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世鬼神

原來如此！雖然四周一片靜寂，但是仔細聽著原本以為還是活著的地下的蟲鳴聲時，卻發現事實上並不是！在遙遠的對面，似乎有著大隊人馬如波濤洶湧般的聲浪一波又一波地傳過來……

不瞭解當今局勢，當天中午還在他們面前生氣、咆哮的承禎，現在已經沒有城了……想到這裏，藤孝的骨髓也幾乎都快要跳躍起來。

說這些話的信長的神情，這時在細川眼前活現出來。

這承禎到底是怎麼了呢？

「正是如此！和尚，正如你所說的吔！」

「啊……這個……或許是某處正在夜戰吧？」

「我們應該是打勝了。」

這時夕庵只是輕輕地搖了搖手要他安靜，示意他不要說話，用耳朵仔細聆聽。

細川藤孝感歎地說道，然而和尚已經邁步前行了。

但是，這附近也實在是太安靜了！難道信長仍然一無所知地睡著嗎？

「又是同樣的蟲在叫著呢！」

就在半刻鐘之前，他還在我們面前伸了個大懶腰，說：

（佐佐木家自誇已有四百餘年歷史，卻在短短的三、四刻內消失了；就只為了信長一個人，以往的全部歷史都要重新改寫……）

由於信長完全無視於來自瑞龍寺的夕庵和尚，因此他便一個人專心地看著消失的火光，等他醒覺過來時，才發現細川藤孝正對他說話。

「今天是九月十二日，而那個人大敵當前，卻還做著入京的夢呢！」

箕作城又稱為扇山，而佐佐木家十八代四百餘年一直都住在觀音寺城，離箕作這個隱居城僅有十八條街道的距離。如今既然已經取得這座城，看來觀音寺城的攻佔，也只是早晚的問題罷了。

這種大言不慚、拍著胸脯在箕作城所說的大話，如今又如何呢？……

「夕庵先生，信長公實在是個很可怕的人啊！」

「噢！」和尚大聲回應：「甚麼事啊！這是本陣哪！」

一個便是因被渡過愛智川而覺得非常狼狽的佐佐木方之中，有人起而反抗織田軍；另一個情況就是織田軍已經攻過去了……

「我知道……我們的先鋒佐久間右衛門、木下藤吉郎、丹羽五郎左衛門、淺井新八等人的部隊已經佔領箕作城，大將也已經入城去了。他希望你們兩人也能趕快入城，在那邊好好睡一覺，這是大將要我向你們傳達的話。而且他還特地派了使者森三左衛門之子長可來接你們，請你們快點跟他進城。」

「細川先生、夕庵和尚，我向你們報告！」

「我們快走吧！細川先生，迎接的人正等著哪！」

和尚好像早已知道這件事情似的，毫無驚訝的表情；然而藤孝卻恍如做夢一般，臉上充滿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總應該跟夕庵說句話吧！否則這和尚的心裏怎麼會平衡呢？——他如此認為。

夕庵和尚催促著他，於是他們慢慢地步出布簾，準備前往箕作城。在外面，有一小隊人馬正等著他們。

（這真是個稀世的鬼神啊！）

「聽你這麼說，你判斷這馬蹄聲是屬於我方的囉？」

而且對方還說現在的信長很可能會步入與今川義元相同的下場，甚至自詡是擁有十八座城的強者。

也許午後三點渡河的信長，在那天夜晚夢到取得箕作城也說不定啊！

假如真是夜戰，那只有兩種情況。

「甚麼事啊？耳朵能聽到些甚麼……」談到這裏時，藤孝突然「啊——」地叫了一聲，然後他的聲音和呼吸，就如鯁在喉般地再也發不出來了。

這時原本沉默的夕庵和尚突然開口說道：「用耳朵仔細聽，有一匹馬朝這邊來了。」

然而這方卻甚麼也沒說，不給對方留下任何空隙。

「——假如信長能動員二萬八千人，那麼只要我們所尊奉的義榮公告訴三好、松永一聲，我們很快就能集結十萬大軍，你說對不對啊？兵部大佐！」

就在這時，藤孝與和尚不約而同的想起今天中午佐佐木承禎入道所說的話：

「好！我們現在就可以做入京之夢了。哈哈……」

信長剛才明明還說要在附近的帳篷內睡覺的，怎麼現在已經進入箕作城了呢？……

說到這裏，藤孝突然將大刀放在自己的耳旁，就在這時，有一匹高大的駿馬出現了。從馬上飛落一位年輕人的聲音，他氣喘連連地朝著布幔之中走來，說：

「噓！」夕庵和尚又對他搖了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