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窺伺者》目錄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威理的母親?」
在二十四日上午十點的時候,白霞朝理其蒙出發。太陽光很強,散發金色的光芒,但是室外仍然相當冷,看樣子這是個冰天雪地的聖誕節。
她握住他的胳臂。「你在睡覺的時候一直唸叨季太太的名字。她不就是剛死在療養院的那個女人嗎?」
「謝謝妳,」白霞發現她滿喜歡這位談吐很爽快的女人,她給人一種直接而且誠實的感覺。看樣子她可以直接進入正題。「古太太,妳那封信令人相當驚訝,相信妳能瞭解。不過妳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妳不直接跟電視網連繫,反而寫信給我呢?」
「我住在樓上,」古太太解釋。「照理說我這個店今天不開門,不過有個人打電話過來,問她還可不可以過來補充幾樣禮物。妳來杯咖啡吧?」
「是啊。是這樣的,喬真經常為任戚理開飛機,他們成了很要好的朋友。任老夫人也知道這件事,在飛機失事之後她立刻來找我——是找我,不是找她的媳婦——我們一起坐在那兒,等著聽遺言。她拿出一筆數目很大的錢,作我兒子的教育費。本來我可以利用一件事當武器對付任艾碧,可是我又不想讓任老夫人傷心。關於飛機失事我們各有各的懷疑,不過對她來說,醜聞是最不能忍受的事。」
白霞想起節目中已剪輯好的那個片段。參議員曾譴責那名駕駛員,但她真提起過他的名字嗎?白霞一時無法確定。不過她的確記得一些關於飛機失事的細節。「根據調查結果,不是也認為妳丈夫飛得太低嗎?」她問。
「是啊,」他承認。「我只是想看看她有沒有不舒服。」
在蘿莉出來之後,亞瑟坐在廚房桌子旁邊,兩隻細腿纏住椅子的橫樑,心中不停盤算。席安護士和醫生們都找他問起季太太的事。
「爸,你看到我的布娃娃沒有?」
就在白霞注視下,那頭愛爾蘭獵犬似乎感覺出女主人聲音中的激動,立刻站起身伸個懶腰,越過房間來到她腳前。凱琳俯下身來拍拍牠。「那妳為什麼沒立刻提出反對呢?」
他是否曾順便去看過她?
亞瑟手中的咖啡杯已經變冷,他要再添一杯熱的,然後就去上班。
那個年輕人在杜邦圓環下車,然後橫越月台。他一直跟蹤那個人,後來那人擠到候車人群的最前面,就在月台的邊緣上,他也設法來到那個人身旁。就在車駛進站時,他站在那人背後,用手肘用力頂一下,那人夾著的書有一本開始掉落。那個年輕人急忙想把它抓住,暫時失去平衡,因此很輕易地被推向前方,結果連人帶書全都跌落在鐵軌上。
三個老座鐘同時響起報時聲,已經一點了。陽光直射到屋裏。白霞注意到古凱琳在講話的時候,不停地轉動著手上金質結婚戒指。顯然她並沒再婚。「妳用什麼來當武器?」白霞問。
他一定要進去一次。
一刻鐘以後,白霞由高大的鐵柵門望進去,看見那幢漂亮的宅第座落在白雪覆蓋的小丘上。如果是威理的遺孀,艾碧有一切的權利認為自己可以繼承這幢房子以及國會的席位。在另一方面,要是她變成離婚的前妻,她只好再出去流浪。如果古凱琳的話可信,艾碧一提起就悲傷不已的悲劇,實際上是幸運之神的光顧,使她在二十五年前由困境中得救。
「那套『傷心寡婦』的把戲只是裝模作樣而已。我兒子現在已經是空軍飛行員,他從來不知道父親的事,不過我絕不再讓她的謊言使他覺得面上無光。不管這場官司我會不會贏,我可以讓全世界瞭解她一直是個非常虛偽的人。」
「是啊,我想不出……爸,你真的沒把它扔掉?」
在療養院有那麼多無依無靠的老人等著他照顧。他的心思一直放在崔白霞身上,這就是為什麼他對季太太的料理顯得粗心大意。明天要告訴蘿莉他必須加班,然後再到崔白霞的房子裏去一趟。
白霞試著仔細選擇她的用詞。「古太太,我一定會盡一切可能,使妳丈夫的名聲不至於受到誹謗。不過我一定要告訴妳,我曾經看過參議員的私人檔案,一切跡象都顯示艾碧和任威理的感情非常好。」
他看出她眼中露出恐懼之色。他實在不應該告訴蘿莉那些聲音的事,她不會瞭解,更糟的是她竟然對他也開始緊張。「噢,不是。我告訴妳那些話只是開完笑而已。」他很確定她並沒相信這句話。
「你去看過她幾次?」
「我也這麼認。」古太太面露得色。「我喜歡收集古董,並且把它們翻新。我的工作間就在車房裏。」她從雪費德式的壺裏倒出咖啡,遞一杯給白霞。「我也非常高興被這一堆漂亮的東西包圍著。以妳赭色的頭髮和金色的罩衫,妳看起來應該屬於那張齊本德爾長沙發。」
「我不知道。」她由桌旁站起來。「我要去買點聖誕節的東西,不會回來晚的。」她看起來有點憂心,稍後又問:「爸,你又覺得病發了嗎?一連好幾個晚上你都說夢話,從我的房間就能聽得見。你在為什麼事情煩心嗎?你是不是又聽見那些聲音了?」
「他們心腸都很硬,」他柔聲說。
白霞脫下大衣,向四處觀望一番,打量室內陳列的東西。「妳這些東西真漂亮。」
他突然又拿起報紙。他是搭地下鐵回家的,當時有一位老太太拿著購物袋,靠一根枴棍支撐著站在月台上。他正要過去幫她提袋子,列車已轟隆轟隆駛過車站。人潮向前推進,一個手夾書本的年輕小伙子在急著搶位子的時候,差一點就把老太太擠倒在地上。
「啊,還好,我的天,差一點我就跌倒了。年輕人總是那麼不小心,不像我那個時候。」
報紙……對了,就在第三版上:「十九歲學生被地下鐵輾斃。」據報上的消息說,這人是死於意外,有個旁觀者曾看見書本由他手臂下滑落,他由於俯身撿拾,結果失去平衡。
古凱琳臉上露出輕蔑之色。「要是任老夫人聽見這種話,我倒想看看她的表情!這樣辦吧,在妳回去的路上多開一哩路,從希爾克力經過,那邊就是任家的房子。她房子硬是不肯留給自己的媳婦,而且一分錢的遺產也沒有,妳可以想像一下她的感受有多強烈。」
「一次,她正在睡覺,一切都正常。」
他們不得不相信他的話。有半數的時間哈太太都是老眼昏花。不過另一半的時間她卻警醒得很,他心想。
「哈太太和杜太太都說她們看到你。不過杜太太說在三點五分,而哈太太卻認為還要晚些。」
下了高速公路以後,她接連轉錯三次彎,對她自己簡直快氣瘋了。最後總算找到波森路,街道兩邊都是中等大小的都鐸式房子。二十二號比鄰近的房子都大些,草坪上有一個雕花的招牌,寫著:「古董」。
「很多原因。就在那次失事之後的幾個禮拜,我的孩子就出生了,而且我還得為威理的母親著想。」
他對蘿莉笑一笑,希望自己沒露出緊張之色。「沒有啊,我當然沒看見。妳不是把它放在臥室的衣櫃裏嗎?」
古凱琳啜一口咖啡。「我曾經說過,我看過妳不少的專訪報導。我覺得妳很正直,不相信妳會自願協助使一個謊言變成真的。那就是為什麼我要要求妳在任艾碧的節目裏絕對不提起古喬真的名字,而且任艾碧也不再把『駕駛員的過去』跟威理的死因連在一起;只要是有翅膀的東西我丈夫都能飛。」
「我把它扔掉幹什麼?」
蘿莉一直想把布娃娃找回來。
他還記得如何協助她,趕在車門關上之前進入車廂。「妳還好吧?」他問。
「是『飛機』飛得太低,結果撞到山上。後來任艾碧當上民航安全管理的發言人,為了想出鋒頭,就開始利用這次飛機失事為口實。我實在應該立刻出面阻止她。」
樓下被用來當陳列室,有椅子、沙發、花瓶、枱燈、東方地毯、瓷器和精美的玻璃器皿等,全都附著標籤。一件安妮皇后式的家具雕著很精細的圖案,有一條睡著的愛爾蘭長毛獵犬就躺在它前面。
「艾碧和任威理已經到了離婚的邊緣?」
「我可以毀掉艾碧的名聲。威理對於搞政治和跟她在一起都不快樂。在他死的那一天,正計劃宣佈不再競選連任,並且接受一所大學的校長職位。他想要的是學術生涯。最後一天早上她和威理在機場大吵一場,她一再求他不要宣佈辭職。結果他告訴她,就當著我和喬真的面,『艾碧,那對妳來說沒有一點該死的差別。我們已經完了。』」
古凱琳正在門口等著,她大約五十歲,方臉,眼眶深陷,身材結實苗條。她花白的頭髮是直的,剪成一刀齊。她很熱烈地和白霞握手。「我覺得好像認識妳。我經常到新英格蘭去採購,一有機會我就看妳的節目。」
「哈太太說錯了,我只去看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