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狼:成吉思汗》目錄

第五章

第五章

翌日清晨,從弘吉剌部落出發的部隊,很快就迫近緊接部落東南部的山嶽地帶。部隊的士兵全部組織成騎兵,每一位士兵帶著一匹預備馬。忽蘭也身穿皮革的甲冑,跨上白馬,帶著一匹預備馬,在衛隊的保護下前進。
從宣佈出征之日起,成吉思汗幾乎每天都在帳殿召開軍事會議。博爾赤、裘爾滅、合撒兒、蒙卡力、哲別、速不台等武將,彼此對入侵金國的路線,發生了激烈的爭執。西路是經西夏進入的路線,現在西夏已經臣服,因此取道這條路是正常的;兵站既便利,道路也還算寬闊。東路卻需越過重山峻嶺,還得攻破長城的一角,闢出進攻路線不可。而取道東路的優點是,不但可以出乎對方意料之外,還可以沿著長城開鑿幾條入侵道路;採西路則只有西夏南部的狹隘地帶。
蒙卡力、速不台兩軍團正攻打長城以北的諸城塞。兩軍團所負的任務最大,但勞苦多而效果小。那兒有高山峻嶺的天然要塞捍衛中都,以及分散開來的眾多城堡,阻止了兩個武將的進攻。成吉思汗派給蒙卡力和速不台兩位猛將最困難的任務。從兩軍團那兒不斷有消息傳入,每次都含有捷報;但是,推進的速度極為緩慢,攻占寸土都要費上幾天的時間。
最後成吉思汗向自己下令:
三月初,成吉思汗向蒙古的所有軍隊下令進攻金國。之後,幾乎每天都有有關部隊整編的佈告張貼出來。現在帳幕的廣大草原上盡是軍人、駱駝、馬匹和戰車,眾多的羊群也被趕到廣場的一個角落裏。
不過,成吉思汗並不認為今天在座的每一個人,在席捲金國之後,都能夠平安無事回來;尤其是年輕的三個兒子,他不敢奢望每一個都能安然無恙。
一二一三年,成吉思汗在異國第二次過新年。在新年的慶祝筵上,成吉思汗把蒙卡力、裘爾滅、博爾赤、哲別,還有弟弟合撒兒,以及拙出、察合台、窩闊台等三個孩子,從戰線上召回齊集一堂。
成吉思汗在拙出離開後,激動的心情整日未能平靜下來。成吉思汗還無法確實掌握自己對拙出的心情,有親情之愛,也包含了憎恨之意。而親情和憎恨,依時地不同,有時只有其中的一種顯露出來,有時又混在一起以複雜的形態顯現出來。
成吉思汗的中軍進入長城內側幾天後,傳來哲別所率的第一軍在他處越過長城防線,已攻占烏沙堡城塞的消息。半個月左右之後,又有蒙古軍屠烏月營城塞的捷報傳入。
從那天起到第二天為止,成吉思汗所率領的幾個軍團,每隔一定時間就從廣場出發。打頭陣的是哲別所率領的軍團,其次是蒙卡力的軍團。
九月初,成吉思汗與哲別軍採取聯合作戰的方式,攻占位於大同府之東的白登城。蒙古部隊勢如破竹地包圍大同府,然後追擊突圍出去逃往中都方面的金軍,殲滅了大半。
成吉思汗沒有回答哲別這問題。成吉思汗對越來越固執、頭尖如矢的猛將,既無法明確地說出自己對拙出的愛憎心情,也無心來說明他。
「那不是該從可汗口中說出的嗎?我在這一個月裏每天都等待著你說那句話。」
八月,成吉思汗攻下長城後的一年兩個月,這次蒙古軍從南經過長城往北。長城這時仍然強風肆虐,從石頭的迴廊上飛沙走石如龍捲風般舞向高空。這次的蒙古部隊跟一年前的完全不一樣;有數千的金國俘虜,還有堆積如山的擄獲品也同時從南越過長城往北而去。擄獲品的搬運全由金國俘虜負責,背上滿載行李的駱駝隊伍,越過長城即需相當的時日。
在父親成吉思汗注視下,拙出眨也不眨一眼。這是極為大膽的話,甚至可解釋成反抗父親的宣言也不為過。成吉思汗認為這是不知是否為自己血統的長子,告訴他現在已長大成人,具有獨立的人格。成吉思汗又注視著拙出的雙眼說:
蒙古二十萬大軍取道東路向金國前進。經過幾天的沙漠行程之後,越過幾座山,渡過幾個峽谷,他們看到了以前圍攻西夏首都中興府時,只看到裙角、嚴拒任何外敵侵入的萬里長城。
部隊和離開帳幕時一樣,由哲別所率領的一隊先行,隔一段時間再由速不台、蒙卡力所率的兩隊,以幾乎並行的方式前進。雖然已快天亮時分,仍可見部隊中士兵手持火炬點點的亮光。各部隊的陣容,和剛從帳幕出發時有點不同。出帳幕後到來到這裏的途中,把羊、駱駝、馬匹等眾多的牲畜拉入騎馬的隊伍當中,因此整個集團變得龐大。駱駝的任務是負責搬運肉、乳等食糧和武器,帶著羊同行則是準備橫渡沙漠時可殺來食用,而馬是為士兵們準備的;數量增加後,一個人可分配到兩、三頭,甚至於更多。因此從遠處看,向沙漠地帶延伸開來的幾支隊伍的行列,看起來就像是牲畜構成的長長的帶子。
合撒兒回答的語調有點粗魯。不能直搗金國黃龍,合撒兒似乎有些不滿。
新修訂的刑罰規章極為嚴厲。偷人東西要三倍償還,尤其是偷人駱駝,即使只偷一匹也要處死刑。對於吵架、飲酒也訂有嚴厲的罰規。這些全都是顧慮到部隊出征後,國內只留下女人、小孩的緣故。
出兵的三天前,成吉思汗親自登上不兒罕山山頂,在山頂上祈求戰爭勝利。成吉思汗在頸上圍著帶子,解開衣服的鈕釦跪在祭壇上,把馬乳酒倒向大地。
幾乎是同一時候,成吉思汗得到蒙卡力攻占宣德府,哲別攻占撫洲的捷報。防衛中都的長城以北的兩個要衝與山西省第一據點的大同府,在作戰開始之後的半年即被蒙古軍攻占了。
成吉思汗對博爾赤收服圖爾根河流域一帶,下詔褒獎,博爾赤向其上奏:能夠收服陰山與長城之間的六州並非單憑一己之力,實因拙出作戰得宜之故;而以往作戰順利也是拜拙出果敢的行動之賜,因此應封賞拙出。
戰鬥一直持續到第二天晚上,整整打了一晝夜。入夜後,大頭武將沈白所率領的部隊損失了大半人馬,好不容易才攀登上長城的一角,首次把蒙古的旗子插在長城的迴廊上。於是,戰鬥在長城的迴廊、城堡上展開,蒙古的士兵從幾個地方攀登城壁上去。
「拙出啊!對這次的戰功,你認為父親應如何封賞你呢?」
這時候,成吉思汗得到金國將領赫舍里及糾堅為奪回大同府,已從中都出發的消息;於是親率大軍出大同府,在途中的山地迎擊金兵,將之擊破,還打敗了援軍。
「受傷的不只是我的馬,你的箭射倒了我的馬,還傷了我的頸子!」
忽蘭的語氣極為平靜,但內含激烈的感情。成吉思汗看到忽蘭的眼中泛出異樣的光芒,他這時感到從未有過的對忽蘭的款款深情。成吉思汗也希望讓加藍過她所希望的生活方式,這不是出自蒙古統治者的感情,而是出自為人父親的親情。男人必須在苦難中成長,像自己,像合撒兒,像裘爾滅——蒙古之狼都非如此不可。
「是!」
這位剛滿二十五歲的年輕武將馬上回答:
成吉思汗頻頻地輕拍馬頸,安撫馬的情緒,不讓牠嘶鳴。其實也難怪馬嘶叫,長城的內側和外側迥然不同,是平緩的斜坡。越過長城迴廊的騎兵,如黃河決堤一瀉千里般地從斜坡驅馬而下。覆蓋著這附近一帶山脈的樹木,在飛馳而過的騎兵隊掀起的風中,低下身子;因此疾馳而過的士兵們,全身都暴露在月光下。
「我想知道的只有一件事。不過,其他方面可汗不是都不想告訴我嗎?」
酒宴從早開始,直到深夜。傍晚,成吉思汗站在帳幕的入口,望著被雪染成一片白色的戶外,這時看到遙遠的東方丘陵上有一隊人馬移動著。成吉思汗召來守衛詢問那是誰的部隊?準備做什麼?年輕的守衛馬上說出那部隊的名稱,報告該部隊正準備做雪中行軍的練習。成吉思汗百看不厭地眺望著連續點點的小隊伍,這是一幅美麗的風景;在成吉思汗眼中,他們是一群年輕的狼。
不過,這一年成吉思汗並未揮動大軍。他把自己轄下的所有軍隊,安置在緊貼長城的北側,做隨時可長驅直入金國的準備,等待著時機的來臨。這年的後半年,有成吉思汗預料不到的大收穫;那是為金所滅的遼王室的後裔耶律留哥率領契丹一族,在金國東北部,舉烽火反抗金國。成吉思汗一得報,馬上派遣武將安欽為使者,與耶律留哥締結同盟。耶律留哥發誓效忠成吉思汗,成吉思汗也答應要保護契丹的公子。
深夜,蒙古部隊不斷地從攻破的地方越過長城,進入長城內側。長城上風勢很強,彷彿連月光都要被吹成碎片似地,風發出巨大的怒吼聲。成吉思汗騎著馬,站立在長城的石頭迴廊上,看著綿延不絕的隊伍不斷越過長城而去。石頭的迴廊,在月光下長長的影子向他所站的前方和後方延伸,不知止於何處。前方的傾斜度相當大,迴廊宛如通向天的一角高聳入雲。背後的迴廊平坦,但在三十公尺的前方,突然被切斷似地消失了蹤跡;可是,更向前方,在越過兩座丘陵的前方岩山頂上,它的芳蹤忽然再現。從成吉思汗站立處是看不見的。在岩山另一側的斜面上,長城的迴廊宛如吞下青蛙的蛇腹般脹得鼓鼓的,那是昨夜不斷展開攻防的死鬥所形成的阻攔物。
拙出代表兄弟三人回答:「我等謹遵父親可汗的命令,誓死完成任務!」
一二一〇年,成吉思汗把精神完全用在遠征金國的準備上;不過,他尚未決定進攻金國的時日。金國,這個大國,到底擁有多大的軍事力量和經濟力量?這些都無法估計。因此,本身的準備有時候覺得已經足夠了,有時又覺得非要再儲備幾年不可。
成吉思汗把視線轉移到自己面前站得筆直、一動也不動的年輕士兵身上。士兵的帽子和肩上滿是皓皓白雪,無疑地他也是一匹不折不扣的狼。
忽蘭在成吉思汗還沒說完時,走近一步溫柔地伸出雙手;但是,成吉思汗沒有反應,表情反而更加嚴肅,他問:
戰鬥在長城北方一帶的山野幾乎同時展開,每天都有快馬將各方面的戰況傳到成吉思汗的大本營。成吉思汗命令各軍掃蕩長城以北的金國領土,但是嚴禁單獨深入金國。
離開幼兒旁邊,這次成吉思汗把眼光投向年輕的愛妃臉上。兩人之間仍然一句話也沒說,不久,忽蘭忍受不了沉默的痛苦開口道:
成吉思汗不時回過頭來看後面的部隊,用自己的眼睛掌握部隊的行進狀態。在月光下,長矛的尖端發出微弱的亮光,一列列的亮光宛如流水般長長地穿過草原。在長流的某處,忽蘭和三歲的幼兒加藍應該在馬拖曳的某個包中。
成吉思汗反問道:
成吉思汗走近床舖,發出輕微的腳步聲。忽蘭起身看清是成吉思汗後馬上從床上下來,和成吉思汗默默地對立著。成吉思汗感覺忽蘭睜得大大的眼睛一直注視著自己。成吉思汗這陣忙著軍務,已有一段時日冷落了忽蘭。
成吉思汗問:
成吉思汗派給拙出最艱難的任務,那是拙出的希望,也是成吉思汗的希望。拙出呀!你要成為一匹狼!為了賦予拙出這樣的任務,成吉思汗把身上確實流著自己血液的察合台、窩闊台兩個孩子犧牲,把他們置於與拙出相同的命運上。這樣,拙出不會產生異樣心情,還可以讓眾多的武將心服;而最重要的是對成吉思汗本身是必要的,對在不兒罕山帳幕,已有兩年未見的妻子孛兒帖,對她所生的小孩不能再有不公平的待遇。
「妳想知道的是什麼呢?妳說吧!」
第二天,部隊到達距離長城半天行程的地點,大家在那兒迎接黑夜的來臨。呈波狀重疊的山上和溪間到處都是士兵。部隊從傍晚開始休息,深夜在夜鳥的啼叫聲中又開始前進。戰鬥從半夜開始展開了,守長城的金國士兵先放箭過來。
哲別說:
「沒這回事,只是太忙了。」
過了年,即一二一一年,蒙古高原上部隊到處開始移動,它們逐漸形成大的集團,陸續向成吉思汗的蒙古包聚集。有幾個集團置兵在鄂嫩河和克魯倫河兩河流的上游處。
十月,成吉思汗知道金國的兩軍團可能開始行動,準備奪回大同府,乃身先士卒急襲金國的先鋒部隊,之後更向主力部隊進攻,金國的兩位武將不戰而退。成吉思汗追擊敗軍於會河之岸,幾乎將敵軍完全殲滅。在這次戰鬥中,蒙古的騎兵隊完全發揮了它的威力,金國的步兵隊則在馬蹄下遭到無情的蹂躪。
「孛兒帖的兒子呀!我不會忘記你現在所說的話,今後所有苦難的任務,你要遵照我的命令去完成它。」
繞著城塞,戰鬥仍然繼續著;在距離半里左右的西南方,城壁遭到大幅度破壞,在弓箭的咻咻聲和戰鬥的吶喊聲中,不斷地傳出巨石掉落谷底的響聲。
成吉思汗二十萬大軍攻打金國,採取特殊的編隊。最後面以十人為一組,再集合組成百人、千人、萬人部隊,各置統轄之長;以身經百戰的將軍為萬人的指揮官。成吉思汗的命令,無論何時皆由幕僚傳達給將軍們,將軍們在轉瞬間就把命令傳給部隊的每一個成員。
拙出臉色蒼白。誰都知道那是幾乎不可能達成的命令,在座諸人鴉雀無聲。博爾赤、裘爾滅、蒙卡力都默默不語,不發一言。命令已下,而且當事者也已接受,現在再說什麼都沒用。
「可汗呀!要是你現在口中說出的是相反的話,我寧願選擇死亡。是可汗救了我的命。」
話說完時,成吉思汗已下定決心要帶加藍隨軍出征。雖然只是三歲的幼兒,他也是蒙古的一匹狼。在和金國作殊死戰中,儘管幼兒四肢還未健壯,但是連蒼狼後裔的後裔都出動了,這又有何不可呢!
成吉思汗站在長城迴廊上,直到黎明。數萬的騎兵隊和數量約相等的駱駝大軍,要全部越過長城是需要相當長的時間。接近黎明時,成吉思汗的侍衛隊越過長城,這是最後的一批部隊,成吉思汗也在這支部隊當中,他跟其他的所有部下一樣,在第一次踏入的長城內部的山坡上驅馬疾馳而下。
——嗚呼、永恆之神呀!吾等祖先受辱於金國國王又為其所害,余國欲舉兵報仇。此為全蒙古人民之意。如蒙俯允,請從昊天助余,且令下界善神協助余!
成吉思汗所率領的遠征軍,經過七百公里的行軍之後,進入蟠踞在長城北側的弘吉剌部族的部落。弘吉剌部族自古以來是蒙古高原遊牧民族之一,但由於接近金國,完全在金國的控制下,因此,成吉思汗將這個部族作個別考慮。弘吉剌部族的人,一看到從未見過的大軍向自己部落和周圍擁過來,都呆住了,不知如何是好。弘吉剌的首領向成吉思汗發誓願意歸順蒙古,還自願當攻打金國的先鋒部隊。
以成吉思汗為主的新年賀筵,從未如此盛大舉辦過;以大同府為始從各地徵召過來的女人,穿梭在酒席之間。儘管帳幕外雪花紛飛,寒氣逼人,但是在寬闊的蒙古包內卻很溫暖,並無絲毫寒意。
忽蘭馬上回答:
這一次,成吉思汗又覺得抗拒不了忽蘭的心意說:
部隊連續強行軍十幾天之後,總算脫離沙漠地帶進入高原區,不久,進入陰山山脈的一個支脈。從進入山嶽地帶開始,士兵之間的喁喁私語中出現以前從未說過的大同府名字。在這之前,士兵們談論的是中都的名字,以為自己現在是朝那兒去的;曾幾何時,大同府這個新的名字替代了中都,從他們口中說出的次數越來越多。不過,對士兵們而言,不管目的地是中都或是大同府,其間並無多大的不同。總之,都是些陌生國家的陌生城邑的名字,甚至於連它們在哪個方向都不知道。
比成吉思汗年長一歲的孛兒帖,年輕時那光澤而亮麗的金髮,現在已完全變成銀色。
成吉思汗又在翁古特部落設立總指揮中心,在這裏對分散於各地的軍隊發號司令。不知是幾個月來的第一次,成吉思汗召長子拙出和博爾赤將軍到自己的蒙古包,商量下一期作戰的計畫。
成吉思汗聽取諸將的意見之後,最後決定取道東路。蒙古的狼群,如月下之狼越過山嶺一般,越過長城直驅金國——這是成吉思汗多年來腦海裏描繪的一幅鮮明影像。雖然沒有非如此做不可的理由,但成吉思汗在乾坤一擲的大事上,在從小就有的幻影中,把蒙古的命運賭上去了。
「孛兒帖呀!妳所生的四個小孩,明天就要領兵向金國出發。今晚妳在這裏跟孩子們道別,而我也在這裏和孩子們道別。從明天起,我們父子各朝不同的戰線前進。這次戰線很長,跟以往大不相同。」
「我與拖雷過中都,下河北,渡黃河攻打山東。博爾赤跟我一起作戰!」
忽蘭似乎等待著成吉思汗對她說什麼,但是,成吉思汗默默地走向前,從床舖上端詳幼兒的睡臉。幼兒長得像忽蘭,幼稚的臉上,眼、鼻、口無一不像忽蘭。
使者告知金國皇帝章宗駕崩,其子允濟即位,藉此機會遣使前來重新催促蒙古已久未實施的朝貢。
成吉思汗派給三軍團的任務,相信並不很困難。從過去兩年的戰鬥中已了解到金國軍隊的實力,知道金國政府沒有人才。中都的守備薄弱,士氣不虹,隨時都可能發生動亂。蒙古的騎兵隊,現在無論從哪個地方都可以如錐般深入金國內部。
成吉思汗在慶祝筵上,和大家就大舉進攻金國軍事進行討論,說是討論,其實是成吉思汗單方面的命令宣佈。成吉思汗宣佈蒙卡力、哲別、速不台三將鎮守後方,其餘的三軍團悉數投入攻打金國的陣營。三軍團即合撒兒所率的左軍、拙出等三個孩子所率的右軍和成吉思汗與老么拖雷所率的中軍。原任監督之責配屬右軍的博爾赤,改任最高幕僚屬中軍;因此右軍之指揮權全部交給了自己的三個孩子。
從不兒罕山嶽帳幕出發的成吉思汗金國遠征部隊,取南路而行,沿克魯倫河前進,第五天離開向東彎曲的克魯倫河河岸,進入廣闊的沙漠地帶。
「忽蘭呀!妳的耳朵想聽什麼呢?」
「知道!」
章宗駕崩之事,前年即已傳入成吉思汗耳中,但他無法證實這消息是否正確;不過,現在從金國正式派遣的使者口中已經知道這是事實。當天晚上,成吉思汗在帳殿的一室決定出兵金國的時期。兩天後,把出兵金國之事告知部分長老:決定一二一一年三月出征。距離現在還有半年時間。
把所有的蒙古兵編入六大軍團。六大軍團即:蒙卡力、速不台、哲別等所統率的三個軍團,以及合撒兒率領的左軍,和拙出、察合台、窩闊台等成吉思汗的三子所率領的右軍,還有成吉思汗和老么拖雷率領的中軍。留守部隊只有二千兵力,以特克察兒為長。
成吉思汗知道自己的部隊和哲別的部隊,已從兩方面把山西省的要衝大同府團團包圍起來。成吉思汗並不急著攻打大同府,整個炎熱的夏季,安撫著占領地區的人心和兵馬的休養。作戰現在才剛開始,蒙古兵好不容易越過長城,只不過把足跡印在山西省的一個角落而已。很顯然的戰爭還會持續好幾年。
翌年,一二一二年,成吉思汗在大同府迎接五十歲的到來。這年年初,傳來蒙卡力攻占昌州、桓州的消息。接著,陸續又傳入蒙卡力占領長城以北諸城塞的快報。
成吉思汗說:
「什麼事?」
以一支部隊的形式來到這兒的蒙古軍,分成幾個軍團向目的地分散開去。哲別、速不台、蒙卡力各軍團當然如此,以拙出、察合台、窩闊台等三子為將,博爾赤當後援的右軍,還有以合撒兒為將,再加上裘爾滅的左軍,也都間隔幾日,從弘吉剌部落出發。只有成吉思汗和老么所率領的中軍,留在弘吉剌部落。
晚餐持續到深夜。成吉思汗和四個兒子在夜深時走出帳殿,他在蒙古包前和孩子們道別後就轉往設在本部的蒙古包,在那裏和等著的博爾赤商量諸般事情直到清晨。一切商量妥當後,兩人仍然對坐著。博爾赤率領成吉思汗的三個兒子配在右軍,從少年起即患難與共的這位武將,今夜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可是,現在到了這時候,成吉思汗不能不有所表示了。成吉思汗把注視著自己的忽蘭期盼的眼光,當成是怨恨的眼光,他說:
六月中旬,金國大軍從中都出發向山西省前進的情報,傳入成吉思汗的大本營。成吉思汗的策略是引出金兵的主力,將其擊破後大軍揮入金國;他知道現在已逐漸接近那時期了。
「加藍怎麼辦呢?」
之後,成吉思汗回到筵席上。這時成吉思汗眼中的博爾赤、裘爾滅、合撒兒等都老了。曾幾何時,成吉思汗以及許多功臣都在不知不覺間增添了歲月,大家的頭髮已斑白。不過,正當壯年的蒙卡力、哲別、速不台三人看來還年輕。成吉思汗知道蒙卡力、哲別的時代,以及連自己都不認識的年輕將領的時代快來臨了。
乘著序幕戰的勝利,成吉思汗下令哲別攻占防衛中都北邊的居庸關。哲別的部隊從大同府出發,直驅居庸關,很快就攻占了居庸關。接著,成吉思汗又命令拙出等三子所率領的右軍,徹底掃蕩山西省的長城以北地區。
「你們三人要同心協力!拙出居長由他指揮,察合台和窩闊台兩人要輔助兄長。我現在命令你們:從山西進入,出河北低地,鐵蹄踏過整個金土吧!途中所經過的城邑要盡數收服,攻擊時要身先士卒!」
成吉思汗小時候,經常從父親也速該那兒聽到有關金國的事,因此很自然地,眼前常浮現出把東西煮得沸騰的大坩堝。那大坩堝是靠著亙古以來永不熄滅的「業火」煮沸一切事物:人所能達到的最高思想、技術,以及與生俱有的邪惡、蒙昧,還有財富、貧窮、戰爭、和平、歌舞樂曲、豪華的宮廷儀式、難民、酒舖、小劇場、集體屠殺、賭博、私刑、榮華富貴、罹難落魄等等,把所有的東西都放在一起煮。可怕的氣泡,在煮沸物的表面不斷地冒出又消失,消失又再冒出來。而蒙古的俺巴孩汗在那裏被釘在木製驢馬上,活活地被剝皮;還有老早以來每年都有,不只是幾十人、幾百人的無辜蒙古人被金國士兵綁架,丟入大坩堝之中。
從那天起,部隊一連幾天不見半棵樹影。無論走到哪裏都是乾燥的沙漠,偶而發現不同的景致,馬上又發現前方不是呈赤銹色的禿山,就是大小不一的鹹水湖。
「加藍也要和我一起越過長城。」
孛兒帖接著說:
成吉思汗派急使到哲別處的同時,下令自己所率領的中軍出動。部隊出動的前夜,成吉思汗把忽蘭叫到自己的蒙古包來,問她到與金國主力戰結束之前是否留在這裏。忽蘭說:
成吉思汗這時才知道,哲別已看出自己和拙出的微妙關係,而且還若無其事地勸諫自己。或許這種情形不只是哲別,恐怕連裘爾滅、博爾赤都已經察覺到了,說不定開國元勳們,已把它當成是一種隱憂呢!
當成吉思汗和克魯倫河道別時,他不敢肯定自己是否還有機會站到這岸上;不只是自己,二十萬蒙古士兵的情況也一樣。清晨,成吉思汗站在小山丘上,看了在拂曉昏暗中的克魯倫河最後一眼之後,下令轄下的部隊出發。雖說已是三月中旬,這一帶還籠罩在深深的冬眠中,只要站立一會不動就覺得寒風刺骨。
金國守長城的兵力不及蒙古部隊的一半,但是他們守住堅固的城堡,不讓敵軍靠近城牆一步。成吉思汗把部隊沿著長城橫向長長展開,企圖攻占長城的一角。嘶喊聲自千山萬谷中響起,但是每一處都遭到強烈的抵抗。
但是,成吉思汗眼看著沐浴在戰塵中急速成長、茁壯的拙出,封賞他的心意卻逐漸消失。成吉思汗看著酷似母親的拙出的臉,卻感到他眼中燃燒著反抗的意念。拙出的母親孛兒帖談到他時,雙眼會發出其他任何時候都看不到的熾烈光芒,而現在成吉思汗也感覺到,站在自己眼前長子眼中也滿溢著同樣的光芒。
忽蘭微帶著怨恨的語氣說:
「希望不斷地給我充滿苦難的命令。我會逐一完成它們的!」
忽蘭馬上接著說:
出兵前夕,成吉思汗把拙出、察合台、窩闊台、拖雷等四子叫到帳殿來,和他們的母親孛兒帖共進最後的晚餐。現在成吉思汗四十九歲,拙出二十四歲、察合台二十二歲、窩闊台二十歲,拖雷十八歲。成吉思汗說:
跟拙出見面後過了幾天,成吉思汗察覺到上次跟拙出談話後,受到他強烈精神的影響。如拙出要求成吉思汗命令他迎接所有的苦難,成吉思汗也覺得自己要有所表現;如拙出要成為蒙古之狼,自己也非成為蒙古之狼不可。對於只越過長城一次,打敗金兵一事,成吉思汗認為還不足以明確掌握到他幼小就憧憬的蒙古之狼的影像。
「可汗打算自己越過長城,而把我和加藍留在這裏嗎?那跟把我們丟在克魯倫河的蒙古包又有什麼兩樣呢?」
成吉思汗和博爾赤分手走出蒙古包時,四周已逐漸泛白。成吉思汗直奔忽蘭的蒙古包。清晨的空氣冷冽刺人,在蒙古包中的一室,忽蘭仍和著衣服躺在幼兒旁假寐。幼兒是成吉思汗和她所生的三歲男兒加藍。
「帶加藍遠征,妳知道可能會發生什麼事嗎?」
在國內陸續開闢道路,在道路的重要地方設驛站,驛站上又配置部隊和馬匹。所有的情報從這一站傳到下一站,像箭般迅速地傳到成吉思汗的帳殿。而成吉思汗的命令也同樣的,像潮水般很快就傳到廣闊高原的任何一個角落裏。
成吉思汗還記得拙出第一次出征時,征服了巴爾斡湖周圍的諸部族,建立了赫赫武功。從這件事來判斷,或許這次作戰的成功,如博爾赤所奏應歸功於拙出的傑出表現。封賞他也不會有人提出異議的。
士兵們都用皮革製的頭盔遮住大部分的頭,同時還用皮製衣服保護身體。手持長矛,把長刀和箭插在腰間,弓置於馬上。
成吉思汗接著對弟弟合撒兒說:
以前,當拙出平定巴爾斡湖以北諸部族時,成吉思汗曾下詔褒獎他的戰功,對拙出的傑出表現如同自己般喜悅。然而這次不知為什麼,他沒有那種心情。在他的內心深處,還有其他兩個兒子察合台和窩闊台的存在,也是不容否認的。成吉思汗避免將戰功歸拙出一人所有,他對雖然年少,但同樣是一軍之將的察合台、窩闊台,也希望他們有著同樣的功績。
「為什麼和孩子們分開,我就非悲傷不可呢?我不是為了要生出咬死塔塔兒、泰亦赤兀人的狼才嫁到你處,為你生子嗎?現在小孩都已經長大了,然而,應該讓他們啃食的塔塔兒和泰亦赤兀人,都已經被你殺光,甚至連屍體也沒留下。孩子們已經餓慌了,該讓他們越過長城去抓金國的人,讓他們吃個痛快吧!」
那年年底,成吉思汗回到蒙古高原自己的帳殿後,馬上把第一次在異國和異民族交戰時獲得的新知識,納入所有蒙古軍的訓練課程,大大地改變了兵團的戰鬥隊形,將部隊全部改編成騎馬隊。武器方面棄短槍而採長槍,除了弓矢之外還加入拋石機和火炮,戰鬥訓練的份量一天比一天加重。男人除了小孩、老人和生病者之外,其餘的人一律推進兵團的宿舍,不是接受戰鬥訓練,就是加入柳葉甲、羅圈甲、頑羊角弓、響箭等武器的製造行列。女人和小孩負責牧羊或織衣服。蒙古高原入夜之後,看得到燈光到處移動——那是接受夜間訓練的騎兵隊手持火炬移動著。
成吉思汗長久以來就夢想著,有朝一日蒙古士兵能夠在月光下過長城,現在夢已成真,就呈現在眼前。不過,描繪在他長長眼瞼裏的情景是塗上藍色的色彩,是寧靜的畫面;可是,他現在實際所看到的越過長城的景象,是在怒吼的風中進行的。對成吉思汗而言,長城城池的堅固,要奪取它的困難,以及要破壞它一角找出入侵通路,還有這些攻城掠地的行為一定是在月光皎潔、恍如白晝下進行的情節,都跟他所預料的相符合,可說分毫不差。然而唯一不同的是,他腦海中從未描繪過「風」。他沒想到會有翻天覆地的強風帶著巨大的吼聲吹拂著。幾百年來,把遊牧民族和農耕民族劃清界限,彼此不相容的石頭城牆,幾百年來在從天上一角吹拂而下的強風中發出吼叫聲。
這年夏天,金國派遣使節前來。當他們一行人才剛剛在國境出現時,金使入境的報告已經過幾十驛站,傳到成吉思汗耳中。因此,成吉思汗等了幾天金國使節才到達。
成吉思汗說完後,馬上把已指定好的三名士兵叫進來見忽蘭,其中有一個是老人,其餘的兩個是年輕人。三歲的加藍被投入皮革袋裏,安裝到老兵的馬鞍上一起從軍。
成吉思汗一開始對使者的態度極為冷淡,完全以接見金國使者的態度對待。而且就大國王位者非英明君主不可,但卻聽說允濟平庸無能。「來催促朝貢簡直無理!」成吉思汗說完即離席。使者一行隨即踏上歸國之途。
經過十天的行程之後,成吉思汗在敵人本土遭遇到第一仗——迎擊金國將軍定薛所率的大軍,將之擊敗後占領了大水濼、豐利兩縣。
長子拙出、察合台、窩闊台等所率領的右軍出發時,已是黃昏,黑夜逼近的時刻。等到合撒兒的左軍排成長長的隊伍把部落拋在腦後時,他們很快就被黑夜包圍,不見人影了。最後成吉思汗和老么拖雷所率領的中軍出發時,已是深夜。明月當空,成吉思汗在部隊中央策馬前進。
哲別結束遼東的遠征之後,把部隊留在那兒,只有自己回到成吉思汗的營區來。成吉思汗厚禮迎接哲別。所有的蒙古將領中,在金國名氣最響亮的就是哲別了。他戰無不勝,指揮大軍如手足;用兵之神妙,讓金國的所有武將都認為是神授而感到害怕。
從小就聽到黃河的名字,以前在西夏的中興府也看過一次,但那次看到的只不過是黃河這龐然大物尾端的一小部分而已!有人說黃河是依神的意志在地殼的表面移動著的,可是蒙古的士兵誰也想像不出黃河真正的樣子。還有在中興府也看過的,自古以來跟黃河一樣是防止北方遊牧民族入侵而構築的長城;然而,那次也只看到以土和石頭砌成的牆體,當人一靠近就會放出火箭的巨獸最西端的一個角落罷了!至於長城和黃河所圍繞的地區,到底是什麼樣子呢?蒙古人一無所知。
「從前我曾經以泰亦赤兀人的身分跟可汗打仗,傷了可汗的坐騎。我一直想獻良馬給可汗以為補償,現在我總算達成了願望。」
「可汗呀!您不知道我的心意嗎?我也希望我生的加藍能跟孛兒帖所生的皇子一樣,有一起從軍的光榮。雖說只是三歲的幼童,但並非不能從軍。可汗既已答應了我的請求,我還有何求呢?如果因為從軍使得加藍被捲入戰亂的火焰中,或是被拋棄在異民族當中,這也是加藍的命運。我對這樣的結果絲毫不懼。我不是以王族之一生下加藍,我只希望他以無名小卒出發,用自己的力量開拓自己的道路!」
成吉思汗從這天起,坐在以數十匹馬拖曳著的巨大包中前進。包有四個車輪,包的左右有騎著馬的衛隊保護著。數條波爾幾金氏族的族旗掛在包上。
「對可汗身體的傷害,哲別打算用生命來補償。如果以後有艱苦的作戰機會時,請不要只派您的兒子拙出,也希望派我去!」
哲別從興安嶺對面搶奪了數千匹駿馬,帶回成吉思汗的大本營。於是翁吉特部落的四周,到處可見黑褐色皮、有光澤的高大駿馬。哲別謁見成吉思汗說:
「忽蘭呀!妳一定要和我同行。」
接著,忽蘭又問:
針對東北部的情勢,金國派兵征討耶律留哥,以完顏和碩為將。因此,成吉思汗派三千援軍援助耶律留哥,同時命令哲別攻打東北部的要衝東京。哲別很快就攻下了東京,耶律留哥獲得成吉思汗的同意即遼王之位。由於這次作戰,蒙古的勢力範圍擴大了,不只是長城北部一帶,還包括了陰山、興安兩山山脈的另一側,幾乎與蒙古高原同等大小的廣闊區域。
「可汗呀!你現在想說什麼呢?」
話一出門,成吉思汗才發覺到所說的竟和自己心中所想的完全相反。成吉思汗給自己的話嚇了一跳。這時,忽蘭的表情才有點緩和,她幽幽地說:
「好!那就跟我一起投入戰火中吧!從明天開始派三名士兵侍候妳和加藍。死亡會不斷地襲擊你們,你們要自己保護自己。」
成吉思汗對拙出、察合台、窩闊台三子說:
成吉思汗認為現在已完全攻占長城以北的地方,入侵中都之路大開,於是放棄作戰上已無價值的大同府,將全軍移到長城之北,一路直指中都。
三個孩子占領、掃蕩雲內、東勝州、武州、朔州、豐州、清州等地的捷報,好像比賽似地紛紛傳入大同府的成吉思汗大本營。成吉思汗眼前宛如看到博爾赤正教導自己的三個年少孩子何謂勢如破竹的戰法。
可是一旦這麼決定之後,忽蘭會產生什麼樣的反應呢?這就讓成吉思汗感到害怕而不敢輕易說出口了。成吉思汗對別人心中所想的大都可以猜測得到,唯獨猜不透忽蘭心事。成吉思汗覺得忽蘭的心就像藏在阿爾泰山山脈深處,盛滿湛藍色水的無數湖泊一樣不可思議。
成吉思汗很高興地說:
之後,成吉思汗為自己的兒子和兩位遠來的盟友準備了酒菜,舉行小型酒宴。那天,拙出和博爾赤在酒宴結束後,隨即回到自己部隊的駐紮地。
「攻占長城之北、遼河以西之地,直到海邊。那地方一到冬季,天地為之冰凍,人馬難行。你們要在冬季來臨之前攻占下來,人馬勿為寒氣所傷!」
告別克魯倫河之日,成吉思汗有所感慨。兩年前攻打西夏時,也和克魯倫河道別橫過戈壁的不毛之地向前行;跟當年相比,這次情況迥異。這次越過戈壁的不毛之地後,在那兒等待著自己的不是西夏,而是金國——國土和兵力不知大蒙古幾倍,還有無數堅固的城廓,以及過高度文化生活的文明國家。在那裏即將展開的戰鬥,勝負完全無法預料。儘管自己有勝算的把握,而且也作了萬全的準備;可是,沒有具體的東西可以證明結果一定是這樣的。
「有關攻打金國的事,即使到了就要出征的今天,可汗未曾告訴隻字片語。我自己知道了這件事,現在我也不想從可汗口中打聽什麼了。」
成吉思汗對現在忽蘭想問的事,當然心中有數。已經到了即將出發的時刻,成吉思汗還未向忽蘭說,這是因為他尚未決定之故。這件事不用說,指的是此次遠征要不要忽蘭隨行。考慮到尚未斷乳的三歲加藍,成吉思汗認為忽蘭是應該留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