪已從鞘中拔出一口三尺長劍，遞到韓淮楚面前：「大將軍行伍之人，且看老朽煉的這口鐵劍如何？」
看來又是什麼天下名士駕到，韓淮楚急站起躬身行禮。三位一聽他大名，齊道：「韓大將軍之名如雷貫耳，今日得遇，幸會幸會。」
「葫蘆歸罐罐歸簍，三倒葫蘆兩倒罐？」婁敬滿臉的困惑，小聲念叨起來。
「謬讚謬讚！正是韓某。平生未吃敗仗只仗僥倖也。不知公子何人？」韓淮楚問道。
韓淮楚微微一笑，用筷子蘸了酒水
「韓將軍這可就孤陋寡聞了。論戰大會兼納百家，鴻儒大德奇人異士都可以參加，任何話題都可以放在會上一談。昔日道家大師莊周，列禦寇就是這論戰大會的常客，坐而論道，只為傳播道法也。」那虛若谷彷彿對論戰大會了解頗深，笑著解釋道。聽得韓淮楚只是汗顏，暗悔自己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
韓淮楚看了虛若谷一眼，說道：「韓某想大多數學士不至於那般頑固，只是有少許領袖在從中挑唆，致使如今齊國士子空懷治國之才卻不敢輕易出仕，怕落了個不忠的罪名。」
眾人齊聲說道：「不急不急。既然來了，就到那日觀峰上品賞一下安大小姐的香茗，見見會上的人物。」
貌似婁敬認識這三人，急忙起身打招呼：「原來是逍遙公，靈丹子與關相邦大駕光臨。三位可也是來赴那論戰大會的么？」
關君豪點頭稱讚道：「這農械果然巧妙。有此發明，收割莊稼就事倍功半——」那婁敬聽得十分歡喜，對韓淮楚說道：「小人正想將此推廣，以揚我神農門之名。大將軍位高權重，不知可否在大漢國推行此收割之法？」
回頭一看，只見樓梯口多出了三人。一人手提藥盒，年紀在六旬左右；一人身著杏黃八卦道袍，正當盛年，道貌岸然；一人腰間系著一口長劍，年過五旬，身材頗為高壯。
那手提藥盒的老者說道：「得到安大小姐邀請，我們三人來到泰山赴那論戰大會，路上相遇便結伴同行。剛想在這東嶽樓小酌一杯，可巧遇到你這小子。婁敬，你在與誰說話啊？」
那虛若谷款款對著韓淮楚坐下。這一邊小二開始上菜。虛若谷便打開話閘，開始閑聊。
那個時候沒有汽車，上泰山除了徒步攀登，就只有坐當地人的轎子。那些山民長期上下山峰，早就練成一身銅筋鐵骨，兩個轎夫雖抬了人依然健步如飛，比尋常人走路還要來得快。這山道上穿梭自如的轎子也成了泰山一道風景。但花費也是不輕。
「虛若谷？虛懷若谷？這世上還有姓虛的么？看著後生雖然年輕，舉手投足間卻流露出一股名士風流，出的幾個算術題
韓淮楚思索一陣，說道：「不妥。若按此法收割，農夫不停轉動捲筒，捲筒太過沉重，恐怕不能持久。若是能造一輛車，將捲筒安在車身中，採用腳蹬轉動，腳比手有力得多，收割莊稼起來就不那麼吃力了。」
只聽那婁敬長嘆一聲：「我神農門經數年才發明出這器械，原只想明日在那論戰大會上展示于眾，哪知有如此重大的缺陷。既然如此，這大會不參加也罷。婁某明日一早，就返回故里，研究韓將軍所說的腳蹬。」
「陰陽五行門？可不是徐福的那個陰陽五行門？自那徐福東遁，陰陽五行門就成了秦廷緝拿的對象，幾乎滿門屠殺已經絕跡。想不到今日還能見到一個漏網之魚。卻不知這位逍遙公會不會像徐福那般，也煉什麼騙人的不死仙丹。」韓淮楚心想。
「道上聽說大將軍也要參加今年的論戰大會。韓大將軍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何故要與一般學士儒者作唇舌之辯？」虛若谷撲閃著雙眼，似笑非笑地問道。
婁敬說出的題目又叫韓淮楚忍俊不禁。
經過婁敬誠懇的道歉，這一次誤會冰釋。那後生也不食言，當下掏出銀子，購了一桌「孔府全宴」送給婁敬，便要離去。哪知婁敬竟對那後生充滿好奇，邀請後生上樓一述。真正應了那話「不打不相識」，那後生倒十分爽快，答應下來。
這方法確實簡單，說穿了就那麼回事，聰明的讀者也會想出來。可在當時，愣是沒有人答出。要不然韓信分油的傳說也不會流傳千古。
那婁敬介紹道：「這位便是名震天下的韓信韓大將軍，這位是虛若谷虛公子。咱們這一大桌盛宴，吃也吃不完。三位何不過來同席而談。」
「原來還有這段掌故。幸而遇到這婁敬，大會上遇到那幫腐儒就多了一個幫手。」韓淮楚心中想到。
這麼簡單的辦法？這可是經過無數年之後中國勞動人民才發明出來的農械。韓淮楚望著眾人又是驚訝又是佩服的樣子，微笑不語。
「好個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這詩經中的一句將軍竟用在此處。」那虛若谷贊一聲，說道：「將軍縱有此心，只是漢軍殺齊王，滅齊宗祠，稷下學士恨之入骨。恐怕這積怨難消也。」
那沈渭南淺呷一
那婁敬受人一激，忍不住道：「卻是何題，拿出來看看。」
「原來如此，這般簡單的方法為何無人想出？」婁敬說這話時，面色十分的古怪。
只見那羊皮上繪了一圖，卻是一頭水牛拉著一捲筒，捲筒上插滿鐮刀，後面一人搖動手把轉動那捲筒，收割田間成熟的莊稼。
韓淮楚嘆口氣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漢軍滅齊，齊地士子對我大漢怨恨重也。但能憑這場大會，與眾儒生化解積怨，得良臣為輔，韓某心愿足矣。」
韓淮楚耳朵尖，在樓上只聽那婁敬得意揚揚說出答案，博得四周一片雷鳴般的掌聲。那出題的後生待掌聲一息，說道：「先生說的確是正解，待會小弟自會點一桌孔府全宴送給先生。但小弟有一事不解。先頭見先生在此考慮好久，也未想出答案。為何進了這東嶽樓，一會兒工夫就想出了？」
再看那靈丹子沈渭南，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濃郁的葯香。而那冶劍大師關君豪，雖然年邁，卻是一雙胳膊比常人大腿還粗的大漢，想是長年打鐵的緣故。
婁敬說完，猶不服氣道：「兩次已是最少。大將軍說說看，不稱兩次，難道只稱一次便可挑出那瓶藥丸？」
婁敬嬉笑著從懷中掏出一張羊皮來，攤在桌上。眾人都湊腦來看。
「鐵劍？」席上眾人一起念叨，眼中均現出驚異。
那沈渭南指了一指關君豪，說道：「關相邦，你先來。」
在這個時代，雖然鐵器已經出現，但限於技術原因，極易碎裂，只能用來打造家用的鐵鍋鐵鏟與耕作用的鋤頭等等，根本不能用來格鬥。在戰場上唱主角的兵器用的材料還是青銅，就連韓淮楚曾用過的神兵魚腸斷魂劍也是用銅錫合金鑄成。而關君豪居然用鐵搗鼓出一把劍來，這簡直是劃時代的技術革新。
那後生「哦」了一聲：「原來並不是有高人指點。小弟這裏還有一題，若能答出，方證明先生確有過人之智。小弟再送先生明日一頂轎子，上山觀景。」
「還不拿出來讓咱們先睹為快！」那關君豪大聲一喊，中氣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