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森探案之蠟燭奇案》目錄

二十

二十

「昨晚的時間是在漲潮後大約四小時的時候。」
「我知道,」伯格承認,然後有點憂鬱似地補充說:「現在……」
「的確,」梅森說。「但是,凶手忽略了一件事。為什麼屍體會被移到第一個位置去呢?顯然,凶手是要牽扯出柏班克。如果以前在紐奧良發生的那個案子被攤到檯面上,柏班克就會被定罪。
法官辦公室的門開了,梅森梳洗整齊、神情愉悅地走進來,點頭說道:「各位,早安。」
漢密頓.伯格和毛利斯.林頓似乎有點不自在。紐華克法官正在一張白紙簿上寫些數字,他抬頭望著他們,說道:「傑克森先生,請進。梅森目前人在哪裡呢?」
「如果死者是被人用一根撥火棒從背後襲擊的話,」紐華克法官說。「那凶手一定是一名強壯有力的男人的說法就不成立了。因為,即使是一個女人,也可能從背後出其不意地襲擊佛瑞得,用撥火棒使勁地打在他的頭上,這種力量可以大到使他的頭骨破裂出血。」
「庭上,很遺憾,我們並沒有做。但據我的了解,梅森先生是進行過實驗了。」
紐華克法官清清喉嚨。「在遊艇被炸毀之前,檢方有沒有做過任何實驗?」
「但是,如果屍體是倒在第二個位置的話,」紐華克法官指出。「那死者當初就不是因為頭部撞到門檻邊緣才死的。要是這樣,死亡原因到底是什麼?還有凶器呢?」
「就拿目前這件案子來說,現在我們知道,黛芬妮大概是在晚上九點半的時候登上那艘遊艇;在此之前,遊艇已經傾斜到一邊去了。我們也知道,潮水退去時所產生的力量會讓遊艇傾斜,於是船身的右側就下沉。而且,當遊艇傾斜十七度時,有人又點了一根蠟燭,然後將它插在前一根蠟燭燒剩的那塊蠟團上。」
漢密頓,伯格帶著嚴肅的神情,緩慢地站起來。「庭上,我想恐怕不太可能。這個案子經過一整夜的發展之後,檢方希望能夠延期審訊。我想向庭上透露一點——我這麼做應該還不算失態才對——就是遊艇已在昨晚被疑似炸藥之類的東西摧毀了。」
紐華克法官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梅森先生,」他說。「我對潮汐變化這個問題十分感興趣,我在想,如果將這一點列入考慮的話,就有可能解開這個案子的謎團了。你能告訴我昨天晚上你有什麼發現嗎?能夠了解這方面線索之重要性的人似乎就只有你了。」
「你不能讓這兩個相互牴觸的事實同時成立,」伯格說。「你必須選擇其中之一做為解釋本案的憑據,總不能兩者都兼顧。」
「是的,庭上。」
「因此,」梅森笑著說。「我們面臨了一個明顯的矛盾——命案一定是在遊艇處於平穩狀態時發生的,否則那個沾了血跡的鞋印就不會出現在梯路踏板的中央。但是,如果屍體滾到我在這張圖上標示為『第二個陳屍位置』的地方,那麼死亡時間一定是在遊艇完全傾斜到右舷去之前的二十分鐘內。」
紐華克法官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向他的辦公室;然後,又回頭說道:「請雙方代理人到我的辦公室來一下,好嗎?」
「如果庭上同意的話,」毛利斯.林頓開口說道。「檢方希望……」
「好,我想辦法跟老闆聯絡上,你先拖延一下時間;如果梅森先生回來的話,我會請他打電話過去的。」葛蒂說完,掛了電話。
傑克森接著說:「我也接到一個指示,就是不反對撤銷告訴。庭上。」
傑克森通過法庭,打開紐華克法官辦公室的門。
「凶器是遊艇上火爐旁邊的鐵製撥火棒。」
伯格說道:「庭上,在這種情況之下,檢方請求撤銷告訴、不受理本案。」
「那你是否認為,黛芬妮.彌兒菲就是命案的凶手呢?」紐華克法官問。「如果是的話,她是怎麼犯下這個案子的?你可別忘記,醫學上的證詞顯示,死者頭部所受的傷一定是因強大的撞擊造成的。」
「我不能。」伯格說。
「她說當時他已經死了,她表示自己是在辯方律師稱之為『第一個陳屍位置』的地方發現他的——頭部靠近通往艙房的銅質門檻。」
「我只接受辯方律師的指示,反對任何延期的提議,庭上。」
紐華克法官把梅森的圖拿過來。漢密頓.伯格站起身,走到法官的桌子後面,從他的肩膀上方往下看。
「因此,」梅森繼續說。「凶手設法讓羅傑.柏班克陷於目前的窘境,可見這個人一定知道柏班克的過去。」
紐華克法官開始在那張紙上漫無目的地畫著線條,然後說:「醫生的證詞顯示,在致命的一擊之後,自發性的出血時間不會超過二十分鐘。因此,命案一定是在遊艇開始傾斜時發生的,但是當時遊艇尚未完全傾斜到一側;而在命案發生之後,船還繼續傾斜了大約二十分鐘,因此使得屍體翻滾到船艙的低處。現在,問題來了,遊艇的傾斜是怎麼發生的?它是緩慢、逐漸傾斜的;還是先傾斜到某一個階段之後,靜止不動一段時間,然後再突然改變位置,一股腦兒地倒向一邊去?這是本案中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你能找到答案嗎?」
「很好,檢方必須繼續審理這個案子。」
「我對這件事也頗不以為然。」伯格說。
梅森說:「佛瑞得被殺之後,屍體原先是倒在第二個位置,但凶手把它翻滾到第一個位置去;之後,潮汐的影響使它再度滾回第二個位置。但是,就在此時,死者的頭部已經停止出血。因為我們發現,當屍體躺在第二個位置時,頭部下方的地毯上染了血跡。所以我們可以下這樣的結論:在潮汐的影響下,當屍體滾到那個位置時,頭部仍有出血現象。另一個解釋非常簡單,也很明顯,會讓你怨嘆自己為什麼當初沒有立刻想到這一點。」
「遊艇突然傾斜到一側是在什麼時候呢?」
「如果審訊的時間延到今天下午的話,你有何意見?」紐華克法官問傑克森。
紐華克法官坐上法官席,他好奇似地看著傑克森身旁那空無人影的律師座位,然後問道:「梅森先生沒有來嗎?」
「哼!」
紐華克法官拿起一枝鉛筆,說道:「本庭很重視潮汐的變化狀況,那可能是整個案件的關鍵因素。傑克森先生,對於延期審訊,你有什麼意見?」
「她是否聲稱當時她丈夫還活著呢?」
梅森微笑著說:「漲潮之後,遊艇似乎在地面上停了兩小時十五分到二十分鐘左右;接著,它又逐漸地傾斜,直到偏離垂直線大約十七度。隨後,有一段時間,遊艇靜止不動;然後船身一歪,突然傾斜到一邊去了。」
梅森拿起那張圖,摺疊起來,放進他的口袋裡,說道:「當然,我沒有資格命令地檢署怎麼做。但是,假如我是伯格先生的話,我一定會開始進行逼問的工作。當凶手移動那具屍體時,就已經露出破綻了。各位,以上敘述的就是我對這件蠟燭奇案所了解的一切。這些線索應該足以偵破此案了——如果你們手腳快一點的話。」
「沒有,庭上。我認為,同意延期審訊並不會對被告造成任何損害。」
「很好,」紐華克法官說。「兩位,請坐。我了解在現行的法律下,你們可以採取更直接的方式縮短或避免訴訟。然而,我還是不喜歡這種策略。」
紐華克法官在紙上記下時間,又寫了幾個數字。他緊閉著雙唇。
紐華克法官臉色一沉,說道:「檢方當然有權反對本庭的期待,但既然沒有構成什麼……」法官猶豫了一下,彷彿在考慮他將道出的叱責話語到底要有多強烈的語氣。
紐華克法官當下做了裁決。「很好,本案撤銷,被告當庭開釋。然而,萬一被告再度被收押,本庭將會把這個案件中所發生的事一併列入考慮。退庭。」
梅森微笑著說:「其實,事情本身非常簡單,只是煮熟的鴨子從你眼前飛走了。」
「梅森先生目前不在場嗎?」
紐華克法官說:「我相信有一條法規章程,限定延期時間總共不得超過六天,每一次也不能夠多於兩天。而且,申請延期審訊的動議必須在具結書中載明、提出;伯格先生,你有具結書嗎?」
「梅森先生交代我繼續進行辯護的工作。」傑克森以嚴肅的語氣說道。
「我接受的指示是,反對延期審訊。」傑克森說。
「因為她害怕自己將被誤會成謀殺佛瑞得的凶手,於是設法隱瞞這個事實。」
梅森說:「很多律師不重視間接證據,我卻恰好相反,我對間接證據沒什麼質疑,我所不欣賞的就是很多人習慣於對客觀的事件做欠缺思考、不負責任,甚至不正確的詮釋。我很討厭那種草率的思考方式。
「他還沒來。」
「他們怎麼處置這個案子?」
紐華克法官的眼睛閃爍著,似乎興致勃勃的樣子。
辯方律師似乎並不這麼認為。」
伯格以帶著歉意的語氣說:「法官,我也不願意公開地做那樣的宣告。但是,目前黛芬妮.彌兒菲已承認星期五晚上九點半左右她登上了那艘遊艇;一名與她熱戀的年輕男子向卡麥隆租了一艘小艇,然後載她到那艘遊艇上面去。」
「哇,真想不到。」伯格輕聲地說。
「那是這個案件中的一個重要關鍵。」法官說道,他的聲音中含有責難的語氣。
「撤銷了。」
「他還沒有回辦公室去,我已經留話給他了,要他一回去就打電話過來。」
「恐怕我還不懂你的意思。」伯格以嚴肅的語氣說道。
「她為什麼沒有報告這件事?」紐華克法官問。
「這裡有點麻煩,法官要雙方代表到他的辦公室去。我覺得情況有點不對勁。法官好像對於某種潮汐的說法頗感興趣,我想,梅森先生應該來這裡一趟才對。」
「如果可以延到今天下午的話,」漢密頓.伯格焦急似地要求說。「我想我可以跟梅森先生本人聯絡上,然後……」
「等一下,」紐華克法官打斷他的話。「本庭希望在兩造發表進一步的聲明之前,先宣佈一件事——本庭將要針對潮汐時刻表進行司法審理的程序,但是,在遊艇停泊的那個特定地點上,潮汐變化的時間可能會有一些出入。我相信在河口或海灣的範圍——在某一個特定地點後方以及有些遲滯不動的水域裡——都會有地方性的差異。本庭想要取得一份證據:就是公開的時間流程表與案發時遊艇停泊地點兩者間的明確時差。檢察官先生,此刻你有沒有可能提出這樣的證據呢?」
傑克森匆匆走到走廊附近的一處公用電話亭,撥了梅森私人辦公室裡的電話,以懇切的口吻問道:「葛蒂,老闆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