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但如果這是共同財產，」梅森說。「那麼丈夫就有權管理……」
「然後發生了什麼事？」梅森問。
伊登和主人握手。「你好嗎？梅森先生。我久仰你的大名，早就決定要是我被控謀殺的話，一定會來找你，現在我可真的惹上大麻煩了。」
「這是很糟糕的一點，」伊登說。「我接到她的一封信——那是染了香水的上等信紙——她告訴我，我在她的地上蓋房子。」
梅森瞥向戴拉，後者微微一笑。
「她說她沒有，」伊登道。「她說，離婚時有律師代表她，但是她要自己處理自己的財產。」
梅森看錶。「我不喜歡讓我的客戶等待，」他說。「你若是跟史翠特小姐到隔壁房去，畫一張地圖給她，那我下午就會找時間過去。戴拉，打電話到古德溫法官的辦公室，能不能約今天下午讓我去見他，我一等他離開法庭就去。」
梅森略帶遺憾地望著手錶。「我先前告訴過你，我有個約會，伊登，」他說。「我認為我們最好稍後再去看看房子，但首先我要跟古德溫法官談談，當他了解情況之後，或許會放鬆禁制。我想你大概不打算住在那兒吧？」
正在閱讀一份最高法院判決書的佩利．梅森，在他的機要祕書戴拉．史翠特走進辦公室時抬起頭來。
「當然可以，」伊登道。「你一定會說我是個大傻瓜，而你百分之百正確，這全是我自找的。」
戴拉翻閱梅森的約會記錄簿，說：「今天下午兩點半的
「談了嗎？」梅森問。
「那你怎麼辦？」
梅森微笑道：「聽著，伊登，這太戲劇化了，她只是在耍花招，好把她的地賣個好價錢。」
梅森皺起眉頭。「我很了解古德溫法官，」他說。「他非常盡忠職守，總是將案子判得使兩造都能得到應得的正義，技術細節使他不耐。」
「一個叫做卡生的傢伙——洛林．卡生——有一塊我中意的地。事實上那是兩塊相鄰的土地，他一併買下來，打算要蓋房子出售謀利。我自己設計了一棟房子，這塊地的地形剛好適合……我不是建築師，只是喜歡做夢，我在看美化家庭這一類的雜誌時，對房屋設計產生了興趣。卡生是建築承包商，他提議我付他一筆現金，價錢低得我無法拒絕，他答應把地賣給我，然後在九十天之內幫我蓋好房子。當然啦，現在你可以開始責怪我了，不過你再怎麼怪我，也比不上我怪我自己。我想把那棟房子蓋起來，洛林．卡生則要現金。我開了一張支票，然後發現這塊地一半屬於卡生，一半屬於他太太，我以為他代表他們夫妻兩人，於是我付了錢，他也蓋了房子，我想我動作太快了一點。」
伊登說：「他太太訴請離婚。」
梅森說：「這件事正好證明了我的論點，但我們還是聽這個人自己說吧。」
梅森說：「你蓋房子時，她沒有抗議嗎？」
「開車到那裡要多久？」梅森問伊登。
「你還沒聽過這回事呢
「大約三十五分鐘。」
「法官是哪一位？」梅森問。
「我本來以為只要付錢就可以解決了，因為我犯了錯，願意付出代價，於是我派人去找薇安．卡生。我的經紀人告訴她，說我很抱歉，願意出錢買她的地……但顯然她以為我和她丈夫是一夥的；她非常生氣，告訴我的經紀人說我可以去死。
「那時候我已經一切就緒了。我問卡生為什麼他沒告訴我他要離婚，他說那沒什麼，他可以控制她。他僱了偵探跟蹤她，說她紅杏出牆，他有證據。他說，等他提出控訴時，她就沒戲唱了。我自然不會盡信他的一面之詞，我說，我想跟他僱的偵探談談。」
「你是做什麼的？」
「是的，那個傢伙叫拉格蘭．達頓。」
「你十五分鐘之內有一個約會。」戴拉提醒他。
「那位客戶得等個幾分鐘了，」梅森說。「我們一定要和莫利．伊登談一談。」
梅森沉思地皺起眉頭。
「好看得很！」伊登叫道。「她以前是模特兒，真搞不懂卡生那個傢伙是怎麼娶到她的。她非常高雅。」
「問題就在這裡，」伊登說。「這不是共同財產，至少有一半不是。他買地時一半用的是她的錢，整件事一塌糊塗。法官判定一塊地是她的財產，另一塊則是洛林．卡生的財產。」
「都不是，他的屋子中央有一道鐵絲網籬笆，一位大美女住在籬笆的另一邊，她身材姣好，還做日光浴，但是……」
「什麼事？」梅森問。
「我覺得，若是我搬進房子裡去，就可以佔地為王，再慢慢解決事情。但薇安．卡生可沒這麼容易就罷手，她讓法
「我想你可以說我是個退休的投機家。我靠買賣賺了不少錢，我喜歡買賣，我會買任何看得順眼的東西。」
「梅森先生，這位是伊登先生。」戴拉說著，走到祕書座位上坐下。
伊登搖頭。「我結過婚，內人三年前去世了。」
「如果卡生擁有那塊地，」梅森說。「那事情怎麼會……」
「正是。」
「鄰居！」伊登叫道。「我會告訴全世界，我們是鄰居！我們根本就是住在一起。當我到游泳池邊時，她正穿著比基尼泳裝在做日光浴。今天早上我本來在睡覺，她在樓下煮咖啡，香味快把我逼瘋了，我想喝一杯，但是廚房在她那一邊。」
梅森沉思地蹙眉。「你結婚了嗎？」
「但這次他可搞砸了。」伊登說。
「達頓跟蹤的那個女人的確有婚外情，他蒐集了一堆證據給卡生，說他絕對可以打贏官司。卡生控告他太太紅杏出牆，我則讓卡生繼續蓋我的房子，但官司開打之後，才發現卡生根本弄錯了。結果法官判定一塊地是卡生的，一塊則屬於他的太太薇安．卡生。我的房子剛好蓋在兩塊地中央。
「莫利．伊登。」
戴拉面露微笑，說：「比方說莫利．伊登的案子就是道樣。」
「正是，」梅森說。
梅森打量她。「是他在開妳玩笑，還是妳在開我玩笑？」他問道。
「所以發生了什麼事？」梅森問。
「提了，她斷然拒絕。」
梅森說：「我在十五分鐘之內有個約會，你能擇要說明嗎？伊登先生。」
「伊登……伊登，」梅森思索著。「我不記得這件案子，那是怎麼回事？戴拉。」
「噢，卡生提出了訴訟，然後發現他的偵探跟錯了人。他們的計劃是要卡生指出他的妻子，好讓偵探跟蹤她。卡生和達頓坐在車子裡等，卡生的太太則在開會。結果似乎有好幾個女人同時走出大門，卡生說：『在路邊那個穿綠衣服的就是我老婆。』然後就低下身子以免被她看見。他不知道據達頓的說法是有兩個穿綠衣服的女人，他說的跟達頓看見的不是同一個人。
伊登坐在梅森指定的椅子上，「這件事要不是這麼惹人討厭的話，簡直可笑極了。」
「我本來也這麼想，」伊登說。「但是現在，我可不確定了。那個女人充滿了憤怒，她痛恨她的丈夫告她紅杏出牆，堅持說他毀了她的名譽，她想報復。我猜洛林．卡生八成是個浪子，她早就受不了他了。他則因為偵探給他錯誤的證據，讓他以為可以給她點顏色看看。」
「你提過要買她的地嗎？」
「你何時第一次見到卡生太太？」
戴拉走到外面的辦公室，不一會兒便帶著一位三十餘歲、身材壯碩、滿面笑容的男子進來。
「她穿起比基尼很好看吧？」梅森問道。
「休威．古德溫，就是審理他們離婚案的法官。」
梅森遞給他一根菸，自己也取了一根點燃，說：「請講。」
「戴拉，」他說。「人類的行為充滿了永無
「一個漂亮的女人在他的房子中間豎了一道鐵絲網籬笆！」戴拉說。
梅森雙唇緊抿。「卡生太太當然有律師，而且……」
「昨天，」伊登說。「星期天。我週末渡假回來，就發現房子中央豎了一道鐵絲網。廚房門開著，我看見那個女人在裡面煮東西，好像這是她家似地。我大概是站在那兒連嘴也閤不攏。她走到鐵絲網邊，給我看禁制令的副本，告訴我既然我們是鄰居，她會儘量不造成任何不便，而我身為紳士，不應該侵犯她的隱私。然後她說，她不想談了，就轉身走開。」
「安心？」伊登說。「我看了一眼他提出的證據，就知道卡生說得沒錯，於是我繼續進行我的計劃，不理會他太太薇安．卡生的信。」
「噢，我起床了。我猜她從我臉上的表情看出我極想喝一杯咖啡，所以她遞過一個杯子到鐵絲網這邊，問我要不要糖和奶精；說這只是表示鄰居的友善，等我在我這邊的房子安頓下來後，她就不會再跟我說話了。」
伊登頑固地說：「我要給薇安．卡生一個驚喜，」他道。「她不能搬到我家把我趕走。我要在房間裡裝一個活動的電烤爐，我這邊的房子還有壁爐，也可以烤東西，我要烤牛排和洋葱，自己做飯。她要保持那種身材，非節食不可，我敢說我做飯的香味會把她逼瘋。」
「你自己一個人要那麼大的房子做什麼？」
「你從來沒見過卡生太太，只跟她丈夫打交道嗎？」
「談過之後，你就安心了？」梅森問。
「我也不曉得，」伊登說。「我喜歡設計東西，我設計了這棟房子，然後就著了迷，非得把房子蓋起來住進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