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的邏輯課》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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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事情好像太簡單了點,好像威廉斯故意把答案告訴我們的樣子。繞了這麼大的圈子,為什麼他要突然把答案告訴我們?」
「我覺得一切都是威廉斯的計謀,」他說,「他想看我們能玩到什麼程度,所以一直在誤導我們。一切都是課堂的一部分。」
「嗯。」瑪麗說。她感覺到自己一陣臉紅,對告訴布萊恩這件事感到羞愧。「她想告訴我一些訊息,布萊恩,」她繼續說,「她想要把我牽扯進去,但我不肯聽她說話。我本來以為那只是惡作劇的一部分,可是現在……我沒辦法確定。」
「嗯……」
「看裡面,」他說,「翻開看看。」
「或許事情不只是這樣。或許還有別的事情。」
「不過,還有另一件事。」她說。
瑪麗思考了一下。她把茶捧在手心,蒸氣飄上她的臉,眼睛感受到熱氣的溫度。
進門之後,她泡了一杯她自己平常在喝的廉價立頓紅茶給他。他碰都沒碰,整個人心神不寧。雖然她拉了一張椅子給他坐,他坐了一下又站起來。他只是一直來來回回地踱步,不時搖搖頭,彷彿想把不要的思緒甩掉似的。
她再次感覺到那股熟悉的不安。她又開始退縮回去,就像〈玻璃城市〉裡昆恩和史帝曼在一起的時候一樣。不管她多麼努力掙扎,那股力量還是迎面而來,要她再仔細思考七小時前她信以為真的一切,到底還是不是真的。
結果一開門,她竟看到布萊恩緊張地在走廊上來回踱步。「發生了一件怪事。」他一見到她就馬上說。
「我解出來了。威廉斯再次提起倉庫之類的地方,讓我聯想到之前的一條線索。是小豬——波麗在小豬手上。」
那晚,他睡在上鋪,她睡在下鋪。從他不均勻的呼吸聲和他翻來覆去的動作,瑪麗知道他睡不著。她跟他一樣,躺在床上只是徒勞無功。「布萊恩,」她說。時候不早,大概已經過半夜了。一陣警報聲在普來德街擴散開來。「你知道威廉斯有助理嗎?」
「這代表什麼意思,布萊恩?」
「我嚇到簡直像心臟病發作。聽著,她叫我不要告訴別人,所以在我把另一件事想清楚之前,我們必須守好這個祕密。瑪麗,我真的不認為那也是遊戲的一部分。我覺得她是說真的——她看起來糟透了。」
「可是他看起來,」她說,「一副就是我把謎題撬開的樣子。他講話的口氣、他走出教室的樣子,看起來就像……他被嚇到一樣。」
布萊恩看起來很困惑,一副他無法了解她說的話的樣子。
「或許那根本不是真正的答案。」布萊恩說。
「什麼?」
「歐曼院長,」她說,「我們明天一早就去找他,把我們知道的事通通跟他講。把那本書拿給他看。」
「我也有想過,所以大老遠開車去卡爾社區大學問。到的時候門已經關了,我還求管理員讓我進去,結果那裡的書也一樣,只有幾頁有字……」他跟瑪麗一起翻那本書,不可置信地看著。「難道兩本書會同時出現這麼嚴重的錯誤?不可能。」
當書頁在她的指尖翻移,她又感覺到今天下午快要找到波麗時,心裡那種不平均的節奏。只有前幾頁有語意完整的句子,整本書其他部分竟然都是「為了」這兩個字重複交互出現。一頁又一頁,上面都只有這兩個字:為了為了為了為了。
「什麼?」
「我不知道。」布萊恩坦承。
「字條?」
「告訴我,瑪麗。」
「你在開玩笑吧?」
布萊恩在她面前坐下。她拉了兩張椅子到牌桌前。平常她在宿舍如果有煮飯的話,都是在這張桌子上吃飯。他幾乎是攄在椅子上,底下的椅子還發出微微裂掉的聲音。他很大力地吸氣,並用兩手用力搓臉,彷彿想把之前看到的一些東西抹掉的樣子。「歐曼的太太,」他說,「叫伊莉莎白對吧?今天晚上我在塞區河的灌木叢旁載她上車。她被人毆打。」
「你去了?」
「你知道他老婆寫給我一張字條嗎?說她不是——整件事都不是——真的。」
「這是你自己說的,瑪麗,」布萊恩說,「是你自己說你覺得不對勁。我也是這種感覺。譬如說,那個女孩迪安娜.沃德的事呢?還有那本書?它們究竟在這個故事裡扮演什麼角色?」
「首先,」他說,「威廉斯寫了一本關於那個女孩的書,那個警探告訴我們的女孩——迪安娜。」
瑪麗想了想。「可是,」她告訴他說,「課已經結束了。」
她翻開書。
「禮拜天晚上的派對。」
「我們該怎麼辦?」她問他。
「我們必須阻止這門課。他竟然能一直這樣搞下去,實在很不可思議。」
「可能是出版社印錯了。」
「怎樣?」
布萊恩來敲她的房門時,瑪麗已經在睡了。大概是十一點之後的事,或者更晚。她馬上起身,頭還撞到上鋪床邊的桿子。(學校規定每間宿舍房間都要擺上下鋪的連床。「只是預防萬一,」一個院長曾跟她說過,「如果發生了什麼事,你會需要有人來陪你。」)
布萊恩不發一語。她在他的靜默裡感覺到別的東西——一件他急著想說,卻還沒說出口的東西。
「沒錯,」布萊恩說,「而且有趣的是這個。」布萊恩從背包裡把書拿給瑪麗。他拿書的樣子,彷彿它有通電或會帶來厄運的樣子。《麥田裡的失蹤》封面是一間房子,夾在一片玉米田和陰沉灰暗天空的交界。作者是李奧.威廉斯。
「為什麼?」她只擠得出這句話。
「瑪麗,」布萊恩輕輕地說,「過來。」他張開手臂摟著她。他們抱著對方,但奇怪的是,卻不是那種浪漫的感覺。那只是一個動作,一個療傷的動作。她靠著他的胸膛,感覺到他的溫度,直到他把身體抽離。她再次站起來的時候,一點後悔的感覺也沒有。
「噢,天啊。」瑪麗說。她感覺到自己眼裡的淚水,感覺到焦慮在胃裡攀升到極限。她閉上眼,試著用意志力阻止自己哭泣。「不要……噢,天啊……」
「怎麼了,布萊恩?」她催促他。
「什麼意思?」