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垓下逐鹿定江山
第十八章 烏大娘子
「罷了罷了！我南越國是存是亡，就由它去吧。從此貧道就潛心修鍊，再不問人間烽火與是是非非。」
「原來烏家也在找尋我那戰友。他們又是什麼關係？那烏大娘子是不是也是我那戰友的嬌妻之一？」韓淮楚暗想。
不是說匈奴與大漢的敵人西楚國互為盟友，那大單于冒頓如何能將戰馬賣到漢國？
他的構想是再建兩座鹽場，直接用白花花的鹽巴去換匈奴膘肥體壯的良馬。這計劃便委託太僕梁石君去操辦。
猛一抬目，他忽然發現，案上多出了一個東東。
猶如兜頭澆下一盆冷水，那趙青頓時清醒過來。
無論古今夜明珠都是稀罕之物。一顆夜明珠直徑大有一寸，那是何等的名貴？
能買得起這價值連城的隨侯珠者，必是像陶朱公范蠡那般富可敵國的大賈。但亂世之中商道堵塞，而今哪裡去找一個富可敵國又想收藏隨侯珠的大商人？
張良俏目緊緊盯著韓淮楚手中那熠熠發光的夜明珠，語氣有點發顫：「信郎，你何處得來的這珠子？」
聽著張良這肺腑之言，雖然那日後死在長樂宮的是韓信而不是他，韓淮楚也只有陪著頻頻點頭。
張良很奇怪地望了韓淮楚一眼，詫問：「究竟是什麼人，居然會送信郎這樣一件稀世珍寶？」
趙青那幽怨的目光再次向韓淮楚投來，似水柔情自然流落，似有千言萬語，卻噎住不說。
趙青那揚在空中的縴手一陣顫抖，似有如山之重劈不下來。
韓淮楚心中想得奇怪，問道：「公主何有此一問？」
※※※
「和氏璧，隨侯珠，乃東周兩大瑰寶。信郎手中，便是那與和氏璧齊名的隨侯珠也。莫非信郎未曾聽過？」
想來也是，大漢朝傲立中原，到漢武帝時連匈奴都要遠遁漠北，怎還會容卧榻之旁有一個南越國存在？
這麼說來，那南越國一定是被大漢朝給滅掉了。趙青所關心的南越國國祚，一定是短暫得可憐。
張良那話意思是說你要賣這隨侯珠還要看你老闆劉邦的眼色。韓淮楚卻大不以為然。
她已是修道之人，自知天命難違。天命已定，要漢王劉邦做天子，要她南越國
韓淮楚已經急不可耐，叮囑道：「越快越好，不可耽誤。」
「想不到貧道救漢國之難，卻給我南越帶來滅頂之災！好好好！現在亡羊補牢，為時未晚。漢國所依仗的就是你這一個齊王。待貧道取了你這條小命，再去收拾那劉邦，看漢國還能不能吞滅我南越！」趙青厲喝一聲，那瑩白如玉的縴手一揚，就要一掌劈下！
史書記載，秦王欲以十五座城池換趙國的和氏璧，雖然有欺詐的想法。這隨侯珠既與和氏璧齊名，換他幾座城池想必能夠做到。
到底有多名貴，韓淮楚說不上來。只是隱隱覺得，這是一份極大的禮。
「這到底是什麼寶貝？」韓淮楚心中砰砰亂跳。
昔日是楚強漢弱，那南越武王趙佗自然是與漢國結盟共同對付對南越國最有威脅的西楚。但如今隨著韓淮楚平定河北攻滅齊國，楚漢之爭已到尾聲，明眼人都能看出天下情勢已變為漢強楚弱。對南越國威脅最大的，不是那已陷入焦頭爛額的西楚國，而是已佔據天下三分之二幅員的大漢。南越與漢國的蜜月時代即將結束，那趙佗最要考慮的是，如何來處理與漢國的關係？
說那南越國江山永固，那趙青將修鍊千年，日後自會知道這是一句謊言。再說人家有賜稻種之恩，韓淮楚不忍欺騙。要說那南越國會被大漢所滅，說不定那南越武王趙佗就此與西楚聯手對付大漢，四十萬大軍揮鞭中原，那可真是一場巨大的浩劫，這場中原逐鹿鹿死誰手尚不可知。
「還有這等好事？卻是什麼事？」韓淮楚奇問。
楚漢之爭不絕，這戰馬就越來越少越來越貴。如今市面上一匹普通的戰馬，均價是五十萬錢的天價，且有價無市。馬匹一賣，到手就是盆滿缽滿。
梁石君說道：「此人名叫烏泰，二十齣頭，從陰山而來。他說這麼一大筆交易不能自個做主，須請示他家姑姑。」
他自個不識這夜明珠，想到張良出身高貴見多識廣，於是用袖攏了那珠子，來見張良。
想師傅當初令自己以美
趙青音猶在耳，只覺眼前清風一起，帳簾一振，眨眼之間玉女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看著韓淮楚疑惑的表情，張良解釋道：「當年楚武王伐隨，便是欲得此寶珠。隨國之亡，只因此珠耳。後來秦滅六國，和氏璧與隨侯珠皆為秦始皇所得。小妹隨漢王滅秦之時，入到咸陽秦宮，漢王對此二寶志在必得，向那嬴子嬰索要向。贏子嬰獻出和氏璧，卻拿不出隨侯珠，雲說是始皇帝用那珠陪葬，在墓室『以代膏燭』。而始皇陵墓太多，真真假假，連子嬰也搞不清那隨侯珠到底葬在何處。看來子嬰其言有詐，這珠子並未隨始皇帝陪葬。今信郎得此瑰寶，或藏而不宣，或獻與漢王，焉能公然鬻之？」
「千萬不要！」張良板起面孔立馬制止。
「哼！我已是要抽身而去，還怕那劉邦給我穿小鞋？」
「自己何德何能，哪堪趙青送一件稀世珍寶！」韓淮楚聽著張良這般形容這珠子，嚇了一跳。
※※※
「據說他家姑姑便是烏家首腦，江湖人稱烏大娘子，卻極其神秘，輕易不見外人。為臣這便去對烏泰說，就看那烏大娘子肯不肯來見大王。」梁石君道。
那是一顆璀璨的明珠，珠盈徑寸，通體純白，毫光四溢，照得一室透亮。
「正是這烏家。那烏泰對為臣說道，他們因與朝中當權者政見不合，故遠遁大漠。在那陰山重操舊業，蓄養了上萬匹良馬，急於出手套利。就只怕我國購買不起。」
韓淮楚背心浸出一絲冷汗，欲言又止，這個問題之尖銳叫他一時難以回答。
「貧道修道小有所成，結識了幾個地仙，山神土地。聞仙界傳言，大王來自未來。我南越國之存亡大王一定知曉，故來相詢。」趙青這麼一說，韓淮楚恍然大悟。
那趙青冰雪聰明，韓淮楚這神態的變化哪能逃過她那一雙慧眼
韓淮楚微嘆一聲：「自秦末以來，天下分崩離析，老百姓飽受戰亂之苦。若能一統天下，從此四海之內可得太平。這是歷史大勢所趨，南越國偏安一隅，終不能長久。」
韓淮楚眉毛一挑：「可是那邯鄲烏家？寡人在趙國，聽說烏家人以養馬起家，後去了秦國。就不知怎地，在始皇帝統一六國之前，闔家從咸陽消失，從此不為人知。」
張良侃侃說道：「昔日隨侯出行至斷蛇丘，見大蛇被打成兩斷，看其蛇有些靈異，便命隨行者用藥救治，蛇立即能活動。一年之後隨侯乘船之時，突遇風浪，一大蛇於水中銜大珠獻上。那大珠夜有光明，如月之照，可以燭室，故命名為隨侯珠。莊周書雲『以隨侯之珠，彈千仞之雀，世必笑之。是何也？則其所用者重，而所要者輕也。』指隨侯珠之名貴也。珠聯璧合，出處便在那和氏璧與這隨侯珠。」
但一語就能影響歷史走嚮導致時空大亂，這個問題叫韓淮楚如何解答？
韓淮楚兜里沒錢，購買匈奴的戰馬如何敢想？
「烏家人暗中懸賞，如有知昔日秦太傅項少龍下落者，就贈戰馬一千相謝。那項太傅名不見經傳，究竟是何人為臣不知。倒是大農丞昔日在咸陽為呂相國編纂《呂氏春秋》，聽說過項太傅，只說是個絕頂高人，曾為始皇帝師傅。若是國中有人知項太傅下落，一千匹戰馬就唾手可得。」
「為兄賣此珠子，也是為漢室之興。現齊國內無田賦，如何能維持國家運轉？擴軍備戰，樣樣需要金錢。士卒無餉銀無糧，如何能與項王一爭天下？」韓淮楚冠冕堂皇地說道。
他不禁想到，若是將這隨侯珠拿去賣掉，造一座齊王宮，搞一場登基大典簡直就是小case。甚至令韓淮楚犯愁的軍隊建設，資金也有了著落。
得到韓淮楚親口證實，趙青是異常激憤。
「上萬匹良馬！」韓淮楚聽得是心血沸騰。
想不到昔日溫柔如水的神仙妹妹為了她南越國的江山社稷會變成一個女煞星。韓淮楚哈哈一笑，泰然說道：「韓某這條性命公主要拿去，
韓淮楚壓根就沒讀過關於南越國的歷史。也就是說，南越國在歷史長河中只是曇花一現，並不被後人重視。
少不得卿卿我我纏綿一番，韓淮楚從張良寢處出來，立馬宣來太僕梁石君。
只是那南越國的生死存亡乃是未來之事，那趙青為何會突然拿這問題來問自己？
張良輕輕一嘆，很委婉地說道：「看來信郎心意已決，小妹也無法勸阻。前番漢王誤以為你自請為王，已是對你深忌。而你將漢王欲得的隨侯珠賣掉，只會觸他逆鱗，雖然一時不說，日後天下大定用你不著，終會遷怒與你。小妹明日就要回廣武山，臨別之時只有一句奉告，伴君如伴虎，謹小慎微方為人臣之道也。」
那梁石君點頭稱是，剛剛告退，突然想起一事，又回過頭來說道：「為臣打聽到，有一樁事，無須任何花費，就可獲得烏家一千匹戰馬。」
趙青心中劇震。兩行晶瑩的清淚從她那晶瑩的眸子里滾落下來，縴手終於頹然落下。
「梁大夫去對烏泰說，寡人知項太傅下落，請他姑姑速來臨淄，寡人當親自告知。」韓淮楚很平靜地說道。
「不知他家姑姑是何許人？如今何在？寡人要親自接見。」韓淮楚說道。
還是走私。那匈奴除了生產馬匹牛羊之外什麼都沒有，如今戰馬賣到天價，為趨重利不惜鋌而走險的馬販子就應運而生。而匈奴與西楚的馬匹交易因韓淮楚做了一次海盜打劫走戰馬兩千匹，從此中斷。「總不能因為與你項羽是哥們，就把我匈奴人苦著。」那冒頓為了獲得匈奴急需的大米白面綾羅綢緞，竟然對走私馬匹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是默許了。
「貧道去也。這顆珠子就留給大王做登基的賀儀。」只聽那玉女幽幽一嘆，羅袖一揚。
「項太傅，看來你那屍骨將要被你親人扶回家中去也。」韓淮楚心中暗暗祝福。
難道就眼睜睜看著父母家邦淪陷在漢軍鐵蹄之下，看著那趙氏青史除名？
滿室依然幽香，沁人心脾，蕩氣迴腸，韓淮楚還沉浸在趙青那幽怨的眼神之中。
五十萬錢是什麼概念？只對照當時的耕牛價——三千錢就可見一斑。
只有那借天下大亂大發戰爭財的匈奴馬販。
韓淮楚聽得明白，終於知道手中東東的分量。
「與匈奴馬販接洽之事，可有眉目？」韓淮楚問道。
「為臣按大王吩咐，已聯繫到一處馬販。他們那裡良馬充足，可以滿足我大軍需求。」梁石君答道。
價值連城的寶貝，那玉女居然會憑空送給自己。最難消受美人恩，韓淮楚不由更加汗顏，更覺自己深負趙青一腔深情。
剝掉女煞星這層外衣，呈現在韓淮楚面前的道門玉女是那般凄苦，那般寂寞伶仃。韓淮楚想起與她那一段只開花不結果的情緣，不由深深嘆息一聲。
也不知是哪路毛神將我是未來之人這樁隱秘透露給了她。身份是南越國公主的趙青，聽到這個消息，當然第一反應是來向自己詢問她南越國的江山傳承。
互為盟友平起平坐？那漢王劉邦有吞天之志，在攻滅西楚之後自然要揮軍南下滅掉他南越一統山河，平起平坐只能是奢望。歸降漢朝做個藩王？那野心勃勃的趙佗絕不會甘心。繼續塞關絕道與漢朝分庭抗禮？只擁有南海桂林象郡三個郡的南越國有與在中原滾滾硝煙中越戰越強的漢軍叫板這份實力嗎？
「我南越國將被漢國吞滅，是也不是？」趙青眸中厲芒直閃，面色異常冷峻，咄咄逼人問道。
「這麼晚了，大王宣召為臣何事？」梁石君站在座下，很小心地問道。
也怪韓淮楚孤陋寡聞，他這個穿人只聽說過和氏璧，壓根就不知世上還有一件與和氏璧齊名的隨侯珠。很謙虛地問道：「什麼是隨侯珠？」
「這是有人送為兄登基的賀禮。良妹可識得它的來歷？」韓淮楚說道。
韓淮楚喜道：「如此大好。不知那馬販是何人？」
「良妹，齊國方立國庫空虛，為兄想將這寶貝出手，就不知世上可有買得起這珠子的人？」韓淮楚向張良商量道。
只聽韓淮楚娓娓說道：「朝代興亡對於悠悠歷史長河來說，也只是浪花一朵。公主已是仙途中人，當求索仙道了斷紅塵是非，何苦陷溺在你南越國的興亡問題上而自尋煩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