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森探案集01:逃亡護士》目錄

十八

十八

「等一等,」特爾福特法官敲了一下小槌道,「我認為這些話是不必要說的。本法庭不希望把無關的事情帶入本案,雙方之間也不應有個人意見的爭論。明白了吧,伯格先生?」
「爭論是不必要的。」梅森說,揮了揮手,「接受原告建議,但我有權提問第一次預審中傳訊過的任何一位證人。」
「你向科比先生發了傳票?」特爾福特法官問梅森。
「今天早上我剛見過她。」
「現在本法庭明白地宣布,如果被告提出證據並使法庭重新考慮是否應將被告判罪,本法庭將不堅持每項推論皆有利於原告方。本法庭將從合理概率法的角度考慮這些證據。但是這項動議目前要予以駁回,被告方可以提出證據。」
「你什麼時候見過她?」
「但我要向雙方辯護人說明,在審訊被告時這裏的規則與高級法院非常不同。在那裏原告必須證明被告有罪,不得有任何疑問,而且每種推理皆不得有利於被告。這裏的規則不同,在被告方提出證明之前,本法庭相信,必須認為每個合理的推理都有利於原告方。」
記者們瘋狂地湧向法庭門口。不顧特爾福特法官大喊仍要繼續審訊,不顧法官不斷地敲槌,互相推擠著想要第一個衝出法院大門,衝向電話亭。
「有一點可以肯定,」蒙傑怒氣沖沖地說,「我在牙醫方面的知識決不比你在法律方面的知識少。」
「反對有效。」特爾福特法官說。
「是的,閣下。」
「為什麼?」特爾福特法官問道,仍然很生氣,但已產生興趣。
「等一等。」伯格道,這時證人正要離開證人席,「醫生,從牙齒看,你所看見的那具屍體是否有可能是馬爾登醫生的?」
「在城裏一家旅館,達爾文.科比的房間裏,她和科比當時在談話。」
「馬爾登醫生曾否對您說過收到了通知?」梅森問。
「是的,閣下,有一個警衛。」
「那對她的健康是否有有害的影響?」
梅森向恩尼斯醫生笑了笑,「醫生,」他說,「你曾說過,要布默太太離開療養院到城裏來會損害她的健康,是嗎?」
特爾福特法官說:「在這種情況下,梅森先生,原告在本案中的態度顯然是有些根據的。我們都是實事求是的人,我們非常明白你剛才那樣的講話不可避免地對公眾產生的影響。」
「請法庭原諒,」伯格吼道,「這種用心簡直是險惡之極。剛才的表演正和這位律師的名聲一致……」
「是的,先生。我見過他。」
謀殺案組的霍爾庫姆中士走上前來,宣了誓,報告了自己的姓名、住址和職位。
「很好,梅森先生,」特爾福特法官說,「在你所傳訊的一個證人缺席的情況下你提議繼續審訊,你應向法庭解釋,你想要這位證人證明什麼,並給原告方解釋的機會。」
「很好,」特爾福特法官道,「包括資格問題。繼續進行,地方檢察官先生。」
「請問醫生,您檢查的那具屍體的牙齒在哪方面與牙圖不符?」梅森問。
「那具屍體的牙齒上做的修補工作要多得多。七年前我補過的兩顆牙已經拔掉了,因此不可能鑒定它們。另一顆拔掉的智齒是我拔的。牙圖上一顆補過的牙和屍體的牙一樣,補的性質和位置也一樣。」
「是的,先生。」
「是的,先生。」
「我沒有被允許和達爾文.科比談話,」梅森說,「原告方把他隔離起來。和他談話是不可能的。」
「有多嚴重?」
「是否會給她的健康造成長期損害?」
梅森站起來。
「你和她談過話嗎?」
梅森道:「你已經把達爾文.科比這位頭號證人大吹大擂地向公眾宣傳過了。為什麼還不把他帶上來……」
「恩尼斯醫生,」他說,「你是否能查一下夏洛特.布默昨天是否真的離開過療養院?」
梅森和伯格坐下,特爾福特法官瞪著他們。過了一會兒他說:「如果你有什麼別的意見,梅森先生,能夠向法庭說明你的論點的,你可以站起來說。」
「傳裡德利.蒙傑醫生。」
出現了緊張的沉默,片刻後特爾福特法官的臉色慢慢變紅。
「為什麼?」特爾福特法官問。
這時霍爾庫姆中士走過來對伯格耳語了一陣,梅森中斷了講話。
「灰色!」霍爾庫姆中士堅持說,「我看得很清楚。」
「她現在的健康狀況如何?」
特爾福特法官敲槌命令伯格安靜下來。
「是的,先生。」
「你的意見,那是不是薩默菲爾德.馬爾登醫生的屍體?」
「是的,閣下。我建議現在將被告解除拘押並駁回本案,因為沒有充分證據將被告與一等謀殺罪的指控聯繫起來。」
「霍爾庫姆中士。」伯格宣布。
梅森說完坐下。
漢米爾頓.伯格現在又來了精神,站起來說道:「閣下,我抗議被告律師這一荒謬的推論,說這個人是馬爾登醫生,他不能證明。」
「您為什麼滿意,醫生?」
「科比先生離開了旅館。」
「被告方已準備好。」梅森道。漢米爾頓.伯格回答了梅森的挑戰。「原告方已準備好。」
「我准許證人回答問題。」特爾福特法官說,「法庭對這一階段的情況表示關心。」
「因此他的提議會節省你的時間、法庭的時間和證人的時間,而且保護了他的當事人的權利。」
「很好。在梅森先生的建議下,原馬爾登案件的證詞被承認為本案證據,但梅森先生有權進一步提問上次預審中出庭的任何證人。現在傳你的下一個證人,檢察官先生。」
「當然認識。」霍爾庫姆中士說。
「你是否指責我幫助和慫恿科比失蹤?」伯格怒吼著跳了起來。
「是的,閣下。」
「好吧,閣下。我早已料到布默太太不能證明任何與本案有關的事情,我感覺到這件事實本身對被告方來說就已是最有力的論據。」
「這當然都是傳聞。」梅森說。
「是的,先生,我有。」
梅森站起來說道:「我將傳票送給了這個證人。我要以被告方的名議訊問他。可是證人不來。我被要求申述我希望這位證人證明什麼。我別無選擇,只有代表本案被告做出以上的講話。」
「是的,先生。我認識他。」
「被告方希望由科比先生在證人席上宣誓後證明,在他們開車去機場的路上,馬爾登醫生因為非常喜歡和達爾文.科比在一起,建議二人同乘馬爾登醫生的汽車去鹽湖城;達爾文.科比可以從鹽湖城飛往丹佛;因為二人可以輪流開車,耽擱時間不會太多,二十四小時內可以到達鹽湖城。
「請提問。」他向梅森喊道。
「不是從科比的口中得到啟示。我沒有被允許詢問他。」
「你是否指責我幫助和慫恿科比失蹤呢?」梅森問道,轉身怒視著伯格。
「那麼,如果那是馬爾登醫生的屍體,則從你最後和他見面之後,他的牙又做了大量的修補工作。」
「可是,」特爾福特法官寬容地歎息道,「如果你拒絕對方提議,重新傳訊證人,問他們和過去相同的問題,梅森先生將有權在提問中問他們以前問過的問題,當然他也有權問新的問題。」
「你能描述一下她的長相嗎?」
「她坐著輪椅,下半身裹著毛毯,我想是為了保暖。她穿著皮衣服,戴著帽子,灰白頭髮。」
「我懷疑被告律師能否提出哪怕一點證據能夠支持他的發言,不論多模糊、多麼荒謬。」伯格說。
「是的,先生。我認為她未離開過療養院。」
「其他人詢問了他?」
「上次是什麼時候?」
「是的,先生,我見過。」
「差不多一樣。」
霍爾庫姆中士聳聳肩。
「那麼,」梅森說,「她昨天坐著汽車進了城,從汽車上又換到輪椅上,進了旅館,上了電梯,會見了達爾文.科比,又乘電梯下樓,從旅館回到汽車上,又回到療養院,而這一切並沒有損害她的健康,您是怎樣看這一事實的?」
伯格往後靠在椅背上,滿意地長出了一口氣,然後面帶冷笑,轉向那些發瘋般地記錄的新聞記者。
「你准許她見達爾文.科比的?」
伯格站了起來,「請法庭原諒,」他說,顯然極力克制著怒火,「被告方給布默太太送了傳票。布默太太是位受尊敬的老人,她已經癱瘓多年了。她自腰以下癱瘓,不能離開輪椅,她的身體狀況是不可能出庭的。」
伯格跳起來說:「原告方不想對法庭隱瞞任何事情。夏洛特.布默昨天確實來看過達爾文.科比。她是達爾文.科比獲准接見的唯一客人,是科比的姨媽。他們之間有感情聯繫,而且布默太太不顧自身的不便,從療養院坐汽車和輪椅看科比。」
「等一等,」梅森說,「我們承認蒙傑醫生的牙科醫生資格,但保留以後提問的權利。」
「他是誰?」
「她自腰部以下完全癱瘓,不能出屋。可以坐著輪椅出來走走,但依我之見,坐汽車出庭作證是完全不能考慮的。」
漢米爾頓.伯格跳起來,喘了口氣,喝醉了似地瞪著梅森,然後轉向霍爾庫姆中士,最後面對法庭,突然又坐了下去,彷彿過度的吃驚把他的膝蓋敲了一下。
「是的,閣下。」
「現在,閣下,這個證人正如我所預料的那樣,他失蹤了。」
「是的,閣下。我負責。」
「他怎麼說的?」
「恩尼斯醫生請出庭。」
「我的意思是,」伯格強壓怒火說,「你將那具屍體的牙齒和牙圖進行比較後,得出什麼結論?」
「不好。不是完全清醒。她有些精神混亂,有一定的症狀反應。她沒能離開療養院到旅館去,我感到非常滿意。」
「同意,」特爾福特法官高聲道。
「有可能。」
「是這樣的意思。」
「他是誰?」
法庭內哄堂大笑,觀眾的緊張情緒一下子鬆弛下來,出現了輕鬆的氣氛,甚至特爾福特法官也等了一會兒才敲槌命令觀眾安靜下來,他也暗笑伯格給自己請來了一個不聽話的證人。
「閣下,鑒於這一事實,我想請梅森先生向法庭和原告方律師說明,他打算讓這位證人證明什麼。由於我對情況非常熟悉,我想原告方完全能夠說明他要問的事實。我很清楚科比先生的談話內容,我想我知道他現在不能出庭並非因為他不敢作證。」
「你傳她出庭為被告作證?」
「為什麼?」特爾福特法官問道。
「淺灰色。」
特爾福特法官說:「我想,考慮到被告律師的談話,我把責任轉移到梅森先生肩上。梅森先生,你從未詢問過達爾文.科比嗎?」
伯格好像受到證人這一答覆的震動,說道:「那你知道什麼?」
「本市的每位牙醫都找過了,要求他們查看病歷中是否有馬爾登醫生的牙病記錄。」
特爾福特法官猶豫了片刻,然後轉向伯格:「本法庭畢竟不是完全沒有經驗的,地方檢察官先生。我從新聞上了解,科比先生是在檢察機關看管之下,作為重要證人監護的。而且你不只是給他送了傳票,還把他作為證人實行了某種形式的拘留。」
梅森說:「很好,傳夏洛特.布默太太出庭。」
「不好。」
特爾福特法官極力克制才沒笑出來。
「好吧,」伯格勉強地說,「我讓步。我要說明,本案中有些事情牽涉到被告律師的行為,我打算提交律師協會,因此我不在乎……」
「他從不曾讓你有理由相信他找過另外的牙醫嗎?」梅森問道。
特爾福特法官道:「本案正在迅速地顯示出一種我不喜歡的傾向。我不知道是否有濫用訴訟程序的行為或某一方辯護人有違反職業道德的行為。但我要指出,這已是第二次提出這種指控。因此我建議辯護人讓恩尼斯醫生出庭宣誓,法庭將訊問他,雙方辯護人應保持安靜。」
恩尼斯醫生緊閉嘴唇,現出一條倔強憤怒的線:「我想她並沒有到旅館去過。」
「這些是全部相同的地方?」
「那麼,」梅森說,「我換一個要求,閣下,請准許我提問恩尼斯醫生。」
特爾福特法官重重地敲了一槌:「辯護人,請坐下。」
「閣下,我可以傳十幾個證人出席作證,證明科比談話的詳細內容。」
「沒有,先生。我和馬爾登醫生在社交場合不提業務上的事。但是,我診所的記錄顯示,我的護士曾給馬爾登醫生發過幾次定期檢查的通知,通知他檢查時間已過了相當久了。」
「你在這方面做了哪些工作,中士?」
「有幾年,大約七年前他才停止來看牙的。」
「馬爾登醫生對我說他收到了我的通知,他會抽時間到我這裏來,但他的牙很好,他說他有一段時間對在飲水中加某種化學藥品保護牙齒的新方法發生了興趣,而且曾使用過微量的化學藥品來防止牙痛。」
「如果她去了,我想她會告訴我的,而且醫院也會告訴我。醫院曾命令過,沒有我的批准,沒有我的通知,不得擅自改變她的治療。」
「你從那些人口中也沒聽到支持你剛才談話的內容嗎?」
「今天早上很早的時候。」
「是的,先生。」
梅森道:「因為恩尼斯醫生證實了她不能乘汽車到城裏來,以免損害她的健康。而那看守或假裝看守科比先生的警衛則證明夏洛特.布默太太——達爾文.科比的姨媽,確實曾坐汽車進城,而且坐著輪椅來看過達爾文.科比。現在,閣下,我要求允許我向證人恩尼斯醫生提問,這也是我的權利。」
伯格問道:「你是否曾盡力尋找馬爾登醫生的牙醫?」
「你能描述一下她的面容嗎?」
「不是為了這次的提議。」伯格憤怒地抗議。
伯格站了起來。「請法庭原諒,」他說,「這對我是有困難的……」
梅森再次點點頭。
「什麼時候?」
「是的,閣下。」
「查爾斯.恩尼斯醫生。」
「警衛認為是科比先生躲過了他。但是我有理由相信……我想我還是不插入個人意見為好,我可以完全肯定,科比先生缺席與害怕出庭為本案作證無關,是出於完全不同的原因。因此我建議梅森先生詳細說明他想要科比先生證明什麼,我希望我能夠代他回答,使審訊能夠進行下去。」
「很好,繼續進行庭辯。」
梅森道:「閣下,我提議繼續審訊。我提議向證人科比發出拘捕令,本案在找到科比以前繼續審訊,被告在找到科比以前解除拘押。」
「經常見面,我們都是一個午餐俱樂部的成員。」
「就這樣吧,伯格先生。」他說,「你可以坐下了。法庭注意到了你拒絕同意被告方的發言。梅森先生,法庭希望知道你以什麼理由或事實,不論是什麼理由或事實,使你向法庭做出這樣的發言。法庭覺得你應該表示出你的誠意。」
「你要明白,梅森先生,我要求你說得簡明扼要。我要求你準確地說明希望布默太太證明什麼。」
「依我看那將是非常嚴重的損害。」
特爾福特法官艱難地控制住自己:「好吧,可以,梅森先生。但是請簡短一些,不要滔滔宏論,只要陳述事實。」
恩尼斯醫生五十多歲,他的風度顯示出清晰的職業效率。他出庭後宣了誓。
「對不起,」伯格假意殷勤地說,「我想梅森先生並不希望讓本縣浪費太多的錢。本案以前畢竟已經過一次審訊。過去由於技術細節問題而不得不撤訴。我現在要求被告律師同意接受上次預審中已被接受的證據作為本案的證據。我有一份證詞記錄,如果對方同意接受,我願把原本送交法庭,一份副本送交梅森先生,一份副本留給自己。我看沒有理由浪費時間重複提出在本法庭為本案已經提出過的證據。」
「這個,」蒙傑說,「我留給法庭去判斷。」
「這是我現在的全部問題。」伯格道。
「可以。」恩尼斯醫生說。
「不曾。」
「沒有談到本案的內容,閣下。我在丹佛正在詢問這個證人時,檢察官就命令兩個丹佛警察把我驅逐出境了。此後再也沒有給過我機會完成那次談話。」
「同樣的異議。」
霍爾庫姆中士似乎很激烈地堅持一種看法,而伯格則不斷地搖頭。最後伯格轉向法庭說道:「沒有問題,閣下。」
「那麼,你認為她並未離開過療養院了?」
「是的,先生。我找過。」
「你怎麼知道她是夏洛特.布默?」梅森問道
「我問的是,」特爾福特法官說,「她會證明與本案真相有關的什麼事。」
伯格站了起來。
「馬爾登醫生在世時你是否和他認識?」
「我已把她的主治醫生請到法庭,他正在等著作證。」
「梅森先生,你有什麼理由,從科比先生的談話中得到什麼啟示,使你希望他給出你剛才所說的證詞?」
「是的。」
「我認為,如果地方檢察官對法庭是誠實的,他應該和那位警衛商量一下,並向法庭陳述,達爾文.科比是否真的接待過一位客人……」
特爾福特法官考慮片刻,然後轉向梅森。「梅森先生,」他說,「請注意你的回答以避免引起爭論,請你向法庭說明你希望夏洛特.布默這位證人證明什麼,使對方辯護人能夠明了,如果她能夠出庭,她會給出什麼樣的證詞。」
當書記官宣布開始審理馬爾登案件時,特爾福特法官的法庭已經擠滿了人。
「不要打斷我,梅森先生。法庭判你蔑視法庭罪和濫用訴訟程序罪,罰款一千美元,在本縣監獄監禁三個月。」
「傳達爾文.科比先生。」梅森道。
「五個。」
「只有一個。」
「可以給我一個機會申訴我的理由嗎,閣下?」梅森問道,「我相信即使法庭認定被告有罪,宣判死刑,也應給他這樣一個機會。」
「我們希望達爾文.科比證明這些事。」
「異議駁回。」
恩尼斯醫生從法庭後面喊道:「她的眼睛是棕色的!」
「您不知道她是否去過?」
「在這種情況下,」特爾福特法官怒氣沖沖地說,「這是明目張膽地濫用法庭訴訟程序。被告律師犯了蔑視法庭罪,法庭將判你蔑視法庭罪……」
「然而,在現在的情況下,如梅森先生所指出的,他被強行禁止詢問達爾文.科比,我想他無疑有某種理由,不論是如何模糊的理由,認為或希望科比會做出這樣的證詞,如果他能出庭的話。是這樣的意思嗎,梅森先生?」
「是的,閣下。」
「是的,我想也是這樣。」伯格承認。
梅森說:「閣下,地方檢察官曾說過,那個來看達爾文.科比的人是夏洛特.布默。」他故意停了一下才接著說,「但他並不能證明自己的這一推斷。考慮到地方檢察官的這段話顯然不對,而且馬上就會證明是完全虛假的,我有權說那個人就是馬爾登醫生。」
「她的健康狀況和一星期前比較怎樣?」
特爾福特法官的興趣越來越大,甚至沒有注意到這一插話是違反常規的。
「只要回答問題。」伯格突然發怒,打斷了他的話。
「我昨天見過她。」
「恩尼斯醫生,」他說,「你是否肯定布默太太不曾離開醫院?」
梅森道:「請法庭原諒,我曾以被告方的名義給達爾文.科比送了傳票。我有理由相信,達爾文.科比在被地方檢察官和新聞記者詢問時可能講了一個很富想像力的故事,但是他不敢走上證人席為這個故事宣誓。我根據自己的調查有充分理由相信這個故事是假的,而達爾文.科比會在出庭前失蹤。因此我給他送了一張傳票,而且因為我利用了那唯一的一次給這個證人送傳票的機會,我還受到了逮捕,開除和起訴的威脅。」
梅森道:「我希望能請霍爾庫姆中士出庭作證。」
「你找到了那位牙醫嗎?」
「這是我們的案子。」伯格高聲說,「請法庭原諒,如果梅森先生認為沒能充分證明謀殺,而想要提議法庭釋放被告,我要求與他辯論。」
特爾福特法官敲著槌說:「不要扯到律師的名譽上去。把你自己的談話限制在說明事實上,伯格先生,像你所希望的那樣,把論點留給法庭去考慮。法庭不希望再次提醒你這些事。法庭有非常嚴厲的手段,必要時可以強制執行命令。除非在絕對必要時,法庭不希望使用這種手段,希望在法庭上不要再出現個人意氣之爭。現在你懂了嗎?」
「在哪裏?」
「有警衛嗎?」
「是的,先生,他說過。」
「是的,先生。」
「面孔瘦削,面色很好,給我印象最深的是她的眼睛。那是機警的、智慧的、能看穿一切的眼睛。」
「打一個電話過去就行了。」
特爾福特法官用手指敲著桌子,然後轉向醫生。
「和我上次見到她時差不多一樣。」
「她的眼睛是什麼顏色,醫生?」法官問道。
「很好,閣下。被告方希望由科比先生的證詞證明,達爾文.科比和薩默菲爾德.馬爾登醫生在假設馬爾登醫生被謀殺的那天一起離開了馬爾登醫生的住宅;科比先生打算乘飛機去丹佛;馬爾登醫生打算駕自己的飛機去鹽湖城;因此馬爾登醫生打算開車將科比送到機場入口,讓科比上飛機,後來馬爾登醫生打算到機場上機庫所在的地方去,那裏停著馬爾登醫生的飛機。
「被告方希望由達爾文.科比證明,因此馬爾登醫生打電話通知他的司機雷蒙.卡斯特拉先生,讓他駕駛馬爾登醫生的飛機去鹽湖城。這樣,在鹽湖城醫學大會開會期間,馬爾登醫生就可以有汽車用;馬爾登醫生又能在大會結束後駕自己的飛機飛回來,卡斯特拉可以開車回來。
「那麼,」梅森對伯格說,「你怎麼會找來一位證人恩尼斯醫生來證明,到法庭來就對布默太太的健康非常有害,而從療養院到法庭的路程並不比到旅館遠?」
「可是,對不起,」伯格說,「這就比較麻煩了,這個條件表示你並沒有接受我的提議。」
霍爾庫姆中士好像急於要上證人席,報出姓名、職務和地址後,他轉向梅森。
「不錯,」特爾福特法官說,被梅森的態度激怒了,「你必定有些根據才會做出這樣的發言吧?」
「考慮到先前被告律師和我之間的爭執,我並不願在此刻提出此事,但是我要聲明,我已準備好向法庭陳述並提出證據,證明用傳票傳布默太太出庭是被律師濫用訴訟程序,其目的只是製造公眾輿論;而布默太太對本案毫不知情……」
「我不認為對這個問題需要辯論。」法官說,「從目前情況看,對原告方證詞的推斷完全有利,我認為已經證明有合理的根據使人相信薩默菲爾德.馬爾登醫生是被謀殺了。換句話說,已經構成犯罪。我相信,在證詞得到所有有利的推論後——而這些推論是可能得到的——有合理的理由使人相信被告斯蒂芬妮.馬爾登太太有罪。」
特爾福特法官的目光從證人移向梅森,又移向恩尼斯醫生。
「她自己對我說的,達爾文.科比也這麼說。」
「你是否認識達爾文.科比的姨媽夏洛特.布默太太?」
梅森站起來。
「她瘦得像一塊乾麵包。」霍爾庫姆中士打斷他的話。
「閣下,」他大喊道,「被告律師不要指望能夠證明任何這類事情。這簡直是嘩眾取寵,憑空捏造。這是在戲弄法庭。我懷疑這位律師的誠實。我懷疑他能否提出絲毫證明這類事情的證據。
「沒問題了。」梅森道。
「是的,閣下。」
「你當時手中是否有你最後一次為他看牙時所做的牙圖?」
「什麼時候?」
「但是你的講話沒有任何根據,沒有任何邏輯,沒有任何理由。」特爾福特法官說。
說完就坐下了。
梅森點點頭。
「您是否在社交場合見過馬爾登醫生?」
「閣下,我做這樣的講話是因為我真誠地相信這是達爾文.科比在宣誓後被提問時應該說出的話。」
「你有沒有馬爾登醫生的牙圖?」
醫生遲疑片刻,看看伯格,然後說:「應地方檢察官漢米爾頓.伯格的要求。」
「是的。」
「還有幾個補過的牙?」
「這是現在我向你提問的方式,」伯格厲聲道,「是或不是?」蒙傑噘著嘴,瞪著地方檢察官,嘴角上明顯地露出了反感。「我確信,我的那份馬爾登醫生的口腔圖並不完整。我……」
「我以最大的敬意提請法庭注意,在給我機會提問這位證人以前,法庭要求我站起來,問了我一個問題,而後就宣判我蔑視法庭罪,但我不認為我有罪,因為我現在是代表被告,希望那位對本案毫不了解的布默太太證明,事實上她根本就沒有去看過達爾文.科比。」
「是的,先生。」
「我反對這樣爭論式的提問。」伯格道。
「為了記錄,我聲明科比的談話從來沒有改變過,是始終一致的。它的大意是他喝了瓶內的藥酒,即物證一號內的酒;他看見馬爾登醫生喝了瓶內的酒;證人科比很快就受到藥物的影響,這使他錯過了航班;證人科比的話可以證明馬爾登醫生在麻醉劑的影響下駕駛自己的飛機飛往鹽湖城了,而這些麻醉劑正是為了蓄意謀殺而故意放入酒中的。
「原告暗示,我應對他的失蹤負責,因為那對被告有利。如果我暗示原告方是故意幫助和慫恿證人失蹤的是否也同樣有道理?因為他也明白,如果讓這個證人宣誓,他可能會說出一個完全相反的故事來……」
「被告方發了傳票。是的,閣下。」
「馬爾登醫生是否讓你看過牙?」
「閣下,對不起,」伯格說,「我想對法庭說的是,科比先生也接到了作原告方證人的傳票,遺憾的是,他現在不能出庭。」
「那會不必要地拖延時間。」
漢米爾頓.伯格道:「閣下,我認為從被告律師的談話中可以得出一個非常公正的推論,達爾文.科比的缺席對被告的案子不但無害,而且有很大好處。法庭的確可以讚賞梅森先生這段講話的效果。如果它不是自相矛盾和可以推翻的,它將博得新聞界的一片讚揚和公眾對被告的廣泛同情。閣下,我堅持這段講話是毫無根據的,除了梅森先生的一廂情願,否則只能是對法庭的蔑視。
「是不是很可能?」梅森問。
「那對她的健康將非常有害。再加上她的其他小病,將會使她精神失常。我認為不能允許我的病人受這種折磨。」
「我對她沒有去表示滿意。」
「她的健康狀況怎樣?」
「不錯,閣下,只是我們並未採取字面意義上的拘留。他被監護在市內一家旅館裏。」
「你是否見過一一二三一號停屍間內的屍體或屍體燒焦的殘骸?」
特爾福特法官敲槌,「律師應該面對法庭發言,」他說,「雙方辯護人間不得有誘導、相互指責、交換個人意見等事。你是否要提出動議,梅森先生?」
「沒有問題。」梅森說。
蒙傑醫生嘴唇緊閉,顯示出頑強不屈的神態:「我不知道。」
「裡德利.蒙傑醫生。」
「那就不要討論了,」特爾福特法官道,「請科比先生出庭作證。他已接到傳票要作被告的證人。他是以被告證人的身份被傳訊的。」
「我不知道他到哪裏去了,警方也不知道他在哪裏。顯然他沒有來法庭。
「完了。」伯格大聲說。
「你說布默太太不能出庭?」特爾福特法官打斷他的話。
「很好,說吧!」特爾福特法官說,俯身傾聽,好像惟恐漏掉一個字。
伯格自己先進行提問。
伯格轉過身去,困惑地看著霍爾庫姆中士。
「我反對,閣下。這是不適當的、無關的、不重要的提問。」伯格道。
特爾福特法官用手指敲著桌子,「這個局面很令人意外。」他說,「對我來說,這是從未經歷過的。通常辯護人要求法庭在證人缺席的情況下繼續審訊,那個證人必定對辯護人所代表的一方有利。因為,那個證人曾受該辯護人訊問,而該辯護人在這種情況下理應知道那個證人會在宣誓後說些什麼,在這種情況下該辯護人所做的意在試探對方辯護人是否會對證人的證詞表示同意的發言必定是出於最大的誠意。
「梅森先生,站起來!」他怒吼道。
「是的,閣下。」
「這樣很好。」特爾福特法官微笑著說。
「而你希望布默太太出庭後對本案真相什麼都不證明?」
「誰要求的?」
「現在發生了什麼事呢?」
伯格遲疑了片刻,然後與卡爾.赫爾利低聲交談。
檢察官再次和霍爾庫姆中士低聲交談。
「我相信是這樣。」
「我能夠找到的只有一位牙醫曾在七年前為馬爾登醫生看過牙病。」
「查清楚需要多長時間?」
「警衛幹什麼去了?」
「和昨天比較呢?」
梅森向著狼狽的地方檢察官冷笑。「完了。」
「如果霍爾庫姆中士說她去過旅館,那就是他錯了,是吧?」
「你找到了幾個曾給馬爾登醫生治過牙的牙醫?」
特爾福特法官示意他坐下。
「她的精神狀態呢?」
「反對誘導證人做出結論,反對不恰當的爭論性的提問。」伯格道。
「恩尼斯醫生,」特爾福特法官問道,「您是否負責夏洛特.布默太太的治療?」
「等一等。」梅森想打斷他的話。
「你給布默太太送了一張傳票?」
「沒什麼。」梅森說完就坐了下來。
「你有醫生證明嗎?」
「我不想用『大量』這類的字眼,梅森先生,如果你不介意。我盡量使我的證詞精確。我要說,如果那是馬爾登醫生的屍體,則馬爾登醫生在我提到的範圍之外又做了一些補牙的工作,而這些工作是在我最後一次給他看牙以後做的。」
「你獲准了。提問吧!」特爾福特法官高聲道。
「我進一步聲明,我曾親自和達爾文.科比談話:我知道科比談話的全部內容;記者們曾和科比談過話;有些警察和科比談過話;我的工作人員和科比談過話;而科比每次談話的內容全都相同;他的談話與法庭剛才從被告律師口中聽到的憑空捏造、無中生有、捕風捉影毫無相同之處。
「我懷疑他是否曾在達爾文.科比的談話中發現科比能做出這類證詞的理由……」
蒙傑醫生是一個乾瘦的高個子。他走向前面,舉手宣誓,報出姓名、地址和職務後,坐在證人席上。
「是的,閣下。」
「他是否曾對您談到過,自您最後一次給他看牙後他看過另外的牙醫?」梅森問。
「可是你確實和她談過?」
「棕色。」
「我認為她不曾離開過。當然,我不能肯定。我沒在那裏看著她,但是我可以說,如果她去了旅館,那是違犯了醫院的規定。這是很不正常的情況。而且,如果她真的進了城,今天早上我就會發現她有非常明顯的生理反應。」
「我明白,」梅森面向法庭說,「原告方不否認,如果達爾文.科比能出庭作證,他的證詞會基本上和我所說的相同,而且這樣的證詞將是真實的。」
漢米爾頓.伯格的臉上現出了驚奇和憤怒,目瞪口呆地看著梅森,然後突然站起來發出一聲怒吼。
梅森冷笑著坐下:「沒有問題了,閣下。」
「你是否檢查過那具屍體的牙齒?」
「您是否對馬爾登醫生提過,自從您給他看過牙後已經過去不少時間了?」
「蒙傑醫生,請說明您作為牙科醫生的資格。」
「可是,伯格先生,」他說,「這不是當時你向我提問的方式……」
「很好,」特爾福特法官說,「你還有什麼問題,伯格先生?」
梅森坐下。
「四十八小時以前。」
「什麼顏色?」梅森問道。
梅森對著他笑了,「不能把傳聞當證據,霍爾庫姆中士。那對你的職業生涯是十分有害的。根據你說的情況,那個去看達爾文.科比並經你准許進屋而且從你的手指縫中溜掉的人,是薩默菲爾德.馬爾登醫生。」
「您最後一次見到布默太太是什麼時候?」
「你知道布默太太健康狀況不好?」
蒙傑道:「在我給馬爾登醫生看牙的時候,他的牙齒特別好,我看見的那具屍體有一些蛀牙,並且做過相應的修補。我的這張牙圖上有些牙是補過的。還應該記住,我見過的那具屍體曾經受過很高的熱度。我以牙醫的身份說,我看見的那具屍體有可能是馬爾登醫生的,這完全是根據屍體牙齒與我的牙圖比較得出的看法,我也要聲明,那具屍體很可能不是馬爾登醫生的。」
漢米爾頓.伯格站著,滿面怒容地喊道:「我決不會同意任何這類荒謬的發言,我堅決認為這種發言只不過是被告方垂死掙扎時想撈到的一根救命稻草……」
恩尼斯醫生站起來說:「她的臉也不瘦,閣下,她的臉是虛胖的。她有一種浮腫病,普通人稱為嚴重水腫,必須定期排除體內的液體。」
「什麼時候?」
「沒有,閣下。」
「談的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