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沒什麼情況可說，就是那條狗叫。」
庫珀點頭表示同意。
「是的。」
「這是關於一條狗的事，」梅森說，「克林頓．弗利養了一條愛叫的警犬。他住在米爾帕斯路四八八九號，他的房子和這位卡特賴特先生的房子毗鄰。」
「認為狗在叫會不會是一種幻覺，醫生？」
「那你的呢？」
「患有狂躁精神病的人確實會產生幻覺，」庫珀醫生說，「但往往是幻想別人會迫害他。」
「我們這裡的程序是先警告、後起訴。我們將給弗利先生寫一封信，告訴他已經有人控告他了，並提請他注意本縣那條養吠犬為不端行為的法令。我們可以告訴他，如果這條狗病了，或因別的什麼原因嚎叫，他應把狗送進醫院，或關在養狗場，直到把病看好為止。」
「如果這樣的話，」梅森耐心地說，「你當然也會願意另請代理人——一個你信任的代理人。」
「哦，當然，完全可以治。」
「你的房子很大吧？」
多克斯慢條斯理地說：
梅森耐心地勸說道：「卡特賴特，既然你委託我來辦理這件事，你就應該記住我給你說過的話。你自己親口說過，弗利的報復心很強，他很富有，會對你採取某種行動，既然如此，你應該義不容辭地表明你的行為始終是真誠的。我認為按照多克斯先生和我的建議去做就可以在法律上保證你的清白。因此，我建議你按照這個程序辦。」
「從什麼時候開始叫的？」
「為什麼？」庫珀問。
佩里．梅森像法官一樣義正辭嚴，一字一句地說：「我的當事人只想得到公平。你們可以按自己的程序辦事，多克斯。但我堅決要求消除一切公害，禁止狗叫。你已經看見了，我的當事人很緊張，這都是那條嚎叫的狗造成的。」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兩個月。我自
「是的。」
然後「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當然，」庫珀醫生說，「我也無法做出最後的診斷……」
「當然要寫上這一條。」代理地方檢查官說。
「當然可以，」皮特．多克斯用手搓著鋼筆說，「不過關於狗叫這一事實，除了這位卡特賴特尚未證實的陳述外，我們還沒有聽到其他人的證詞。」
「好吧，」梅森急躁地說，「那麼我們就除掉那條狗吧。」
「喂。」皮特．多克斯轉身對庫珀先生說。
「除了那條嚎叫的狗以外，他還說了別的什麼沒有？」多克斯問。
「哦，這要看你說的是哪種瘋子。他當然算不上法律上指的瘋子。法律上說的瘋子如有犯罪行為是不予追究的。我不知道你問的是不是這個意思。」
「是嗎？」多克斯笑著說，「如果一條狗有權利咬人的話，牠也應該有權利叫。」
「是什麼使牠叫？」庫珀問。
「是現金嗎？」多克斯問。
「也許，」梅森說，「我會給他一瓶酒，但我不想當著代理地方檢察官的面犯錯誤。」
「我知道，但他不是瘋子。」
阿瑟．卡特賴特一點也沒有笑。他伸手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猶豫了一會兒，又把煙放進了口袋。
「好吧。今天下午把信寫好了，如果按一般方式郵寄，也要等到明天的某個時候才能送到，」梅森說，「我建議你們寫一份正式通知，然後派一名警官送去。讓他將通知親自送給弗利先生，如果弗利不在家，就送給家中管事的其他人。這樣可以向弗利表明，卡特賴特的控告是有法律作用的。」
「我們可以開始了吧？」梅森問。
「你不瞭解弗利，」卡特賴特痛苦地說，「他會把信撕碎，然後讓那條
梅森默默地點點頭，沒有作聲。庫珀看了一眼梅森，點了下頭，然後又將目光轉向卡特賴特。
「卡特賴特先生，這狗在那裡已有一段時間了吧？」
「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卡特賴特問。
「這很重要嗎？」卡特賴特不耐煩地說，「他當然很有錢，不然也不會住在那兒。」
「不行。」
「我不聽他的建議又怎樣？」
「沒什麼，」他說，「從我個人來說，我也不喜歡雞叫、狗叫。頒布這條法令的初衷就是要取締人口密集地區的牛奶房和馬房。米爾帕斯路是一個現代化的居民住宅區，那裡有一些豪華的住宅。你住在哪兒，卡特賴特先生？」
「我明白。」梅森說。
梅森露出了會心的微笑，他說：
「去縣行政司法長官辦公室，」多克斯說，「讓他們指派一名執行人送通知。等你回來，我的通知也就寫好了。如果你願意還可以跟那個人一塊去送通知。」
「聽起來令人生畏，醫生，」他說，「其實不過是指精神崩潰吧？」
「是的，我不願那樣做。」
「是。」
「這是庫珀先生，」多克斯介紹說，「我的助手。」
梅森轉身問庫珀醫生：
「哦，有一條禁止養狗的法令。這條法令規定：在有組織或無組織的人口密集地方餵養狗、牛、馬、雞、家禽、動物，或其它任何種類的家禽，只要造成了危害，均為不端行為。」
「因為他知道狗叫可以激我發怒，惹他夫人發怒。狗叫表明附近要死人，而他夫人正臥病在床，我告訴你他必須讓狗停止嚎叫，立刻停止！」
「我才不會去呢，」梅森笑著說，「律師的職責和執行人的職責我很清楚，一個是坐辦公室，另一個是
「斷斷續續地叫。狗怎麼叫你不知道嗎？見鬼！沒有一條狗會不停地叫。牠叫一陣子停一陣子，然後又叫。」
「那麼可以治嗎？」
「寫好就發。」梅森安慰他說。
「沒有。」
多克斯笑了。
「我想和送信的警官談談，」梅森說，「我可以給他足夠的跑路費讓他把事情辦得快一點……」
多克斯轉身向庫珀揚揚眉。
「我並不緊張，」卡特賴特厲聲說，「只是有點煩躁罷了。」
卡特賴特停頓了一會兒，然後突然點點頭。
梅森瞥了卡特賴特一眼，剛要說話卻被多克斯打斷了。
「他不是正常人。」
「弗利住在四八八九號嗎？」
此人面帶微笑，上前握住卡特賴特的手，一雙閃爍的眼睛機警地審視著卡特賴特，敷衍地握了握手。
「我們找一位速記員吧，」他說，「我們口述一個通知，然後派人發出去。」
「對。」
「他的更大。」
多克斯哈哈大笑起來。
「我明白了，」多克斯說，「你和弗利關係不好，也就是說，你不願親自到他那邊去給他說讓狗不要叫，是吧？」
「前天晚上。」
「這兩套房子是緊挨著的嗎？」
「不停地叫嗎？」庫珀問。
「是的。」多克斯說著又在桌子後面坐下來。多克斯長得又高又瘦，顴骨突出，光頂禿頭。他警惕性很高，這使得聽他講話的人感到心情緊張。
「對了。」多克斯說，「他就認為有人在迫害他，他認為這條狗是弗利用來迫害他的工具。」
「弗利很有錢吧？」多克斯問。
「就是弗利使牠叫。」卡特賴特十分肯定地說。
卡特賴特固執地搖搖頭。
「那麼，假如我給他寫封信呢？」
「不是這個意思，」梅森說，「你不要高談闊論，也不要做毫無意義的分析，
「這毫無疑問，」梅森說，「我們到這裡來就是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是吧？你繼續往下說，把情況都告訴他們。」
梅森咧著嘴笑了。
「那牠以前叫過沒有？」
「你的意思是給他幾根雪茄煙。」他說。
「別停，」多克斯說，「繼續說。他還會幹什麼？」
梅森打開辦公室的門，然後轉身對庫珀說：「不要認為我喜歡爭辯，醫生。我理解你的態度，也希望你能理解我的態度。這個人一進我的辦公室我就發現他精神很緊張，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個瘋子，所以想搞清楚。」
「好吧，」他說，「我願意照你們說的去做。但是我希望你們馬上就把通知發出去。」
「必須把這個人抓起來！」卡特賴特說，「狗叫必須停止。你聽見了嗎？必須停止！」
「多長時間？」
「說起來倒是無關緊要，」多克斯慢慢地說，「但是你應該知道，我們也得按程序辦事。我不能事先沒有警告就派人將一名有聲望的人抓起來。讓我先警告他一下怎麼樣？」
「沒什麼了。」卡特賴特粗聲粗氣地說。
庫珀目光灼灼地注視著卡特賴特，剛才臉上裝出來的溫和的神情已蕩然無存。
多克斯用食指按了一下按鈕，然後說：「好吧，我來口述並簽發。」
「對。」
皮特．多克斯從一張破舊不堪的桌子後面伸出瘦長的身子，全神貫注地注視著卡特賴特。在佩里．梅森對卡特賴特進行了一番介紹之後，他說了幾句客套話，然後，側身轉向一位大腹便便的矮個子。此人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他那溫和的面容是裝出來的，再看一眼還會發現他那雙奕奕閃光的灰色眼睛裡隱藏著一種警惕的目光。
「多克斯先生，」梅森說，「我認為你
「謝謝你，先生，很高興認識你。如果我有點心煩意亂，也請你原諒。我一直睡眠不足。」
「我覺得他就是行為反常。」梅森說著關上了身後的大門。
卡特賴特點點頭，手扶著門停頓了一會兒說：
梅森看了看手錶。
卡特賴特突然停下來。
「我想讓你們把他抓起來。」他說。
「根本沒有必要。」卡特賴特說。
庫珀先生手指交叉放在肥胖的肚子上，閃爍的雙眼突然失去了光芒。他說：「我不想只憑目前看到的有限的症狀就做出診斷，但我可以告訴你，這是一位狂躁精神病患者。」
「噢，不用說啦，」梅森對他說，「你又不是在寫逮捕狀。來吧，給克林頓．弗利寫一份通知，指出已有人控告他違反了那條法令，然後把那條法令的大概內容告訴他。如果他養了狗，就讓他把狗嘴堵上，如果沒養狗，讓他打電話告訴你。」
「四八九三號。」
「你的問題還不少。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他給我支付了律師費，這對你們有幫助嗎？」
「打個電話告訴他怎樣？」
「這就清楚了，」庫珀醫生笑著說，「這是瘋子的一種表現——行為反常。」
「好吧，」梅森說，「讓我們換個方式說吧，患有狂躁精神病的人並不是瘋子，對吧？」
多克斯看著一本軟皮書的索引，然後高聲說：
「精神崩潰這種事根本就沒有，」庫珀醫生說，「這是對各種類型的機能或變質性精神病常用的一種說法。」
「我的中等。」
「行，」卡特賴特說，「這事就交給你了，我要回家了，你就代表我在這兒幫他們把通知寫好，保證將它發出去。行嗎？」
「行，」梅森說，「你回家休息吧，卡特賴特，這事就交給我來辦吧。」
卡特賴特轉過身，怒氣沖沖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