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黑俠木蘭花傳奇05:地獄門》目錄

第二章

第二章

「噢,那是誰呢?」
「我覺得很不舒服。高主任,再見了!」她一面說,一面已伸出手來。高翔無可奈何地也伸出手來,和木蘭花的纖手一握。
高翔還表示不信,但木蘭花已一揚手,道:「我們不討論這些了,剛才在幻燈片中,你可曾看到什麼問題?」
木蘭花以手支頭,一聲不出,會議室中每一個人都集中視線望著她。
高翔攤開手掌,在他的手掌中,有一條銀質的腕鏈,那種腕鏈,本來是軍人用的,上面刻著姓名編號,以便在戰場上犧牲,屍體不能辨認時用的,可是這種腕鏈,卻頗得年輕男女的喜愛,時常戴在腕際,以作裝飾之用。
「刻著什麼?」木蘭花緊緊地握著電話,感到一陣暈眩。
高翔早已望見那隻磅秤了,這真的是每個醫務所中都有的東西。那種磅秤,有一個直架子,人站上去,要移動一隻砝碼,才可以知道正確的重量。而那隻直架子,還列有高度的。
「一件普通的謀殺案。」高翔揚了揚眉,表示有些不耐煩。
「那要考考你的眼力,在你撤退了看守人員之後,我們可以一齊到現場去埋伏著的,你去發佈命令,我在這裡等你。」
他的目的是什麼,木蘭花無法知道。木蘭花想到了一點可能,但是她卻覺得自己的想法,未免有點近乎滑稽,所以便立即放開不再去想它。
「唔,」高翔有些開始感到興趣了。
木蘭花不敢再想下去!
「你真要得!」高翔的臉上,不禁充滿了佩服的神色,「但是,你所說的那……是什麼東西?」
「來歷不明,我們到如今為止,還沒有獲得這另一個死人的資料。那個死人衣著十分名貴,可是臉上,卻戴著一個鬼面具!」
盒子中果然是一把不銹鋼的鉗子,鉗口成圓形,樣子很小巧。
「好!好!」楊科長見高翔已經答應。滿懷高興,站了起來,「我立即去和竊犯調查科聯絡,索取杜鬼臉的資料。」
過了好一會,木蘭花才忍住了眼淚,她仔細地觀察著腕鏈斷開的地方。
木蘭花轉過身來,嚴厲地說:「你在家!」
「我如今還一無頭緒,」木蘭花托著頭,沉思著,才又抬起頭來,「爆炸之後,受破壞的程度究竟到什麼程度?」
她陡地向前撲了過去,那個奪了高翔佩槍的人,顯然做夢也想不到,在漆一般的黑暗之中,木蘭花居然還能記得他所在的位置。他覺出有人撲來,但早已遲了,木蘭花的右肘,重重地撞在他的胸前。在黑暗之中,傳來了肋骨斷折的窘然之聲,和一個人跌倒的匍然聲。
上面寫著娟秀而潦草的字:「中央大廈橫巷見面。速來。」
「今日凌晨,公共殮房的看守員吳福,被人謀殺了!」楊科長緊張地說。
「那三十七號的屍體,怎麼會不見,十四號的屍體。又怎會被人拔去兩隻門牙。唉。高主任,我看這件事非你出動不可,不然只怕永遠要成為我們謀殺調查科檔案中的懸案了。」
一件不尋常的事,冒失,衝動的穆秀珍卻捲入了這件事中,這不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麼?更令得木蘭花焦急的是穆秀珍究竟到什麼地方去,發生了一些什麼事,她一無所知!
在黑暗之中,木蘭花看不清那人的形狀,她只見那人手揚著,在他的手中。有一點十分暗弱的紅光,正在連續不斷地一閃一閃。
「那也好,等我們下了樓,他們才可以行動。」木蘭花話一說完,便已向外走去。
木蘭花剛一停口,便看到已經沒有了門的門口,出現了兩個人影。那兩個人,在門口略停了一停,便向裡面走來。他們直走到那隻倒在地上的磅秤前,兩人合力,將那隻磅秤扶了起來。
她所想到的是,杜鬼臉將一雙牙科醫生用的鉗子留在這裡,要引起自己的注意,而殮房中有一具屍體,又失去兩顆門牙。會不會杜鬼臉到殮房去,是為了替那個死人拔牙麼?
第一張是一個滿面于思的中年人,是十四號停屍箱中,被人拔了牙齒的那個。
那種紫紅色的絲絨盒子,一望而知是用來放名貴的珍寶的。
他們兩人,以十分沉重的腳步,向會議室走去。一進了會議室。第一個和木蘭花握手的就是方局長,每一個人面上的神情,全都十分嚴肅。
她呆了好一會,淚水充滿了她的眼眶,以致她視線模糊,那條銀質的腕鏈,在她朦朧的視線中,閃著一圈一圈的銀光,像是無數張銀色的小嘴,正要爭訴它主人的不幸。
而她沉思的結果,除了得出結論,是杜鬼臉殺了吳福之外,也一無所得。
錢一晴牙醫事務所,和別的牙醫事務所差不多,有候診室,有醫生的房間等等。爆炸的力量顯然極大,候診室靠走廊的一幅牆,穿了一個大洞。
「唉,蘭花,你真的料事如神,市中心區的中央大廈,竟發生了強烈的爆炸。爆炸是在一個牙醫事務所中發生的,初步檢查的結果,已有三人死亡,五十多人受傷,這是戰後最大的案件了。」高翔匆匆地說著。
高翔坐在轉椅上,正在聽電話。
木蘭花所指的那人,正是被那高級警官稱之為錢醫生的助手的那人。從照片上看來,那人也稱得上五官端正,只是兩道眉毛特別濃得出奇。
穆秀珍翻來覆去看了一回,也看不出什麼名堂來。但是她卻可以知道,這是一個重要的線索。
將磅秤扶起之後,他們從袋中取出工具,迅速地將那根直架子和磅身分離。當他們兩人,抬著那根直架子,才向外遠行一步之際,高翔已「啪」地一聲,拉開了手槍的保險掣,道:「別動!」
七分鐘後,他已經來到了中央大廈後面的橫巷之中。橫巷內十分黑暗,他小心翼翼地向前走著,突然聽到木蘭花的聲音,道:「你來了麼?可有什麼人在跟蹤你?」
「有趣的事就是這個麼?」
木蘭花當時不在家,要不然,她對於在殮房中所發生的事,或者不致於一頭霧水,一無所知了。
不等木蘭花吩咐,穆秀珍早已奔了過去,將沙發墊子翻了過來。
由於那突如其來的強光太以強烈,木蘭花在那一瞬間,反倒看不清眼前的物事,她只是叫道:「高,小心!」高翔在那片刻之間,也已覺出有人向他撲了過來,他立即放槍,但是子彈顯然未曾射中那人,而他的腹際,則受了重重的一擊。
「會不會是吳福的什麼仇人來尋仇,相互格鬥而死的呢?」
「什麼?」高翔幾乎不相信會有這樣的怪事,他大聲地問。
「那麼,」木蘭花的語音仍是十分冷淡,「我的意見是,那三十七號停屍格中死者,可能是一個牙醫,他死而復生,一時技癢,就替十四號停屍格中的屍體拔去了兩顆門牙,又殺死了杜鬼臉。」
穆秀珍講到這裡,陡地停了下來。
「刻著,」高翔終於鼓足了勇氣。「刻著『安格雷.穆』的名字。」
在墊子的背後,被劃開了一道五寸長短的口子,顯然有東西塞在裡面。穆秀珍伸手進去,取出了一隻拳頭大小的紙包來。
那不是高翔的腳步聲,木蘭花一聽就可以聽出來了。她將身子貼牆而立,屏住了氣息。只見一個黑影,閃進了橫巷,停在離木蘭花十多碼處。
「不,」楊科長分辯:「事情還沒有那麼簡單,在吳福的屍體之旁,另外還有一個屍體。」
「那麼,中央大廈的爆炸案,和公共殮房中杜鬼臉案件之間,可有什麼聯繫沒有?」木蘭花進一步問。
「但願如此,」高翔講了四個字,突然停了下來,好一會沒有聲音。
木蘭花低聲道:「來了,來了!」
「噢,」穆秀珍拖長了聲音。道:「原來是高大主任。蘭花姐在倒是在,但是她吩咐過了,你的電話,她不聽!」
他站起身子來,面上現出不屑的神情,向下望去。
這時,在木蘭花家中,木蘭花正在看著早報。她們的起居室中,陽光明媚,穆秀珍向木蘭花作了一個鬼臉,木蘭花微微一笑。
他無法可想,只有耐著性子等著。
木蘭花開始覺得事情有些不尋常了。
看他的樣子,像是想說「他們也沒有問題」的。可是不等他說完,木蘭花便陡地站了起來。她雙目之中,不但閃耀著憤怒的光輝,而且還有陡地在黑暗中發現了光明的那種神采。
如果不是穆秀珍的一去不回,木蘭花說不定會答應高翔的邀請的。
「蘭花,」高翔的聲音更加古怪,像是在哭一樣。「你鎮定些,她可能沒有事。」
「那東西既然有著古怪,我想,另一方面,一定也會有人想得到它。」
錢一晴的醫務所是在七〇三室。在七〇三室對面,左右的房間房門全都炸去。七〇三室的牆上,有一個大洞,一切情形,正和在幻燈片中看到的無異。兩人在洞中走了進去,醫務所裡面,更是亂得難以形容。
高翔在那瞬間,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一聽到有聲音,還只當木蘭花和他一樣,受到了突如其來的襲擊,他忙忍著痛,高叫道:「蘭花,蘭花!」
替死人拔牙,這未免是十分可笑,近乎滑稽的事情了,所以木蘭花不再去想它。
穆秀珍連忙拾起卡片來,只見卡片上印著三個大字:錢一晴。
「你說得對,」穆秀珍打開了盒子,向之一看,面上不禁充滿了疑惑的神色。
高翔一回頭,看見木蘭花從一根水管上輕巧地跳了下來。「跟蹤?」他低聲一笑,「我是從警局來的啊。」
木蘭花站了起來,向花園走去,站在一簇玫瑰花旁邊發呆。
木蘭花迅速地向橫巷口子外處顧望了幾眼,才壓低了聲音,道:「如果勝三郎在木市已潛伏了三年,而本市警方還一無所知,這說明了什麼?」
相片是在郊外的風景區拍攝的,相片中有三個人,他、木蘭花和穆秀珍。穆秀珍正在做著鬼臉。木蘭花則正在微笑著,鎮定,安詳,而她的雙眼之中,則充滿了機智和勇敢的神情。
「重要的事情,啊,」高翔驚詫莫名:「你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了?」
高翔點了點頭,離了開去,木蘭花仔細地抬頭向上看去。大廈在六七層處的玻璃,許多都被震碎了,橫巷的地下,還有許多玻璃片,沿著牆外的防火梯,要攀上七層樓,該不是難事。
「有趣的事情麼,你可以告訴我啊!」穆秀珍的回答,令得高翔啼笑皆非。
那是穆秀珍在念中學時,和她幾個好同學一起去訂製的,式樣與別家不同。木蘭花突然之際,覺得手臂沉重得出奇,竟要用足了氣力,才能揚起手臂,從高翔的手中,將那條腕鏈取了過來。
木蘭花雖然不能看到高翔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她卻也可以知道,當高翔講完了那四個字之後,一定有什麼不尋常的事情發生了。所以才會令他突然住了口的。
但是木蘭花卻又絕不願意接受這樣的一個結論,她的心中陣陣絞痛,穆秀珍是她最好的伴侶,如果她真的遭到了不幸……
木蘭花苦笑了一下,她心情無比沉重,高翔雖然想故意逗她歡喜,也難令她開顏。
「不是,你請她來聽好不好?」
「我看沒有。」高翔簡單地回答了一句,忽然又道:「蘭花,你若是有興趣的話,不妨來參加我們的會議。這次爆炸案,有許多神秘莫測的地方,是我們所難以解釋的!」
「是的,他的眉毛變濃了,那是故意的。兩道過濃的眉毛,使得他容貌改變,但是我還是可以在他面部那種狠毒和無法無天的神情中,認出他來。各位,有他在這一連串的事情當中,我認為一件巨大的犯罪陰謀,正在本市進行中!」
尤其,據高翔說,杜鬼臉是在凌晨一時左右被刺死的,而杜鬼臉在晚上十時左右曾到她家來找她,一直等到了十一時多才離去。
「拆開來看看,別將外面的紙撕破了!」
她以最快的方法,到了警局,高翔在門口迎接她。高翔的面色也蒼白得可怕。
「是為了去偵查杜鬼臉離奇死去了,公共殮房中一具屍體失蹤,一具屍體被拔去了兩顆門牙的那一件案子!」木蘭花絕不考慮,就給了回答。
門應聲而開,進來的正是謀殺調查科的楊科長,他手中還捧著一疊資料。
穆秀珍回到了起居室,自己將自己出氣,重重地坐在沙發上,生了一會兒氣。亂轉,拿起沙發墊來亂拋。
「那不是外科醫生用的,是牙醫用的鉗子。」木蘭花糾正著穆秀珍的話,同時,她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木蘭花放下了電話,穆秀珍已迫不及待地問:「怎麼?杜鬼臉死了麼?他昨天晚上還來過這裡找你的啊,他是怎麼會死的?」
「好,你敘述事情,但盡量簡單!」高翔隨便地在桌上坐下,他又望了那張相片一下,心中暗嘆了一口氣。
他是什麼人呢?他是在向什麼地方發信號呢?木蘭花心中迅速地轉著念,她循著那人所望的方面看去,看到對面馬路的另一幢大廈中,有一個窗口,也閃著那種暗紅光的光芒。
就在他和木蘭花一握手間,他覺得木蘭花掌心中的一個小紙團,已到了他的手中。
可是這時,木蘭花卻正因為穆秀珍的遲歸,而心神不定,自然不會再去理會與己無關的事了。
他們兩人,沿著防火梯,迅速地向上攀著,不一會,便進入了七樓的走廊中。一置身在走廊中,火藥的濃烈味道,便刺鼻之極。走廊中只是經過了簡單的清掃,還有許多碎磚屑和玻璃屑在。
高翔聽了木蘭花的聲音,心情頓時一鬆,道:「早,好久不見。也好久未曾通電話了!」
穆秀珍遲歸,中央大廈七樓的一個牙醫事務所發生了爆炸,穆秀珍的腕鏈會在爆炸現場被撿到,這連串的事實都導致一個結論,那便是:穆秀珍在這場爆炸中,遭到了不幸。
在名字上面的則是銜頭:德國紐倫堡大學牙科博士,在名字的左下方是地址:群福路三號中央大廈七〇三室。
穆秀珍按住了電話,道:「蘭花姐,他非要你聽不可,看來不聽是不行的了。」
高翔替她打開了會議室的門,木蘭花走了出去,直到她的背影在眾人視線中消失,會議才繼續舉行。兩三分鐘後,高翔藉故離開了會議室,打開了那張被摺成指中大小方塊的紙團。
「做了手腳?」穆秀珍跳了起來,「他想害我們?」
「兩隻門牙,十四號停屍箱中的兩隻門牙,被人拔走了。三十七號停屍箱中的屍體不見了。這兩具屍體,前一具是上午送進殮房的,死者是被車撞死的。後者是晚上進殮房的,倒斃街頭,死因不明。兩人的身份來歷,卻無可稽查。」
「八個能幹的特級警官。」
「他當時的神態怎麼樣?」木蘭花在電話中,對高翔雖然冷淡。但是高翔對她所說的事情,卻深深引起了她的興趣。
當他們失去知覺之前,他們所聽到的,只是那陣陰森之極的笑聲,那種笑聲。像是從地獄中發出來,要將他們引向地獄中去一樣地可怖。
高翔跟在她的後面,兩人仍是沿著防火梯,到了樓下。在大廈的陰影中,迅速地越過了馬路,進入了對面的一幢大廈。兩人並不用升降機,直奔九樓。在走廊中,木蘭花和高翔兩人略為辨了辨方向。木蘭花向其中一扇,掛著「大但貿易公司」招牌的門,指了一指。
那是因為她知道,整件事件,雖然還一點頭緒也沒有,但卻總是一件十分不平常的事。
「你究竟在說什麼?」
高翔以十分疑惑的目光望著木蘭花,道:「那我們就將那東西取來研究好了,何必要警方的人離開現場,不再看守呢?」
爆炸發生的時候,正是寫字樓中午休息之際,走廊上的人十分多,三個死者和五十多個傷者,便全是在走廊中的行人。
木蘭花一聽到高翔那種微微發顫的音調。便可以知道他真的是在參加秘密會議,而且那會議所討論的,一定是十分駭人聽聞的重大事情。
因為中央大廈是在本市間市中心的一座大建物,居然發生了驚人的爆炸,這不但是本市的大新聞,而且是世界性的新聞!再加上高翔說這爆炸事件,還有許多神秘莫測之處,那就更具有吸引木蘭花參與其事的條件了。
她望著那個黑沉沉的窗口沉思著,不到四分鐘,高翔的部下已經趕到。
先是眼前陡地一亮,那種強光之灼熱,遠出乎木蘭花和高翔兩人的意料之外,令得他們兩人陡地一呆。緊接著,硬是「呯呯呯呯」七八聲響,所有的門窗之上,都有鋼板落了下來,將出路封住。
由此可知,杜鬼臉到公共殮房去是有目的的。
「〇三七隊注意!」高翔從衣袋中摸出了無線電通話器。以沉著的聲音發著命令:「全隊速至中央大廈七樓,限五分鐘到達!」
「啊,我明白了,你是希望在警方人員撤退之後,別人來取回那東西?」
剛才,當木蘭花躲在橫巷中的時候,她曾看到從那幢大廈的一個窗口之中,曾有明暗不定的信號發出,這時她仍然可以記得那個窗口的位置。
木蘭花在起居室中,來回踱步,好一會才道:「他死在公共殮房中,被人當胸刺了一刀。他是『空手道』的高手,生平傷了不少人,死在刀下,倒也不必為他可惜。問題就在於,他死前數小時,到這裡來找我,究竟是為了什麼事情呢?」
就在她撥動電燈開關之後的十分之一秒鐘,一切都變了!
他放好了無線電通話器,抬頭看去,只見木蘭花伏在窗前注視著對面街的一幢大廈。
只不過那一拳仍未曾擊中對方,他右腕之上,反倒又受了一掌,令得他五指一鬆,手中的槍跌到了地上。從木蘭花以為她所摸到的是電燈開關,而觸發了機關,直到高翔的槍失落,這其間,只不過是兩三秒鐘的時間而已。
木蘭花仍然站著,雙眼盯著王進才的相片,緩緩地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個人不是叫王進才,他是沖繩本地人,叫勝三郎。他可以稱得上是犯罪天才。在他受到四個國家的通緝之前,他是沖繩島走私組織中的第二號人物!」
「我的意見就是這些了,你還有什麼話要說麼?」木蘭花簡直是在逼著高翔收線了。
「你來的時候,可有碰到什麼人?」
「高主任真了不起。」楊科長奉承了高翔一句。「但是,杜鬼臉是慣竊,他到殮房中去作什麼呢?他是在殮房中被殺的,他的鮮血全流在殮房的地上。」
幻燈片一幅一幅地放著,木蘭花在無形之中,已經變成了主持大局的人。
電話那邊的聲音沒好氣地道:「好,我去告訴他……」
「我們在牆外的防火梯攀上去,小心貼牆,絕不能被人發現。」木蘭花不等高翔說完,便說出了她的辦法。
「我身邊有一車物件,是在中央大廈七樓,爆炸現場拾到的。剛才我順手拿起了一個銀腕鏈,一塊銀牌上刻著……刻著……」
他一揚手,會議室中的燈光便黑下來,接著,對面的一幅白牆上,便現出了爆炸現場的情形來。
「我的意思是,這件東西該受到破壞而沒有受到破壞,那麼它的構造,一定是異乎尋常的堅固,而這本是一件十分普通的東西,絕不需要加強它的爆炸力的,那就是說明這東西中有古怪。」
這兩句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話,給眾人鬧了個瞠目結舌。不知所對,還是高翔最先開口,道:「蘭花,你怎麼能走?」
「蘭花,你,」高翔不禁啼笑皆非。
因為她看到木蘭花注視著那隻杜鬼臉昨晚所坐過的沙發,像是感到莫大的興趣。
「對不起得很,」木蘭花首先道歉,「在你有那麼重要的事情要處理的時候來打擾你。」
那是在發暗號。
穆秀珍翻過了卡片來,又看到卡片後面,寫著幾個潦草的字,用心去辨,似乎是「上排門牙,正中兩隻」等八個字。
高翔一看到了這點,身子忍不住向前一聳,想要去看個究竟。但是木蘭花卻將他按住,道:「不要亂動,別忘了我們來這裡的目的!」
〇三七隊的負責人點了點頭。木蘭花又嘆了一口氣,道:「高先生。其實我們最好是分頭進行,你帶著這兩個人回警局去,我獨自到對面的大廈中去探索。那就萬無一失了。」
因為勝三郎這個名字,是遠東各地的警務人員都知道的。三年前,勝三郎離開了沖繩之後,便下落不明,有時情報說他已在一次黑社會火拚中橫死了,但是卻也沒有確鑿的證據,而國際警方則一直將他列為重要的逃犯之一。
而事務所中,卻沒有發現屍體。軍火專家的意見是,爆炸是如此之強烈,已不可能有屍體了!
「唔,」高翔蹙起了雙眉,他也想到事情十分不尋常了。
木蘭花約莫的看了一眼,有的她認識,有的她不認識,但全是警方的高級人員,則是可以肯定的事。她進入會議室,一個高級警官正在講完,那位警官的話,被打斷了幾分鐘,才聽得他繼續道:「爆炸地點是錢一晴牙醫事務所。這位便是錢一晴牙醫。」他取出了一張放大到一寸見方的照片,放在架子上,向參加會議的人展開,一面繼續道:「他是本市很有名的牙醫,可以說得上是一個名流,絕對沒有犯罪紀錄,也未曾因為任何事情而引起過警方的猜疑,何以在他的事務所中,會發生如此強烈的爆炸,本人還沒有意見可以提供。除了錢醫生之外,還有兩個護士和一個助手,這裡是他們的放大照片,他們也——」那高級醫官一面說,一面將三張照片,又放到了架子上。
「我姓穆,你告訴高主任,他一定會來聽的,如果你不去告訴他,延誤了事情,你要負責!」木蘭花也絲毫不客氣。
那是木蘭花的字跡。高翔回到了會議室中,向方局長耳語了一陣,他便退出了會議。
那時,正是上午十時。一直到正午十二時,穆秀珍仍沒有回來,木蘭花心中開始有點焦急了。
「這,我如今在辦公室中,也說不上來。」
一個中年人立時轉身,按動了傳話機,他是緝私科長。「將勝三郎的檔案拿來,快。他的檔案編號,是AF一七〇八號。」緝私科長吩咐完畢,又轉過頭來,道:「穆小姐。在我的記憶中,勝三郎的容貌,和王進才略有不同!」
木蘭花呆了一呆,剎時之間,她實是難以明白高翔會突然有此一問,究竟是什麼意思?她心中雖然詫異之極,但是她還是立即回答道:「她英文名字叫安格雷。你為什麼忽然問起這個來了?」
「我看,」他面上現出了十分不耐煩的神色來:「你還是派一個人,或者你自己上來向我詳細地敘述過一番事情的經過。你在電話中所說的,我也不十分明白,如果有人死了,那正是你們謀殺科的事情!」
強光熄滅,在十五分之一秒時間之內,木蘭花還可以看到那個瘦長的男子所站的位置。對於行動敏捷和貓一樣的木蘭花來說,十五分之一秒,已經是一個相當長的時間了!
第三張則是一個微見發胖的中年人,他的面上,充滿了驚訝可怖的神情,那是他死前最後一個表情。顯然在他臨死之前,正遇到了一件奇怪,可怖得不可思議的怪事!
木蘭花道:「那一定還在了,現場有多少人在看守著?」
「蘭花姐,你在幹什麼?」穆秀珍忍不住大聲問。
剛才,由黑暗突然變成灼亮,木蘭花和高翔兩人,變得什麼也看不到。這時,又由灼亮而變成漆黑,眼前更是只見團團紅影。
他轉過身來,卻又一眼看到了壓在辦公桌玻璃下的一張相片。
她不知道穆秀珍找到了那樣一張卡片,還是當剛才是自己的態度太嚴厲了,穆秀珍賭氣離開家中,到市區去的。她仍然無目的地散著步,過了半小時左右,便回到了家中。
「噢,有這樣的事情?可能那牙醫事務所根本是一個製毒機關,特地設在鬧市,反可以避人耳目?關於杜鬼臉的案子,可有進一步的發展麼?」
勝三郎的年紀還十分輕。他的犯罪紀錄,更是駭人。他在十一歲時,便曾殺人,在兒童教養院中逃跑七次。最後一次,放火燒去了兒童教養院而逃亡成功。當地的黑社會頭目,看中了他的膽色,而將之收留,從此他便成了一個世所側目的罪犯。有這樣的一個人在,木蘭花的話,便絕不是過甚其詞了!各人都不出聲。不到三分鐘,他的相片和王進才的相片一放在一起,立時可以發覺有相同之處。
在相片的一角,則是那隻鬼面具的特寫。
「我敢說,昨天晚上,杜鬼臉坐在這張沙發上,扭動身子之際,一定在這張沙發上做了手腳。」
「我說盒中未必是珍寶,他若是偷到珍寶,藏到我們這裡,又到公共殮房去作什麼?」
「唉!」高翔嘆了口氣,「話是還有許多,但……慢慢再說吧。」
第二張是一個瘦削的年輕人,看他的死相,十分安詳,那是三十七號停屍箱中的「住客」,也就是失蹤了的那個。
「命令他撤守?蘭花,你的意思是——」
「我什麼也不知道,但剛才你的部下說你在參加重要的會議,而你的聲音,又顯出你的心中,正為一件事而震駭著,所以我就知道你一定在處理著一件十分重大的事情了。」
木蘭花仍不出聲,卻穿起了外套,向外走去。
「好!」高翔聳了聳肩,「好久沒有用這樣的方式進入一幢大樓了!」
木蘭花的動作,卻是出乎眾人的意料之外。她呆了片刻,竟站了起來,道:「謝謝各位。我想我也無能為力,我要告辭了!」
「我想不是,他是在沙發上留下了什麼東西,他或許自己知道將更遇到極大的危險了,不能再來見我了,所以便將他要告訴我的事,留了下來。秀珍,你翻開沙發墊子來看看。」
如果不是木蘭花特別提醒的話,心急的穆秀珍,一定將外面的紙,三把兩把,撕成粉碎了。這時,她總算耐著性子,將外面的紙包,解了開來,裡面乃是一隻十分精緻的絲絨盒子。
「照你看來,兩件事是有聯繫的了?」
「是,」木蘭花點了點頭,她的面上,又恢復了堅強的神色,低沉著聲問道:「我可以參加你們的會議麼?」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道:「我不來了,秀珍她大約是發現了杜鬼臉一案中的什麼線索,在上午獨自離去,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所以我才打電話來問一問你,看看這件案子有沒有進展的。」
「我去查案,」穆秀珍餘憤未息,「你回家裡去看門吧!」
木蘭花這才轉過身來吩咐道:「你們將這兩人帶至總部的途中,要極為小心,不能讓這兩人脫走。至於這根直架子,則要直接交給方局長保管,不能再經過別人的手。你們可明白了?」
「唉,秀珍,」高翔抹了抹汗,「你請她來聽一聽電話,那件事情,當真十分怪,怪得除了她一人之內,誰都解不開這個謎。」
高翔也站了起來,送走了楊科長之後,他取起了電話,又放了下去,放下之後,又取了起來,猶豫了三四次,他終於撥了木蘭花的電話。
木蘭花一想到了這一點,她的心中,更加焦急了起來!
那一擊,令他痛得彎下身子來,但是他還來得及反手揮出了一拳。
「你對這些怪事。有什麼意見?」高翔講完後問。
高翔苦笑道:「我在現場巡視了許久,也一無發現。」
「哼,你看不起我?」
「哼,我有了線索了,」她自言自語地說著:「怎樣進行呢?」
木蘭花絕不是危言聳聽。在座各人也絕沒有這樣的感覺。
候診室和診療室之間,本來是有牆的,也塌了一串;一張牙醫椅子,扭曲得看來像是隔夜油條一樣。木蘭花和高翔兩人,到了診療室中,在斷牆後面,伏了下來。木蘭花向外指了一指,道:「我所說應該損壞的居然沒有損壞的東西,就在候診室中,你可看得到那是什麼東西?」
木蘭花放下了電話,轉過身來,這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窗子玻璃上,映出了她的臉龐,蒼白得可怕,而她的腦中,也混亂到了極點。
「穆小姐,」方局長立即問道:「你的意見怎樣?」
「蘭花姐,你料事如神,當真有東西在。」
「你命令他們撤守。」
「咦,我沒有說什麼,只是說你們不必為我操心,秀珍只怕很快便會回來的。」
「喂,不要掛上電話,我有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要告訴她。」高翔急急地說。
木蘭花搖了搖頭,道:「不必了!」
「還有完整的東西?」高翔對木蘭花的話,表示了懷疑。「不錯,那是一件幾乎每個醫務所中都有,但是卻又不惹人注意的東西。這是應該損壞的,但是卻沒有損壞,我希望它仍在現場,沒有被擺動。」
「人已經撤走了!」
「吳幅是頸部受了重擊,頸骨斷折而死的,那人則是胸部中刀!」
他不斷地想著,好幾次想向木蘭花詢問,但是卻被木蘭花用手勢將他的話打了回去。
「有兩具停屍箱被打開,在三十七號停屍箱中的一具屍體不見了。」
「不像是,最奇怪的是……是……」楊科長講到這裡,連呼吸也不禁急促了起來。
她又回到了起居室中,穆秀珍忙道:「怎麼樣。那是什麼意思?」
約莫等了三分鐘,木蘭花便聽到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便是高翔的聲音。
接著,兩人便聽到了一下十分陰森的笑聲,眼前的強光,突然一齊熄滅。
一名警官立時站起來道:「我們可以用幻燈片中看到破壞的程度,幻燈片是由各個角度來拍攝的。爆炸一發生,本人便已帶領攝影組人員趕到現場,除了死者和傷者外,其他的東西,絕對未經移動!」
「那個……倒斃在吳福身旁的,是不是三十七號停屍箱中的屍體?」
那直架子大約是四寸寬,兩寸厚的木條,在這樣猛烈的爆炸中,當然是應該碎成片片,至少是應該斷折了的,可是它卻十分完整。
「啊呀,不好,」穆秀珍叫了起來,「杜鬼臉偷到了什麼珍寶,竟藏到我們這裡來了。」
高翔取出了電筒,然而,還未及等他按亮電筒,在黑暗之中,便傳來了一陣十分陰森的笑聲。緊接著,高翔和木蘭花兩人,鼻端便聞到了一股極之濃烈的麻醉劑的味道。兩人同時叫喚著對方,但是他們只不過叫出一個字,便一起失去了知覺。
「你上來吧,我雖然專管疑難雜案,可是你剛才說,事情似乎和鬼魂、僵屍有關,那我不是張天師。也沒有辦法的。」他「啪」地放下了電話,口中仍在自言自語:「荒唐,荒唐,一個現代的警務人員,怎可有這種荒唐的腦筋?」
她指著其中一幅相片問道:「警方的紀錄中,這人叫什麼名字?」
「還有,十四號停屍箱中那具屍體,口部被利刃割開,經過檢查,發現他的兩隻門牙。被人拔去了!」
高翔取出了百合匙,他只化了一分鐘工夫,門鎖便發出了「啪」地一聲。高翔後退了一步,拔槍在手,這才扭動門鈕,將門推了開來。
他們兩人以極快的手法,擊倒了兩人。木蘭花提起了那磅秤,只覺得十分沉重,這時在黑暗的光線下。她也看不出其中有什麼秘密來。她沉聲道:「你快通知部下,將這根磅秤和那兩人帶回總部去,嚴密看守,我們再到對街去捉人!」
高翔苦笑著,道:「我寧願相信是被拉斷的。秀珍為什麼要到那地方去呢?」
木蘭花也跟了進來。她貼牆而立,四面看了一看,伸手在牆上摸索著。摸到了電燈開關,她伸指去撥動電燈開關。
木蘭花話一講完,便準備放下電話,可是在這時,她又聽得那邊,似乎有鐵輪車推動的聲音,又聽得高翔吩咐道:「先停在這裡,別推進會議室去。」
「如果你所說的東西,體積是十分大的話,那麼它還在現場。」
忽然,她發覺沙發墊子有許多隻被掀翻了,而有著割縫的那隻,則落在地上。
高翔吃了一驚,道:「警方有內奸?」
接著。高翔又道:「對不起,蘭花。剛才你說什麼?因為清理爆炸現場之後所得到的物件,已經運到了這裡,供軍火專家研究。我竟沒有聽到你剛才的話。」
高翔看了一會,揚起了第三張相片來,道:「你可有和竊盜犯罪調查科聯絡過,這個人我是認識的,他是個慣竊,外號叫著鬼臉,所有的人都是知他姓杜,叫他做杜鬼臉。」
「應該是,是被一股大力弄斷的,」木蘭花的聲音。已盡她的可能,恢復了鎮定。「可能是拉斷的,也有可能是在爆炸時被震斷的。」
「當然不,今日凌晨,在公共殮房中,發生了一件十分奇怪的怪事……」
「沒有,自從爆炸發生之後,警方全力以赴,已將杜鬼臉的事情,暫時擱置了。」
「抱歉得很,我想那只是一件小案子,不會有什麼大不了事情的,我們現在——」
木蘭花的這番話,引得所有參加會議的人,一片震驚。
「在家中就在家中好了!」穆秀珍嘟長著嘴,站住了身子,眼看著木蘭花走了開去。
「我倒發現了一個疑點,」木蘭花沉吟了一下,「什麼都被爆炸破壞了,鋼製的文件櫃扭得不成樣子,但是有一件東西,卻還完整,這便是可疑之處。」
「唔,」高翔沉思著,這種疑難雜案,他本來是極有興趣的,而且,他更想到,自己可以有藉口和木蘭花通電話了。木蘭花更是對於一切不可解釋的事情最有興趣的人!
「你在家中,我出去走走。」
「沒有啊!」
她馳出了沒有多遠,便看到木蘭花在路旁慢慢地走著,看樣子正在沉思。穆秀珍大聲地按著喇叭,木蘭花抬起頭來,驚訝地道:「秀珍。你到哪裡去?」
木蘭花點了點頭道:「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那我們在茫無頭緒之中,便可以有一點線索了。」
「進來!」高翔直起了身子。
時間慢慢地過去,約莫過了大半個小時,他們一齊聽到,走廊之中,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高翔將在公共殮房中所發生的事,詳細地講了一遍。從木蘭花臉上的神情看來,可以看得出她正在留心地傾聽。
木蘭花「啊」地一聲,她明白了,她明白穆秀珍的確是去「查案」了,因為穆秀珍一定是在沙發墊子中發現了新的線索。木蘭花也可以肯定,她至今未歸,那一定是發生意外了!
她打了幾個電話,那是穆秀珍常去的地方,但是穆秀珍卻不在。木蘭花午睡醒來,已經是下午兩點了,穆秀珍仍然沒有回來。
「是被大力拉斷的。」高翔突然說,他的語音,也十分乾澀。
高翔每天總要對上這張相片惘惘地望上好一會,但是他有勇氣在槍林彈雨中出死入生,卻沒有勇氣拿起電話來約木蘭花去郊遊。
他終於點了點頭,道:「好,我們不妨分頭進行,每日交換一次意見。」
高翔注視著那隻磅秤,那磅秤上的直架子,如果是特殊構造的,那又有什麼用意呢?如果當中是空心的,那空洞也小得可憐,當中可以藏些什麼呢?
木蘭花身子向後退去,高翔已經一個箭步竄了出來,一拳重重地擊在那人的下頷之上了。那人的身子向後一仰,恰好向木蘭花跌了過來。
白天,秋高氣爽,陽光普照。
木蘭花絕未想到那突然所發生的事情,會和她有關,所以,她又再次準備放下電話,不去打擾高翔的工作。然而,也就在此際,她突然聽得高翔以一種十分奇怪的聲音問道:「蘭花。秀珍……的英文字名叫什麼?」
木蘭花好一會講不出話來,她心頭怦怦地亂跳,一顆心像是要從口腔中跳出來一樣。高翔在那邊,不斷地叫著她。她足足呆了有一分鐘之久,才簡單地道:「我立刻就來。你……將那腕鏈保留著!」
當她拋到第五六隻沙發墊時,忽然,從沙發墊中,飛出一張卡片來。
木蘭花只是向她笑了一笑,高聲道:「你可不要去闖禍!」
「蘭花姐,你到哪裡去?」
她學著木蘭花的樣子,來回踱著步,可是腦中亂哄哄地,卻不知在想些什麼。
那隻沙發墊,正是剛才取出那隻牙醫鉗子的一隻,原來在那割破的地方,還有一張卡片在。只不過剛才沒有發現吧了。
她不知道穆秀珍發現了什麼新的線索,自然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已遭到了什麼樣的意外。她除了繼續等待之外,似乎絕沒有別的辦法可想了,她只好在起居室中來回踱著步。木蘭花是很少這樣焦急的,她的鎮定功夫,有時連她的敵人,也不能不為之佩服。但今天,她卻表現了反常的焦慮。
「不是,記錄中的特徵,完全不同,殮房收到屍體時,全都照過相,高主任請看。」楊科長一面說。一面遞過三張放大了的相片來。
「我也去!」穆秀珍在木蘭花身後緊隨不捨。
「鈴鈴鈴」
木蘭花一看高翔手中的那條腕鏈,便認出那正是穆秀珍的物事!
木蘭花向前指了指,道:「那隻磅秤,你看到了沒有?」
但是,在灼亮的光芒未曾突然滅熄之際的一剎那間,木蘭花的視力已經開始適應強光了,她在那極短的時間內看到了眼前的情形。
這看來是沒有什麼可能的事。她望著凌亂的客廳,皺了皺眉頭。
「那腕鏈呢?」木蘭花一見就問。
木蘭花將自己藏在一個最隱暗的角落之中,計算著自己和高翔兩人,都將展開的行動。突然間,她聽得橫巷的一端,有輕微的腳步聲傳了過來。
過了幾分鐘,她就不耐煩起來,手在桌子上一拍,道:「傻瓜,我不會去按址查訪一下麼?」她連忙衝了出去。木蘭花並沒駕車子出去,穆秀珍跳進了車子,向市區馳去。
那種光芒,比鉛筆形手電筒所發出的光芒,還要微弱得多,如果不是用心觀察,是絕對看不到的。木蘭花剛記住了那窗口的位置,那人便又迅速地奔出了橫巷。接著,高翔回來了。
「是啊,昨晚你湊巧又不在,他神色焦急,足足等了你幾小時,我問他有什麼事,不妨對我說,他又一句也不肯說出來。」
「高主任正在開緊急會議。」那邊一個粗魯的聲音,十分不耐煩地回答她。
高翔在警方的地位十分特殊,他是方局長最信任的人,所以所有人對他,都十分尊敬,但這時,楊科長顯然因為心緒不寧,而不顧得禮貌了,他不待高翔出聲,就坐了下來。
木蘭花拿了電話,撥了警方秘密工作室的電話,要高翔聽電話。
天色漸漸地黑了下來,門外的公路上,來往的車輛雖多,但就是不見穆秀珍回來。
那兩個人像是被雷殛一樣,突然一楞,站立不動。木蘭花在斷牆上跳牆躍過,到了兩人的身邊,她提起手來,先在其中一人的後頸,狠狠地擊了一掌,那人應聲而倒。
她說「去查案」,那又是什麼意思呢?自己也了無頭緒的案子,她已經有了頭緒麼?
這時候,木蘭花是看不到盒子中有些什麼的,她只看到穆秀珍面上迷惑的神色,她連忙問,「盒子中的是什麼?」穆秀珍將盒子轉了過來,道:「你看,一把鉗子,像是外科醫生用的東西。」
但就在這時,「咔」地一聲,那面的電話有人接聽了,傳來的是穆秀珍清脆的聲音:「喂。哪一位?」
木蘭花當然是一個極其堅強的女子,但是當她衝出門去的時候,她的眼中,也已充滿了淚水!
「不,這一小隊是十分幹練的警員。他們做事情是不會出差錯的。」高翔絕不想木蘭花獨自去冒險,所以一口拒絕了她的提議。
「我知道,你們正在全力處理中央大廈的爆炸案,不能幫我的忙,我也不再打擾你了。再會。」
門內十分黑暗,只有街燈的光芒,隱約地射了進來,可以看得出那是一間普通的寫字樓,有辦公桌,有各種應用的文具。
「他當時神情焦急,似乎心中有什麼急事。」穆秀珍回憶著昨的情形,「開始時,他雙手扭著,不斷地在踱來踱去,後來的半個小時,他坐在這沙發上,身子不時地扭動著。因為他是出名的慣竊,有神偷之稱,所以我唯恐他來偷什麼東西,對他的行動,十分注意……」
另一人猛地一個轉身,以磅身上的直架子向木蘭花橫掃了過來!
再接著,木蘭花只覺得有一個人,疾竄了出來,向高翔撲了過去。
「剛才有人在這裡發信號,和他交換信號的人,是在對面大廈的一個窗口,我已記熟位置了。如今大可不必打草驚蛇。」
木蘭花道:「我已擊倒了一個人,你快用電筒照明!」
大樓門口的廣場上,停著十來輛警車,只要一有警報,這些警車可以在十五分鐘內,到達全市最遠的角落。這些警車,他都有權指揮,高翔想到這一點,不禁有躊躇滿志之感。
穆秀珍是知道木蘭花的脾氣的,在這種情形之下,她儘管心中充滿了問題,她也不會去發問的,因為她知道問了也是白問。木蘭花是絕不會回答她的!木蘭花在那簇玫瑰花前站了幾分鐘,她已將這幾件絕無連貫的事實,根據事實將其中幾件聯了起來。她知道杜鬼臉是「空手道」的高手,而殮房看守人吳福,則是頸骨斷折而死的,所以他可以肯定吳福是死在杜鬼臉之手的。
她連穆秀珍不常去的地方,也打了電話詢問,可是穆秀珍的蹤跡,仍然不明。木蘭花知道穆秀珍脾氣的,她就算生氣,也決不會氣得那麼長久的,那麼,她到什麼地方去了呢?
她不時要某一場幻燈片重映,不時要某一些幻燈片快快轉換。約莫過了半個小時,幻燈片全部放完,會議室中又大放光明。
木蘭花又踏前一步,伸足踏住了那個被她肘擊而受傷的人。
木蘭花想了一想,站起身來,在穆秀珍的手中,接過了電話,淡淡地道:「早!」
在警方辦公大樓的頂層,秘密工作室主任高翔的辦公室中,百葉將陽光隔在室外,但是房間中,仍然十分明亮。
「最奇怪的是什麼?」高翔俯了俯身子。
高翔正在望著相片發呆,門上便已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她看到高翔痛苦地彎著腰,而一個看來十分瘦削的人則已奪走了高翔的槍。就當她剛一看到那種情形時,強光便已熄滅。當然,沒有人是能夠在黑暗中看到東西的,但是人的眼睛,卻能夠將所看到的形象,保留十五分之一秒的時間,電影就是根據人眼的這一個特性所發明的。
那高級警官翻一下手中的檔案,回答道:「他叫王進才。三年前從沖繩島來到本市之後,便一直受聘為錢醫生的助手。穆小姐,你特地指出他來,有什麼用意?」
木蘭花毫不留情地在那人的太陽穴上,重重地擊了一拳,那人也立時倒地不起了。
高翔點了點頭,仔細向外看看候診室中的光線,十分黑暗,他看了好一會,仍是看不出名堂來,只得低聲道:「蘭花,你講出來吧。」
木蘭花點點頭,道:「是,這就是我秘密約你出來的原因。」
「是,可是這件事,十分邪門,」在電話那面講話的是謀殺調查科的楊科長,他是一個老練的幹探,但這時,他的語音之中,卻是充滿了迷惑。
高翔立時會意,他縮回手來,那小紙團已到了他的手中,他又道:「穆小姐既然覺得不適,那就好好回去休息。可要我送麼?」
自從市長夫人受了黑龍黨的脅迫,誣告木蘭花,他誤捕了木蘭花之後,木蘭花和他雖然曾經見過幾次,但是態度卻十分冷淡,令得他滿腹心事,無法向木蘭花吐露。
「嗯,」高翔清了清喉嚨,「秀珍,蘭花在家麼?」
電話響著,但是卻沒有人來聽,高翔幾乎又要將電話放下。
「我們怎麼上去呢?電梯因為爆炸損壞,還未曾修復。」
杜鬼臉留下了一柄牙醫用的鉗子,他死在公共殮房中,公共殮房中有一具屍體,被拔走了二隻門牙,殮房的看守人頸骨斷折而死。一具屍體又神秘失蹤……這一連串凌亂、神秘、恐怖,不一可思議的事之間,有著什麼聯繫呢?
「當然,歡迎之至!」高翔立回答。
高翔竭力鎮定,使他的聲音不致發抖,道:「穆小姐麼,有什麼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