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她兩隻眼睛注視著他，驚愕地睜大了眼睛。

「你的話一點不假，」他說，「而且我現在還知道你是從哪裡搞到那條手絹的。福布斯夫人，妳因殺害克林頓．弗利而被捕了。我想警告妳，妳說的任何話都可能反過來對妳不利。」

「現在只有一種辦法能救妳，這就是多動動腦子，按我的指示辦事。千萬不可承認妳去過布里德蒙特賓館，或以假名在任何地方登記過住房。妳只能說僱我為妳的律師，並且說妳不能回答任何問題，也不能做任何陳述，除非我在場讓妳這麼做，除此之外什麼也不要承認。妳只能苦苦向記者們哀求說：妳想說明自己的情況，而我不讓妳說。妳都明白了嗎？」

「我知道妳去過那兒，」梅森不耐煩地說，「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她點點頭。

「我是妳的律師。」

這時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那麼，發生了什麼事？妳進去後發生了什麼？」他問道。

梅森橫眉冷對地盯著這位官員，說：「放心吧，她什麼也不會說的。」

梅森說：「我正在和我的當事人貝西．福布斯談話。她就是住在米爾帕斯路四八八九號化名克林頓．弗利的克林頓．福布斯的遺孀。我的回答你滿意嗎？」

「天哪！你該不是說我會被捕吧？我的天哪！我受不了啦！如果他們在我這間屋審訊我，我還經受得了，可是如果把我送到監獄或警察局審問，我會發瘋的。我承受不了那樣的事，我不願讓他們審訊我。你該不會認為他們會審訊我吧？」

「你指的是什麼事？」

「妳認為自己能做到嗎？」

「哦，我正要說這個問題。妳知道，我必須將手絹交給警察當局，因為這是證據。警察當局對我緊追不放，正想抓住什麼把柄使我成為一名事後從犯。我不會讓他們稱心如意的。但妳自己也要多動動腦筋以擺脫困境。

「妳去看妳丈夫那件事。」

「他們怎麼得到的？」

她仍慢聲慢氣地說：「當我到那兒時，門是鎖著的，我有一把萬能鑰匙，便打開門走進去，想給他來個突然襲擊。」

「我走出房間，上了出租車，坐車回到我住的賓館附近，然後下了車。我原以為沒有人跟蹤我，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發現我的。」

「在警察手裡。」

「沒有。告訴你我和那支槍沒有任何關係。天哪！難道你也不相信我？我不可能對你撒謊，我對你說的都是實話。」

「天哪！根本就沒有的事！」她說。

「我進去後發現他已經死了。」

「狗是躺在地板上的嗎？」梅森問。

「行了吧，」梅森說，「他們怎麼也可以追蹤到妳，他們還會審問妳。當他們審問妳時，妳既不能跟他們撒謊，又不能跟他們說真話，妳陷入了一種困境，因此只能保持沉默。妳明白嗎？」

「妳曾有過那樣的槍嗎？」

她說：「我記得出租汽車司機給阿瑟．卡特賴特打電話去了，我想阿瑟會過來，他會知道怎麼辦。」

門閂「哢嚓」響了一聲，門開了。只見貝西．福布斯穿著整齊地站在他面前，一雙驚恐的眼睛冷靜地注視著他。

梅森笑了，他說：

「謝謝。」梅森說完掛上電話。他走上電梯，在第八層下來後走到八九六號房間敲了敲門。

「死了很長時間嗎？」

「不是。」

「不知道。我沒有碰他們。」

「除你之外沒有別人。」她說。

「是的，槍也在地上放著。」

「妳有沒有想到阿瑟．卡特賴特可能就是那個開槍的人？」

「不是妳的槍？」

「沒有。」

「你認為那樣管用嗎？」她問。

「不要否認。」他對她說。

「我想妳沒法證明自己沒有殺人，是吧？」

「手絹在哪兒？」

「好啦，我是妳的律師，把所發生的事如實地告訴我。」

他閉著眼睛坐在軟墊上，出租車穿過一條條寬闊的街道向前駛去，最後在百老匯賓館前面停下。梅森扔了張鈔票給司機，大步流星穿過賓館門廳走上電梯，就像有要事在身一樣。他走下電梯來到一二樓之間的夾層，給看管房間的服務員打了個電話，問：「你能告訴我貝西．福布斯夫人的房間號嗎？」

「送我到四十二號街百老匯賓館。開快點！」

「我想可以吧。」

「你說什麼？」

「梅森。」他低聲說，「開門。」

「可是這樣一來，所有的人都會對我抱有偏見——包括警察、公眾以及所有的人。」

他站起身，沉著冷靜地面對著她說：

「妳現在應該考慮問題的實質了，這正是我來見妳的目的。不要跟警察說什麼，也不要跟記者說什麼。妳只告訴他們，妳自己想說，但我不讓妳說；就說我讓妳一句話也不要說。告訴他們妳想解釋一下，想給我打個電話談談，也許我會同意妳說，等等之類的話。他們會給妳一個電話讓妳在電話裡跟我談，妳就在電話上懇求我允許妳說話。跟他們說妳想至少可以解釋一下妳在這個城市裡幹什麼；聖巴巴拉發生了什麼事，妳原來有什麼打算。妳要聲淚俱下地一次又一次乞求我，怎麼做都行。但我假裝固執己見，對妳說只要妳對任何人說出任何事，就請妳另找律師。妳明白嗎？」

「妳知道嗎？妳將一條手絹忘在出租車上了。」

「是誰？」貝西．福布斯用充滿恐懼的聲音問道。

「他也許會過來並將罪行歸咎到妳的頭上。」

「我猜到的，我想妳大概該露面了，我想像不出任何與妳特徵相同的女人，也想不出誰會像妳那樣拜訪克林頓．弗利，而且出租汽車司機的描述又與妳的情況完全相符。」

「以前也從未見過那支槍？」

「八九六號。」服務員回答說。

「過了一會兒，我聽見出租汽車回來了。我不知道是多長時間，我已失去了時間概念，我已完全崩潰了。」

「我覺得渾身發軟便坐在了一把椅子上。開始，我只是想著逃跑。後來又覺得自己應格外小心，我知道他們可能會懷疑是我開的槍。」

「現在我告訴妳怎麼辦：警察當局就要來這兒，他們會問妳各種各樣的問題，妳就告訴他們，妳什麼問題也不會回答，除非妳的律師在場。告訴他們妳的律師建議妳不要說。不管什麼問題，都不要回答。懂了嗎？」

他走到門口拉開門閂將門打開，看見霍爾庫姆探長正十分驚訝地注視著他，霍爾庫姆身邊還站著兩個人。

霍爾庫姆探長闖入屋內。

「聽著，別跟我來這一套。這對妳沒有什麼好處。妳已經陷入困境，這點妳自己也知道。妳用一把萬能鑰匙開門進入妳丈夫的房子，結果發現他死在地上。妳知道他是被人殺死的，因為地上放著一把槍，但是妳沒有報告警察，卻到了一個賓館並用假名登記住房。如果妳認為自己幹了這樣的事還不會被帶到警察局，那妳一定是瘋了。」

梅森示意她別吭聲，他聚精會神地注視著門。

「是的，」她慢聲慢氣地說，「我去過那裡。」

「懂了，你以前給我說過了。」

「不，阿瑟不是那種人。」

「不知道。」

「我到那兒時人和狗都死了。」

她開始放聲大哭。

這時又響起了敲門聲，這一次敲門人用的勁更大了，也更加粗魯，不耐煩了。

梅森低聲說：「妳要振作點兒，記住，他們會對妳怎麼樣完全取決於妳自己。如果妳能保持鎮靜，我還能給妳幫點兒忙。」

梅森走進房間，隨手關上門，說：

「那條狗呢？」

「也死了。」

「但這會使公眾產生偏見，報上會說我拒絕回答問題。」

佩里．梅森在辦公室前面攔了一輛出租汽車，說：

「誰知道你在這兒？」梅森問。

「我原以為你是我的律師。」

「眼淚救不了妳。」他率直地說。

「當然有用。」他說，「報社需要消息發布，讓他們發布別的消息去吧。如果找不到別的消息，他們就會挑中這條消息並在頭版頭條大肆宣揚，說妳想說明自己的情況，而我不讓妳說話。」

「這就是初步措施。還有一件事……」

「是我給他們的。」

「當然想到了，但我認為如果他是那個開槍的人，他就不會過來。」

「但聽起來不像，天哪！那個證據落在他們手中就糟了，他們可以根據那條手絹找到我的行蹤。」

「好，」梅森說，「妳坐在那裡等卡特賴特，那麼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事？」

「你怎麼知道我去了那裡？」她問。

「警察當局呢，他們能放過我嗎？」

「好吧，」他說，「那件事就先談到這兒為止。如此說來，妳跟我說的都是實話，那麼妳當時幹了些什麼？」

「妳必須做到，」他說，「關於這個案子還有許多不明確的地方我尚未核實，希望妳等我將前後經過全部搞清楚，並將所有情節對起來後再說話。」

「你怎麼辦啦？」

她不寒而慄，看了看周圍，示意梅森坐到一條長沙發上，然後走過來坐在旁邊，用手玩著一條手絹。她身上瀰漫著劣等香水的氣味。

「繼續說。」

「是你！」探長說，「你在這兒幹什麼？」

「我給他們了，」他說，「手絹落到我手裡，我別無選擇，只有將它交給警察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