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一片丹心照汗青
第四十六章 帶刺玫瑰
「閣下到底是誰，怎會知道家師恁多事情？」竇漪房充滿疑惑，含淚望著問道。
侍候大王與竇美人更衣的人妖出來了，對薄太后搖了搖頭，示意美人身上並未帶兇器。但是依那美人的武功，對代王下手根本用不著兇器。
薄太后如何能沉得住氣，領著一幫侍衛就埋伏在代王寢宮外。
「那是很老很老的關係了。」韓淮楚看了一眼竇漪房，繼續說道：「想當年齊國安大才女風華絕代，卻又文武全才，拜在女英門第十三代掌門棲霞姥姥門下，成為女英門第十四代傳人。」
※※※
要說這竇漪房的容貌強過其他幾位倒是未見得。五位美人皆是天香國色我見猶憐。但是習武之人，骨子裡自有一股英氣。尤其是身懷上乘武功，舉手投足之間就有一股卓然不群的氣質。
「動手吧，這都是漪房的命。」閉著雙眼的竇漪房哽咽著說道。
「莫非大舅認識此劍？」竇漪房有點愕然地問道。
薄太后倒吸一口涼氣：「先生如何知道？」
竇漪房聞言更加驚異，問道：「我女英門乃江湖秘派，你竟然知道？」
「本宮說得不對嗎？」薄太后看著韓淮楚冰冷的目光有點發慌。
※※※
「可是那美人之中，有一位身懷絕技，是為刺殺代王而來。」韓淮楚語出驚人。
這真是一個非常棘手的難題。明知是殺手，明知她要殺劉恆，可是她的身份是呂太後送來的美人，只要她不出手加害代王，就不能將她殺手身份揭露，還要按規矩與她鴛鴦共枕。那呂太后簡直是吃定了薄太后這對母子。
美人被帶了下去。而那劉恆的目光卻停在一人的背影之上，久久不願移開。
刷的一下，竇漪房兩眶淚水奪目而下。
「可是要我家恆兒冒險，本宮如何能夠放心？」薄太后離座而起，語氣有點激動起來。
「閣下認識家師？」竇漪房震驚的問道。
蒲坂津渡口，從西岸又駛來一艘大船。船上載的不是過往的商旅，而是呂太後送給代王的美人。不多不少，一共五名，個個是嬌滴滴的天香國色。
「上使送美人來，一路辛苦。這一對玉璧，是本宮答謝上使路上的辛勞。」木盤端來，一對玉璧呈在張買面前。
「砰」的一聲巨響，寢宮的
按照事先的商量，代王劉恆扮演出一副色咪咪的樣子，目光掃過一排美人那吹彈得破的粉臉，高聳的雲峰，細可一握的柳腰，渾圓的翹臀——
要不是呂太后動了殺機，帶刺的玫瑰也不會送到他代王身邊。
「舅舅，這樣一個秀外慧中的美人，為何是呂太後派來的刺客？」劉恆澀澀地說道。
竇漪房眼睛一睜，就見韓淮楚手中握著一柄劍，在凝視之中，神態十分的沉痛。
那張買也不客氣，欣然收下。說道：「美人送到，明日本使還要回京城復命。就等不到喝代王與眾美人的喜酒了。」
「老朽在那美人送來途中，暗中觀察，得出的結論。」韓淮楚答道。
按例行公事，五位美人一字排開，分別自呼其名，向代王介紹自己的籍貫。一個個大秀儷色，鶯聲婉轉，酥到骨髓。
尤其是他心愛的追兒被那蓮花教主廢去武功，遭受如此巨大的劫難，只到如今還不能與自己親生的兒子相認，只能時不時偷偷摸摸來看那劉恆一眼。領會到廢去武功對那被廢者的痛苦，韓淮楚又怎忍心將這手段施予與人，哪怕是呂太後派來的殺手？
韓淮楚長嘆一聲：「呂太后權傾朝綱，我代國當然害怕，所以要姑娘依舊做這代宮美人。又怕姑娘武功高強，隨時會傷代王性命，只好將姑娘武功廢去，與尋常女子一般。」
「不放，難道要將本姑娘永遠囚在這牢中？難道不怕呂太後知道後向你代國問罪？」竇漪房得了道理，更問道。
見竇漪房睜開眼，韓淮楚出聲問道：「前日在狩場準備行刺代王的刺客，是不是姑娘你？」
呂太后關心劉氏王侯的性生活不是第一次，送的美人都是她安排的貼身姦細。
「哦！」劉恆貌似被驚醒，目光轉到從屏風轉出來的韓淮楚身上。
五位美人安然抵達中都，薄太后率領文武隆重迎接那使者張買。
薄太後知道韓淮楚只是想保護劉恆，並無他意。很理解地點頭道：「有先生在恆兒身側，想必不會出什麼差錯。」她語意一轉，又道：「只是那床第之間防不勝防，本宮以為要找一個與恆兒相
「本宮聽說，你們武林人士能廢去他人的武功，不知是否確有此事？」薄太后淡淡笑著問道。
「上使這快就走么？本宮還想多留你幾日，在我代國好好遊覽一下。」薄太后裝作很愕然的樣子。
「十六歲，還是那豆蔻年華。若是後世，這個年紀還在象牙塔中，享受著知識的熏陶。而這位少女，竟是呂太後派來索命的殺星！」躲在屏風後面的韓淮楚聽得由來感慨。
韓淮楚問出此句，竇漪房已跪倒在韓淮楚腳下，是泣不連聲。
「既知這個道理，為何不將本姑娘放了？」竇漪房目光逼視過來。
韓淮楚心中早有盤算，問道：「代王召那美人臨幸之夜，可否容老朽藏在屋中？」
「這幾位都是呂太后精心挑選，個個有閉月羞花之貌，沉魚落雁之色。呂太后只希望大王能為劉氏開枝散葉，多生幾個王孫。千萬不可辜負啊！」張買很倨傲地說道。
「這美人既來行刺，遲早要解決這事。除了代王冒次險，別無他法。」韓淮楚加重語氣道。
雖然代王看著眾姐妹的目光都是色咪咪，但是誰能被代王最先臨幸，就說明誰更會得君王寵。剛剛踏入這代王宮的美人，私下裡都在爭鬥。
「姑娘！」韓淮楚喊上一句。
伺候大王與竇美人洗漱的宮女出來了。
「這薄太后真不是吃素的！竟能想出這麼狠辣的手段，真是以前小看她了。」韓淮楚聽著那問話，有點大跌眼鏡的感覺。
「是，母后！」劉恆溫順地低下頭來，眉宇中飄過一絲遺憾。
送美人的使者，便是那靠趨炎附勢近日祖墳冒煙的南宮侯張買。
說到這裏，韓淮楚打眼一瞧，只見竇漪房已是潸然淚下。
韓淮楚將面具一摘：「難道你師傅沒有告訴你那淮陰侯韓信只是老夫的一個替身嗎？」
「縱是將那美人擒住，又將如何收場？」薄太后問得很細緻。
韓淮楚看著劉恆那神態，一陣搖頭。
※※※
今日個黃道吉日，代王宮張燈結綵，代王與五位美人一起拜堂成親。
「先生今日到來，有何事見教於薄氏？」薄太後言辭上對韓淮楚一向那麼客氣，當著人呼他為兄長，背著人依舊叫他先
「放了姑娘，只怕姑娘去向你主子報訊。如此一來，代王性命堪憂。」韓淮楚還是搖頭。
明知美人要行刺代王，那張買哪敢在代國多留，等著代國君臣來砍？次日一早，一駕馬車就溜出了太原。
「這是當然。美人送來之前，本宮已接到呂太后詔書。這不過是她監視我母子的手段，不值得奇怪。」薄太后平靜地說道。
五位美人穿著吉服，忐忑不安地坐在一起，等著那內侍拿來代王翻牌子的結果。
韓淮楚搖了搖頭：「姑娘乃呂太後派給代王的美人，這代宮上下誰敢動姑娘分毫？」
目無表情的內侍走進來，拂塵一抖，宣道：「竇漪房！」話一說完，將身一轉，面向屋外。
※※※
「民女竇漪房，趙國清河縣觀津人，十六歲。」這次輪到那竇美人介紹。
但是薄太后說的辦法確實是目前最佳的辦法，韓淮楚也想不出反對的理由。
五位美人被薄太后帶回宮內，就在年輕的代王面前露一把臉。
耽於酒色，胸無大志的紈絝子弟，是呂太后最喜歡聽到的話。這樣一個劉姓諸侯王，絕不會威脅到她呂家。
竇漪房很泰然地點點頭：「正是。前日也是大舅出手，讓漪房失去了隨身佩劍。」
對外宣張那就是與呂太後為敵，不啻于自尋死路。打入冷宮嘛，美人武功之高這代宮內幾乎無人能制，隨時都可以偷跑出來給劉恆致命一擊。若是將她逐出宮外，就拂了呂太后的好意。
「這代國竟有大舅這般高人，漪房真是意料之外也。既然落在你手，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何必多言。」竇漪房哼了一聲，冷冷地說道。
「呂太后如此關心代王，連我這做母親的都自愧不如。本宮與代王殿下，深深感謝呂太后的雅意。」薄太后笑容可掬對那張買說道。
※※※
「果然是同一人也！」韓淮楚很急促地問道：「這劍你從何處而來？」
韓淮楚搖頭道：「這問題某也未曾想妥，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王兒莫非喜歡上了竇美人？可她是要來害你性命的。」薄太后怒喝道。
「呂太後送代王美人之事，想必太后已經聽聞？」韓淮楚問道。
一道比竇美人飛得更快的人影隨之而出，代王的舅舅「薄昭」大手一揚
代王劉恆還只十五歲，離成婚年紀尚早，呂太后居然關心起人家的性生活協不協調，擔心代宮沒有美女，要大老遠從長安送來？
代王宮中，韓淮楚不請自來。
「淮陰侯夫人，是何時收姑娘為徒？」韓淮楚沒有回答竇漪房的問話，反問道。
「說得很好！」韓淮楚點點頭：「若是找替身與呂太後送來的美人同床共枕之事被傳揚出去，一旦識破，就是給她一個殺代王的很好的理由。」
「那美人名叫竇漪房。此女年齡與代王相若，卻已步入絕世高手。從外表上返璞歸真與常人無異。要不是在那河東境內攀山越嶺之時，別的美人都氣喘吁吁，而那竇美人卻渾若無事將她身懷絕技泄露，老朽還真看不出來。」韓淮楚簡短地說道。
伺候大王與竇美人用膳的人妖出來了，下面的節目就是大王與美人行周公之禮。
「這薄太后做起事來真是滴水不漏。可是找一個替身，那洞房之夜美人不出手真的與那替身圓了房，可不是白白便宜了他？若是有個閃失，那替身的命難道不是一條命？」韓淮楚目光冷冷地看著那薄太后。
在大老婆沒有送來之前，先派五名小老婆過來慰問一下我那皇兒。
只聽韓淮楚說道：「安大才女本許給故齊王田廣為妃，哪知漢大將軍韓信席捲齊魯，三齊皆成漢家疆土，田廣殞命。安大才女愛那韓信當世英雄，委身下嫁做了齊王韓信的王妃。不料那韓信陰謀造反，讓安大才女受此牽連，飲恨吞金而死。安氏一家，盡遭族滅。」
鐵門咯吱一聲推開，坐在床邊手足縛了鐵鏈的竇美人那剪水瞳子狠狠地瞪著走進來的韓淮楚。
但那聲音很快就熄滅，取代的是那美人充滿愕然的驚呼。
「到擒住那美人再說吧。」韓淮楚支吾著回答道。
竇漪房在眾美人的仰慕目光下站了起來，跟著那內侍步入代王的寢宮。
「太后息怒，請聽老朽一言。」韓淮楚不慌不忙說道：「想那美人身懷絕技定是自命清高，又是為行刺而來，如何肯將清白之軀獻與一將死之人，定是不會與代王登榻同眠。一定是在見到代王，屋中更無他人之時立即下手。而老朽早已在暗處等候，一見有異，
年輕少艾的美人，雖然都是姦細的身份，但代王就是她們這一生的夫君，誰不想得君王寵愛？在英俊的代王那色咪咪的注目之下，別的美人都顯出一股受寵若驚的羞澀之態。獨有那竇漪房，眉梢中竟飄過一絲慍怒。
薄昭帶著竇美人一起躍下樹來。
※※※
等了一陣，不見韓淮楚動手。再等一陣，還是不見韓淮楚動手。
「原來先生一直在暗中查探。先生對我那恆兒真是關懷備至，本宮不勝感激。」薄太后說了句客套話，直切正題：「那竇美人到來，恆兒勢必不能對她一直冷清，遲早要臨幸與她。她若生下手害恆兒之意，又如何能夠防備？」
「除了恆兒冒這個險，就無其他辦法了么？」薄太后聽韓淮楚這麼一說，坐了下來，問道。
要問那代王劉恆，為何會喜歡竇漪房。這就是千古以來臭男人的相同毛病——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淮陰侯夫人料那韓信遲早事發，若是她自己身亡，豈不讓師門失傳。於是在茫茫人海之中，覓得一生性聰穎，容貌絕佳的女童，作為她的弟子，將一生武功悉數傳下。姑娘，這越女劍便是淮陰侯夫人的佩劍，你就是那女英門第十五代的傳人也。你怎會做了呂太后的殺手要來行刺代王？你若是死了，你門中祖師越女創下的武功，又將傳給何人？」
※※※
韓淮楚被她一問，還真的不知道這事該如何收場。
「那美人是誰？先生是如何看出她身懷絕技？」薄太后緊張地問道。
人家少年夫妻洞房花燭，韓淮楚藏在屋中，要看床戲啊？
「淫賊，納命來！」寢宮內果然傳出美人的厲叱之聲。
廢去人一身功力，將一個武林高手變成常人，雖然韓淮楚能夠做到，可那是武林中最殘酷的手段，向為人忌憚不能輕易使用。
「這裏沒你們的事了，都下去吧！」薄昭從容地對眾侍衛說道。
若不是那代王年紀尚輕，呂太后就要像對付其他劉姓王侯一般，送一個呂家的媳婦過來。
「王兒！」竇太后看著劉恆那失魂落魄的模樣，禁不住喚了一聲。
就在眾人眼花繚亂之際，竇美人並指如刀，反向薄昭窩心戳來。就見薄昭手腕一翻，已將竇美人脈門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